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9
part47.
感謝稻荷神今年又讓我們安穩的渡過了一年。
每年到了新年的頭一天晚上,爸爸就會帶著全家人去參拜一下自家供奉的稻荷神順便感謝神明讓他們全家人即沒有死在地震又沒有負債纏身。
現如今在姐姐死去、自己被國家強制買斷的情況下,不知道父親是否還能這麼從容的說出「感謝神明」的話呢?
一定是不能吧。
父母此刻的心情我確實是不清楚,但是只要一想到,等他們知道我的消息會是我的死訊時,我就覺得……或許永遠都不知道和我相關的訊息……會比較好吧。
這些致郁的事情還是別再想了比較好。
想再多也沒有用。
現在我吃到了熱氣騰騰的米飯,顆粒晶瑩剔透又有嚼勁的白米飯,再加上烤得恰到好處的秋刀魚,更不要提非速溶而是真的現煮出來的蛋花湯……
「燭台切殿下簡直是神明……」
這麼誇獎了后,燭台切則笑眯眯的遞過來一盤包子。
「要吃嗎?」
「要!」
估計是燭台切在商店裡找到了只需要再完成蒸包子這一步驟的速成品,可我只能嘆息一句:「為什麼我之前沒有發現啊。」
「幸好主上沒有發現。」
燭台切殿下又遞來一杯清水。
「這個包子怎麼蒸會比較好,我也研究了一會兒呢。」
理據服,我竟無言以對。
「我明明家政課成績還算可以的……」
以前沒飯吃的時候我還會這麼自我安慰,我吃不了好吃的東西是因為工具不順手的緣故,但是燭台切殿下一登成是受傷了啊啊啊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語無倫次的就連我自己都分辨不能。
在這個時刻我大概什麼分辨能力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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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49.
審神者——主上,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
看上去拚命想要做出大人的樣子,想要給人可靠的姿態,但是不知不覺間就會將自己未成年的真實展露出來。
幼稚到天真的程度。
對歷史悠久的名刀們而言,他們成為付喪神之前就已經渡過了漫長的歲月,在成為付喪神后,年齡更是已經無法用人類的標準來加以衡量。
但是面對這樣子的他們,可愛的主上卻天真的想要保護他們。
那種拼了命也要守護的姿態,簡直讓刀劍本就不存在的心臟都能感覺到「心跳」為何物。
「我不善言辭。」
緊張的神情。
「我不擅長和別人交流。」
交纏在一起的十指。
「所、所以,能夠像現在這樣子……這樣子正常的交、交流,真是太好了。簡直是做夢一樣,能夠和對方正常的交流……真是太好了。」
如釋重負的笑容。
簡直……簡直……
無法拒絕。
無法……將她的笑容拒絕在視線之外。
簡直就像是……簡直就像是……
於是,這麼……開口了。
「不用擔心。」
走上前去,將手放在主上纖細的肩膀上。
何為「溫暖」,不是刀鋒斬斷肢體時所迸濺出的鮮血那帶著腥味的熱度。
而是本應存在於人體的,那溫暖的觸感。
「主上,請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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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0.
幸好有三日月先生在,不然我該怎麼辦啊。
還有剛才那麼慌亂的樣子被全部看到了!
被所有人……刀,全都看到了!
我本來想保留一點擁有審神者這個身份的超然態度的。
現在就算再想擺出超然的姿態來,也只會徒惹一身的笑話吧。
不知道刀劍是怎麼想我的呢?
不在我面前的時候,他們又是怎樣的表現呢?
真是讓人在意啊。
但願不是背後說我的壞話吧。
雖然根本想象不到他們也會說人壞話的樣子。
……我,也不能這麼想啊。
〈了吾等的實力?」
那個瞬間,明明三日月宗近在笑……但是那種氣勢,我從沒見過。
「我知道了。」
我迅速低頭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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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2.
然後,三日月先生又變成了和藹可親的鄰家爺爺,遞給了我一塊糖果。
「主上所給的零用錢……」明明是千年國寶,可是說起零用錢這種現代辭彙卻非常的順口,「用這錢買到的糖果。請嘗嘗看。」
拆開糖紙,將糖果吞進嘴裡。
是非常甜美的,牛奶味道的軟糖。
最後,我只能傻愣愣的看著三日月先生摸了摸我的頭,然後走了出去。
等、等一下!
我還沒同意您帶隊吧!
木已成舟。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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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3.
