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少年襲擊事件.
87_87080a市的夏天並不像其他城市那樣炎熱的無法忍受,太陽將近落山的時候,我和我的小夥伴們已經手捧著釘子站在了鐵軌旁,雖然身處工業區,但天仍舊很藍很高,之前剛過去了一列火車,似乎還有大風在頭頂上旋轉,帶著些絲絲涼意。
我記的郭敬明寫過一篇小說叫猜火車,裡面有一句話說的是對於列車中的那些人來說,我們這些躺在鐵軌邊的站台上的孩子只是一窗一窗呼嘯而過的風景中很普通的一幅畫面,可是他們卻不知道,那些躺著仰望天空的孩子,偷偷地哭過多少回。大概就是這樣的意境。
按照我們國家的習慣,我是當時無需投票的孩子頭,所以我是a。加上我的小夥伴bcdefg,一行七人站成一排分別把自己的釘子擺在鐵軌上,我當時想軋個關公刀出來,所以我帶了一個大釘子,用手握住還露半個尖尖出來,很氣派的擺在第一個位置,然後招呼小夥伴們離開鐵軌,踮腳張望,只等火車況且況且況且的過去一切就大功告成。
但這一天火車似乎比以往還要晚點,十分鐘過去了依舊沒有動靜,我的小夥伴們都在焦急的等待,此起彼伏的踮著腳。又過了五分鐘,還是沒有況且況且的聲音,但我的小夥伴f好像發現了什麼,神色慌張,眉頭緊鎖,表情帶著些尿意,用手往遠處一指,喊道,你們看。
我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在遠方看到一架飛機正在緩緩飛來,有些掃興,罵道,看什麼看,媽的飛機能軋釘子么?
罵完沒人回答,扭頭髮現已經沒人,我以為他們去猜飛機了,於是也沒有理會,接著看我的大釘子,思考著這把青龍偃月刀出-軌后是給我家那些玩具里的美少女戰士用還是魔法師小櫻用,直到有人拍我的肩膀,我再扭頭,發現大亮子已經站在我的身後。
我從小就有高瞻遠矚的秉性,我的小夥伴f讓我看遠處的大亮子,我卻直接看到了遠方的飛機。
這是我第一次和大亮子如此近距離的接觸,看到他臉龐稜角分明,梳著微微過耳的長發,一雙邪-惡的大眼睛,並且我看到他那雙惡邪-惡的大眼睛正在看著我,這雙眼睛大的讓我無法直視,我甚至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我微微凌亂的頭髮,於是我慌忙轉移視線,繼續看我的大釘子,思考著把它許配給誰當武器.
於是大亮子拍了我第二下,這一下力度顯然比上一次大,直接把我拍到了地上,我有些惱火,站起來喊道大亮子你幹嘛,哪有你這麼打招呼的?我這句話把大亮子說樂了,呵呵的問道,呦,你認識我啊?
我本來想裝作不屑的告訴大亮子你不就是我們院出名的大壞蛋么。然後再自豪的告訴他我可是我們院出名的好學生,你跟我比語文數學你行么?你跟我比電子遊戲機你行么?
但我還是選擇了閉嘴,因為我這次沒看遠方,看清了遠處又過來兩個人,很快走到大亮子身後,這兩個傢伙長的可沒有大亮子這麼主觀,歲數相仿,但臉上卻寫滿了壞蛋兩個字,一個黃毛一個光頭,黃毛一臉挑釁的看著我,問道,亮哥,這是誰啊?大亮子沒有回答他,繼續揚著嘴角看著我,問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你有錢么?
我說有。
大亮子說,有就行,給我吧。
他把有就行給我吧這六個字說的如此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無懈可擊,大眼睛甚至都沒有眨一下,這著實讓我這個受了六年低等教育的准初中生無法接受,於是我也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無懈可擊的說,我的錢憑什麼什麼給你。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小夥伴bcdef也站在了我的身後,他們是犯了主觀的錯誤,在遠處看到大亮子竟然沖著我微微一笑,而我也絕對沒抽,以為我們兩個人在進行一場友好的洽談,於是都想過來在大亮子面前混個臉熟,結果剛到跟前就聽到我說憑什麼給你。也就是在這句話脫口的一瞬間,大亮子身後的黃毛一腳把我踹趴在鐵軌上。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踹,雖然我的父母都是工人,年輕時也總唱我們工人有力量,但現實中的他們卻十分纖弱,從未動過我一根手指頭。
我自小也是成績優異,幼兒園期間眉心就總被老師點上小紅點,胸前也常常佩戴大紅花。上小學更是年年的三好學生,語文數學長期雙百,考99分都等同於不及格.
所以我那些總是在差生身上練功夫的老師們也沒有機會給上我一個大耳光,無論這算不算一種遺憾,都在我小學已經結束初中還未開始的這個夏天被大亮子身後的這個黃毛一腳彌補了。
我的右臉龐磕到了鐵軌上,還碰到了幾顆牙齒,頭暈的厲害,暫時也沒能從哪跌倒從哪爬起來,於是就這樣在鐵軌上爬著,我聽到身後的環境開始變的嘈雜,我的小夥伴並沒有跑,或許也沒有機會跑.
