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男爵的決定
森林裡，男爵的隊伍不斷前進，陰影里，無數的眼睛在窺視著他們。
但它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在男爵身旁，十幾名穿著輕便皮甲、手持刀劍的士兵，一直警惕的觀察著周圍。
這股力量，足夠讓這些珍惜自己生命，不喜歡硬拼的野獸選擇放棄了。
「我記得，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曾經在這片樹林里打獵。」
一邊走著，康沃爾德男爵突然開口了。
阿瑟作為林事官，理所應當的陪侍在一旁。
但他不知道男爵是不是在和他說話，所以沉默著，沒有回答。
「那時，我還不是男爵，我的父親，老康沃爾德男爵還在世，我無聊的時候，便會在這裡打獵為樂。那時，陪侍在我身旁的林事官，好像就是你父親吧。」
康沃爾德男爵環顧著四周的草木，帶著些許的回憶感慨的說著。
阿瑟驚訝的抬起頭，他小心翼翼的答道：「您……認識我的父親。」
「當然，『鷹眼者』勞文赫圖，在當時的男爵領上可是有名的很，別人都說，他是整個康沃爾領最傑出的弓箭手。」
聽到康沃爾德男爵的說法，不太習慣顯露自己心情的阿瑟，臉上也不由露出了一絲高興。
「你父親現在怎麼樣？」
男爵突然詢問道。
阿瑟的臉上隨即露出一絲黯然。
「他死了。」
「幾年前，一場大病死的。」
男爵默默著，隨即一嘆：「可惜啊，那可是一位了不起的傑出戰士啊。」
隊伍繼續前進著，但兩人的想法卻完全迥異。
阿瑟的拳頭死死攥緊。
他忘不了父親即使是在病床上痛苦掙扎時，都反反覆復念叨著的辭彙。
騎士！
阿瑟的祖輩，一直都是林事官，個個都擁有著一手絕佳的箭技，在他的家族在康沃爾德領享有頗高的聲望，但騎士的夙願，卻一直在這個家族中傳遞。
「我一定要成為一名騎士！一定要！」
安靜的外表下，阿瑟的內心卻有如即將噴發的火山一樣在吶喊。
而康沃爾德男爵則是撫摸著自己下巴的鬍鬚，對於藉助那些神話時代生物力量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鷹眼者」勞文赫圖，當年何等的強壯，他並不是沒有看到過，可是，一場大病卻輕易地奪取了他的生命。
他自認雖然身體也算強健，但與鷹眼者相比，顯然不能比，再這樣下去，他又能再掙扎多久呢……
「雖然我身上沒有什麼魔法物品，但是，如果是利用那頭巨獸的屍體作為交換的話，說不定就能讓那些巫師心動吧……」
他在心中渴望著。
……
康沃爾德男爵曾經反覆想象過，那頭巨獸的樣子會是什麼樣子。但當他真正看到那個龐然巨物時，他還是被驚呆了。
龐大之如小山，其強壯的軀幹，即使已經死去多日，也依然能感受到那狂野與暴力的氣息。
「聖靈啊……」
多年的習慣讓康沃爾德男爵忍不住念誦著聖靈之名。
身後，所有第一次來到這裡，看到這頭巨獸的士兵都驚呆了，他們失魂落魄著，有人乾脆直接祈禱起來。
康沃爾德男爵走上前，靠近這頭如同自神話時代，跨越時空而來的遠古巨獸，他伸出手，撫摸它的毛皮，以感受那種野蠻的氣息。
粗糙的觸感，還有那彷彿巨獸依然還活著的、若有若無的溫熱感……一切都令男爵震驚。
「不可思議……簡直讓人無法想像。」
他搖著頭，喃喃著。
但是，震撼與狂喜之餘，他也依然沒有忘記一件事。
「林事官！」
他的語氣當中第一次帶上了憤怒。
阿瑟趕忙走上前。
「男爵大人。」
他畢恭畢敬的回答道。
「是誰把這隻巨獸肢解成這樣地？？？」
康沃爾德男爵勉強壓抑住怒火，開口問道。
雖然巨獸的身體龐大的令人震撼，但依然讓人無法迴避一個事實：這是一頭屍體殘缺到幾近支離破碎的巨獸屍體。
身上的多處皮毛被切割走，血盆大口裡，原本應該猙獰無比的牙齒被從牙根處挖走，腹部更是被徹底挖空，內臟不翼而飛……
種種情形，令康沃爾德男爵簡直無法忍受。
縱然不曾見識過巫師，但他也能大致猜出，即使傳聞中的巫師真的喜歡各種怪誕的東西，但眼前這樣宛如遭受屠宰過後的巨獸屍體，真的能令巫師動心嗎？
他不知道。
正因為不知道，感到自己成功實現恢復青春的計劃，可能性正在一路狂降的康沃爾德男爵，才會如此憤怒。
「男爵大人，這頭巨獸身上的切割痕迹，並不是我們製造出來的，而是我們發現時，就已經是這樣了。」
面對康沃爾德男爵的憤怒，阿瑟趕忙辯解道。
「什麼意思？」
康沃爾德男爵蹙眉道。