不愧是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一把刀,三日月宗近美得簡直是近乎神性。
根本沒辦法抵抗他的要求啊。
還好三日月先生的性格好脾氣好平日里也就喝喝茶看看花,不然……如果他說想要這個天下的話,說不定整個天下都會大亂了。
「於是,主上就被說服了。」
端上來晚飯的燭台切殿下一邊替我布菜,一邊與我閑聊著遠征未歸的刀們的八卦。
「是的,我被說服了。」
不知不覺間,就連「布菜」這種奢侈的事情都被燭台切殿下給包攬走了。
明明連廚房都交給他了,可是我非但沒有進去洗過一次碗,就連想幫忙做一些內番的事務,也是只提了一個打算就立刻被否決了意見。
〈到燭台切的眼神,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勇氣立刻就消失殆盡了。
「不,還是……下次再說吧。」
有點心虛的端起飯碗,將米飯一掃而空。
而穿著圍裙的燭台切殿下,依然是一臉溫柔的笑容。
這種時候,心中總是閃過一絲不安,大概是因為回憶起了姐姐的友人曾經說過的「越是溫和的類型內心說不定越是鬼畜」的話。
哈哈哈……怎麼可能。
……不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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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4.
其實說實話,我是個沒什麼幹勁的人。
如果不是狐仙催促的話,我大概根本想不到要去鍛造新的刀吧。
真的啊。
雖然之前信誓旦旦的說不如在家裡面鍛刀做內番不出戰了,可是一旦真的組隊出戰了的話,立刻就把鍛刀這種事情拋之腦後了。
順便一提,自從上次因為出戰的刀個個帶傷回來后導致我驚慌失措了一番之後,只要帶傷回來的根本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第一時間就跑到手入室去了。
「……這也太寵我了啊。」
就算對清光這麼抱怨,手臂上纏著繃帶的美少年也會信誓旦旦的回答:「我不想再見到主上驚慌失措的樣子了啊。」
「欸?不會吧,其實也還好吧。」
越說越心虛了。
等等這是我的錯嗎?
……在清光的注視下,我真心覺得這是我的錯了。
「對不起我錯了。」
「主上,這不是什麼開玩笑的事情。」
難得見到清光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
當初那個會沖我撒嬌的粘系男孩子呢?
到底怎麼變得啦。
「我、誰都不想見到你驚慌的樣子啊。」
「欸?」
直到這個時候,清光才像是回到了當初那樣,走過來拉著我的衣袖靠了我的肩膀上。
「請使用我吧,使用我這把刀,用到我破損為止吧。因為,我就是為了保護您而被使用的。能夠保護您的話,您就會多愛我一點了吧,能夠被您多愛一點,我就算破損到無法修復的地步也沒有關係。所以,我這麼拚命的戰鬥了,就是為了能見到您的笑容啊。就算得到了勝利,但是回來時見到您慌亂的表情,那麼這個戰鬥又有什麼意義呢?可是不戰鬥的話,我們存在的意義就沒有了。」
「我想為您而戰,為您而死。希望您能為了勝利而展露微笑,不會為了區區小傷而感到絲毫的慌亂。」
我安靜地聽完了清光的話。
之後,我這麼回答他的。
「我不是個擅長說話的人。」
「只有表達自己自身意願的時候,才能說的那麼流暢。」
「實際上,以前……在我沒來到這裡的『以前』,我非常畏懼和人交流。但是,現在我可以真心的表達自己的意見,所以,請聽我真心說一句話好嗎?」
「能夠認識清光真是太好了,所以,清光努力戰鬥的時候,我也會努力的成長起來的。能夠笑著為清光綁繃帶的時候,還能和清光開玩笑……我能被做到這個地步的。所以,下次請……」
我還沒說完,就被清光反手抱在了懷裡。
真是作弊啊。
如果我的個子不是那麼嬌小就好了。
在清光面前也是過於嬌小的類型,真是……太丟人了。
如果能夠個子更加高大一點的話,就能更加威嚴、更加像是一個合格的審神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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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5.
最後還是被狐仙催著去鍛造了新的刀。
在前往鍛造室的路上,偷偷看了一眼身旁隨侍的小狐丸……該怎麼說呢,雖然有「今日近侍」這個說法,但是總覺得長期霸佔一個人……刀作為自己的近侍也太奇怪了。
……在沒有非分之想的前提之下。
不過我大概是和小狐丸相性不太好的緣故,輪值到了小狐丸的時候,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比較好。
三日月先生可以一起喝喝茶聊聊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可以聽他念一段故事(多半是我提供的文庫本上的某個段落)。
燭台切殿下則可以聽他說說伊達公的事情。
他居然不太排斥說這起這些歷史——我最初發現的時候還驚訝了一下,等他追問我為什麼驚訝的理由,聽我說明了緣由后,他反倒是沉默了幾秒鐘,而後又誇我是個體貼人的好孩子。
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不是所有的刀都樂意講之前的主人的故事的。
這種程度……是能夠被稱作「體貼」的程度嗎?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互相體諒嗎?
至於和泉守兼定……該怎麼說呢,他帶著酒來問我要不要喝的時候我真的有被驚到,不過立刻就告訴了他,國家法律規定了,未成年人不能飲酒的法律。
陸奧守先生則是很有趣的人。說起龍馬的事情算是頭頭是道,就連談起阿龍的時候,也和我一致認為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中豪傑。
話說我們兩個居然都認為木戶孝允當了一段時間的吃軟飯的小白臉……這種共同語言還真是挺有趣的。
就像是姐姐說的修學旅行,女同學們會一起窩在被子裡面,偷偷的談論哪個男生是自己心儀的對象。
隔著一道門,和守在門外的國寶討論他們當年的主人有什麼奇特的特性,真是非常的有趣。
但是該怎麼和小狐丸說呢?
