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天羅地網

這些武器，隱蔽，又難以躲避，是最佳的暗殺利器。

倒在這些灰霧手下的，不乏那些著名的武士、帝國的騎士，凡是被他們認為具備威脅的人，都會被它們所暗殺。

在「殺人」這個領域上，整個新生世界，恐怕都沒有誰會比它們更擅長了。

然而……

也只是整個新生世界而已。

耳旁，微不可查的輕響拂過。

而聽著那些熟悉的破空聲，顧白的眼神當中露出幾分驚訝……和莫名的笑。

在顧白所精通的種種武器當中，有一類武器是他所最少使用，也最不為人所知的。

暗殺術。

更準確的來說，就是種種五花八門的暗器。

從細如牛毛的吐針，到殺人於無形的毒藥，顧白都對其有過很深的研究，甚至因為現實當中的發達科技輔助，顧白在這方面的研究，已經是堪稱極度精通了。

雖然……

顧白更多的是為了研究如何躲避他們。

在顧白那超過上億場的種種虛擬戰鬥當中，從來都不乏有使用暗器的對手。

不得不承認，當面對這些純粹為了殺人而生的時候，即使是再強的武力也很難發揮出作用，以至於為了戰勝那些對手，顧白不得不去學著如何使用那些暗器，以方便更好的躲避它們。

但也正因為如此，讓顧白對於如何應對這些暗器，有了極為豐富的經驗。

在顧白的面前使用這些暗器，甚至是令顧白莫名有些班門弄斧的荒謬感。

「噼里啪啦……」

騰空而起的身體，渾身上下各處都發出了一連串的噼里啪啦聲，骨骼與肌肉群紛紛變幻開。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此刻，顧白的肌肉和骨骼結構，都隨之發生了劇烈的變化，而如果更仔細一點的話，更能看出顧白此刻的身體結構，在朝著更加傾向於鳥類的身體結構而轉變。

而這也確實不是什麼錯覺。

大限的本意，就是無限制的挖掘人體所有種種不可思議般的潛能，從而實現近乎神話一樣的效果。

無論是塑造出一層能夠水火不侵、刀兵不入，結構近乎金屬物質一樣的皮膚，又或者是讓骨骼扭曲變形，產生出七十二變一樣的效果，都是顧白這一設想當中可能出現的效果。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讓聯邦願意繼續每日數千聯邦幣流水、價值上千顆行政星資源的代價，去支持顧白的研究。

也只有這樣的研究成果，才能真正配的上顧白所設想當中的，「在現實世界當中實現玄幻式戰鬥」的想法。

在顧白的設想當中，理論上，假如將大限推往極致，就算是真的化身成大鵬鳥……也並非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當然，也僅僅只是理論而已。

而這，也僅僅只是顧白諸多研究當中的其中之一而已。

雙臂展開，身體就好像是大鵬鳥一樣輕盈。

舊人類時代，《莊子·逍遙遊》中曾經說:「夫列子御風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後反。」

說列禦寇有御風而行的本領，雖然後人普遍認為，那隻不過是莊周在那裡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一次產物，但對於顧白而言，這卻並非是完全虛假的……

「噗通……噗通……」

心臟的跳動速度，在漸漸減緩，以儘可能的減少對於身體的控制影響。

身體，朝著低耗能的方向飛速發展。

眼前的視線，也因為血液的供血不足，而變得有所模糊。

耳中，原本清晰的聲音也在飛速的遠去……

人體，其實存在一種奇妙的補償作用。

通常情況下，在人體感官系統所全部搜集到的信息當中，視覺信息所佔的比例有70%以上，聽覺信息則佔據20%以上的比例，剩下不足10%的信息，才是由觸覺、味覺所貢獻。

但事實上，人腦能夠分辨出的信息還要遠遠超越這100%之上，但是，由於那過多的信息處理，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的精神所能承受的極限，如果真的無限制的對人類開放，其數以兆億計的信息計算和處理，足以讓人類發瘋。

