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被活埋(上)

第六章  被活埋(上)

吃午飯的時候,我問閆至陽,是不是會什麼韓語啊馬來語之類。閆至陽說道:「我對語言不是很感興趣,這兩種都不會。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什麼,只是火車上聽到你好像是在用外語打電話。」想起在隔間外聽到的聲音,我說道。

「那你聽錯了。」閆至陽說道:「對了,你對這裡沒有任何印象么?」

「印象?」我有些茫然。閆至陽則伸手指了下飯館斜對面的民俗客棧。那客棧外牆是用灰撲撲的磚石砌成的,門外豎著民俗客棧的匾額,但是看那客棧的樣子,明顯是後來修建的,是一處仿古建築。

我笑道:「你問的問題很奇怪啊,我從來沒來過河北,更別說看到過這家小客棧了。」

閆至陽似乎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好吧,一會兒準備走。」

「等等,到了沽源縣,你真的能有辦法讓我擺脫那奇怪的夢境,破除什麼詛咒?」我還是不怎麼信任地看著他。

閆至陽笑了笑:「這一路上你做過噩夢么?」

「那倒是沒有。」我疑惑地說道:「並且很能睡似的。」

「因為我送給你的珠子慢慢起了效果。」閆至陽指著我手上的珠鏈說道:「但是真正擺脫夢魘的辦法,是要到沽源縣找到那兩個東西的來歷。」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但是閆至陽則神色淡定。我心想這人可能就是一個錢多人傻的富二代,為了追尋什麼傳奇傳說非要帶著我進沽源縣。那其他目的呢?如果只有這一個理由,似乎根本不需要帶上我。或者,他真的那麼好心,要幫我找到那所謂的詛咒的源頭?

閆至陽笑了笑,說道:「我是真的想調查那兩樣東西,也真的想幫你。當然,也有其他原因,但是以後我會告訴你。」

我撇了撇嘴,心想這貨果然會讀心術么,我想什麼他都知道。轉念一想,我沒什麼好圖的,窮人一個,怕什麼呢?

想到這裡,我果斷跟著他上了去沽源縣的汽車。可沒想到,這一次的旅程,並不是我想象里那麼單純美好。

我原本以為沽源縣只是一個小城鎮,但是到了之後才發現,這地方居然有十分廣闊的草原。秋冬交接,草場已然變成一片金黃。我跟閆至陽站在草原上,夕陽的餘暉落在我們身上,將我倆的影子拉得很長。晚風吹來,我見他仰起臉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你在想什麼?」我笑問道。

「你對這裡還是沒有什麼印象么?」閆至陽睜開眼睛,突然問道。

「怎麼可能有印象?說過很多次了,我沒有來過這地方。」我苦笑道。

「是么?」閆至陽笑了笑,指了指草原遠處一處影影綽綽的建築:「你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么?」

我張望半晌,只看到一處像是蒙古包,又像是小城堡的建築。但是距離太遠,根本看不清是什麼。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我問道。

閆至陽說道:「那是今晚我們要去的地方。」

「半夜到草原上?」我問道:「那是什麼?為什麼草原上只有這一處建築?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

「梳妝樓,你聽說過么?」閆至陽問道。

「沒聽說,聽著好像還蠻詩情畫意。」我笑道:「可這周圍什麼也沒有,怎麼會叫梳妝樓?」

「走過去看看。」閆至陽說道:「你見到的那兩樣東西,就是從梳妝樓里來的。」說著,閆至陽招呼我往前走。他一邊走一邊跟我講了講梳妝樓的事情。這梳妝樓是沽源縣這片草原上唯一的古建築。原本傳聞這建築是遼國時期蕭太后在草原上建造的梳妝樓,是為了度假所用。但是後來的某一年,考古人員到來,發掘了這梳妝樓陵寢,才知道這地方不是什麼蕭太后的度假地,而是一處墓葬。

發掘之後,發現那梳妝樓地下有深坑,埋葬有人骨。整個梳妝樓沒有地基,地下埋著三口棺木,都是人形棺。這種人形棺材,其實屬於樹棺葬,是由挖成人形的大樹做成的。考古學家說,這是元代蒙古貴族的墓葬形式。

