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最後的夏日
咲。天台的門被打開。
午安。我放下手上的素描筆,向著從天台瞭望而去的午間洛山校園,伸了個懶腰。
午安。阿征從后抱著我的腰,累了嗎?
嗯。我向後靠在他的身上,你也真有夠折騰。
是抱怨嗎?他的手輕輕揉著我的腰側。
我翻了個白眼,抱怨就只是嘴上要抱怨的意思,沒讓你真改。以前被他使喚過這麼多次,現在總算使喚回來。阿征也揉得挺舒服的,我腰間的酸痛都緩了不少。
我知道咲會滿意的。
嗯,我伸手拿起筆,隨手轉著,這樣安排的練習賽……因為去年的精簡架構計劃,洛山籃球隊過往的一些制度就變得不合時宜,最近,阿征想在春季賽開始前重新安排練習實的模式,這次的大改革讓我和其他經理都忙得夠嗆,坐在電腦前都坐都腰痛。嘛,在這件事上我和阿征的意見一致,倒沒要真的抱怨。
咲,你的志願表填好了嗎?談過籃球部的事後,阿征問。
嗯,伯父和我媽媽幫忙的。已經是高三的第一學期,我們都要上交將來路向的志願表。我在填過後,交給赤司征臣修改,最後交給媽媽過目,今天上午已經交了上學校。
想好了?
不。我的嘴角拉平,其實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做甚麼。以我的成績,可以選擇的餘地有不少,也是我穿越過來后努力經營的結果。問題是,我突然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甚麼。我有興趣,但沒能有一個可以作為職業的理想。
或者說,我沒夢想吧。
如果是籃球,亦好啊。
沒必要心急,阿征緊了緊抱著我的手,側頭吻了我的髮際一下安撫著道,你並不是一定要有工作。
去死。
我沒別的意思。阿征笑道,我的意思是,咲可以依靠我而已。放心,交給我就可以了,不需要太過勉強自己。
……我爸又不是養我不起。我抽了一下嘴角,你想哪裡去了?當然是因為我沒其他方面的壓力,才有在這裡說理想的空閑。我這只是維特少年的煩惱啊操,沒事你管我沒病呻/吟甚麼。依靠你妹。
咲是對我還不放心嗎?阿征苦笑著蹭了一下我的脖子,伯父和伯母,你卻接受了。他說的是,我是穿越的事。可以接受陌生人當父母來依靠,卻不能放心讓他養。
我想了一下,道:嗯,你要這樣說也沒錯。讓丈夫當經濟來源,最後會死很慘,單說離婚吧,要是沒辦法獨力生活,那就算是婚姻生活不愉快,女方也不敢離婚。有可以依靠的娘家是我的幸運,這和丈夫不同。
咲會懂得保護自己,這很好,但你為什麼認為我們會離婚?而且,不止是伯父和伯母,我和你也是家人。
嗯,所以如果我瀕臨破產了,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問你借錢,作為家人,我要真破產了會讓阿征為難,他家的名望之高是沒進入那個圈子的人難以理解的,卻不一定向朋友開得了口。我聳肩,嘛,說錢傷感情。所以你是家人啊。
……阿征沒說話,臉色稍微地沉了下來。過了好一陣,他才再次開口:我可以理解咲的想法,也無意踐踏你的自尊心,但是,我不喜歡你的做法,也不希望你繼續這樣做。咲,我不認為這樣是足夠的。
這個要求有難度。我也想了想,然後問:我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讓你依靠,不是這樣嗎?如果甚麼都讓他承擔,那他的事,又有誰能分擔?學懂愛自己,才有能力去愛別人。我連自己都照顧不來,談何去照顧他。我轉過身來,面向著最近開始被安排著進公司實習的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是的,阿征,辛苦你了。