不知是e還是f還帶著些哭腔喊著,好像在喊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去告老師,接著又有耳光聲,還有叫罵聲,最後是大亮子陰沉沉的聲音,還是那麼簡練,他說,把你們的錢交出來。這句話一出,就像班主任突然進了教師一樣,剎那就安靜。這真是一種最有效最直接的掙錢方式,省去所有的環節,一步到位,直接掏兜,還不算偷。
我站起來的時候小夥伴們已經聽話的排成了隊列,b和c的褲兜被翻在外面,黃毛和光頭正在合力翻d,大亮子並沒有親自動手,只是在一邊冷冷的看著,左手攥著一些已經收到的零錢,右手還夾著一根煙,雖然很像商場門口收停車費的,但仍舊領導范十足。
我抽空擦了擦嘴,發現嘴角帶血,往地上吐了一口。大亮子扭頭看我,說,你也去他們那裡排隊。我說我沒錢。大亮子說沒錢也去那裡站著,我們是公平的,有錢的出錢,沒錢的挨耳光。這時黃毛和光頭已經搜完了c,恰好c沒錢,於是兩個人左右開弓,分別給了c同學兩個耳光。大亮子問我,你明白了么?
我的手在褲兜里伸著,攥著我那兩塊錢,看著c嗚嗚哭的樣子,也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反而有些快感,誰讓他平常老吃我的雪糕,還教育我說老師說有好東西好朋友要一起分享。活該他挨揍,敢情出來混社會都不帶帶錢的。
黃毛看到我站著發楞,惡狠狠的罵道,你還想挨踹么,過去站著。本來我並不能十足確定剛才踹我的人就是黃毛,只是因為我剛才摔倒的時候差點碰到不遠處那一灘狗屎,拉這灘屎的狗應該是處狗,因為拉出來的顏色很健康,金黃金黃的,簡直就像黃毛頭上的黃毛。
我鬆開了兜里的兩塊錢,又攥緊了兜里的大釘子,這是我剛才站起來的時候順便把它裝進兜里的,因為它太正點,倘若軋成青龍偃月刀,配給我的美少女戰士或者魔法師小櫻,一定很搭。
我走到黃毛的面前,幾乎想也沒有想,把攥著釘子的手從兜里掏出來,然後把露著尖尖的另一頭扎進了黃毛的鎖骨里。
整個動作乾淨流暢一氣呵成就像做一道碰巧你會做的數學應用題,堪稱完美。大亮子後來對我說,這是他在火車道創業的這些年以來第一次賠本買賣,因為後來他給黃毛治病就花去了一百塊人民幣,一百塊對於當時的大亮子來說,無疑是一筆大單,不亞於後來他做的跨國貿易。
後來大亮子問我,你當時扎黃毛的時候真的不害怕么?我很肯定的回答了他,我不害怕。因為我從小學習就好,考試總得第一名,我第一名的地位是不容動搖的。即便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被學校開除很多年,但說這些話時所展現的第一名的姿態,仍舊不容動搖。
大釘子其實只扎進去了十分之一,但這是我第一次出手,難免掌握不好力度,我往黃毛鎖骨上扎的時候手都震麻了,所以我想他一定很疼,從他流出的眼淚中也不難想到.
畢竟我和他年齡相仿,甚至黃毛還要更小一些,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估計平時跟著大亮子也就搞搞翻褲兜這樣的後勤工作,很少實戰,釘子扎進他身體的一瞬間,他真的就這麼哭了.
他一哭他旁邊剛剛穩定住自己情緒的c又開始扯著嗓子哭,於是搶劫的和被搶的一起哭,他倆一哭,bd和efg也跟著一起嗚嗚嗚,這讓旁邊的光頭突然不知所措,手也不知該往哪裡擱,很快眼眶也紅了,於是一群人在一起嗚嗚嗚嗚嗚嗚,火車還沒來,他們倒好,在這裡一起裝火車,本來挺順利的一起攔路事件,被他們演變成了上墳。
我看著這一切,看著黃毛捂著被扎到的鎖骨坐在地上哭,我還看到有血從他的指縫裡流出來,雖然我依然堅強沒有掉眼淚,但也是懵了,還好這個時候的大亮子還很清醒,似乎也積攢了一些戰鬥經驗,啊嗚一聲就撲到了我面前,沒有什麼廢話,一個耳光帶著一腳把我踹了出去.
大亮子的二連擊雖然打掉了我將近一半的血格,但並沒有讓我遲疑,我很快調整好姿態,往黃毛的身邊跑,剛才我扎他的時候把釘子扎掉了,那個正點的釘子是我翻了半天工具盒才找到的,這就像一道費了一晚上才做出來的數學應用題,怎麼能輕易丟棄。
我這個舉動著實嚇了黃毛一跳,他以為我軟柿子要捏到底,帶著幾乎尖叫的哭腔坐著往後挪,此時我沒空搭理他,低著頭找釘子,這一瞬間,大亮子再次上來,我這才看到大夏天的他竟然穿著一雙皮鞋,等看清楚這雙皮鞋其實是革製品的時候,他的革鞋已經到了我的臉上.
這一下幾乎打掉了我所有的血格,差點暈倒,大亮子乘勝追擊,追著我各種胖揍,我兩隻手捂著臉,耳邊嗡嗡的,然後又是嗚嗚嗚的聲音,他打的我太疼了,而且沒有絲毫停手的意思,終於我受不了,放開了雙臂露出了臉,還乾嚎了一聲,嚎的時候還帶出了一口緊張的唾液,最後雙手把大亮子推開。
我之所以記的這麼清,還是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出手,難免掌握不好力度,似乎是推的過於認真了些,把大亮子推到了鐵軌邊上。這時的世界頓時就安靜了,剛才嗚嗚嗚的小夥伴們,也不嗚嗚嗚了,只剩下鐵軌上的火車嗚嗚嗚的叫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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