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藏龍卧虎

第十五章 藏龍卧虎

古如萍把鷹王帶到了小樓,指著那個人為的窺孔,然後道:「王爺!這個孔是阿喜挖的,她是大內的密探,我和瑛姑正在看一些機密時,她在孔中窺視,被內子發現了,不得已將她擊殺,因為那些機密不能流進大內的!」

鷹王的臉上是驚奇,卻也難禁心中的歡喜,因為古如萍泄露了這個秘密,足證明是對自己已沒敵意了。

他只瞞住了跟瑛姑親熱的那一段,其餘全盤托出了,而跟瑛姑的那一手,的確是不足宜告訴自己的。

所以鷹王又是驚奇萬分地道:「這想不到,消息可靠嗎?

可別冤枉阿喜那孩子。」

「消息絕對可靠,是上官瓏傳來的,她也隸屬大內,為了跟內子的交情,才透過這個消息來,加以她在室中暗設偷窺的行為,足可證實無疑!」

鷹王嘆了口氣道:「她是瑛姑的堂妹,由她帶來的,我才沒想到懷疑她,卻不想問題出在她身上,只是不知道她泄出的秘密有多少?」

「相信還沒有多少,據瑛姑說,她每次啟看別有天地的檔案時,都是將阿喜遣開的,只有今天,因為情形突兀,她才要阿喜在外守著,防止別人闖入,才出這問題了。

那個丫頭是負責傳遞消息的,內子不得已,只好一起殺了她,至於秦大川,則是在下弄來背黑鍋的,因為殺死阿喜必須有個人頂起來,以免王爺牽入進去!」

鷹王一嘆道:「先生處置極當,大內近來對我有點不滿意,假如再知道安置在我身邊的密探被殺,誤會就更加深了,至於那個秦大川,倒是死不足借,因為他是白蓮教徒,本在誅殺之列,他投棄了我之後,還是不安份,在京師採花盜胎,幹了些喪盡天良的勾當,最近京中鬧得凶,我本來想辦他!」

古如萍不禁愕然問道:「他是白蓮教徒嗎?」

「是的,最近他們的黨徒召集京師,進駐到各大門地中去,蠱惑宗親大臣,鬧得很不像話,皇上責成我徹底整頓他們,這件事還要請先生多幫忙!」

那當然沒問題,白蓮教妖言惑眾,在江湖上也是眾矢之的,見到他們絕不會姑息的!」

這倒是實情,白蓮教是靠著妖術起家,雖能以符咒治病,但是悖理綱常,壞人名節,更有甚者,他們還殺產婦,盜嬰兒,取紫河車以製藥,為正道所不容,群起而攻,總算才收斂一點,銷聲匿跡。

因為官府也將他們列為妖人,抓到后架火燒死,毫不留情。

古如萍對這一類人也是深惡痛絕的,所以立刻答應了,卻不知道瑛姑也是白蓮教下的弟子,而且也是九花娘娘徐美英的徒弟,而且部分反清遺老,也因為這些人控制民間而很痛恨白蓮教。

像王丁泰就是其中之一,他是胸懷大志的,加入白蓮教不用其術而盡其力,因為有很多無知愚民是不明白什麼民族大義不大義,只有運用這種邪教的盲目信仰,而來加以控制了。

鷹王很技巧地沒有說破,卻提供了一份名單,那是潛伏在京中的一些白蓮教黨羽。

他還鄭重地道:「谷先生,白蓮教在京中已潛伏了許多年,勢力已生了根,我不敢以官方的身份敞開來辦,也不願意這麼做,因為有許多江湖朋友不小心被他們套上了,對這些人,我還是願意送一份交情,幫助他們出脫的!」

名單上的人經我調查有據,不會冤枉地們,但是我希望你以江湖人身份去辦,生殺去留,也由你決定,我只要他們離開京師就行了。」

古如萍道:「我自然可以以江湖人身份去辦的,但是我看名單上,有幾個人似乎頗罩得住,假如他們借用官方的身份壓我呢?」

「那你可以放心,我絕對全力支持,我還兼了京師總緝捕營總額之職,總領三個大營,我給你一個副總領的身份和一份府節,必要時三個大營都歸你提調,有了這個身份,就是王子親王,只要你把握住證據,也都可以當場加以逮捕起來,一切由我頂著。」

「王爺這不是授權太重了?」

「不!谷先生,我辦事一直是如此,用人不疑,必須授以重權,才能辦好事,緝捕營中並沒有副總領一缺,你是我委請的代表,我活著或在職一天,沒有人敢懷疑你的權利,我若一旦去職,你也跟著下台。」

「所以這兩份職務不能算官,沒有品級,也沒有奉額,不過你在職時,可以向營里或府中無限制地支取,這是我必須要說明的!」

「在下明白,在下也不是真正想做官。」

「或是這話,大丈夫只要權在手,何必一定要做官,布衣能屈王侯,不是比做官更有意思,回頭我請馬老夫子把委狀和府節送來,也附一本存摺,數額是五十萬兩,憑摺子向常厚號兌取,你先用著,不夠用再說。」

「足夠了,我用不了這麼多。」

「谷先生,錢是要用的,你也許要請一些江湖朋友幫忙,雖說是憑江湖義氣,卻也不能虧待人家,我給他們,怕他們不肯收,由你做主好了,只是有一點,這件事不能動府中的人,也別去向萬盛鏢局聯絡。」

