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小馬師弟
沒死過，絕對不曉得死亡是什麼滋味。
死過一次，絕對不想就那樣平淡無奇的死去。
那件事，改變的不只是我的思想，還有我的一生。
三天後，我醒了過來，睜眼之際，便看到爺爺疲憊的面容。不過，我同樣在爺爺的臉上看到了欣慰的神情，還有他粗糙卻溫柔的摸觸，那感覺令我心喜，情不自禁的爬起來，撲進爺爺的懷裡。
「爺爺，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
「呵呵……」
回應我的，是爺爺沙啞的笑聲，還有他溫暖的擁抱，讓人倍感溫心。
好一會，才從哽咽中緩過勁來，不乏尷尬的從爺爺懷裡掙脫出來，就那樣坐好，一個勁的搔頭，因為我已經十二歲了，怎麼說也算是個男子漢了，怎麼還要躲在爺爺懷裡像個女孩子一樣撒嬌，實在丟人的很。
「呵呵……」
「爺爺，您就知道笑，知道不知道那天晚上師父見死不救，害得我差點被人掐死，您知道我在死過去的最後一刻想到的是什麼嗎？要是爺爺沒了小瘋子，豈不是會很傷心，因為以後就沒人幫您打酒了，也沒人陪您說話解悶了……」
「唉！」
說著，剛抹乾凈的眼眶，又有淚水湧出。在爺爺低聲長嘆中，我暗罵自己太弱軟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那年邁體弱的爺爺一個人如何生活，病了誰來給他老人家端茶遞水，百年後誰來養老送終。
「大師？我口渴的很，想喝水。」
在我摟著爺爺的肩，心中暗暗發誓，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想辦法活下來時，屋裡突然響起一個虛弱的聲音，心中一驚，忙向身側看去，卻見我挨著我身邊，還躺著一個人，頓時嚇了我一跳。
「呵呵……」
爺爺輕笑著將我扶正，目視那人神情不乏愉悅，點著頭轉身去倒了懷水過來，遞給那人。看著身邊面無血色胸前裹著繃帶的中年漢子掙扎著起身，一臉恭敬的將懷子接過，牛飲而盡，又費力的雙手送回來，我倒有些想起這個人來了。
這人，平生第一次見，可他的聲音卻有些熟悉，就是那晚被姓陸的出手暗害的『大哥』。原來他非但沒有死，還被爺爺救了回來，算來跟我一樣福大命大。不過，我是為『正義』而戰，而他卻是被『兄弟』所害，怕是心境大有不同。
「大師，麻煩您了，若不是您出手相助，我李越算是把命交待在這兒了。」
「呵呵……」
「大師客氣，這位小兄弟心智開明骨骼清奇，又難得根基堅實，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晚輩才學疏淺，實在不敢自喻，更不敢答應大師垂詢，還請大師三思而後行……大師？也罷，若大師執意如此，那晚輩莫敢不從，定會傾囊相授，方可報答大師活命之恩。」
眼見那自稱李越的中年漢子，對爺爺恭敬的不像話，我心中先是好奇，后又不乏得意。
爺爺當年，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否則以師父那樣古怪脾氣的個性，都要『禮讓』三分，而這李越，又是姓陸的大哥，功夫定是十分了得，都對爺爺低三下四的，那一定就如我所想了。
「呵呵……」
爺爺微笑著，神色甚是喜歡，不過從李越嘴裡，我已然得知，爺爺想讓他做我的師父。這實在有些強人所難了，說實在的，九幽鬼王雖說不懂什麼叫憐愛，惱起來非打即罵，可好歹那也是我師父，教的那些東西，讓我獲益非淺。
至於李越，說真的，我還真沒怎麼看上眼，因為那晚他表現的實在是差強人意，被人利用不說，一個照面便被那姓陸的解決掉了，就算功夫法術強過姓陸的，我若學了他的本事，那是不是意味著，將來我也跟他一樣沒出息嗎？
與其，不如，所以，就那樣把嘴撇的老高，以示反抗。
「呵呵……」
爺爺，那還不知我的肚子里的那點心思，輕笑間搖頭不已。不過，他老人家卻並沒有勒令我點頭，而是目光投向門外。隨即我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卻見虛掩的門外，有一個跟黑蛋似的小子，正好奇的趴著門縫向屋裡看。
「小馬？喂，你上回不是說過，再也不跟我玩了嗎？又來幹什麼？」
「是肖爺爺叫我來的，說要給我好吃的，哼，我又沒說來找你玩，你自作多情幹什麼？」
「呸，臭小子，小心讓你吃我的腳丫子。」
「你……哼，肖爺爺，瘋子哥老是欺侮我，你幫我揍他屁股。」
「呵呵……」
小馬，村裡唯一能跟我玩到一起的小子，其他孩子都離得我遠遠的，因為村裡的大人們都在背里我的壞話，畢竟一個半大的孩子夜裡總往墳地里跑，不是什麼好事，稍大的點孩子平日里都躲著我走。
小馬卻不同，他爹早幾年摔斷了腿，沒幾天死了，娘改嫁村裡一個漢子后，沒過多久又生了個孩子，小馬便成了多餘的，久而久之，他便成了沒人管的野小子，跟我一樣，在村裡是人見人煩的小瘋子。
「小兄弟，小馬這兩天可沒少來，他還從家裡偷了幾個雞蛋，說要等你醒了，煮給你吃。」
「小馬？是不是又挨揍了？」
「要你管，你才比我大多少，哼，肖爺爺，您有事就說吧，我小馬最近可忙著呢，要去城裡找我二叔，以後都沒人敢欺侮我了，等我長大了以後，掙好多的錢，給爹修個大大的墳，讓他在地里偷著樂……」
小馬的二叔是在城裡，不過聽說是給人打小工的，就算他能照顧小馬，怕也好不到哪去。在村裡，雖說家裡人都討厭他，可好歹也算是個家，真要到了城裡，可不比鄉下，非被城裡的大孩子欺侮不可。
家裡，平日里也就是溫飽而已，那有什麼好吃的。小馬來此，怕是爺爺另有他意，恍惚間，瞅了眼炕上的李越，我明白了，爺爺果然沒安『好心』，想讓李越順便收小馬做徒弟，而我則是『陪練』，怕是以後還要照顧那個臭小子了。
不出我所料，小馬還真是爺爺特意叫來的，而他也要做李越的徒弟。雖然有些不情願，可突然間，要讓一向不服我的小馬喚我師兄，那新鮮感，卻讓我心喜若狂，就沖著日後能天天欺侮他，就認李越這個師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