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相府里的相遇
梔子離開大廳后,也不知道去哪兒,她想只要找個人少一點的地方呆著就好。於是,她在園子中一處垂掛著藤蔓的牆垣後面的鞦韆上坐著。
她慢悠悠地盪著鞦韆,這時,牆外好像走來了一群人,只聽見一個人說:「相邦夫人,今天相邦大壽,咱主子鄭夫人不能出宮來親自給相邦賀壽,派錦葵出宮送上賀禮一份。」
「鄭夫人真是太客氣了,臣婦就恭敬不如從命,代相邦收下了。」那個相邦夫人說。
「相邦夫人不必太見外,咱們主子說,她雖不是相邦的親生女,但也是從相邦府進宮的,相府就是主子的娘家。」那個錦葵說。
梔子聽到這兒,不禁感到驚訝,她知道她們所說的鄭夫人就是秋棠夫人,沒想到秋棠夫人也和相邦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王宮朝廷的關係還真是複雜。
梔子正想著的時候,發現她們正穿過牆垣走過來,梔子突然想起那個錦葵是見過自己的,於是,她立即起身向後走去,可是她的動靜引起了那邊的注意,她們看見一個女子的背影在藤蔓中匆匆離去。那個錦葵說:「相邦夫人,那個女子為什麼要跑,她難道是聽見我們的談話所以要跑嗎?」
於是那個相邦夫人喊道:「站住,站住!,來人,給我追!」
梔子什麼也顧不上,她不能被發現,於是她提起裙子跑得更快了,在一個拐彎處,她突然撞上了一個人。
梔子急忙抬頭,震驚住了,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成蛟。
成蛟見到梔子,自然也是極其吃驚,他日夜思念的人,沒想到不經意間就撞在了自己的懷裡,成蛟驚喜交加地喊道:「梔子,真的是你嗎?」
可梔子來不及說其它,她只是說:「成蛟,我是悄悄地溜出宮來的,我不能被發現,後面有人追我,你幫我解圍好嗎?就說我是你家的丫環。」
梔子正說著,成蛟就見後面有相府的侍從追了過來,成蛟連忙將梔子推到背後,對那些人說:「你們幹嘛要追我的丫頭。」
那幾個侍從見是成蛟,連忙行禮道:「拜見成蛟公子,是相邦夫人叫我們追的,夫人說她看這個女子在園子里鬼鬼祟祟地跑,所以叫我們把她抓回去回話。」
成蛟氣憤地說:「你說誰鬼鬼祟祟呢?」
「不敢不敢。」那幾個侍從忙說。
「你們回去回稟相邦夫人,我剛剛正和我的丫頭在這兒捉迷藏呢,她被我找到的話會被我處罰,所以她才會跑,你明白了嗎?」成蛟說。
這說法非常合情合理,於是那幾個侍從好不懷疑地回去回稟相邦夫人了,相邦夫人對這個說法也深信不疑。只有那個錦葵心中仍然有疑慮,因為她總覺得那個女子不可能是個丫環,雖然只見到背影。
將那些侍從打發走後,成蛟急忙轉過身來問梔子:「梔子,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梔子說:「我們先換個地方再說。」
於是,他們來到相府的小湖邊坐下。梔子說:「我覺得宮裡太悶,於是偷偷跟茜草出來散散心,剛好在街上看到相府辦壽宴,我和茜草又溜進了這裡,我們是偷偷進來的,不能被發現。成蛟,你呢?你也是來給相邦賀壽的嗎?」
「是的,我本不想來的,後來又鬼使神差地來的,看來我是註定要在這裡遇見你。」成蛟說。
梔子聽他這麼說,不好意思起來,只好笑笑。
成蛟看著她那明媚姣好的面容,說:「梔子,你說在宮裡悶,你不喜歡宮裡的生活是嗎?」
「是不太喜歡,我喜歡自由一點的生活。」梔子說。
「如果你是跟我在一起,你就可以過這樣的生活,梔子,我覺得我更適合你。」成蛟說。
梔子沒想到成蛟會說這麼直白的話,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沉默了一會說:「不管怎樣,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我現在是陛下的夫人。」
「那你喜歡他嗎?他喜歡你嗎?」成蛟問道。
喜歡?怎樣才算喜歡呢?梔子心裡不明白。
「你心裡也不明白,是嗎?」成蛟也看透了她的心裡。他說:「他一定抱過你吧,這樣,梔子,你也抱一下我,你就能分辨出哪一種才是愛的感覺。」
梔子驚詫地看著成蛟,成蛟被她的如清泉般的目光所吸引,伸手攬過她的腰,擁她入懷。成蛟的身上熏染著醉人的熏香,梔子一時間為那種香味所陶醉,她喜歡各種香味,而成蛟身上的這種香味她從未聞過,她彷彿感到自己置身於一片芳草鮮美的曠野之中,陽光明媚,清新的芳草香味隨風飄來。
「梔子,你感覺怎麼樣?」成蛟的聲音極其溫柔。
「很好。」梔子不禁喃喃地說道,是的,那種芳草鮮美的感覺,那種如風一般自由的感覺,真的非常好。
聽到她這麼說,看著她低垂眼帘彷彿入睡一般的慵懶姣好的面容,他的心也醉了,他確信,她就是自己在理想的境界中尋尋覓覓要找到的那個美麗的倩影,而自己也是最適合她最能給她幸福的人。