「為什麼呢?莫非他們有問題!」

「我不敢說,因為他們在京師太久了,而且江湖淵源太廣,難免會有一些情面瓜葛,走漏消息,叫對方有了準備,反倒難辦了,你是在邀請朋友時,最好也別找交遊太廣的,他們都難免有人情牽扯。」

「王爺放心好了!在下理會得。」

古如萍回到住處,沒多久,卻是桂武送東西來了。

他送來一份委狀,用了緝捕營和鷹王的大印,一份腰牌,銹了職稱和姓名,還有一份存摺。

因為隨行還有兩個人,桂武只又打了個手勢道:「王爺說谷先生放手辦好了,不必怕出人命,因為這些人本來就是萬惡不赦之徒。」

古如萍握住了桂武的手道:「是的,桂兄弟請上稟王爺,在下一定盡心。」

桂武笑了笑,抽開手走了。

上官玲皺著眉道:「這傢伙不是叫什麼桃花浪子,是個大包鬼?」

「是的,他跟我是小同鄉,我認識他。」

「你怎麼會有這種同鄉的,還跟他那麼親熱!」

他是我的師第,同出恩師定堂先生門下,我的同門絕不會有根壞的人,因此你不必擔心的。」

「什麼?你們都是顧老師的弟子。」

「是的,恩師一生造就的門人極多,但經他考驗合格認可的,才收錄為入室弟子,他打的那個手勢,就是同門之間聯絡的暗號,經老師認可的弟子,心性必無問題,我們在府中有這樣一個同道,辦事就方便多了!」

上官玲看了一下名單道:「這份名單上的人不少,而且大半是我不清楚的,實力如何也不知道,因此,最好找到妹妹問清楚一點。」

「那自然很好,必要時還得請她們幫幫忙,這件事我不想麻煩別人太多,咱們自己能辦就辦了,對付白蓮教徒,我是主張絕不姑息的,但是有些人看法未必相同,據我所知有些前明遺老,也入了白蓮教的伙!」

上官玲道:「這是怎麼說的?前明之亡,白蓮教也插了一腿,李闖的謀土牛金星,就是白蓮教徒,也因為有著白蓮教員附合鬧事,才使得李自成聲勢日倡,他們難道忘記了這段故事,居然與國賊結夥了!」

「這個我也不知道,恩師對復明義師灰心已極,雖然不忘漢室,卻絕口不談明室,我對他們也很隔閡,想來總是有些人操之過急,不擇手段了!」

上官玲一嘆道:「我幾次都拒絕了一些義師的邀約,倒不是忘本,而是對他們的作為十分反感,我看瑛姑她們也不是成事之象,我們幫助她值得嗎?」

「我知道,他們那一夥中有些人很混賬,但瑛姑本人的確是值得尊靜的,她和王老爺子恐怕是受別人的利用,與其說幫助她,倒不如說是保全她!」

上官玲道:「他們那點力量,絕難成事的,將來又怎麼辦呢?如果她要真幹起來,我們也投進去嗎?」

古如萍道:「不能讓他們舉事,那只是叛事犧牲,反而傷殘漢夏元氣,一旦舉義,那些叫得最響的,跑得也最快,剩下一些真正的忠心志士苦撐拚命,到頭來被殺的也是他們,瑛姑自以為事機很密,但是出了阿喜那樣的內奸,機密早已泄盡,動一動就會遭殃,她真要動的話,我們全力加以破壞!」

「那你就得注意幾點,瑛姑在急著去找王丁泰商量善後去了,恐怕他們會忍不住行動!」

古如萍一嘆道:「希望她不會這麼行動就好了。」

「那也要怪你,認識你之後,她對這兒的生活,已經感到十分的不耐,她知道我的身份后,流著眼淚叫我玲姐,求我不要稱她為七夫人,要她恢復理智,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也答應娶她!」

「阿玲,你別開玩笑!」

「我絕不開玩笑,我是女人,我了解女入,女人中難得有烈士,因為她們容易為愛而改變初衷,如萍,你不妨試以柔情情去影響她,我和妹妹保證可以容納她!」

「別說得太遠了,我們還是先找小瓏吧!」

語氣中並沒有堅拒的成份,上官玲笑道:「我知道你心中願意的,對不對?」

古如萍一笑道:「男人那個不想多一個老婆的,但也得好福氣,先娶一個不吃酯的大老婆!」

「你少肉麻了,我又不是個小氣的女人,但大方也要個限度,你只能到此為止。假如再到處留情,弄上一個來,著我不宰你才怪。」

古如萍夫婦兩人出了門,卻一盡來到天橋,找到了唱小曲的金蓮花的蓬子。

那兒剛唱完了一半,正在托著盤子收錢,捧場的人並不多,給錢的人也不多,只不過幾十個小錢而已。

古如萍掏出了五兩重的金錠子,往盤中一丟,那個收錢的老頭一怔,古如萍道:「我在前面的奎記酒館歇腳,叫金蓮花收場後過去坐坐。」

這是預定的暗號,老頭兒立刻就懂了,哈著腰道:

「是!是!這位爺,一會兒准叫她侍候去。」

古如萍轉身要走,忽然聽到盤子里當的一聲,一個粗啞的喉嚨道:「爺們也瞧上金蓮花了,叫她收了場子,在此等著,哪兒也不準去。」

老頭兒怔了一怔道:「這位爺,剛才已經有位爺先指名要金姑娘出去了!」

「我知道,他給了五兩金子,老子也給了五兩,沒比他少一點兒,因此你可以回了他的。」

「這位爺,事情有個先來後到……」

「笑話,他不過才進門,老子可是捧了半天的場了,論先後也該是老子。」

老頭兒不待開口,那個中年人道:「老頭兒,你招子放亮一點,在天橋混,有三種人你得罪不起,最大的一行就是老子這一行,你要是再啰嗦一句,砸了你的棚子是小事,要你的老命也只是吹口氣。」

