第395章 心好塞
「魚小滿，我上次讓你洗好熨好的衣服呢？」
黃昏，簡潯從學校回來，把他的寶貝車停好，進門就喊。
正常情況下這個點魚小滿已經到家，並且已經準備做飯了，簡潯的聲音空蕩蕩的，他發現他好久沒回家，回來之後空無一人，整個房子這麼看起來，居然有點空。
大概是習慣房子裡面有魚小滿了吧？
簡潯在沙發上扔下書包，在各個房間探頭看了看，然後走出宅子，看見自己的狗歡脫地朝他奔來。
他問，「皮皮，魚小滿呢？」
下課經過海瑟薇講桌的時候，他看見海瑟薇的電腦屏幕了，好像魚小滿和他小叔感情又出了什麼問題？海瑟薇正在做她的精神導師。
聖伯納銜過他手裡的快餐紙袋，腦子裡還是清楚魚小滿這個代號的，偏著頭往花園那邊嗚嗚了兩聲。
簡潯於是信步轉悠到了花園。
魚小滿果然在那裡，秋天花園裡草木都有些凋了，只剩下一叢一叢的蜀葵在那裡開著。
顏色鮮亮繁盛，排成排，兩米多高的樹莖，快把那個雅緻的白色鞦韆架給遮蔽得人不見人。
簡潯從花叢的縫隙里看到魚小滿。夕陽里，她正坐在鞦韆架上，手裡握著一張卡紙板和彩鉛，蜷縮著腿斜靠著鞦韆椅，神情蕭條地作畫。
魚小滿又在文藝了，她一文藝准沒好事兒，不是心情奇好就是心情奇差。根據簡潯對光線的初步判斷，她神情這麼遊離，心情應該是不甚明朗。
「你在做什麼呢？魚小滿。」簡潯折了一支花扔了過去，正中魚小滿的頭，「我要吃飯，趕緊做飯了。」
紫色的蜀葵從她掉落下來停在肩上，也沒掉下來，像別了一朵絲巾花。好吧，偶爾他承認，魚小滿還是很漂亮的，能自成畫。
「免費廚娘今天休息，請自助外賣。」
魚小滿懶聲回答，頭也不抬。
「外賣不幹凈，我明天有活動，不能吃壞肚子。」簡潯抗議，在花叢後面抓抓頭，「而且表示我不想吃粥。」
「粥好啊……」魚小滿聲音幽幽的。「粥又美味又健康，還新鮮還甜美，你為什麼不吃粥？」
「我不想吃粥，這和粥好不好並沒有關係。」簡潯強調，並且再次引證論證。「這就像我小叔中意你似的，和你正不正常沒關係。」
說這話魚小滿一定會動了，她就喜歡聽這樣的話。小小的心機boy的特質，簡潯還是稍稍具備的。
「不是我不想給你煮……」
魚小滿終於抬起頭來，興緻不高地瞟了她一眼，「家裡沒米啊少年。」
「……」
簡潯沉默了一下，依然覺得自己餓。「那你給我煮麵條好不好？我餓。」
「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魚小滿復又低頭畫得出神，一動不動。
「不是我不想動手……」
簡潯踩著花莖走過來，隨即花叢後面他艱難地舉起纏著繃帶的胳膊，「我手殘。」
「！！……」
……
魚小滿都懶得說他了，萬年劣習難改，也不知道他記不記得，明天就是他登台演出的日子。
斷臂羅密歐，看他怎麼去爬人家朱麗葉的窗戶！
摘下耳機，丟下畫作往花園外走，朝著他翻的白眼遮天蔽日。
「家裡只剩下義大利螺旋面了，面醬也沒，你要吃就將就點。不要問家裡為什麼食材都沒買，這些天根本就沒有回家吃晚飯的人！」
簡潯看著魚小滿一步一個腳印的背影，更加確定，她現在心情不佳。
魚小滿經過她的時候，面色一點都不好，好奇心驅使他走到魚小滿剛剛坐的鞦韆邊瞅了瞅，鞦韆桌上放著魚小滿剛剛畫的畫。
他以為魚小滿是那種憂傷起來，就瘋狂地畫RobertklPniss那種詩意又深情的畫來紓解自己文藝細胞的人……
令他驚奇的是，魚小滿剛剛鉛筆明明看見在動，畫紙上卻一片空白。
義大利螺旋面雖然和芝士以及番茄醬配起來味道很怪，但簡潯依然不挑食地把它吃了個精光，護送周藝那個傢伙往返程太辛苦，有時候深更半夜的，路上一遇一波人。
說起來好像也不是周藝的錯，畢竟這攆著他們跑的這一撥人，其實是跟他有夙願來著。
周藝難能可貴地沒有哇哇大哭，但是她一手握著個鼓棒胡亂在那邊哇哇揮舞亂打，差點快戳瞎他……
今天難得的有了空閑，簡潯吃飽了便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發上呼呼睡去，兩條長腿佔據了整個沙發。
簡律辰下班回家，看到好久不見的簡潯，動手把他拍醒了：
「什麼時候回來的？房間里去睡，客廳容易著涼。魚小滿呢？」
「在洗澡吧……」
簡潯朦朦朧朧撐開眼皮看了他一眼，「別老加班，有時間多陪陪她。」
咕噥了一聲，簡潯說罷聲音困頓地重新閉上眸子，翻了個身將沙發上枕頭的聖伯納推倒，酣然睡去。