那個錦葵,因為一直心裡存有疑惑,她若不探個究竟便覺得心裡放不下,她跟相邦夫人告別後,在園子中四處尋找那個女子。這時,她看到了湖邊有兩個人相擁,其中那個身著粉衣白裙的女子就是她要找的人,錦葵想要看清楚那個女子的面貌,但是那個女子的臉埋在男子的懷中,她看不清楚。於是她藏在一棵樹后,等著那女子抬起頭來。
沉浸在幻想中的梔子突然意識到不對,她立即清醒過來,從成蛟懷中掙脫出來,一臉驚恐地說:「成蛟,不要這樣,我不能這樣。」
「梔子,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你不要迴避你的心。」成蛟說。
「我沒有。」梔子說,她心裡非常緊張,忙站起來,想要離開。成蛟一把拉住她說:「梔子,但願你記住此刻的感覺。」
梔子忙掙脫成蛟的手,跑了。
藏在樹后的錦葵早已驚呆了,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人會是紫微殿的白夫人,而那個男子竟然是長安君成蛟,她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竟然有私情,還跑到這裡來約會,這豈不是驚天的秘密。於是,她連忙悄悄退去。
梔子來到大廳外面,她想叫茜草出去,在這相邦府實在是處處驚心。大廳里應該是開宴了,侍女們秩序井然地端著盤子給裡面送菜。
梔子拉住一個送完菜出來的侍女,問道:「請問茜草公主在裡面嗎?我是她的丫環,我在找她。」
一個侍女說:「公主在裡面用餐。」
梔子瞬間無語了,沒想到她竟然跑到裡面用起餐來了,她不會把自己溜出宮的事都稟告了吧。梔子心裡正心焦著,這時,看見茜草從裡面出來了。
茜草往梔子這邊跑了過來。梔子一把抓住茜草,拉到一個牆角隱蔽的地方,「茜草,你怎麼還在裡面吃起飯來了?你是不是把我出宮的事都告訴陛下了?」
「哎呀,還不是怪蒙恬那個該死的,是他把我供出來的,然後陛下和呂不韋就讓我在那兒用餐,我現在還在擔心我爹回去會不會教訓我。不過你放心,他沒說你,陛下不知道你也在這裡。」茜草說。
梔子想也是,如果他知道自己也在這裡,現在就不會這麼平靜了,「那我們趕緊出去吧,在這裡實在太不安全了。」
茜草說:「你不是還沒吃飯么,要不在這兒吃了飯再走吧,我叫人給你送飯來。」
「茜草,我哪有心思在這兒吃飯,趕緊走吧。」梔子說。
這時,牆外傳來一個年輕男人聲音:「不用擔心,吃了飯再走嘛。」
梔子吃了一驚,向牆邊看去,只見兩個人從牆邊閃出來,是蒙恬和王賁。梔子擔憂地看著他們後面,生怕秦王政也會從那裡走出來。
蒙恬抱著手臂依靠在牆上說:「放心,他沒在。」
梔子放下心來,微笑著擺擺手同他們兩個打招呼,說:「你們千萬不要告訴陛下我在這裡。」
王賁也回報以微笑地說:「夫人放心,臣絕對不會的。」
蒙恬卻說:「但我可不能保證。」
梔子嗔怪地看著蒙恬,茜草卻不以為然對梔子說:「你放心,他不敢的,他要是敢,我先在這兒滅了他。」
「就憑你?」蒙恬輕蔑地說。
茜草走過去攀著王賁的肩說:「還有賁呢,賁,你會幫我們的,對吧?」
王賁微笑地點點頭。
「賁?」蒙恬為這稱呼驚到了。
「怎麼樣啊,恬?」茜草又調戲蒙恬。
「恬,不如叫小甜甜吧。」蒙恬簡直要撞牆了。
這時,牆后又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誰是小甜甜?」
梔子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是秦王政的聲音,梔子深吸一口氣,愣在那裡不知所錯,蒙恬一揮手示意她們趕緊走,於是茜草立即拉著梔子的手向後面跑去,她們剛剛折進一堵牆后,秦王政就出現在了蒙恬和王賁面前。
蒙恬和王賁連忙向秦王政行禮。
秦王政說:「免了。」
蒙恬便仍然靠著牆壁,而王賁也一本正經地站在那裡,秦王政左右看看他們兩個,說:「你們兩個大男人站在這角落裡幹什麼?」
「談情啊,是不是,賁?」蒙恬說。
王賁訕訕地笑笑。
秦王政瞬間很是無語,他盯著他們兩個看看,結合這奇怪的情景,簡直讓人難以置信,他又問:「那個,小甜甜是怎麼回事?」
「陛下,這個你得問賁咯。」蒙恬說。
於是秦王政看著王賁,王賁忙一臉無辜地解釋道:「陛下,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真不是我。」
秦王政用異樣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拂袖離去。
這邊躲在牆后的茜草和梔子在心裡幾乎都要笑瘋了,這情景實在太搞笑。
梔子和茜草隨後從側門離開了相府,茜草得趕緊把梔子送回宮去,因為秦王政馬上就要擺駕回宮了。回宮也一如出宮一般順利,茜草將梔子送回紫微殿後,便立即回家向她父親平安君解釋去了。而梔子回到紫微殿後,連忙換了衣服,梳好頭髮,施好妝容,等著秦王政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