老頭兒連忙道:「原來是衙門的差大爺!」

這是在向古如萍遞消息,古如萍正在心中盤算著這個找碴兒的家隊是誰呢?一聽老頭兒報了對方的身份,心中已有了底子了。

他立即上前道:「你是哪個街門裡的?」

中年人冷笑道:「這個用不著你問,反正總管得了你就是了!」

「哦!你知道我是誰,你准能管得著我?」

中年人冷冷地道:「當然知道,你是鷹王府的書房先生,在王府里很神氣,但到了這兒,可輪不到你耍大爺!乖乖地給我夾了尾巴滾一邊兒去,否則老爺就告你一個妨礙治安的罪名,先抓你起來!」

古如萍笑道:「好極了,我倒得要看看你多厲害,是否夠資格抓我起來,先亮你的身份。」

中年人道:「不必亮了,反正你不過是王府里的一名師爺,無職無品,來到這兒,仍然是布衣百姓一個,老爺絕對夠資格抓你,而且真要進了大牢,連鷹王也保不出你來,娃谷的,你先合計合計!」

上官玲是忍耐不住,橫里岔出,劈手就是一巴掌喝道:

「混帳東西,老奶奶偏不信邪,揍你這個王八旦!」

這一巴掌打得又疾又快,那個中年人閃避不及,被打得飛了起來,腦袋撞上了一邊的木柱。

卡的一聲,腦花四濺,倒地不起!

那是因為上官玲看他居心找碴,以為他必是有兩下子的高手,出手就用了煞著,而且也運足勁兒。

哪知這傢伙是個銀樣臘槍頭,不堪上官玲這麼一擊!

一拳打死了人,上官玲自己也怔住了,這時棚子四周,出來了一大批人,刀弩暗器,圍住了他們。

一個穿了官服的官人上前喝道:「好大膽,你們竟敢行兇打死官差,還不快束手就擒!」

那個老頭低聲道:「谷先生,這是巡捕營的,他們是做好了圈套,想把您吭進去,真若進了大營就糟了,我們姑娘也沒辦法,二位還是由這兒後面先脫身,進了鷹王府,再來設法。」

古如萍卻十分鎮定地道:「巡捕大營是什麼衙門。」

「是密探機關,京師的這類機關有兩個,緝捕營又稱侍衙營,屬鷹王管,比較大,巡捕營屬內務府的瑞大總管,剛才被打死的那只是一個小混混,在巡捕營掛了個便衣密探的名,專事招搖,打死了他,也沒有多大的罪名,他們只是借個題想扣住了先生而已。」

「緝捕營能壓住巡捕營嗎?」

「自然壓得住,可是先生卻是平民的身份,回到王府,趕緊請王爺補個身份,就可以沒事了,目前卻犯不著跟他們斗,因為他們此刻是正式的官差。」

古如萍又問道:「死的傢伙叫什麼?那個官兒呢?他是什麼官兒,有多大?」

「死的叫申九,是天橋的地頭蛇,那個官兒叫和順,是巡捕營的統帶,官兒跑是不小,看來他們是存心找上您的!」

「統帶有多大?」

「統帶領三十個人,但是因為地位特殊,京中三四品的官兒都不敢惹他們!」

古如萍冷笑道:「我倒偏要惹惹他們,你別管了,通知姑娘難時到茶棚見面好了。」

他揮手叫老頭兒退下,然後上前了一步叫道:「和順,你過來,我要給你瞧瞧一樣東西。」

和順的口中叫得凶,人卻不敢過來,大概對如萍的本事頗有忌諱,跳著腳道:「不必瞧什麼了,你是當場行兇的人犯,快束手就擒,否則我們就要動手了。」

上官玲挺身道:「誰敢動,上來試試看。」

她的潑辣比如萍更出名,倒是沒人敢逼近。

和順叫道:「好!你們敢拒捕,大家上,動傢伙,宰了他們自然有瑞大人負責。」

那些持弩箭的人又挺前了兩步,準備要放箭了,古如萍掏出那塊腰牌,當的一聲,丟在和順的腳下。

古如萍冷冷地道:「和順!你瞧清楚,接著跪下來跟我回話。」

和順撿起了腰脾,仔細地看了后,臉色大變,回頭想跑。

古如萍道:「和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還敢跑,你不妨試試看,讓你跑出十丈去,然後再摘你的腦袋,你跑掉了就算你命大!」

和順不敢動了,雙腿一屈,磕頭道:「副使大人在上,卑職叩見,卑職不知是大人光臨,多有冒犯,實在罪該萬死,請大人恕罪。」

古如萍冷笑道:「不知者無罪,把牌子給我送過來!」

和順膝行而前,將那面金質腰牌雙手奉在頭上,因為侍衙營的總副統領等於是代表鷹王本人行使職權,連總監巡撫等一品大員都得跪下叩安,實在不是他一個小小的統帶所能比的,無怪他要如此惶恐了。

古加萍收起了金牌,他實在懶得跟這些傢伙生閑氣,他知道這是因為阿喜被殺的消息傳出,瑞祥心懷凜懼,怕鷹王找麻煩,所以先發制人,才弄個小混混來故意找碴兒,而後籍官司將自己坑住。

