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墜樓

第145章 墜樓

當病房裡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我便陷入了沉思中。把孫蔚所說的話重新過濾了一遍,我知道他肯定是沒有說謊的必要性的。

那麼,我後來聽到的那個兇巴巴的警告聲就是真實存在的。也就是說袁澤的確是到過我出事的現場的。而且,並不像方韻所說的那樣,是遲到了的。可能也真的如孫蔚所說的那樣,庄林是被袁澤給救起來的。

可就算這就是事實,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能說明袁澤愛的人不是方韻而是我嗎?

不能,因為不管這起綁架到底是袁明宇做的,還是方韻做的,有一件事情卻是不變的。那便是在袁澤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時候,他做出的選擇是先去救方韻。

就這麼一個選擇,已經太能說明問題了。在他心裡,不論是因為虧欠還是因為愛,至少把我和方韻放在一架天平上的時候。她始終是那個能夠把我給翹起來的那一端。

關於這一點,我不想承認都不行!

所以,自始至終,方韻才敢在我的面前有恃無恐,因為她有囂張的底氣!她其實也不怕暴露自己,如果真的被袁澤發現,她還可以理直氣壯地控訴起來。

「是,沒錯,我就是在裝,那又怎麼了?你怎麼不問問我為什麼裝?你怎麼不問問我裝的累不累?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再次回到安城,我就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夠代替我走進你的心裡!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就找不到一個可以代替你的人?」

嗯。跟方韻的幾番交戰下來,我都能想象的到她要說的台詞了。面對這樣傾訴愛意的控訴之詞,我想袁澤應該也沒什麼好說的吧?

就在我胡思亂想著的時候,有幾名警察走了進來。說是要錄事發那幾天的口供。看著他們那個架勢,我顯得有些緊張,旁邊一個女警大概是看出來我的情緒了,就安慰了我幾句,說是把事情經過說一下就可以了。

我咽了咽吐沫,就把從我出了家門到被救到醫院醒來的整個經過回憶了一遍。警察在做好了筆錄之後,又問了我幾個問題,包括那名冒充計程車司機的人的長相,被困地點的特徵。我最近有沒有跟人結仇,以及庄林是如何找到那裡去的。

我把我能夠回答的都回答了,而說到懷疑對象的時候,我也很誠實地說出了袁明宇和方韻這兩個人的名字。警察點了點頭,就囑咐我好好休息,如果後面還有什麼需要我配合我的地方,會再聯繫我的。臨走前。他們還問了我庄林的病房號,說是要去找他做筆錄去。

我給警察指了指路,本來想跟著一起去的,那名女警卻朝著我笑了笑,說是要探望病人的話,等他們走了再說。我聽出來她這話的意思是,我這會兒要是去,不符合他們辦事的規矩。

坐在床上又啃了一本短篇小言,看看時間,都快要吃中午飯了。我想那幾個警察應該也差不多走了,就朝著庄林的病房方向走去了。剛走到門口,準備推門的時候,卻聽到庄林的說話聲,「沒錯,我確信其中一個人就是袁明宇的手下,我曾經見過他!」

警察應了聲,就跟庄林說了囑咐我的一樣的話。聽到漸漸走近的腳步聲,我本能地朝著身後退了幾步。等他們出來之後,才朝著這邊走過來,在走廊上遇上的時候,我朝著那幾名警察微微一笑。

看到他們走遠了,我才收回視線,站在病房門口。手放在門把手上,卻沒有立刻推開。腦海中還一直盤旋著庄林剛才對警察說的那句話,還有上次我問他,卻被他給迴避掉的問題。

深吸了一口氣,我最終沒有像平時那樣直接進去,而是先敲了敲門。聽到庄林的應聲之後,我才走近了他的病床。

庄林的臉上還是掛著一貫溫和的笑容,問我上午的時候,警察是不是也找過我了。我點了點頭,庄林就說他們也剛問完他問題,才走沒一會兒。

說完,他還笑著打趣道,「剛才我看了下時間,要是再不走,我都要催他們了,不能耽誤了我跟你共進午餐,雖然這病號的伙食的確不怎麼樣。」狀吉休技。

聽庄林這麼說,我也附和著笑了笑。這時候,正好飯也送過來了,我接過來之後,就幫著庄林把床搖起來,把飯菜都擺好。

旁邊的小護士看這情形,大概誤會了我和庄林的關係,還笑著說道,「現在這麼盡心儘力的女朋友可難找啊,自己病著也不忘天天來照顧男朋友啊!」

我沒吭聲,庄林的視線卻緊緊地鎖著我,還應了句,「嗯,是挺難找的,所以說,我有福氣啊!」

等小護士走了之後,我才用認真的口氣對庄林囑咐道,「下回這種玩笑不要開了!」

庄林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跟著,就用同樣認真的口氣對我說道,「小可,我從來就沒有跟你開玩笑的意思,我是認真的!」

