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箱子-9
嬸嬸是這個家繼爺爺之後第二個瘋掉的人。
我看見的那一幕的確嚇到了我,卻並不是因為嬸嬸正在咬雞的脖子,而是因為嬸嬸為什麼忽然就變成了這樣,當時我只覺得我的脊背冒出一陣陣寒意。我一直堅信,看似巧合的事背後必有精心的安排,這個時候大伯讓我來拿蜂蜜,偏偏我就撞見了嬸嬸這樣的事,我沒有懷疑嬸嬸,反而是深深地懷疑上了大伯。
但是這樣的事,我知道我說出來家裡的人是誰都不會信的,包括母親在內。
嬸嬸瘋了之後沒有被送到醫院,而是被大伯關在了房間裡頭,大伯說如果讓人知道了嬸嬸瘋掉的事,這個家就算是被人笑話到底了,所以這事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
我那時候什麼話都沒說,這樣倒也好,大伯他們反而覺得我是不是被嚇到了,都來安慰我,我也就將錯就錯,只是裝作有些害怕的樣子。
那是我最後見到嬸嬸,她被關在房間里,說著一些語無倫次的話,讓人感覺她已經完全神智不清,但是只有我知道,嬸嬸之所以會這樣,是被她自己的行為嚇瘋了,家裡人都認為她是發瘋才去咬了雞脖子,可是只有我知道她是先咬了雞脖子才被自己嚇瘋的。
因為她正咬著血肉模糊的雞脖子被我撞見的時候,我感覺她像是忽然回過了神來,然後立馬就丟掉了這隻已經半死的雞,然後驚訝而且不敢相信地看著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深深的恐懼,接著她說了一句十分清醒的話,她和我說:「揚子,這個家真的要完了。」
接著我就看見丟在地上的這隻半死的雞忽然就像活過來了一樣地飛了起來,嚇了我一跳,而就在這隻雞飛起來的時候,嬸嬸猛地發出一聲尖叫,接著她就像瘋了一樣地衝出雞圈,邊往院子里跑邊喊:「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我趕忙追出去,然後就看見嬸嬸瘋癲無狀地在院子里又跑又跳,我想上前去拉住她,可是卻根本拉不住,她的力氣大得驚人,也就是之後,大伯和奶奶還有母親就進來了,他們正好看見了嬸嬸發瘋的時候,於是就有了後來的事。
而我當時則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大伯,我只覺得他的表情很是怪異,好像早有準備一樣。
後來這件事我始終不能釋懷,我本來想去看看嬸嬸的,可是奶奶和母親都不同意我去,我悄悄地去了一次,可是大伯也是百般阻撓,根本不讓我去看,而且在大伯家我根本聽不到嬸嬸的聲音,我甚至不知道她已經怎麼樣了,我當時想她會不會已經不瘋了?
兩天後我看見了嬸嬸,當時我一個人在家,奶奶和母親好像是出去了,但不知道去了哪裡我也沒有追問,大門是虛掩著的,嬸嬸就這樣沖了進來,她赤著腳,很像是逃出來的。
她看見我之後緊緊地抓住了我,那力道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但是她的神智卻依舊不清,話語也是語無倫次的,不打聽得清在說什麼,還是最後她像是忽然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看著我說:「揚子,在天井裡,在天井裡。」
我問:「什麼在天井裡?」
接著嬸嬸就又瘋癲了起來,然後就開始「哈哈」地笑起來,又成了那樣的模樣,我想拉住她,但是很快她就又跑了出去,我追著出去,但是她跑的飛快,我只好跟著出來,出來沒多遠就看見大伯已經追了過來,大伯已經拉住了嬸嬸,見我出來就讓我來幫忙,我雖然心裡抗拒,但還是過去扶住了嬸嬸,嬸嬸這時候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看樣子已經徹底瘋了。
之後我跟著大伯把嬸嬸送回到了他家裡,到了大伯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他家也沒有開燈,我只覺得有一種陰森森的感覺,我這時候和大伯說這樣關著嬸嬸也不是一個事,要不帶嬸嬸去醫院看看吧,或者還能醫過來,但是大伯卻悶聲和我說去醫院也沒用的,這病根子是爺爺留給家裡人的。
我還想說什麼,大伯說大人的事我一個小孩子就不要插嘴了,他們有分寸的。
於是我看著大伯又把嬸嬸關在了房間里,之後我就回去了,回到家裡的時候奶奶和母親已經回來了,他們見我不在又從外面回來,我才把嬸嬸跑出來的事說了一遍,邊說邊觀察她們的表情,母親則一個勁兒地嘆氣,奶奶卻並沒有什麼表情,也看不出在想個什麼,這讓我有種奶奶和大伯是一路的感覺,但是我也不敢肯定,更不敢亂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倒是母親一直在感嘆怎麼好好的一個人就成了這樣。
哪知道母親才說出來這句話,奶奶就介面了一句說:「當初揚子他爺爺也是無緣無故就瘋了,這種事又有誰說得准。」
我沒有再和母親她們討論,就悻悻地上去到了樓上的房間,哪知道進去到房間里之後,看見原本放在角落裡的木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打開了,我覺得奇怪,就上前去看了看,哪知道到了跟前看見木箱里有一樣東西。
這東西和我之前見過的木箱里的東西一樣,用白布包著,靜靜地躺在裡頭,我將它拿出來,很輕,呈四方狀,我於是把白布打開,只見裡面是一張白紙,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和一個人名,這地址我倒是知道,是隔壁鎮的隔壁鎮,還是有些遠的,至於這個人就真的完全沒有聽過。
我不知道這個布包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出現在木箱裡頭,也不知道上面的這個地址和人名是幹什麼的,但我覺得既然它要讓我看見,就一定有它的用處。
於是我拿著紙條到了樓下,試著問奶奶和母親認不認識這個人,地方母親和奶奶都認識,可人都說不認識,他們問我從哪裡來的,我沒說白布包的事,而是說實在書桌上發現的,奶奶和母親都很驚奇,胡亂猜測了一陣,也沒個定論,最後還是我說要不我們去打聽一下這是個什麼人。
我的好奇心很重,特別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們面前,我很想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者他與我們家發生的這些事也有關。
奶奶遲疑了一陣最後也說去看看也可以,萬一是家裡祖宗仙靈要幫我們一把也說不一定。
於是第二天我和母親就去了,本來母親和奶奶還想先打聽打聽這是個什麼人之類的再去,但是經不住我一直催,最後母親一大早就和我去了。
去到那邊之後,我們只認識地址不認識人,於是到了上面寫著的村子里之後,就去問了人,這上面的人好像也有些名氣,才問起就和我們說了他家怎麼去,問說這是個什麼人,這人還奇怪說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人就來找人,我和母親只好尷尬地笑笑,後來才知道這人原來是個地師。
聽見是地師,我不知道母親是怎麼想的,反正我是愣了一下,一時間腦袋裡有些反映過不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那人倒也沒多少心機,問我們說應該是外人介紹了讓他看地的吧,我和母親只能茫然地點點頭。
之後我和母親就順著這個人給我們指的方向去找這個地師,我澤一路上都揣摩著這件事的怪異之處,這個白布包和奶奶包的一模一樣,難道是奶奶放在箱子里的,可是我又不敢肯定,可是除了奶奶還會是誰,畢竟能到我房間里的人也就家裡的這幾個人,再沒有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