但是他卻鬥不過鷹王,鷹王早就準備好了對策。

因此他冷笑一聲道:「今天的一切是誰指使的,遲早我去找上他,現在給我滾。」

老頭兒驚訝地望著他,古如萍一笑道:「你落了五兩金子,做件好事,把申九給收埋了,叫姑娘快來。」

回身和上官玲去到棚中坐下,沒多久,上官瓏就來了。

她一見面就道:「姐姐,姐夫,你們把事情辦得太急了,我通知你們注意阿喜,可沒要你們殺了她,現往把瑞祥弄得大為緊張,下令要全力對付你們!」

古如萍卻笑著道:「別緊張,二妹,坐下來漫漫談,是對付我們還是對付鷹王。」

「都有份,主要還是對付你們兩個,因為你們是鷹王的得力助手,鷹王是一時扳不倒的,但把你們弄走了,也給了鷹王一大打擊。

「他試過很多次了,不久前還試了一次,還是沒成功!」

「那是因為你們運氣好,恰好帶著鷹王統領侍衙營的腰牌,鷹正給了什麼職位,好像還不低?」

古如萍取出腰牌,她看了后驚道:「鷹正倒真器重你,這等於把整個侍衙營大權交給你了,這一來官面上你可以吃定了,他一定採用第二個方法對付你們,那會更可拍,你們可得小心。」

「什麼方法?」

「京中潛伏了一批白蓮教徒,部分還受他的包庇,他打算鼓動那些人來找你們麻煩,這些人可不好惹。」

「是這批人嗎?」

古如萍取出名單,上官瓏接過來一看,失聲道:「不錯,正是這批人,姐夫,你都知道了?」

古如萍一嘆道:「鷹王的確是個厲害角色,他早就算準了瑞祥行動,卻先一步做了人情,這批人是他委託我代為清除的,其實他不託,我也得應付,他卻寧可欠我一份人情,這個人實在懂得叫人替他賣命。」

在天橋市集的尾端,有一家胭脂花粉店,賣一些廉價的胭脂花粉和絲線針箍等女人家的零星用品。

生意還是挺不錯,因為在天橋混生活的,常有一些小媳婦兒和姑娘家,由於需要拋頭露面,都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而且閑下來也愛綉個荷包什麼的,所以這兒的繡花針,絲線和零頭綢緞錦羅以及紙校的花樣兒,銷路奇佳。

不過這兒賣得最多的還是男人的用品煙絲和鼻煙。上了年紀的人抽水煙袋,中年人多半抽旱煙和聞鼻煙,還有放在嘴裡嚼的煙草。

京里人的花樣多,有錢的大人們用上等貨,沒錢的花不起那個錢,可也喜歡弄點賤價的跟著學樣兒。

所以這家小店鋪兒從早到晚,都有著進進出出的顧客。

掌柜的叫錢有餘,胖胖的身相,做人挺和氣,對姑娘小媳婦兒們買兩根針還得賺上一些線之類的小事從不計較,人緣挺好。」

他的女人卻比地更有名,大伙兒管她叫雲里觀音,那是因為她的身量高,活像梁山伯里的一丈青,足足比她老公高出一個頭去。

錢大娘子個兒雖然高,可是高的玲瓏好看,大胸脯、細腰桿兒、圓屁股蛋兒,那雙長腿藏在裙子里雖是看不見,但只要看看她白晰的皮膚,就可想到那雙腿是如何動人了。

錢大娘子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嘴角也老是帶著動人的微笑,上門買煙的男人們向她開句玩笑,她也不生氣,甚至於還俏皮地回上兩句。

這樣的一對夫婦,在街坊之間,做人自然是成功的,他們又是獨門生意,沒有競爭的對手。

雖然也有人瞧他們生意大好而眼紅,想照樣開一家,但最後還是打消了**頭,因為他們拿不出雲里觀音那樣的老婆,而這位掌柜娘子對生意的影響太大了。

照說,這樣的一家店鋪,這樣的一對夫婦,該不會有人來跟他們過不去了吧!但偏偏就有人找上了麻煩,而且還不只是一次。

第一批上門的是賣藝的老喬夫婦和他們的女兒喬大妞,喬大妞進了門就嚷嚷道:「錢掌柜的,前兒我來買的兩束絲線全是斷的,而且那一包繡花針都沒有針眼!」

老喬也把一包碎煙絲往桌上一放道:「錢老大,咱們是多年的街紡,我昨兒來買的一包煙絲全都碎成粉末了,老街坊,老主顧,可不作興這個樣子!」

在錢有餘的鋪子里,偶而出點小錯是有的,但不會太離譜,甚至於把斷了的絲線,沒眼的針,干碎成末的煙絲賣給客人,他們家也沒這種貨。

錢有餘怔了一怔,臉上堆笑道:「這真是對不起,也許是我家裡的拿錯了,我馬上給您換!」

錢大娘子坐在櫃檯里,很少管拿貨,那是夥計的事。但錢掌柜的心眼兒活,說成是她拿的貨,可以把場面敷衍過去。

她不大動手嘛,自然不大熱,拿錯了也請有可原,反正他答應換了,人家也不該有什麼挑剔了。

夥計馬上拿出了兩束絲線和一包針以及一包煙絲。

喬大妞一接過手來,打開一看:「錢掌柜的,你這不是拿人開胃嗎?這種針線能用嗎?」

錢有餘看看那包針線,臉色就變了,因為那一包五根繡花針,針眼全是扁的,兩束絲線,全部斷成尺來的短線頭!