而當年的蒙古貴族為了防止墓葬被盜掘,一般都採用密葬的形式。蒙古人去世后,先用樹棺深埋。然後會率領萬馬踏平。而蒙古貴族墓葬附近一般會安排守陵人。直到來年春天,青草再生,便消除了墓葬痕迹。在那之後,看墓人才可以離開。

我聽到這裡十分佩服閆至陽,不禁贊道:「你們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啊,這都知道?」

閆至陽笑了笑:「我祖先就是守陵人。我們家是最古老的守陵人世家。」

「毛線?」我無語道。

「我不是漢人,我是滿族人。」閆至陽說道:「滿族正紅旗,曾經是皇家御用守陵人。而跟一般的守陵人世家不同的是,我們家在滿清之前,便是蒙古貴族陵寢的守陵人。所以對於蒙古墓葬,有一定的了解。」

「難怪到現在沒找到成吉思汗墓,原來蒙古墓葬這麼隱蔽啊。」我咂舌道:「可這個什麼梳妝樓既然是後代誤傳,你說的蒙古墓葬都要隱蔽,為什麼這墓葬上面要樹一座這麼明顯的樓?」

「這個梳妝樓其實是祭奠用的響堂。」閆至陽說道:「原本蒙古貴族的墓地不會出現任何明顯的地上建築物,但是這個墓主人不同。」

「呦,這墓主人咋這麼個性,搞特殊,不怕人盜墓?」我好奇地問道。

閆志陽笑了笑:「這倒不是。說起這個,可以跟你講講梳妝樓下埋葬的墓主人。梳妝樓墓葬群埋葬著的人是蒙古的闊里吉思親王。他們一家都信奉景教,跟一般的蒙古族信仰有所不同。蒙古多信奉佛教。他是元代成宗的駙馬,汪古部,也就是西域突厥人的首領。1297年曾經率領一千精兵大勝叛軍,威震朝野。忽必烈獎賞闊里吉思,委以重任。而這位將軍也沒有令忽必烈失望。他精通軍事,儒學,文武兼備。後來,新疆叛亂,闊里吉思多次克敵,在禦敵之戰中深入敵後被俘,叛軍誘降不成,在新疆被殺。他死後,下屬將他的屍體運回河北沽源縣老家,葬在這片草原上。」

「厲害,說起這些歷史,你倒是如數家珍啊。」我頓時有點小崇拜。

閆至陽說道:「這有什麼,我祖上是蒙古和滿清皇族的守陵人,這些東西,從小就耳濡目染。」

我們倆人說著,腳下卻沒停步子,眼見著便到了那梳妝樓附近。我見那梳妝樓跟我想象的還不相同,居然造得跟清真寺似的,白色牆體,青色瓦片。但是說像伊斯蘭教的風格,又有些不同,好像是伊斯蘭教建築風格跟蒙古包風格的混血似的。可見這位將軍的信仰有多糾結,整體像是個多面體的構造。

就在這時,我感覺背包晃動了下,肩膀一沉,有個毛茸茸的東西爬了上來。

我翻了翻白眼,知道是乾脆面君,便扭頭看了它一眼:「平時也不見你跟我關係多好,怎麼這次倒是要執意跟我遠行?」

乾脆面君斜了我一眼,翻了個白眼看著前方。閆至陽見了,笑問道:「這東西是誰養的?看上去你跟它可不算很熟。」

「別提了,我一個同事養的,也不知道在哪兒抓來的,居然就養在公司里。老闆也不管管,不過好在這東西也沒怎麼破壞公物,大家也就習以為常了。主人不在,可能空虛寂寞冷,就鑽我包里了。」我笑道。

「浣熊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閆至陽隨口問道。

「說起那人,真沒啥吐槽點。他是我一同事,叫佟亮,大概也就三十左右的年紀吧,長得挺龍套臉的,性格也很龍套,不溫不火,平時也不怎麼跟我們交流。不過他很能幹,有時候當客服,有時候去管倉庫。但是多半時間都在管倉庫,一個人跟乾脆面君呆在那地方,有時候一整天也看不著他。」我搖頭道:「前幾天忙,他就來辦公室當了一陣子客服,但是後來老婆生孩子,又請假回家去了。」

「是這樣。」閆至陽看著我肩膀上那隻小東西:「能馴服這種狡猾動物的人,總覺得不那麼簡單,可惜沒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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