每次話題一轉到這上面,我就有些不知所措,只好用吃飯的事情岔開了。吃完之後,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清理乾淨,就準備轉身離開。但是,還沒等我走到門口,腳步就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心裡有話兜不住的毛病又開始作祟了,我只好一個轉身,一鼓作氣地問道,「庄林,其實剛才在進門之前,我聽到你跟警察說最後一句話了,我只想問問,你是真的確定那個人就是袁明宇的手下嗎?」

庄林的表情稍顯錯愕了一下,跟著就用篤定的口氣告訴我他確信。我看著他一直沒有說話,庄林便反問我是不是還有別的懷疑對象。我搖了搖頭,繼續問到一直縈繞在我心中的那個問題,「那好,就請你現在告訴我,你到底是如何找到我被困在那裡的?」

我問完,就發現庄林整個身體都有些僵硬,我趁著他沒開口之前,又補了句,「不會這會兒聽到這個問題,你頭又要疼了吧?」

聽我這麼一問,庄林便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小可,看來你這股較真的勁兒從來都沒有改變過。其實,我自己也知道,這個問題在你這裡肯定是逃不過去的。既然你想知道,那就過來坐下吧,我說給你聽!」

庄林沖著我招了招手,我半信半疑地回到他的身旁,剛坐下來,他就開口了。庄林說出事的那天,其實他就在樓下,那幾天他沒事的時候,就會過去轉轉,看看我怎麼樣。但因為不想給我帶來太多思想負擔,就沒讓我知道。

當天庄林見我上了計程車之後,就準備開車離開的。但就在他要轉彎的時候,卻發現那輛車的車速猛地提了上來。那時候他便感覺到有什麼異常情況了,趕緊一踩油門跟了上來。

因為那輛計程車走的都是安城的各種巷子,庄林本來對路就不是很熟悉,時不時地又有自行車和電瓶車冒出來,他花了好長時間也兜兜轉轉地找到計程車停下的位置。但那時候,我已經被那兩個人壯漢給弄上車,開走了。

庄林說到這裡的時候,伸手去夠杯子。因為他視線沒有跟過來,手一揮,差點把杯子都給掃翻了。我用手接住之後,就塞到庄林的手上,「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報警?」

庄林一口氣就把那杯水喝光了,一邊擦著嘴,一邊回應道,「小可,這就是我之前想要迴避你這個問題的原因。」

話音剛落,庄林突然情緒有些激動地拽著我的手腕,「我承認當時我的想法是有些自私,也有些簡單。我就想著只要我悄悄地跟過去,知道你被藏身的地方,我總會找到機會潛進去的。就算是拼了我這條命,我也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

庄林繞來繞去地說了很多,我便把剛才那個問題重複了一邊。他看著我,有些不情不願地承認道,「小可,從我回國以來,先前不管我如何表現,你都把我拒之於千里之外,直到叔叔那次生病,你對我的態度才有了一些改變。而我當時的想法就是:如果在你處於最困難、最需要幫助、最需要被人呵護的時候,我就出現在你的面前,也許我們之間的關係還會有進一步的發展。」

「我在跟隨過去的時候,聽到那兩個人的對話,知道他們並沒有傷你的意思,就在外面觀察了一天,看看什麼時候潛進去最能得手。可是,我沒有想到後來的事情會演變成那個樣子。小可,你根本都不知道,當時在水下的時候,我就在想無論如何我都要把你推上去。如果不是我的私心作祟的話,如果我一開始就選擇報警的話,也許你早就安全了!」

「我很慶幸,慶幸你現在還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聽我絮絮叨叨地說這些。我是真的後悔了,因為在最後的時候,我才明白:跟你的安全比起來,其它任何東西都不重要!」