夥計在拿出來時,他還親自檢查過,才不過交到喬大妞手中的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分明是對方使了暗勁手法所致,這也分明對方是有意找碴子。

但他臉上卻不功聲色地道:「喬老兒,您是江湖老前輩,晚輩在這兒開個小鋪子糊口,只是將本求利混日子,就算有什麼對不起您的地方,也請您高抬貴手,放過一馬,您要晚輩怎麼樣,請吩咐一聲好了。」

喬老頭兒因為打過一次擂台,也成了名人了,大家以為真是鋪子賣的東西出了問題,現在才知道敢情是來找麻煩的,而且錢有餘也照江湖規矩擺出了話,倒是引起了興趣,一窩蜂似的圍了過來。

喬老頭兒淡淡一笑道:「不錯!老頭子看上了你這家鋪子了,想請你移移窩。」

錢有餘卻也光棍,居然笑著道:「前輩原來是要我這家鋪子,那容易,請前輩給我們三天的期限,三天後您過來接收鋪子好了。」

他表現得十分漂亮,但喬老頭兒卻不領情,冷冷一笑道:「三天後你把裡面重要的東四都搬走了,我要一間破店幹嘛?

不行!要就是你們立刻讓出來,我老頭子看在多年的街坊的份上,准你們走人,否則我就連人一起留下。」

這時有人打著抱不平了,出來道:「喬老,官府抄家也得給人帶走一些隨身衣服,你卻硬要佔人家的鋪子,這難免太過份了!」喬老頭兒一瞪眼道:「不錯!我老頭子就是這麼不講理,可是尊駕先得問問,我憑的是什麼?」

「你憑的是什麼?」

喬老頭兒哈哈大笑道:「問得好,我只是個在天橋買藝的老頭兒,既不在官,又不在府,我要他的鋪子,他居然會答應了,他又是為什麼這麼好說話呢?你倒是問問他看?」

那個打抱不平的人也瞪了眼,雖然喬老頭兒上次帶家眷打了一次擂台,打倒了名滿京師的喇嘛高手!

但在卧虎藏龍的天橋而言,這不算什麼,這個地方的隱名高人多得很,何況喬老頭兒打擂台回來,也沒有如何招搖,仍然照規矩準時賣藝,照樣過他的平談日子。

就算他有了名氣吧,可是也不作興這個樣子欺負人,而且錢有餘也用不著如此委曲求全呀!

看錢有餘的樣子,竟像是欠了人家幾百萬的債似的,對那個抱不平的人供拱手道:「喬老前輩,當年黑風俠侶的盛名響徹四海,現在雖然小隱天橋,但是實力未老,單看前一陣子,喬老夫人在西山展神威便知端兒了!

「他要教訓我,總是我有罪之處,因此,我不求別的,只求大伙兒能幫幫忙求求情,給我個一兩天的時間,略收拾一下細軟。」

至於店中的錢財貨品,我保證原封不動,從現在開始,連做買賣收進了一個子兒,原封不動,留待交接如何?」

他說得夠可憐,但是喬老頭兒卻不通情至極,依然冷笑道:「不行!我說過了,這時候走了,我賣個老面子,答應讓你們全身而退,否則我就要連人一起留下了!」

這種態度自然激起了許多人的反感,而錢大娘子卻過來了!她的態度比他老公潑辣多了。

她兩手一插,兇狠狠地道:「喬老頭兒,我家男人敬你是個江湖前輩,才對你禮讓十分,可不是真含糊你,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好來好往,咱們舍了這份家業,孝敬了江湖前輩也沒什麼,但是你把路堵絕了,不留人一點活路,那是逼著人拚命了。」

她的話很硬,但也硬裡帶軟,至少她表示的還是願意妥協而求全的。

喬老頭兒卻一沉臉道:「雲里觀音,我老頭子准許你們公母兩人走,已經是放足了交情,留下了最大的活路了。你若是不知足,可別怨我老頭子,目前我老頭子是以江湖身份攬著來出頭,還可以留分交情,若是回頭換了人來,拍沒有這麼輕鬆了!」

錢大娘子冷笑一聲道:「弄了半天,你們還只是打頭陣的,敢情後面還有大批黨翼呢?看來是吃定了咱們了,喬老頭兒。你給我弄清楚,我們敬你的江湖翠份,可不是怕你們人多,真要怎麼樣時,我們還怕會少了幫忙的朋友!」

她這麼一煽動,果然有幾人已經捲袖子、伸拳頭,準備抱不平了。

有兩個傢伙更是熱!口出道:「對!錢娘子,你只要吩咐一聲,我們立刻就為你擺平這老小子!」

這裡才伸手,已經有人攔住地發話了道:「老弟,別熱心得太過頭,打抱不平,還得看情形,看場合,看對象,這場不平你打不了,也犯不著!雲里觀音不過沖你飛了個媚眼,事後也不會為了表示感激而讓你摸她一下,你把小命玩兒上了值得嗎?」

說話的是快口張,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也擠了來瞧熱鬧了,這時候見有兩個混混兒想呈能出頭,才出頭攔下。

哪知道兩個傢伙還真沖,雙眼一瞪道:「放你媽的屁,快口張,你這說的叫人活?天橋是大伙兒的地方,可不能由著你們這—群惡棍在橫行霸道,你趁早走開點,否則老於連你一塊兒揍。

快口張的鐵板是不離手的,這會兒他把鐵板往袖子里一收笑道:「難得!我倒不知道咱們天橋什麼時候跑出兩位仗義除奸的大俠客來了,更不知道咱們也有資格當上強梁惡霸,成!