阿征望了我又是一陣子,然後低著頭額貼額,辛苦你了,咲。他的意思,是和我想他可以依靠我的想法一樣。
這樣一想,我也想通了。我想他也想通了。
我們一起笑了起來。
其實我們誰都不是自己一個就做不來事情的人,以我和阿征這類人來說,還真難說兩個人一起是不是更拖後腿。阿征需要照顧出身不夠的妻子,我也因為赤司的名望而無法加入一般的白領工作,連從低處開始打拚都不行。要是本身不濟也罷,但我可不認為自己是沒有靠自身來打拚的能力啊。
只是,想在回過頭來的時候有人可以說一句辛苦你了罷。
然後就幸福了。
我仰一仰頭,親了上去,阿征笑著也用嘴唇跟我彼此摩挲。然後,慢慢含著對方的唇,再逐漸加深吸吮的力度,唇舌交纏。在他的手開始撫了上來的時候,校鈴剛好響起來。我笑著推開他,阿征卻沒放手,我好笑地挑起了眉。
咲也沒去上課的意思。阿征道。
我失笑出聲,將頭靠在他的胸前,一起逃了下午的課。
隨後我去向班主任拿回志願表,重新遞了張空白的上去。老師皺著眉頭,話里話外,就是我因為結婚而失去上進心的意思,我說了一次我的想法后,老師並沒有聽進去,我便沒再說,志願表的空白卻一直不改。
明明有資本,何必再次去忍現實。
──嫁給阿征真的超贊,啊哈。
今年的地區賽,依然由洛山高校稱冠。三年生還好,洛山的一年生卻已經囂張到找不著北,二年生的神情中則是帶著份麻木,對於地區賽完全冷感。反觀同區的其他隊伍,死氣沉沉,暮氣一片,被洛山壓制到連氣都喘不過來。
不止京都,擁有奇迹世代和火神大我、黑子哲也的學校,無不是地區之首,其他人只有仰望的份兒。剛升高中后因為奇迹世代分散而出現鬆動的地方強校格局,被打破舊有格局,又形成新的格局而進入僵化。
從不又是帝光那些強校稱霸,這三年變成了不又是帝光和外國學生稱霸。
不再玻璃心,連阿征都不會因為其他人的目光而再次動搖,但也會明白,世界的確有現實。
升了中學才開始學打籃球的高井裡美,看見從小學就開始打、天份過人的市川朝日進了國家隊,她是既羨慕,又帶了幾分失落。
現實的緊箍咒隨著年紀的增長,作用得愈來愈厲害。
高橋學姐!一把看似純良的男聲叫住了我。
我扭頭一看,馬路的對面是黑子和他的隊友。我笑了笑,揚起手打招呼。
您好。黑子快步走過來,向我彎了一下腰,您是來參加抽籤的嗎?
嗯。不經不覺,又到這一年的夏季。阿征今天有事,副隊長也要留校看著訓練,便由我代表洛山來東京參加全國大賽的抽籤。你還好?黑子去年的表現讓人憂心。
黑子睜著清澈的藍眼睛,道:說實話,很不濟。
啊啊啊啊!黑子的隊友們在對面街慘叫,你竟然就這樣告訴洛山的經理!
黑子轉過身,望著他們,冷靜地說:這又不是可以隱藏的事。如果可以隱藏的話,我現在也不會這麼煩惱了。
──不要再堂而皇之地說自己沒用啊喂。
我一手捂額,一手半揚,是我問得不恰當。回想起來也是,我們這麼久沒見,要是往日,他就算出聲叫我,我也未必聽得到,更莫說是一回頭就能看見黑子。隨著影子球員的名氣漸大,黑子很難再保持他的低存在感。這樣非常影響他在職業賽場上的發揮。
我和誠凜的人一起走向抽籤的會場。
青峰退出國青隊?我愕然地望著說出這個消息的相田麗子。相田麗子已經從誠凜畢業,成為大學生,但還是兼任著誠凜的教練。
嗯,聽說是受舊患困擾,但是,將頭髮留長了的相田麗子,摸著下巴,這應該不是到退隊的程度。從我爸爸的朋友處聽到消息的時候,我也相當驚訝。
上次和桃井聯絡時,也沒聽她提起過,我自己觀察青峰大輝,他也確實沒傷到那種程度。
真是讓人非常擔心,黑子驀地冒出來道,青峰同學總是這麼小孩子脾氣呢。
……我冷靜地咽了一下口水。剛才他還在面前,一下子卻又沒注意到他了。
……相田麗子也冷靜地轉開面,哦哈哈哈哈地笑著轉移話題,掩飾她被嚇青了的臉。
突然,我想到了甚麼,停住腳步。
高橋學姐?
