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海眼

我原本以為他組建的組織，總部應該在某處深山老林，或者反其道行之，在鬧市的某處高樓大廈裡面。不過事實證明我還是太年輕。

所以當我發現他的總部是在地鐵站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

這裡是地鐵1號線。北京城最為繁華的線路，每天吞吐量上百萬人，無數人在這條路線上日復一日的乘坐，最終搓搓老去。

元倒是不以為意，他自有一番理論。

天道輪轉，所謂「輪轉」，其實也就是搬運。世間的靈氣，眾人的命格，總量保持不變，無非是不斷的從這個地方被搬運到另外一個地方，從這個人身上被搬運到另外一個人身上，自古皆然。

交通運輸的道理，其實和自然的風水之道很有相通的道理。像是牧，在古代做過很久的驛卒。這段經歷使他獲益良多。

再者，地鐵站是城市裡吞吐量最大的地方。他的手下在地鐵站里。方便吸收人的精氣和命格。雖然普通人的命格並不珍貴，吸收了也沒什麼用處，但是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多了還是有些用的。

吸收的途徑，就是地鐵票。

元統領的這個組織裡面的人，精銳之人就負責捕捉奇命。資質平平的，就混到地鐵員工的隊伍里。他們用秘法對地鐵票施展手段，每個摸到車票的人，都會被吸走少部分精氣和命格的力量。這個量十分微小，人們察覺不到。

偶然遇到有奇命的人，他們就想方設法把命格奪走。要奪走命格，需要對方死去。最常用的手法，就是趁乘客站在地鐵月台邊的時候，對他神智施加影響，讓他掉下月台，被地鐵碾死。

層出不窮的乘客跌落地鐵月台死亡案件。原因就在此。

這數十年下來，也不知道累計有多少人被取走了性命。

我緩緩走入地鐵站。之前從來沒有留意過的地鐵站，如今在我眼裡分外的猙獰。

眼下正是晚高峰，乘車的人十分多。聽了元的話，我特意留意了下那小小的車票，果然看到每張車票上面都有淡淡的法力殘餘痕迹，雖然十分微弱，不用心感受根本發現不了。

按照元告訴我的暗語，我很快找到了潛伏在這個地鐵站里的相關成員。這一看不打緊，我差點笑出來。原來是王東。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此時此刻的他並不認識我。只是，看到我后，他臉上閃過一絲殺氣。沒等我揣摩他為什麼對我有敵意，他主動揭開了謎底。

「你就是那個被選中要去深海寶庫歷練的人？看起來也平平無奇。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連我這關都過不了的話，你也別去了。還是讓我去吧！」

話音未落，巨大的拳頭已經到了我面前。

時間停止。我手中的匕首已經到了他脖頸。不過他全身刀槍不入，刀尖刺入時竟然折斷。

三昧天火命一出，我雙掌烈焰熊熊，順著他的手掌，擦到了他的肩膀。他左半身馬上熊熊燃燒起來。

「消解。」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迸出，能融金化石的真火頓時熄滅了大半，剩下的火焰被他咬破舌尖血，施展秘法熄滅。雖然並沒有受到太大傷害。但還是有些狼狽。

在場的人們發現我們在纏鬥，馬上圍了上來。

「哇哦，這麼大的火球，是在拍電影？」

我不願意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正好這時地鐵隆隆的駛出站，我縱身飄到了地鐵車廂上面。他不甘示弱，緊跟著趕來。

呼嘯的風聲從我耳邊刮過，黑暗的通道里伸手不見五指。

我把天煞孤星命格催動到最強，我的身周十米成了死地。在我腳下的車廂中，驚叫聲不絕於耳，想必不少人出了狀況，但我現在無暇顧及。

「消解。」細弱蚊吶的聲音過後，王東又欺到了我面前。他的命格不知道是什麼，總能輕易化解我的命格。對比這個能力，他的攻擊能力雖然強悍，但是我也招架的住。

不對。

命格是自動發揮作用的，又不像法師施展招數似的需要吟唱。他每次施法要念誦那兩個字，明顯不是命格的力量。他節找巴。

我想到了王東的兒子，那個幾乎能言出法隨的小孩子，心裡有了明悟。

在王東再次欺身過來的時候，他飛起一腳踹到我頭頂，我雙手一封，被他震退一步。不過緊接著我在他耳邊說了句話，「把你兒子殺了煉成的法器用著還順手吧？」

他微微一怔，有片刻的失神。在這關頭，我雙手如風，探入他懷裡，取出柄精緻的骨杖。

骨杖有小孩的脊椎骨那麼長。事實上，也正是利用他兒子的脊椎骨製成的。

法杖被取走，他的法術登時被破。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他面如死灰。

「猜測而已。另外……」我揮掌打在他身上，這次燃起的烈焰他沒法撲滅了。「殺死自己兒子煉製法器這種事，我也做過啊。」

他愣了下，接著狂笑起來。「原來你和我是一樣的人。」

「不過，我不會再做了。」他的全身已經被烈焰包圍，我抬腿把他踢了下去。他無力反抗，身體落到了鐵軌中，被疾馳而過的列車碾成了肉醬。醬汁沾染了整個鐵軌的地道。

打死王東后，我心裡感覺到略微的失落，不知道為什麼。仔細想想，可能是替他的兒子覺得不值，攤上這麼個老爹。或許是內心深處，我覺得王東和我在某些地方其實是一樣的吧？

在長長的列車終於全部駛走，我跳下去，從肉醬裡面扒拉出來柄銀光閃閃的鑰匙。

2個小時后，我在1號線和10號線的換乘站，公主墳站的下面找到了北京城數大海眼的其中一處海眼。這海眼同樣也被鎮壓，玄銅製成的銅龜鎮壓，十七根困龍柱聳立四方。在銅龜身下，有扇小門，通往遠方的大海。

小門上有鑰匙孔，我把從王東身上搜出的鑰匙插進去，手感不偏不倚，正好。

咔嚓一聲，門開了。

銅龜發出蒼涼的嘶吼。帶著濃濃腥味的海風飄了進來。我縱身一躍，跳入了海眼。

水流湍急倒是其次，身處在海水中和在內陸河裡，對於靈魂的感受完全是兩個方面。要知道，地球上70%都是海，而人類對於海洋的探索寥寥無幾。身在海洋中，既有遊子回歸故鄉的欣喜，但更多的是恐懼。雖然我們曾經在海中，但已經離開了太久，對這裡的一切都已經不熟悉了。

沿著海眼的暗流朝著大海進發的時候，我頭一次產生了恐懼的情緒，好像黑暗中有厲害的魔頭隨時可能竄出來把我一口吞下。

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沒有了退路。

因為知道要入海，所以之前我吞噬過和水有關的命格。這命格是來自於海中的鯨魚，有了這種命格，我可以在海水中保持呼吸很長很長時間。

這條地下海道挺寬闊，並沒有尋常河道那麼擁擠。通道底部都是鵝卵石，頭頂則是細細的泥沙，不斷簌簌往水裡落著。因為這緣故，水質並不算很清澈，我盡量咬緊牙關，不讓泥沙鑽入我的嘴巴裡面。

順著海流隨波而下，在地下通道中我完全失去了時間和方位的概念，只能渾渾噩噩的漂浮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覺得頭頂的水壓猛然增大，然後四面八方的水流變得又多又湍急。

就在我要抬頭望的時候，忽然覺得肩膀劇痛，接著看到了三角眼和巨大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