老弟,我就是喜歡挨揍,而且打了我,你也算成名立萬兒了,來,咱們先來場開鑼戰!」

一個傢伙劈面就是一拳,快口張輕輕伸手,就握住了笑道:「老弟!你要是只有這兩手兒,那還是省了吧!強出風頭也得先掂掂自己的份量!」

可是才說到這兒,他的臉色忽地一變,因為他握住拳頭的傢伙不知怎的,居然脫出了他的掌握,而且還反手拿住了他的腕子,鎖住了他的雙手。

另一個傢伙悶聲不響,在他后腰上擂了一拳,這一拳還真重,快目張的身子突然直飛出去。

喬大妞幸好在一邊手快,托住了他的身子,化解了衝力,才沒撞在牆上,可是他的口中卻已淌下了鮮血。

喬大妞不敢隨便亂動,只急急地問道:「張叔叔,您怎麼樣?」

快口張連運了幾口氣,才壓住了浮動的氣血,又朝地下吐了兩口血才喘著氣道:「還好,還好,總算一時不至送命,這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兒,陰溝裡翻船了,競栽在這兩個小兔崽子手裡,看樣子這一戶人家還不簡單,你們可得小心點!」

這兩個小混混在天橋也有好幾年了,平時帶了十幾個手下,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抽頭聚賭,敲詐勒索,吃吃外來的土老兒,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所以也沒有人會去注意他們,設想到他們竟是深藏不露。

快口張就因為沒把他們當回事,才著了他們的道兒,挨了一下暗算。

不過這兩個傢伙也沒得意多久,因為人群中竄出一條人影,飛起就是一腳,跟在那個暗算使口張的傢伙的背上。

這一腳不僅將人踢得飛了起來,而且摔下來時,背上一個血洞,透見內臟,只伸腿蹬了兩下,就不動彈了,眼珠直翻,九成九是沒命了。

一腳就踢出了人命,周圍一陣大嘩,看清出腳暗算的,竟然是最近京師大大出名的鷹王府紅人谷大娘子。

谷大娘子最近大大出名,因為她斗番僧,在比武台上,力挫上官瓏,已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一腳踢死了一名混混,自然不算回事,另一個混混見同伴身死,悲憤莫明,上前伸手就打,口中還罵道:「臭婆娘你居然殺死我兄弟,老子要不擺你十八個不同樣兒的,老子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京中的混混兒就是在拚命打架時,口頭上也是不肯饒人的,佔盡了便宜缺盡了德。

但遇上了谷大娘子,他卻是倒了十八輩子的霉,上官玲闖江湖時,就是有名的辣手紅粉大煞星,而且她最恨人口齒輕薄,犯在她手中,絕不輕饒。」

所以她手下一個使刁,賣出去一個空門,讓對方的拳頭從前胸打進來!

這在與女子交手時,是個該忌的部位,但這傢伙的流氣太足,居然也不加理會,照樣一拳打了進來,上官玲身子輕輕一縮,僅以些微的差距滑過拳鋒,然後早已準備好的煞手疾地施出。

掌砍劈下去,重重地落在肩膀上,將那傢伙震得臂骨疼痛欲拆,另一雙手則準確地戳出,雙指一叉、插進了對方的眼珠!

那傢伙痛吼一聲,跳了起來,一腳踢出去。

上官玲早就準備好了,自然不會給他踢中,而且她用手輕輕地一托,抬在那傢伙的腳跟下面!

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就把他的身於抬了起來,叭地一響,平平的倒在地上。

上官玲就有那麼狠,絲毫不放鬆地,上前又是兩腳,踢得很陰損,全都在對方的腳踝處。

她是天足,腳並不大,瘦伶伶的很好看,鞋面上還綉了花,很好看,那只是指外觀而言,實際上卻能要人的命,因為她的鞋頭上包著鋼,剛才幾隻一腳就要了一條命,此刻一腳比要命還難受。

噗噗兩聲中,那傢伙兩雙踝骨全碎,疼得在地上亂翻亂滾。兩腳雙目俱殘,一臂亦毀,這條命即便留下,也跟死了差不多了。

那傢伙連罵也罵不出來了,只會在地上吼叫,雲里觀音寒著瞼走過來,足尖輕點,剛好點在死穴上,那傢伙雙腿一伸,寂然不動了。

雖然她是做好事,幫助他結束了痛苦的生命,但這舉動卻嚇了人一大跳,沒想到風情萬重的錢大娘子,居然會是深藏不露的好手。

所以本來還有一個真正想為她打抱不平的人,自動也住了手,覺得用不著他們出來拚命了。

錢大娘子鐵青的瞼,粉臉上颳得下一層霜來,那對慣為賣弄風情的媚眼中也流露出無限殺機來,使人看了不寒而慄,似乎沒想到這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凶起來也是夠瞧的。

錢大娘子冷冷地道:「看來各位是存心算計小號來了,居然出動五位高手,不知道還有沒有?」

谷大娘子冷冷笑道:「必要時自然會有的,雲里觀音,我們是準備好了來的,今天絕不放過你們任何一個人。」

雲里觀音神色一變道:「好哇,高人云集,都看中了我們這間小鋪子?倒是使人想不透!不知道我們有哪一點得罪了各位了?」

谷大娘子沉聲道:「你一定要裝糊塗,我就說好了,我們是為了對付白蓮教餘孽來的。」

「什麼?白蓮教餘孽,你可要說清楚,誰是白蓮教?」

「就是你們,你別賴,你們後院的地下室還供著什麼南天光明教主的神像呢!你們夫婦不但是教主座下的乾坤大祭師,還是什麼左右大元帥呢……」

雲里觀者面色一變,隨即道:「原來是指這個,不錯,這個我們承認,那是我們所奉祀的神明,這可不犯法呀!信奉什麼神,我們可以自由的!」

「可是你們妖言惑眾,暗中招攬教徒!」

「這是什麼話,有些談得來的街坊鄰居,跟我們有了同一信仰!來參拜一下神明,那又有什麼不對呢?再說我們的神明也的確應驗,自然參拜了我們的教主后,蒙教主慈悲,無病無災,一家人都健康平安……」