黑子,待會兒要有空,留一下。叫上青峰那個死小子。
一個小時后──
……嗯。初賽會是福田綜合學園,下一場是陽泉。陽泉初賽是對桐皇,但是青峰不參賽……我坐街頭籃球場旁邊的椅上和阿征通著電話,矣?便當?我翻著袋子,看見裡面多了個便當盒。
咲最近一直心不在焉,在我懊惱自己竟然沒發現袋中多了個便當時,阿征的聲音溫柔地傳來,看,又傻了吧。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這個將我弱智化的傾向最好改掉啊操,一直將我當笨蛋看很好玩嗎……我停住了聲音,望著被我打開的便當盒傻眼。這、這,這精美的日式便當到底是誰做的!我說你……我咬了一下牙,連便當都做得比我好,你娶我到底是幹甚麼啊!
咲不是說,從來不認為女性的價值就是做飯嗎?他的聲音倒是從容不逼。
我冷笑一聲,說得好,你這貨的價值就是用來餵飽我的吧。
……
我木著臉,你不出聲是又幻想了甚麼。
不,絕對沒有。
你說謊了。
掛上電話后,我看著阿征做的便當,笑了出來。我半握起拳頭掩著嘴清咳一聲,最終還是忍不住撇開臉笑了起來。
……高橋學姐,黑子冒了出來,您和赤司同學這樣真的很過分呢。
我揮手做了個驅趕的手勢,走開,有種的自己去找女朋友。黑子,你和青峰對打一次,青峰,你去過黑子。
哈?青峰抓抓頭,特地叫我出來就為這個啊,學姐你有夠無聊的啊。
為什麼不是叫我?誠凜的火神大我不滿意地道。
我瞥向他,明擺著是嫌棄你。我叫黑子和青峰,你來幹甚麼。我用眼尾餘光掃向氣鼓鼓地蹲在一旁的桃井五月。多了個白目貨,待會兒是要怎樣才能將所有燈泡撤走啊。
──矣,我為什麼要連這種事都操心上。
我憔悴地揮揮手,青峰和黑子去,火神同學待在一邊。我抬眼望向手癢的火神大我,我要他們一對一,你先等一下。
但是……黑子也想說甚麼。
我打斷他的話,儘力去過。
我一邊吃便當,一邊看他們對打。青峰和黑子的一對一,第一次當然是青峰贏,一直到第十次,還是青峰。被我壓著,青峰耐著性子連續過了黑子五十次,到第五十一次時青峰的動作因為不耐煩而出現一絲凝滯,但依然過了黑子。
黑子,我問道,看清楚了?
……學姐?黑子抬手抹著滑至下巴的汗水。
動作的間隙。青峰的動作非常完美,要看清卻不容易。現在他稍為放慢,正面對著他的黑子,憑他的觀察力應該可以看清楚了。明明就在面前,但就是留意不到,以前你就做到這一點,如果你在一對一的時候都可以做到,那你的問題應該可以解決。一對一時雙方的焦點都在對手身上,如果這樣都做到消失,就真不得了。
黑子的問題是大眾的聚焦,以前藉助周圍隊員而隱藏存在那套不再適用。我暫時只想到對手動作的間隙可以利用,但具體是不是可行、要如何做,還需要黑子自己去想。
……黑子沉思著。
青峰,我瞥向他的腳,聽說你傷了?
沒事……話音未落就被桃井五月打斷。
但是也要好好養傷!桃井氣到雙頰通紅,國青的人說你你也不聽,超級大笨蛋!連咲良姐都說你要休息啦!笨蛋!
喂,五月,學姐甚麼時候有說這句了啊?
明明就有!