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和他交流。
而對方也是向來要麼不說話就這麼眼中含著一汪□□的看著我,要麼就是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主上大人……」只是一個稱呼,就能一聲三調聽得我不好意思的抱著頭蹲下了身。
明明在其他的刀面前都不會這樣子了,可是一旦單獨和小狐丸在一起,總是會不由自主不受控制的臉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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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6.
「主上,對我總是這麼若即若離呢。」
小狐丸同我隔著兩步的距離,笑眯眯的看著我。
「嗯……嗯?不,沒有!沒有這回事!」
「那麼,為什麼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這麼手足無措呢?我是那麼容易讓主上驚慌失措的對象嗎?」
對方一步又一步,向著我走了過來。
退無可退。
「不,我……我,從小的時候起就聽了小狐丸的故事……所以……家裡面也是稻荷神社的——唔……」說不下去了。
總覺得在那雙艷麗的紅色眼眸注視之下,什麼話都說得詞不達意。
「請您……」
近乎嘆息的語調在耳畔響起。
簡直是讓耳朵都要燒起來的聲線。
「將內心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吧。請不要這麼敷衍我。」
為、為什麼這麼委屈的樣子!
我、我我我我我的錯嗎?
都是我的錯嗎?
不要這麼委屈啊國寶……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對不起。」
立刻道歉。
「我……我不知道怎麼和小狐丸殿下相處。我……從小的時候起,在不知道武器為何物的時候,就知道您了。那個時候的我。是、是……非常的、非常的……憧憬您。故事裡的您,就像是天邊的星星,那麼閃耀。但是那麼遙不可及的您居然會出現在我的面前,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墜落在我的身前一樣……簡直是,做夢一樣。」
「這不是夢幻,要摸摸看嗎?」
小狐丸低下頭,這麼邀請著……這麼主動邀請著我去摸一摸他。
從頭髮到臉頰,再到頸脖。
柔順的毛髮,柔軟的肌膚下是線條完美的骨骼,但是那冰冷的溫度卻是本體為名刀的付喪神的最好證明。
「真是美啊。」
不愧是稻荷神出手相助的傑作。
那麼美。
私心以為……是足以與三日月宗近匹敵的美貌。
這種話簡直根本不敢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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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7.
我是小狐丸。
有件事情沒好意思告訴可愛的主上大人。
她是一個心裏面藏不住話的人。
她心裏面所想的事情,明明白白的表露在了自己的神情上。
那麼為我傾倒嗎?
那麼,能否和小狐一起跳舞呢?
下次,請務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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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8.
這一次鍛造出來什麼樣子的刀呢。
有些在心裡開玩笑的這麼想著,伸手握住了黑漆漆的刀身的刀柄。
黑霧散去后,是衣著華麗的現代軍裝的青年。
「我是粟田口吉光所打造的唯一的太刀,名為——」
「一期一振。」
還沒等對方說完,我就說出了對方的身份。
知曉他的名字,還是因為他曾經的主人。
「天下人……豐臣秀吉殿下的刀。」
簡直是頭暈目眩。
如果要說歷史分量的話,單純從歷史的角度來說這些刀的哪一位主人更加知名的話。
那就是一期一振的主人,豐臣秀吉了。
從區區一介足輕,一躍成為天下人的豐臣秀吉。
能夠讓那麼多了不起的名門家族俯首稱臣的男人。
哪怕他是個矮子所以弄短了一期一振這把刀——
這種事情也不過是歷史閑談而已。
哪怕是加州清光還是和泉守兼定,這些新選組曾經的用刀,亦或者是坂本龍馬的愛刀陸奧守吉行,他們的主人在一期一振的面前根本不夠看。
那可是……就連德川幕府的開府將軍德川家康都不得不退而靜待時機的男人!
「他可真是了不起的人啊。」
不知不覺間,眼淚奪眶而出。
擦掉眼淚,沖著一期一振努力地笑了起來。
「無論什麼事情,我……都會儘力而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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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9.
頭一次覺得,自己與歷史如此接近,簡直是觸手可及。
確實是觸手可及。
伸手摸了摸一期一振的臉頰,雖然他一臉的困惑,但還是很從容的,讓我踮起腳摸了摸。
摸到了一期一振,想到了自己是和豐臣秀吉面對著同一把刀……
就忍不住倒退兩步,還沒捂著臉蹲下來,就被小狐丸一把摟在了懷裡。
「主上大人,可真是薄情寡性的啊。」
誒誒誒誒?
這又成了我的錯嗎?
這又是我的錯嗎?
我……做錯了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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