「那當然了,你們所奉祀的神明專會糟踏女孩兒家,附身託夢,神靈

但每年總有那麼三四起,不過也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第一是天橋的人太複雜,男男女女,交往頻繁,第二是天橋的人太多,那些女孩子常跟人接觸,大家總以為是跟別的小夥子情奔偷跑了。

雲里觀音道:「這也問得著我們嗎?」

「怎麼問不著,那些女孩子都是叫你們使用邪術后,誘騙**,因此成孕后,悄悄地殺了埋了,你們以為自己做得很神秘,都找一些外地來暫時落腳的人家,或是一些孤苦無依的女孩子,先玩弄個夠,再狠心加以殺害……」

雲里觀音怒道:「放屁.你簡直含血噴人,這可不能由著你高興怎麼說就算了的,得講證據!」

「當然有證據,你們的地下密室中還堆著屍骨殘骨,那些女孩子懷孕到四個月時,胎兒剛成形,就被你們殺了,剖腹取胎,盜取紫河車,用來合葯,又拿著那些葯去蠱惑別人,擴展勢力。雲里觀音,你別耍賴,不信你讓我綁上你,大伙兒一起過去搜搜看,管保人贓俱在……」

錢有餘面上的笑早已不見了,代之而來的是一層恐懼和憤怒,雲里觀音神色更是白得怕人。

他們沒想到對方會調查得如此清楚撤底,顯然他們也沒有讓人進去一搜的勇氣。

錢有餘哆嗦著一臉肥肉道:「這……這是從哪兒說起,你們不但是血口噴人,而且還仗著人多勢眾,登門欺人嗎?你們誣陷我們的罪名太重了,我們絕不承認,好在這是有王法的地方,我們上衙門去!」

雲里觀音也道:「對!上衙門分辯去,要搜也得由衙門裡派差官來搜,那時若有了證據,該殺該剮我們都認了,可是像這樣子誣賴人可不行!」

喬老頭兒沉聲道:「雲里觀音,你既然叫出我們黑風雙侶的外號,老頭子也並不否認,我們夫婦離開江湖近二十年!可是江湖上老一輩的人,大概還記得我們。

憑著我們黑風雙侶四個字,總不會認賴你們,江湖事,江湖了,從沒有鬧到官府的……」

上官玲冷笑道:「雲里觀音,我知道你們神通廣大到各處衙門裡都有你們私人勢力,把證據都淹沒了。所以,你別想賴了,咱們不上官府,就在這兒徹底解決……」

正說著,古如萍和一個人從裡面出來了,那個人正是上次在西山露了面,卻沒來得及見他施展的賣刀削麵的邢老陝兒。

古如萍是打從裡面走出來的,笑嘻嘻地道:「上衙門也行,請問要上哪一處衙門?」

看見這兩人從裡面出來,而且邢老陝手上還執著他那兩把削麵刀,刀上鮮血直滴,錢有餘兩口子就直了眼。

上官玲急問道:「裡面怎麼洋?」

古如萍道:「都解決了,一切的證據齊全,原封不動地留在那兒。有兩個傢伙想去毀證據,被老陝兒給劈了!」

錢有餘一看他渾家,雲里觀音忽地一搖頭,將滿頭的長發抖散開來,跟著一咬中指,噴出了滿天的血雨。

喬老頭兒叫道:「不好,妖女要施妖術了,快用黑狗血噴上去,解她的妖術。」

喬大妞把早就準備好的兩個豬尿泡擲了出去,但已遲了一步,在滿天的紅霧中,出現了幢幢鬼影,似欲撲人而來,鬼聲啾啾,十分恐怖。

幸而豬尿泡的黑狗血濺得及時,**兩聲后,響起兩聲霹靂,眼前雲霧全收。

但是一大群圍觀的人們,吵吵嚷嚷,卻已經不見錢有餘和雲里觀音兩人的蹤影,他們還是跑掉了。

喬大妞有氣沒處出,撈起一根門栓,把店裡的東西乒乒乓乓一陣亂打,古如萍含笑拉住她道:「大妞,你打爛這些東西幹嘛,人都早已跑掉了。」

「若是照我的意思,準備幾支噴向,一見面就狗血淋頭,他們什麼怪都作不出來了。」

古如萍仍是笑著道:「大妞,不是我姓古的吹牛,我要是看中了哪一個,跑上天也躲不了!」

「人家可不是當著你的面沒影兒了?」

「那是我故意放走了,要找蟻穴,捉到蟻后,必須先製造一陣災亂后,放走幾隻螞蟻,他們自會帶上蟻穴去。」

「你安排的人追得上人家嗎?」

「我想沒問題,我這個小姨子可是出了名兒的刁鑽古怪,她躲在暗處,追上兩個人該是不會出錯!」

「原來是上官瓏綴上去了,她可不止是你的小姨子,而且也是你的渾家了,古大哥,你這見一個愛一個的毛病什麼時候才改得了?你要弄多少人在身邊才夠?」

「毛病是改不掉了,不過我身邊也不能再弄人了,有了兩頭母大蟲,別人來了還不是受盡欺侮,所以本著君子愛人以德的心懷,我不能害人,今後只能悄悄地跟人眉來眼去,可不敢明著來了。」