是~是~啰嗦死了。青峰擺出一副挖耳朵的姿勢。
我輕呼出一口氣。看他方才的表現,他的腳沒大問題,青峰這貨還真不知道別人擔心。我問:你不想打職業?
啊?不就是籃球嘛。教練監督甚麼的,真的是很煩啊喂。喂,學姐,你和五月也挺煩的啊。
阿大!桃井打撲了上去打青峰。
我很煩,我冷著臉站起來,揮手讓桃井走開,向火神示意,用食指指了指青峰,火神還真是聽話,和黑子一人一邊將青峰捉住,不是你我還真懶得煩。我說你,我一手抓著青峰的衣領借力,屈起左腳一下用力頂上他的肚子,青峰慘叫一聲,腿要真傷了不能再跑就不煩人?以後沒對手就不煩人了?職業都沒見識過就嚷嚷著自己很強,下場不又是被火神捏死了?啰唆廢話還將女孩子弄哭,你小子都很煩人啊喂。不回國青隊我亦不逼你,我是很羨慕你有這個天份沒錯,可沒打算將自己的夢想投射在其他人的身上,我才沒有如此掉價。
矣。我說甚麼了。
但你能不能找天省心點。我續道,關心你的人不想見到你糟蹋自己的身體,我就說你一次。你以為你小子是誰?你不稀罕我說我還懶得說。出來社會後,我放長雙眼看你還找到多少個肯煩你的人啊操/你媽。被國家隊賞識了,你這小子老實點去高興一下又有甚麼關係。我放開青峰,手背朝上,食指向上挑了挑示意火神和黑子放開青峰,然後轉身牽起桃井的手,背上袋子離開,桃井,我帶你去找成田。
……找奈奈姐?為什麼?桃井歪了一下頭。
我很冷靜地說:去聯誼。
──總覺得我明白當初奈奈姐的心情了。
──但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
……切,那種醜八怪去聯誼,待會兒又被人欺負啦。青峰低咒了聲,麻煩死了,喂,五月,你要好好跟著學姐啊喂,要不笨死了可沒人救你。
……我。
……黑子。
你們到底是在做甚麼?剛才不是還在說青峰這傢伙不肯回國青隊的事嗎?這是火神大我。
所以,自己喜歡的人為什麼總是要拜託別人來照顧。我憔悴地將眼珠撇開。
我當然沒帶桃井五月去聯誼會,她和青峰吵架了,可沒心情干別的事,一遠離男生們的視線,桃井就嘩嘩大哭起來。
我、我只是,桃井蹲在地上嗚啊嗚啊地哭,我只是擔心阿大的傷勢才說了他兩句!嗚啊……嗚嗚嗚嗚……我、我,她一口氣喘不上來,咳了幾聲,我真的是很怕,很怕阿大有一天不能夠再打籃球啊嗚嗚嗚……
雖然在這種時候這樣想很壞,但是,我真的覺得找到一個可以理解、願意去理解、不明白也肯花心機去理解自己的男朋友,很好。更重要的是,男人和女人都是要有行動力的吧喂。我揉著膝坐在桃井身邊遞了一下午的紙巾,都沒見青峰追過來。嘛,反正有黑子在,青峰肯定不會好過。
桃井。
……嗚,甚、甚麼?她抬起通紅的眼。
男生在笨,我伸手輕揉她的頭頂,那就一腳爽快地踢過去吧。你在這裡哭他又見不到,哭壞你自己,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心疼你,倒不如心疼自己,然後痛在他身上。我對青峰很過分,啊哈。
後來事情變成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桃井跑了回去,青峰又肯定不敢對桃井怎麼樣,誰會死掉,一目了然。
全國大賽開始前夕,我剛去完神奈川掃墓回來洛山高校,就看見眼鏡男在部室拿著手機在抓狂。
拉麵!又是拉麵!本大爺轉來京都讀書可不是為了你那該死的拉麵!你有幸平安長大都是因為甜品之神的庇佑,你竟然無視衪!甚麼?吃過為甚麼不可以再吃?怒吼過後,金城大智忽然又冷靜下來,中指按著鏡框,唇邊揚起冷笑,哼,你還想要我幫忙補習的,最好就乖乖的跟本大爺去吃甜品。
金城的手機靜了一陣,然後傳來連我都聽得很清楚的尖叫聲:我大不了找其他同學幫我做功課你這個留級還不肯吃拉麵的大壞蛋嗷嗷嗷嗷嗷!
