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來了

奶奶正在剪給我做法事要用到的長錢，長錢的剪法很簡單，拿一疊正方形的黃紙，對摺兩次，然後從一邊開始剪，到另一邊幾厘米處停下，然後反順再剪幾道，把紙展開，從中間提起來，就變成了一大簇的長錢。

平時奶奶要做法，只需要剪兩掛就行，可是現在，她旁邊已經剪好了好幾掛，壓在一根木頭下，紙穗隨著風上下飄搖。

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奶奶，要剪這麼多嗎？」

奶奶點點頭，「早前不是告訴你了，你和一般人不一樣，所以要多準備些。」

我反問，「奶奶，我到底哪裡跟別人不一樣？」

奶奶說，「你既是鬼節出生，又剛好還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純陰之體。陽氣太弱，所以天生招鬼，你這樣的體質，千萬個裡面都挑不出一個來。」

原來我這麼特殊，怪不得那個男鬼會糾纏我。一想起他對我做的事，我就渾身上下起滿了雞皮疙瘩。

我咬咬唇，無比鄭重地說道，「奶奶，我有事跟你說。」

奶奶停下手裡的動作，疑惑地看向我，「什麼事？」

「我被一隻鬼給強女幹了。」我咬了咬牙，內心掙扎了好半天，還是說了出來。

「什麼！」

奶奶臉色頓時變了，驚得站了起來。

我看著她，繼續說，「而且，那隻鬼還跑到我夢裡，跟我，跟我做那種事……」

奶奶黑著臉拉住我的手，仔細端詳著我，「什麼時候的事情？」

我心虛地回答，「就是你去幫二小子驅鬼那天晚上，我拿著古劍去找你，就在我昏倒的地方，在那裡，我遇上了那隻男鬼，被他，被他破了身……」

奶奶一臉比我還要痛心疾首的表情，畢竟我是她在世間上最後一個親人了，我出了事，她肯定比我還要難受。

「當時怎麼不告訴我？我還以為你只是單純地冤魂上身！滿滿，你現在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低著頭，「當時，我試探著問過你了，你說沒什麼異樣，這種事情，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要不是這個男鬼又進我的夢境那個我，我也不敢跟你說……」

我越說，聲音越小。縱然我跟奶奶再親，但是說這樣的話題，還是非常不自在。

看我這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奶奶也沒有再責怪我，只是沉著臉拍了拍我的肩膀，「這件事不要對第三個人說，我現在就準備，今晚幫你去去晦氣，看看能不能說服他去投胎。」

從奶奶臉上，我判斷出這事非同小可。

可事已至此，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奶奶身上。

「你要是不敢睡，就幫我準備大米和松枝吧，順便再準備些水果餅乾。」奶奶繼續剪長錢，皺紋縱橫的臉上滿是焦躁。

晚上。堂屋裡。

八仙桌上擺了各種吃的，盤子下面都壓著紙錢，兩個香爐下面擺放著大摞的長錢。

我面前是一個火盆，我拿著一大疊黃紙燒。

奶奶一手拿著裝滿清水的碗，一手拿著松枝，蘸著清水不斷地往四下里灑。

冰涼涼的水珠落在我脖頸間，涼得徹骨。

奶奶圍著我洒水，口中念念有詞，「你有什麼冤屈，便去哪裡伸冤，東來東去，西來西去，南北自有你的好去處，你吃飽了喝足了，拿上金銀，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莫再糾纏這無辜之人，你要是不願放手，我老婆子自有辦法叫你惡魂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八仙桌前的長錢瘋狂地飛舞起來，眼看著就要扯斷了，身後的木門「吱呀」作響。

我裹緊衣服。

我知道，是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