庄林說完最後一個字,就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兩隻手臂的力道大到我都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了。我用力推了推,他卻一個勁地搖頭,不肯鬆手。我喊了聲庄林,正要說話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陣抽氣聲,「呀,看來我們來的有些不是時候!」

一聽到方韻的說話聲,我就知道站在我身後的肯定不只她一個人了。我冷下聲音對庄林說了句,「還不鬆手?」

他慢慢地鬆開了我,眼神瞟向袁澤和方韻,「二位也都算是有教養的人,怎麼在進來之前,連門都敲一下呢?」

方韻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庄先生,不是我們沒有敲門,是敲了好幾聲,也沒聽到你們的回應啊!也是,估計那時候庄先生是太過投入了,沒有聽到。」

方韻說著話,就把庄林的葯遞了過來,說是剛才正好見過他的主治醫生,順便給帶過來的。說完,還特地歪著頭看了看我,把我左邊一縷掉落下來的頭髮放到了耳後。

袁澤從進來之後,一直就沒有吭聲,但我卻能感覺到一道冷冷的視線就打在我的後背上,讓我有些沒勇氣會過頭去看他。其實,真要說起來,我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加上我兩現在的陌生人關係,倒是也犯不著這樣!

就在大家都沉默著的時候,方韻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場似的,「許可,其實我就是來跟你打聲招呼的,我求了袁澤好幾天了,他今天才同意我出院,說是正好跟你的手續一起給辦了。」

「你都不知道,我一好好的大活人愣是被困在醫院好幾天,差點都要生霉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袁澤,你也別送我了,我讓我表哥來接我。許可可能更需要你,我看庄先生這個樣子也不能送她,回見!」

方韻這幾天都沒有現身,我還以為她早就出院了呢,沒想到是要湊著跟我一起啊!她臨走前,還顛著笑臉跟我道別,我沒有搭理她,只是跟庄林說我有些累了,先回病房去了。

我出去之後,袁澤沒有立刻跟出來,像是在裡面跟庄林說了會兒話才出來的。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帶著一股戾氣,就習慣性地拖著我往前走。進了病房之後,袁澤砰地一聲把門給甩上,把我摁在門板上,頭一低,就吻了下來。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就像個木樁子似地,站在那裡。

袁澤見我這樣冷冰冰的反應,就更生氣了,一張嘴就用力地咬住我的舌尖,質問道,「剛才我們要是沒有進去的話,你跟庄林準備往哪一步發展了?」

我依舊不吭聲,袁澤唇上的力道就更大了些,「許可,我在問你話!」

我對上袁澤的眼神,拿帶刺的話去回應他,「嗯,我聽到了,不過,我好像記得我已經把你給甩了。作為前男友,你沒有照顧我的義務,同樣地,你也沒有質問我的立場。再說了,就算我跟庄林往哪一步發展,你也不用覺得奇怪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你之前,我和庄林之間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不都發生過了嗎?」

我剛說完,袁澤就把我推倒在病床上,整個身體也跟著壓了過來,右手直接探向胸前的紐扣。

我看著他,提醒道,「門沒關呢,要是有人直接推門進來了,恐怕有損你的形象!」

「呵……許可,你大概是忘了吧,我袁澤的形象向來都是這樣的!」袁澤說著話,就已經解開我好幾個紐扣了,看他那個架勢,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形象可丟的!

剛才這句話大概更加刺激到袁澤了,他連解紐扣的耐心都沒有了,直接一撕,就聽到紐扣散落在地上的聲音。不過,這時候,他丟在旁邊的手機卻突然響了,我側過頭去一看,屏幕上閃爍的正是方韻的名字。

袁澤一開始還能保持置若罔聞的態度,但那個鈴聲卻執拗地響著。他最終還是鬆開了我,拿起手機出去接電話去了。我一個人獃獃地躺在那裡,盯著那白色的吊頂眨巴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袁澤打好電話之後,就推門進來跟我交代了一句,「收拾一下,我一會兒來接你出院。」