「其實，最開始發現這頭巨獸時，我們還曾經懷疑是有另外的怪物在這森林裡，正是另一隻怪物，在殺死這頭巨獸后，將其開膛破肚的給吃掉，以至於現在村莊里還傳有『森林裡躲著一隻怪獸』的傳聞。但後來，我們發現這頭巨獸身上的痕迹，一點都不像野獸所為，反而更像是人類做的，也就是說，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也許……」
阿瑟遲疑了一下，隨即說道：「殺死這頭巨獸的，是個人類！」
「人類？？？」
康沃爾德男爵驚疑道。
隨即，他慍怒道：「林事官，你難道是想告訴我，殺死這頭巨獸的，是沐浴龍血后，英勇無畏的屠龍勇士所羅亞，還是自惡魔之巢誕生出來，戰錘下沾染了無數惡魔血跡的黑暗之魂布羅塔爾斯呢？」
「難道說你是聽，這些神話史詩聽多了嗎？」
康沃爾德男爵毫不客氣地訓斥道。
「亦或者……」
說著，男爵好像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微微眯起眼睛，如天空般湛藍的瞳孔死死地注視著眼前的阿瑟。
「亦或者，其實是你自己擅自將這頭巨獸肢解、意圖用它牟利呢？」
懷疑的態度不言而喻。
面對這*裸的質疑，阿瑟臉漲的通紅，他的手微微顫抖，那是因為被污衊和質疑而憤怒的顫抖。
他悲憤道。
「以聖靈與先祖之名起誓！」
「我，阿瑟·基耶，絕對不曾做過這等牟利之事。」
阿瑟不避不讓，眼睛同樣毫不猶豫的注視著康沃爾德男爵，眼中的堅定令人動容。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直到一名士兵在察看了巨獸身上的傷口后，跑到康沃爾德男爵，附耳細語，說了什麼。
因為聲音很小，阿瑟只能隱約聽到「切割……」、「日期……」一類的辭彙。
之後，男爵臉上嚴肅的表情便明顯緩解下來。
深深地看了阿瑟一眼，男爵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對著那些士兵當中的一人呼喚道：「赫爾提斯。」
一名看起來頗為高大強壯的金髮大漢，聞聲隨即跑過來。
「康沃爾德男爵，您叫我？」
大漢低下頭，恭聲道。
康沃爾德男爵點了點頭，隨即道：「你挑選七八個人，守在這裡，務必不要讓這具巨獸屍體不被其他野獸損壞。」
說到最後，男爵的語氣嚴肅無比。
被叫做赫爾提斯的金髮大漢表情愕然的抬起頭。
「領主大人，這樣一來，護衛您的士兵可就不足五人了，離開森林的時候就太危險了！」
他勸說道，試圖讓領主放棄這個愚蠢的想法。
「五個人就足夠了。」
康沃爾德男爵毫不猶豫的駁回了金髮大漢的勸諫。
「我也時常打獵的，我知道，五個人，足夠應付一切森林裡的狀況了。」
在男爵的強硬態度下，赫爾提斯只能無奈的接受了命令。
在返回村莊的途中，阿瑟的臉色鬱郁，若是平時，對於無意中傷了一名勇士之子的名譽，即使是礙於貴族顏面，康沃爾德男爵也會想著稍微安撫一下這位故人之子。但現在，康沃爾德男爵卻絲毫沒有心情理會其他事情，此刻，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對於找到那些，只屬於傳說當中的巫師的渴望。
「巫師去哪找呢？傳說當中，盧巴尼山總是能看到許許多多的巫師出沒的蹤跡，我要不要去那找找？或者是去迪瓦拉茲大沼澤，那裡也有不少關於巫師的傳聞……」
在親眼印證了神話生命存在的證據后，康沃爾德男爵在激動與興奮之餘，終於徹底選擇了拋棄他的聖靈信仰，義無反顧地朝著褻瀆者的方向越行越遠。
正想著，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小心」的尖叫。
「那個叫阿瑟的年輕人？」
康沃爾德男爵疑惑的抬起頭來，只見那個名叫阿瑟的年輕人拔出腰間的長劍，神色緊張的看著他身後，而幾名步行士兵的神色也是瞬間大變，紛紛拔出刀劍。
多年的戰場生涯瞬間讓康沃爾德男爵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沒有選擇返頭去看身後，他直接往身側一個飛撲。
他撲倒在地上，原本華麗的長袍，瞬間被地上的塵土染上了大片污漬。
「吼！」
一聲低沉的虎嘯從康沃爾德的身後。
康沃爾德男爵直到這時才來得及返頭去看。
只見一頭斑斕猛虎撲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對著面前的幾名士兵低聲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