上官玲笑道:「如萍,說話可要憑良心,你在王府里跟那些姨奶奶們勾搭了,我可是都裝著沒看見。」

古如萍連忙道:「娘子,謹言!謹言,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須防人多口雜,傳出去還得了!」

上官玲冷笑道:「怕什麼,鷹王府中姨奶奶偷人是公開的秘密,誰不知道,鷹王他自己都不在乎,難道還怕別人去傳話,誰要是傻得真去傳活,才是自討苦吃呢!鷹王對傳這種是非的人,伸手就是兩巴掌,他不在乎戴綠帽子,卻受不了人家告訴他是王八……」

古如萍見她越說越不像話,只得趕緊跑開了。

不一會兒,衙門裡的官差全來了,地方上的,九門提督衙門以及侍衙的,他們做受鷹王的節度,自然也都要聽如萍的。

他帶著官人進入到后宅,找到了神龕以及許多白蓮教害人的證據,尤其是一罐罐用藥水泡著準備製藥的紫河車。

每一個嬰兒都成了形,想得到他們作了多少孽,因為每個嬰骨,一定還搭上一條母親的命,看來令人髮指。

看了那麼多的證據后,許多抱不平的街坊鄰居們才開始後悔了,先前不該多嘴亂幫忙的,誰知道他門竟然是如此混賬呢!

有人氣不過,也開始了搗毀的工作,官人們喝止不住,只把一些重要的證物收了起來,其餘任憑大家發泄去。

古如萍也站在一邊瞧著直笑,不加阻止,等大家打完了,他才笑著發令,把那些動手的一律都抓起來,罪名是搗毀現場,毀滅證物。

這—來自然個個都叫冤,可是古如萍不給他們分稅的機會,一個個照逮照捆不誤,在抓人的過程中,居然還有一兩個好手,武功很紮實。

但是這邊有古如萍夫婦,喬老頭兒父女三個和邢老陝兒,武功再強也不管用,何說古如萍的手段還真絕,調了火槍營一標槍兵守在一邊。

有敢動手頑抗的,砰砰一陣火槍,打得滿身是孔,立刻就送了命,於是剩下的一個個乖乖的束手就縛。

當然有人還是不服氣,破口大罵如萍狗仗人勢,草菅人命的。

古如萍裝做聽不見,有人卻又開口勸那個罵人的:「二哥!

算了,這也怪不得人,誰叫咱們瞎熱心,幫錯了邊兒呢!看錢有餘和雲里觀音那兩口子,平時多和氣老實,誰知道他們是別有企圖呢!」

古如萍卻聽見了,微微一笑道:「你老兄說得沒錯,不過也欠缺思慮,別處二十個子兒一包的煙絲,這兒只賣五個子兒一包,還得賠上茶水座頭,供人歇著聊天,天下哪兒有這麼便宜的事兒,這是拿了老本兒做生意,他們的生意居然越做越大……」

那個人道:「谷先生不說,我們也想不到,經您這一說,我也覺著不對勁兒了,他們是為了仟么呢……」

古如萍微笑道:「詳情我也不知道這等問過了才會明白,不過多少也可以猜到一點,他們這兒不僅是分壇,也是一處聯絡站,東西賣得便宜,來的人多,他們那些同黨來聯絡就不現形跡,也不惹人起疑……」

「可不是嗎?這兒來往的顧客不絕,誰會知道那一個是他們的同黨呢?可是谷先生,我們被牽進去可就太冤枉了,我們只是激於義憤,一時事而已,平心而論,照各位先前的行事,沒頭設腦的,是難免叫人看不過去……」

「老哥!你放心,他們是有一批同黨還雜在人堆中,籍著機會起鬨,毀滅證據,所以我才要一併抓起來,只有委屈各位一下,沒事兒的,到大營去問幾句話就放回來了,絕不會冤枉各位的。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請各位幫忙,去指認—下.瞧瞧看有哪些人是經常往這兒來的。」

那人道:「谷先生,照你這麼一說,我們可難脫嫌了,我們住得近,哪天不來個一兩趟的。」

「鄰近街坊,自然是不會有嫌疑的,可疑的是一些住得遠的人,沒理由為了貪些小便宜,老往這兒跑的,所以麻煩各位去指認一下,就是為了要找出這種人來。」

於是有人大大的放心,有人卻暗地發愁,因為他們跟白蓮教毫無瓜葛,但住的也不近,只因為愛跟錢大娘搭訕,而本身又閑得無聊,才每天逛過來鬼混一番,哪知道會遭上了無妄之災。

一大堆的人都被領走了,但到了提督衙門過了一堂后,就放走了一半,也沒象古如萍所說的,放走全是左鄰街坊。

那些住的較遠的無聊混混兒挨了頓板子,告誡一番,居然也放走了。

有人絲毫無損,只被訓了幾句就放走了,有人是客客氣氣被傳去作了一次證,臨走時古如萍還塞了塊銀子,連道辛苦。

但也有人尚未過堂,就在獄中被挑了腳筋,鎖了琵琶骨,破了一身功夫后,再以重刑侍候的。

沒錯,總之,他抓人放人整人是另有根據的,這根據很準確,沒放錯一人,也沒整錯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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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玲瓏・玲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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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藏龍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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