所以，人腦便會自動將那些被認為不太重要的信息所屏蔽掉，即使明明你感覺到了，大腦也會自我欺騙，讓你察覺不到。

但當某種感官被摧毀的時候，人腦的補償機制，便會讓人類的其他感官變得更加敏銳。

而這，也就是為什麼人類常常會認為盲人的聽力要比常人敏銳的原因，因為，大腦自動將之前視力所佔據的計算量分配給了聽力等其他感官。

同樣的道理，這同時也是新人類對於舊人類的一大優勢所在。

驚人的計算力和思維，能夠支持新人類去處理更多的信息，同理，新人類所感知當中的世界，也要遠比舊人類來的清晰百倍、千倍、萬倍。

但是，這種補償機制也沒有從新人類的基因當中所剔除。

那麼……

假如當一位新人類的視覺、聽覺都消失的時候，在補償機制的作用之下，他的觸覺又將會敏銳到何種地步呢？

答案是:

難以言喻……

以新人類的感官之敏銳，哪怕僅僅只是一點點微不可見的微塵灰燼落在了自己肌膚上，都能夠敏銳的察覺到，其感官之敏銳，令人詫異。

但是，此刻的顧白，感官之敏銳，甚至還在其他人千百倍之上。

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已經匯聚在自己的肌膚寒毛之上的顧白，甚至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身體讓，那空氣流動時，以千分之一毫米計算時的溫度差。

每一絲空氣掠過時，都能夠被他的皮膚所察覺到，甚至於，顧白還能夠逆推出那些空氣在掠過自己身旁之前，所劃過的軌跡是什麼樣的。

就如同蝙蝠通過聲音反射回來的聲波，就能夠感知到前方的物體一樣，對於身旁氣體溫差、流動時的敏銳感知，甚至讓顧白能夠察覺到附近的種種情況……

那種感覺是何等的奇妙，就好像是渾身上下，驟然之間都長滿了無數雙眼睛一樣。

不，那是一種比渾身上下都長滿了眼睛還要清晰的感覺……

在光線的作用下，就連眼睛也會欺騙人。

但氣體的流動是無比忠實的，所經之處，究竟是空無一物還是有東西阻擋，根本無法欺騙到這些充斥於天地之間的氣體。

甚至於，即使顧白不睜眼，他都能夠通過那無數的身體觸覺信息，隱隱感受到這整座大殿之內的所有情況，甚至比那些睜開眼睛看東西的普通人還要感受的清楚……

「颼……」

明明耳旁什麼都沒有聽見，顧白卻能夠隱隱在心中，模擬出那些數以千萬計、多到肉眼根本無法辨別清楚的牛毛細針襲來的身影。

「呼……」

天地之間，彷彿只有自己無形的呼吸聲存在。

一手握著長槍，而空出的另一手，面對身前襲來的無數暗器，反而是徑直迎面探出……

傳聞，舊人類在冷兵器時代，街頭巷尾的乞兒、小偷們，為了能夠偷到錢財，往往會被受到專門的訓練。

先豎立一根木樁作為假人，然後在假人身上穿上衣服，衣服上再掛有三三兩兩的鈴鐺，訓練的人必須無比小心謹慎，以避免在偷取假人身上的錢財時不會觸碰到鈴鐺，一旦觸碰到，頓時鈴鐺聲大作，就是訓練失敗。

而隨著訓練的不斷增加，鈴鐺的數量也會隨之增加，據說，到最後假人的身上會帶有一百零八個鈴鐺，幾乎讓人無從下手。

而能夠從這種假人身上偷到錢的，無一不都是被視為賊王看待，數千年間，也寥寥無幾。

但對於顧白而言，不要說是一百零八個，就是一千零八十個、一萬零八百個，都根本無法難倒他。

他的雙手靈活程度和敏銳程度，早已比稍觸即響的鈴鐺本身還要敏銳了，而在此刻，在那超越其他人無數倍的觸覺感知幫助之下，就更是如此。

「倏……」

空中，無數或大或小、或粗如手指、或細如牛毛的暗器向顧白襲來，但那用慣了種種殺人用的冷兵器的大手，此刻卻如同在花叢當中穿梭的彩蝶一樣靈活。

或崩或彈，或啄或拈，恰似展翅高飛的大鵬鳥一樣，隨意施展之下，無數的毒針、弩矢便紛紛被彈開、墜落……

在顧白的信手施展之下，不過瞬息之間，那些可能威脅到顧白的暗器便被直接擊飛，而顧白的那隻手，甚至連油皮都沒有擦破分毫。

但是，這並不代表危險已經被消除了，事實上，在顧白此刻那無比敏銳的感知當中，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在自己的身下，巴努哈歐的全身肌肉都已經繃緊，如同一張繃緊的大弓一樣，隨時都準備給即將落下的他以致命一擊。

