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長
他身後的胖子神經高度緊繃,聽了即墨琬琰呢的喊話,肥胖的身體難得做出一個敏捷的後退動作,堪堪躲過白骨如刀鋒的尖爪。那尖爪在離他的眼珠只差幾厘米的距離停住,胖子屏住呼吸,再看時,那白骨仿若失去支撐,瞬間散架,成為他腳下的一堆白骨。
胖子獃獃地瞅了一眼即墨琬琰,癱倒在地。
而即墨琬琰仍舊保持著長劍橫掃的姿勢,握劍的手指由於用力已經發白,清澈的大眼睛已經從堅定狠厲變得獃滯,他喉結滾動一下,長長舒了一口氣,持劍的手臂垂了下來,自己也跪坐在地上,攤開手掌,掌心的濕氣用肉眼都可以看清。
即墨琬琰唇角慢慢勾起,低聲呢喃:「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他怎麼會不害怕呢!畢竟面對的是他從小到大都未曾看見過的東西,只存在於鬼怪故事中的邪惡,但是在他不願意去依靠他人的時候,他卻通過自己將其斬殺了!
這一刻,一粒早就埋藏在心底的種子開始慢慢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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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小道士瞧著天空染成淺紅,晨光已經絲絲縷縷從雲層中溜出,敏捷而強勢地驅逐大片的黑暗,以自己的金輝替代,可是他看到了什麼,一隻陰物頂著金燦燦的珠子在這片金金輝中蹦躂地異常歡快,這完全摧毀他所有的邏輯!
「道長。」曦月身子在空中旋轉而下,落在小道士的旁邊,低聲問道:「不知道長是否有暫時控制住屍王的辦法,一息就可。」
「這倒是不難,你要做什麼?」
曦月的目光直直黏在噬曦珠上,沉聲道:「那顆珠子,只要它離開屍王一息,屍王必死無疑!」
小道士看了曦月一眼,帶著一抹審視,只是轉瞬消失不見,「好,一會兒我將他逼到東方,你就動手。」
「嗯。」
小道士身子一躍,跳到東方,他橫起長劍,長劍立即浮在半空之中,隨著他手勢變動,銀光大盛,竟是分身而出數把同樣的長劍,護在他的小道士的身側,隨著他指尖向屍王的方向一指,五把長劍倏爾飛竄而出,帶著破空之聲刺向屍王。
正在纏鬥小白的屍王忽覺冷風襲來,立即閃身躲避。哪知那五把劍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在他的身側穿梭,不達目的不罷休。他抽空向著一方看去,嘴中罵道:「臭道士!」
小道士雙手揮動,控制攻擊屍王的長劍:「哼,我就再讓你看看我這臭道士的厲害!」他併攏的手指向兩旁一招,身邊剩餘的長劍瞬間得到命令,「嗖嗖嗖——」帶著寒光攻向屍王。
屍王頓感壓力倍增,被這些把劍纏得不耐煩,稍微不注意就會被劍划傷,雖然傷口又迅速癒合,但是他還是會感到陣陣疼痛。如無數螞蟻攀爬在心間,惱得他尖銳吼叫,血紅的眼珠狠狠瞪著小道士。
一旁觀戰的曦月見此,慢慢做好準備,就是小道士也悄悄握緊符紙,等待屍王。
只是他們誰都沒有料到,當屍王向小道士掠去時,卻是異變陡生!
本該空無一人的東南方,卻是緩緩跑來一道身影,而本該向著東方躍去的屍王卻是臨時改變方向,向著那道人影抓去!