簡律辰有點愕，沉澈的目光有些打結。
簡潯都這麼說，連他都看出自己這段時間和魚小滿時間上有些疏離，很久都沒有好好在一起了？
眸中閃過無奈和歉意。
簡律辰想起魚小滿和他提過一次之後根本也沒有再提。從前的魚小滿還會不管他在做什麼，也死乞白賴非粘著他的話，現在的魚小滿相較而言，成熟懂事了不少。
魚小滿粘著他，他也沒覺得太糟糕，她不粘著的時候……簡律辰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是應該欣慰還是心裡有點空落落？
他略微失神地想了想，突然之間展顏霽然。
不管他手頭上在做什麼，好像他也會想念魚小滿，和魚小滿想他是一模一樣的。非抽出什麼時間和她一起的話，其實不必要非騰出大段的時間空白，因為無時無刻不是時間。
簡律辰突然覺得在睡覺之前，他和魚小滿喝上兩杯葡萄酒，簡簡單單說說話，也挺不錯的。
「你要帶什麼酒嗎？」簡律辰搖了搖簡潯，簡潯因為睡覺錯過了這個千載難逢的喝酒機會。
不多久，魚小滿便裹著幹頭發的毛巾出現在了客廳的空落落的小沙發上。
盤著腳坐在沙發上沉默，握著手機，神情前所未有的陰鬱。
魚小滿下定決心去論壇八卦區里扒拉一些史料其實也是在關琪說完那些話之後，她堅信關琪把話放得那麼明白，那麼無風不起浪的，她一定能在這些風聲鶴唳的噱頭裡找到一些根據。
然後她就找到了。
論壇里很早就po光了一組不很明晰的照片。
她在畫畫的白紙上寫下了時間，地點。
幾個月前，夜總會那種地方，光線混亂繚繞，乾冰和煙霧混合。兩個不甚清晰的人影，嚴絲合縫地貼靠勾搭著，拿著房卡推門而入的畫面。
即使這幾張圖因為隨意的隨手拍角度和可憐的像素，並沒有能成功地置頂火起來……畫面里那個男人的身影，魚小滿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地認得的。
這就是關琪說的從前，這就是關琪說的很早很早……
幾個月前確實不能算早了，可是那個時候，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她又怎麼能怪罪人家趁虛而入？
幾個月前，她瘋狂地拒絕著，傷害著簡律辰啊。
至於那個女人的背影，她現在也認得了，關琪。
所以關琪毫無疑問覺得自己是特殊的，也就是說……簡律辰在還不是她的的時候，就已經是別人的了。
所以簡律辰現在，又怎麼可能對待關琪像個陌生人一樣？
魚小滿突然之間覺得無比的難過心塞，多日來的種種異狀她裝作視而不見，卻終於都得到了證實，而這個證實又和她是否信任無關……心裡頭突然又酸又澀又涼，卻不知道說什麼。
心塞得厲害，關鍵是這種心塞，還有點咎由自取的味道。像是有很涼很深的井水從地心冒了起來，咕咚咕咚將人淹沒瀰漫。
咎由自取。
魚小滿無力地靠在沙發上，她要怎麼怪那個時候因為她而心灰意冷，失魂落魄的簡律辰，怎麼怪……
……
「我也喜歡總裁。」
「總裁目前又沒有明面上公開你們的關係，我餓為什麼不能喜歡。」
「我認識他很早很早，你覺得是你的東西，其實是我的。」
關琪平靜的話現在一字一句在她腦子裡重複了……關琪也是那麼愛笑，笑得自信又客氣。
那種笑里魚小滿並不知道包不包括「運籌帷幄」這四個字，只是她再也不能就這樣依然揣著糊塗，使勁讓自己不明不白。
如果簡律辰和關琪現在依然真的有什麼……她當不了一個每天被喂幾顆糖精，就醉倒的傻瓜。
魚小滿拿起手機的手有些形如木雕，可是此時此刻，她感覺能找的，想找的，也只有海瑟薇。
「瑟兒……」
「聲音怎麼了寶貝兒。」海瑟薇趴在床上面對著電腦，悠閑的聲音從手機里悠閑地傳來。「深更半夜，有什麼可以為寂寞的少女你效勞？」
「深更半夜了，你怎麼還沒睡？」
魚小滿無神地望了眼時間，海瑟薇是個鍵盤黨，又不是個熬夜俠。
「我……」
海瑟薇一個鯉魚打挺……沒打起來，翻身從床單上滾起，眼珠轉了兩下抓起手機，「我在逛店看裙子，中國旗袍太漂亮，一不小心看晚了。怎麼了你？」
海瑟薇解下手臂上的沙袋，轉移話題。
「噢……」魚小滿應了一聲，聲音穩淡又平靜。「律辰，我要查他的簡訊，通話記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