此刻，最初的騰空躍起之勢已然削弱，縱然再怎麼模仿鳥類的滯空能力，也終究無法和真正的飛行相比，無法真正的飛翔，終究是要落回地面的。

而一旦墜落，等待顧白的，就勢必是來自傳奇戰士的震怒一擊。

所以，顧白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身體，在開始逐漸的墜落向下。

但就在這個將落未落的時刻，原本刻意扭曲的骨骼，卻在呼吸之間便又肆意的舒展開。

腳尖驟然一點，彷彿踩到了什麼東西一樣，在耳旁的驚呼聲中，顧白便又朝著更高處飛躍向上……

身下，眾多的古代英雄們，目瞪口呆的看著本已經即將墜落，卻又踩著一根弩矢之上，再度飛躍而起的顧白，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論武力，他們中的很多或許不比顧白差，甚至還要強大。

但要論起這種幾近乎於道、超凡入聖一般的技巧，他們確實是拍馬也趕不上顧白的，試圖做到這一點，需要的是難以想象的對於平衡的微妙把握。

無論是壓力稍大了哪怕一點，又或者是時機差了哪怕千分之一秒，都會打破這種微妙的和諧，然後，弩矢便因為沒能承載住沉重的人體，兩者雙雙落地。

不要說他們，哪怕是平常時候的顧白，都難以做到這一點。

但也唯有在這一刻，五感除觸覺之外，都被大幅度削弱的情況之下，其觸覺誤差幾乎是快要趨近於萬分之一毫米之下的情況下，才能對於那種微妙無比的平衡做出這種極為精準的判斷。

飛躍之勢不減反增，就好像是要直接飛躍至那大殿的最頂部之上一樣。

原本為維持這種觸覺極度敏銳狀態，而特意放緩心跳和能量消耗的身體，也伴隨著驟然恢復了快速跳動的心臟，而重新恢復了供血。

視線模糊的眼睛，重新開始變得明亮，耳旁幾乎消失不見的聲音，也在逐漸回歸。

手中

但是，驟然之間……

那種由敏銳觸覺，所殘留下的對於空氣流動而形成的超凡感知能力，卻彷彿察覺到了什麼一樣……

「嗯？」

心中莫名的一緊。

甚至都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仰起頭，顧白那視力正在飛快恢復過來的視線當中，便出現了一抹明亮的光……

閃耀著漆黑光芒，從天而降的匕首，首先映入眼帘當中。

然後，是那隻死死握緊刀柄，因為太久不曾見過陽光而變得蒼白、僅僅被一層薄薄的皮所包裹著的乾瘦指掌。

還有……

那雙空洞的如同死人一樣的漠然瞳孔。

在顧白驚愕注視之下，一個不知何時便躲藏在了大殿的最頂部，如同刺客一樣的人物突然從自己的頭頂從天而降，手中的匕首則如潛伏已久、猛然朝著獵物張開毒牙的毒蛇一樣，朝著自己刺來！

而與此同時的，則是在地面之上的議會席上，注視著空中的顧白，那些瞳孔當中突然露出快意與興奮的灰霧們。

捕獵的時候，獵人往往都有這麼一個認知，布好陷阱之後，聰明的獵物往往能夠將其識破，只會從容的躍過這個陷阱。

但是，如果再在這個陷阱之後，再緊接著布一個陷阱的話……已經識破了一次陷阱的獵物，卻往往會因為之前已經識破了一個陷阱而陷入大意當中，忽視掉後面的那個陷阱，反而直接掉入其中。

灰霧，從來都並非是最強的。

但是，他們從來都是最善於知道怎麼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