「即墨!」
「啊——」
「吼——」
灼眼的金光迸發而出,一瞬間,金光的蔓延,刺了所有人的雙眼,等他們恢復時,卻發現即墨琬琰周身的金光如海潮退卻,瞬間就消失在他的體內,而他自己仿若失去所有的力氣,摔到在地。而屍王卻在金光之後再無所蹤。
「即墨!」曦月飛身到即墨琬琰的身邊,焦急呼喚昏迷過去的人。
而小道士則是跑到一堆黑灰處,這裡距離即墨琬琰幾個丈遠,焦黑散發著濃濃的惡臭,一顆淡金色的珠子就尤為顯眼。小道士撕下身上的一塊布,包裹著手拾起那枚珠子,又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即墨琬琰,瞳仁中閃過一抹沉思。
那邊曦月見即墨琬琰只是昏迷,並沒有受到實質性的傷害,提起的心也總算放了下來,她扭頭看向小道士:「道長,即墨現在昏迷不醒,我想先帶他去鎮子里。」
「我來幫你!」
「多謝。」
……
村落再次沉寂下來,也許,這次便是徹底的沉寂,再沒有什麼可以打擾這個古樸腐朽的村落。風依舊吹拂,只是似乎不再那麼寒涼刺骨,只是帶給人一般的觸感。
暗沉沉的黑悄無聲息降落在這裡,即使天上烈日的光芒,也不能驅散一絲的黑暗。這片濃郁的黑暗之中,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現,他只是駐足在那堆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黑灰旁,「無用。」漠然不帶著一絲感情的聲音吹散在涼風中,一瞬間風止,氣溫驟然降下,幾乎凝結出寒冰。
不過,似乎也就在一瞬間,一切又都恢復了原樣,涼風依舊吹拂,空氣也只是那個溫度,烈日依舊刺眼,彷彿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沒有暗沉沉的黑,沒有時間和空間的凝結,不過,終究還是哪裡不一樣了,因為地面乾淨得仿若從來沒有落下任何痕迹。
……
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似奇異的輕紗包裹全身,安心卻不會感到不適,驅散了身心的寒意,只是讓他睡得更加踏實。他實在是有些累了。一整夜的擔驚受怕,即使他表現得超乎尋常的鎮定,可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依舊是那麼畏懼,懼怕這從未涉足的世界。這一夜,他終於褪去了一個懵懂無知被人寵壞的少年外衣,努力成長為一個大人。若有似無的異香飄散在鼻翼間,似乎飄飄蕩蕩的心找到了安穩,他終於又沉沉睡去。
「還沒有醒嗎?」小道士灌了一口酒,靠在門框上,懶懶問道。
曦月輕輕搖了搖頭:「大概是受到了驚嚇,又太疲累,才會睡這麼久。」
小道士點點頭,又對著曦月道:「你對陰物了解很多,我想請你幫個忙。」
曦月拿被子的手一頓,又繼續若無其事將被子蓋到即墨琬琰的身上,轉身看著打扮隨意的小道士:「我們外面去說。」
小道士又灌了一口葫蘆里的酒,讓開了路。
關上房門,曦月這才上上下下打量小道士,他穿著一件略顯陳舊的蒼色道袍,背負一把長劍,長劍古樸,內斂了其上的鋒銳。若是直立身姿,配上他凌亂髮絲之後的英俊容顏,怎麼也該有些仙風道骨的意思。可是,眼前之人就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光輝都丟棄了,或許是他本身就不在意這些,才會如此不屑一顧。一個有意思的人,曦月心中想著。
「不知道長在哪座仙山修行?」
小道士藏在髮絲之後的眼精眯起,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他大口灌了一口酒,隨意道:「瑤山,瑤湟寧,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誆騙你。」
曦月沒有一點兒被人戳破心思的尷尬,她笑得優雅:「出門在外,不得不小心。」
瑤湟寧點頭:「多個心眼實屬正常。」他抱著手臂,盯著曦月道:「不知道這次可否幫忙了?」
曦月輕輕一笑,似是暖風吹拂起飄落的花瓣,安靜兒而美好:「自然。」
瑤湟寧站直身子,嚴肅抱拳:「多謝。」
「不用客氣,湟寧道長,你也幫過我一次。」
瑤湟寧心知她說得是助她對付屍王一事,不過他自認為那是自己的本職之事,不存在幫忙一說,也就道:「那是我應該做的,這次卻是要煩勞你。觀月村的村民是在最近才被害死。屍王吸幹了他們的血,又污染了屍身,使他們成了無意識只知道殺戮的腐屍。不過,據我觀察,這些村民的魂魄並未被解放,依舊困在屍體之中,如若不能超度,恐怕再也不能輪迴投胎。所以——」
「所以你想請我去解救他們的靈魂,讓他們重歸幽冥之獄。」曦月介面道。
瑤湟寧頷首:「正是,這也是一大善事,結個善緣。」
曦月低頭擺弄一下手鏈,沉聲道:「我可以幫忙,但是也許不會像湟寧道長想象的那麼厲害。」她輕輕一笑:「對付屍王,可是費了我不少的靈力。」
瑤湟寧的目光停在曦月右手腕上一秒,隨即轉開視線:「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