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一座十五世紀哥特風格的陰森宅邸外,一隻其貌不揚的貓頭鷹撲扇著翅膀停在二樓一間緊閉暗紅色窗帘的窗沿上,向下彎曲的喙在玻璃上輕敲了兩下,一隻消瘦透白的手打開玻璃,拿走了放在窗沿上的信封,暗紅色的窗帘再次遮蓋了下來。
貓頭鷹飛走了。
昏暗的卧室里,只有牆角坩堝發出咕咕的聲音,埃芮汀絲躺在窗邊一張躺椅上,面無波瀾地看著信紙上的內容,半晌后,她的指尖冒出一簇火焰,信紙在她手裡燃成灰燼,五指收攏,再張開的時候,手心裡已經乾乾淨淨。
埃芮汀絲從躺椅上站了起來,走出卧室。
幽暗冗長的走廊,兩邊的骷顱頭燈飾里閃著幽幽的火光,走廊遠處站著兩個穿著黑袍正在竊竊私語的食死徒。
埃芮汀絲走近后,才發現其中是一個是被另一個攙扶著的,被攙扶的那個滿臉冷汗,臉色像白紙一樣,身體還在不自然地顫抖。
「日安,埃芮汀絲小姐——」惠頓首先看見了埃芮汀絲,他的手飛快從里夫腋下抽回,畢恭畢敬地給埃芮汀絲鞠了個躬,失去支撐的里夫一頭撞到旁邊的牆壁上,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你這個蠢貨——」里夫齜牙咧嘴地罵道,
惠頓連忙又扶住他。
「發生什麼事了?」埃芮汀絲問。
「是這樣的……」
「你去問主人吧,如果主人不告訴你,我也不能告訴你。」里夫冷冷地打斷了惠頓的話。
埃芮汀絲看了他兩秒后露出了微笑:「我會的,至於你——為什麼還不走?黑魔王說過,沒有要事的食死徒不能在這裡長時間停留,里夫先生,你還有要事嗎?」
「我就這走。」里夫桀驁不馴地橫了一眼埃芮汀絲,抖開惠頓的扶持,自己扶著牆慢慢走了。
埃芮汀絲邁開腳步繼續朝里走去,不一會,身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
「埃芮汀絲小姐……讓您見笑了,里夫就是脾氣太暴躁了……」惠頓討好地笑著,跟在埃芮汀絲身邊。
他見埃芮汀絲沒有說話,也沒有不耐的神色,臉上一喜,自覺地開始回答之前她問的問題。
「主人交代里夫去……呃,邀請一家人前來做客,可是里夫沒有請到人就算了,還驚動了周圍的傲羅,所以主人才很生氣……具體是哪家人我並不清楚。」
「你呢?」
「我還沒有資格面見主人。」惠頓那張圓臉上露出了卑屈的笑容,「我現在負責的工作是打掃這座宅邸的衛生。」
埃芮汀絲微微點了點頭,「去吧,好好工作。」
惠頓滿臉笑容地又向埃芮汀絲彎了一腰,笑眯眯地目送著埃芮汀絲離去。
在一扇裝潢遠遠豪華過其他房門的對開門前,埃芮汀絲伸出手指在上面輕輕敲了敲。
沒一會,對開門自動向里敞開,房間內部的光線和整棟房子的風格一樣,都是陰暗的,一根點燃的蠟燭立在書桌上,因著開門的風而燭光搖曳。
伏地魔坐在背光的一張深色扶手椅上,像是在走神,倒是他腳邊匍匐著的一條巨蛇支起腦袋幽幽地注視著埃芮汀絲。
和納吉尼比起來,達特烈也算纖細瘦弱了。
看到納吉尼,埃芮汀絲不由想起被她留在霍格沃茨的達特烈,在她有機會去接它之前,達特烈必須要獨自生活一段時間了。
「父親,烏姆里奇傳來了魔法部最新的動向。」
伏地魔沒有說話,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埃芮汀絲知道他在聽。
將信上烏姆里奇傳遞來的情報彙報給伏地魔后,埃芮汀絲沒有馬上離去,過了一會後,頭頂才傳來伏地魔冷淡的聲音:「你的咒語練習得如何了?」
埃芮汀絲抬起眼皮,看見他正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納吉尼的蛇頭,在幽暗的光線中微微發光的紅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
「三大不可饒恕咒都熟練了,飛行咒還在練習中。」
「好好練習吧,很快就有讓你實戰的機會了,赤膽忠心咒不能讓有些人龜縮一輩子。」伏地魔冷冷地說。
埃芮汀絲沒有立即離去,她相信伏地魔的話沒有說完,果然,過了一會,伏地魔重新開口:「你覺得現在的食死徒們怎麼樣?」
埃芮汀絲看向他,伏地魔的嘴角擰出一絲冷笑:「我們都清楚現在的食死徒隊伍是一群烏合之眾,令人惱怒的是,我現在除了這群廢物,並沒有別的選擇。」
「我和塞爾溫的所有人都願供您驅使。」
伏地魔忽然低聲笑了起來,「埃芮汀絲,你和你的舅舅一樣都是口腹蜜劍的傢伙。」他的嘴角帶著微妙的弧度,似笑非笑,神情就像是看一隻螞蟻在堆砌城堡,「知道為什麼我放任你滿口的謊言和背後的小動作嗎?」
「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我最親密的血脈,」伏地魔柔聲說,他的紅眼睛里閃爍著一股惡意,「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伏地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埃芮汀絲面前,一根暗紫紅色的杖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年輕的時候叛逆在所難免……但是我希望你能儘快明白,我們是一體的,你是我唯一的後代,你大可不必在私底下做一些讓我不愉快的小把戲,因為我所擁有的一切,在不久的將來都會是你的。為什麼不耐心等一等呢?」
埃芮汀絲沉默了一會後,一行字出現在空中:「對不起,父親。」
「我原諒你了,我的女兒。」伏地魔輕聲說,燭火微微晃動著,伏地魔眼裡的神情看不真切,「一個父親總會原諒自己孩子犯下的錯——只要她知道悔改。」
八月初,埃芮汀絲熬制了兩個月的藥劑終於成功了。
坩堝咕嚕咕嚕冒著泡,淡藍色的藥劑在鍋里不斷翻騰,埃芮汀絲站在坩堝面前望著裡面的藥水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后,她從工作台上拿起一小瓶裝著一縷黑色碎發的玻璃瓶,將裡面的頭髮倒了進去。接著,埃芮汀絲拿起一旁的小刀從自己的頭髮上割下一縷也投了進去。
撲——
一束七八英寸高的火焰突然暴起,短短一霎這束火焰就又收回了坩堝,淡藍色的藥水開始發生變化,翻騰的泡沫也更加劇烈,數分鐘后,泡沫開始消失,藥劑變化的顏色也停了下來,最後——停留在了白色。
白色——
她和布萊克,沒有血緣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