手機被掛斷,金城一臉獃滯,下一刻就懊惱地蹲在地上抱著頭,模擬種蘑菇的氣氛。
──其實我不肯定自己聽明白了他們的對話。
嘛,小倆口在吵架就是。
眼鏡男自上次的中學同學會後,就和以前的同學太田由香交往了。
我拿了自己要用的文件夾,翻著白眼繞過眼鏡男,走向一軍體育館。路上,夏日的陽光刺得人眼睛生痛。我停下腳步,一手將額發全部向後捋起,眯了眯眼。
夏天,又到來了。
高三惟一一個、最後一個夏天。
晚上,我也留校和籃球部一起合宿。正在部室放文件進高處的柜子時,同留在部室處理雜務的阿征,走過來從后拿過我的文件,幫我放上去。我頓了頓,轉頭,面無表情地望著阿征。最近他的確是長高了,但也只是比我高五厘米,有甚麼可得意啊。
阿征放好文件后,一手撐在我身後的架子上,低下頭好笑地望著我,咲,你四年都沒長高過呢。
我抽了一下嘴角,又如何啊操。
他皺了皺眉,髒話。
我伸腳要踹他,卻一個沒站穩,阿征連忙伸手將我抱穩。我們對視半晌,漸漸靠近,他用鼻子蹭了蹭我,我被他蹭到有點癢,笑了起來,也仰頭回蹭。
──有時候真的有像是兩隻狗狗的即視感。
蹭了一會兒,我們便親吻。不知道甚麼時候,兩個人轉著轉著,我就半坐上了桌子,阿征也愈吻愈用力。他一手環著我的腰,一手捧著我的臉,重重地吸吮著我的下唇,舌尖間斷地伸進我的嘴內,撥弄我的舌頭。我的臉頰熱到像是被火燒,腦袋裡裝的都變成漿糊,只懂得向後仰直著脖子由得他動作,雙手撐在兩側,繃緊地緊抓著身下的桌子。
阿征的吻逐漸向下移,沿著我的下巴,一路細碎地吻到我的脖子,膝蓋還用力頂開了我本來緊張地合著的雙腿,整個人卡在我的雙腿間,扶著我的後背將我拉向他,身體跟我貼得更近。
我狠咬著唇沒發出聲音,撇開了臉,卻沒制止他。
說起來阿征的動作也熟練到過了頭吧,我是他的第一個女朋友,所以真相是,他看某片看多了吧……
阿征扶著我的臉,姆指來回地擦著我的臉頰。他吻著我的臉頰、耳廊,頭慢慢向下移,枕在我的頸窩處,停下動作。我低下頭,很清晰地看見阿征的雙耳也染著一層粉色,喘息著。雖然沒鏡子,但我的臉色想也知道不會好到哪裡去。
咲,我可以繼續嗎?他問。聲音比平日要低沉,卻還是不改他獨有的清朗聲線。
是我早就不會忘記、只一個音節都可以辨出來的聲音。
我咽了一下口水,雙手離開剛才一直緊抓著的桌子,上身突然失去支撐就要向後倒,赤司在下一秒便收緊圍在我腰上的手,將我拉回來,更緊地抱著我。我的手抱著赤司的頭,將他的臉抬起來,和他赤色的雙瞳對視。
我將他的臉拉近,很認真地說:征十郎,可以。
我說罷,他的背綳直了一瞬,然後緊緊地擁抱著我。
雖然時間和地點都沒很浪漫,還可以說是非常糟糕的突發事件,過程也因為我們都是理論高手實踐新手而十分、異常、極度地慘烈,但是,夏季的這一天,我被赤司推倒了。
或者說,我決定推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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