聽到這話,我沒有動彈,也沒有回應袁澤。他看了我一眼,就匆匆地離開了。當關門聲傳來之後,我才慢慢地坐了起來,機械地換好了衣服,什麼也沒帶地走出了醫院。

剛想攔計程車回公寓的時候,被綁架的那個畫面就突然跳了出來,我的右手就僵住了。我想短時間之內,我乘計程車大概都要有障礙了。正準備調頭回去,身旁卻響了一陣喇叭聲。

我轉過頭一看,開車的人正是王浩,他從車上下來之後,就走到我的身邊,說話還是一貫木訥的樣子,「許小姐,袁總說讓我在門口等著,你要是出來的話,就讓我送您回去。」

我看了王浩一眼,又看了那輛車一眼,沒說什麼拒絕的話,就徑自上去了。跟以往我一上車,就拿王浩開涮的氣氛不同,這次從頭到尾,我都很安靜地坐在那裡。

不知道是不是我一言不發的樣子讓王浩覺得有些不適應了,他時不時地就回過頭來看看我。看他那副不安的樣子,我就好心地回了句,「我沒事,你安心開你的車吧!」

回去之後,我就把自己交給了次卧的小床,昏天黑地地睡著,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只是,在睡到後半夜的時候,總感覺有一雙手橫在了我的腰間。剛剛被綁架過的經歷,讓我有些像驚弓之鳥,立刻就尖叫了起來。

「別怕,是我,是我……」耳旁卻突然響起一陣安撫似地說話聲,大概是因為那聲音太過溫柔了,我才懷疑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夢了。

但是,那一夜卻睡的出奇的好,沒有夢見那森冷的黑漆漆的小屋子,也沒有夢見那讓我透不過氣來的冰冷的水。早上一睜眼的時候,發現那張小床上只有我一個人的身影,我就想果然是做夢了!

起來之後,我給自己熱了杯牛奶,泡了些麥片,想著一會兒出去還要重新買個手機。等我收拾好了出門的時候,我依舊不敢打車,而是選擇了去坐公交車。雖然中途還要麻煩地倒一輛車,但我想公交車上那麼多人,總歸要比我一個人搭乘計程車要來的安全多了。

在賣場里選手機的時候,本著我一貫摳門的原則,還是選了個便宜的。主要我想著下次再遭遇什麼不測的話,手機丟了就丟了,我也就不那麼肉疼的了。

號碼還是用了上次的那個,剛把卡什麼的補辦好,插進去還不到十分鐘,就有電話進來了。看著那個有些眼熟的尾號,我也想不起來到底是誰,就直接接聽起來了,「你好!」

可我這邊剛打完招呼,那邊卻傳來一陣不悅的質問聲,「許可,我一點都不好,你到底是幾個意思?讓我去查那個林靖南的消息,我照辦了之後,卻找不到你的人影了。你如果不想跟我合作的話,你直接說,不用這麼拐彎抹角地跟我玩失蹤!」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說話說話的人是景欣。想起在我被綁之前給她打的那通電話,的確是讓她先去調查林靖南的。電話里,我懶的跟景欣談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就問她調查了之後,是不是有什麼收穫了。

景欣卻給我來了句,「電話里一句話兩句話地也說不清楚,晚上7點左右你過來一趟,我們當面談!」

說完,景欣就把電話給掛了,我看了看時間,就沒打算回去了。就在就近的咖啡廳坐了一個下午,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朝著景欣所在的醫院去了。

處在晝短夜長的冬季,天總是很早就黑了。當我在醫院門口從公交車上下來的時候,就感覺到撲面而來的冷意。伸手裹了裹衣服,我就朝著住院部小跑了過去。

可就在我剛到門口,準備抬腳上台階的時候,卻突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尖叫聲,跟著就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從上面墜落下來,緊接著就聽到「哐當」一陣聲響。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是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到我的臉上,我伸手一摸,便看到手指上鮮紅的血跡。

這時候,身旁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我剛想要探頭往前看的時候,卻被人給猛地拉入了懷中,「別看!」

我感覺到渾身都在發抖,連牙齒都在打著顫抖。腦海中一閃而過剛才那個掉落在地上的身影,我哆哆嗦嗦地問道,「是……是……景欣嗎?」

沒人回應我,只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警告我,「許可,你給我聽好了,你今天買完了手機之後,就回家了。然後,一直待在家裡沒出來過,也從未來過這家醫院,聽懂了沒?」

我根本就聽不進去袁澤的話,只是一個勁地追問道,「是不是景欣?她為什麼會從上面墜落下來?她明明打電話約了我要見面的,約了我七點要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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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情起,一生綿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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