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只能屬於我
第9章:你只能屬於我
早上,宣燁梳洗過後,換上西裝,坐在榻邊看著睡得正酣的女人。
她看起來像是累壞了,緊閉的眼下有著淡淡的陰影。
她會累也是正常的,畢竟他讓她在天亮時才睡下……
在絲被下蜷縮成一團,像是意識到他就在旁邊似的,她竟朝他的方向移動,在他的腰側停下。
他扯動嘴角笑了下,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碰觸她的臉。
在碰到她之前,他的手立即像是被開水燙到似的迅速縮回。
他快速離開榻邊,背對榻上的人兒。他告訴自己,他讓她在他身邊,不是為了憐惜她,他要自己狠下心叫醒她。
「起來,換上它,給你二十分鐘梳洗,我在樓下等你。」他動手搖醒她,丟給她一件衣服后,就下樓去了。
睡眼惺忪的夢綸,耳邊只聽到他說的二十分鐘,再看到身上的衣服,她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便帶著混沌的腦袋起身。
二十分鐘后,她換上他丟給她的衣服,替自己上了點淡妝,踩著高跟鞋下樓。
她穿著細肩帶的連身短裙,V字領的領口低到可輕易被窺見,而裙擺短到只要一坐下,裙下風光就幾乎外泄大半。
她真搞不懂,他一大早挖她起榻,要她穿上這件衣服的用意何在?
「走吧!」見她下樓,他放下報紙往門外走,司機已經在外面等他們了。
「去哪?」她記得他並未告知她今天要帶她出去。
「去公司,下午你得陪我去談一筆生意,動作快,我上班要遲到了。」他看了眼手錶。
聞言,她生氣的瞪著他。
他當她是交際花嗎?他去談生意還要她作陪?而且要她穿成這樣跟他到公司去做什麼?
突然間,她明白了。
很好,這又是他羞辱她的方法,他要她覺得羞愧是嗎?她偏不。昂首走在他前頭,她率先走出門口。
到了公司,宣燁所到之處問好聲此起彼落,夢綸抬頭挺胸的跟在他身後,對每一個向她行注目禮的人微笑、點頭致意。
宣燁惱怒的發現,每個男同事都帶著欣賞的眼光看著夢綸,這令他想上前一一挖掉他們的眼珠子,他的臉色越來越陰鬱,額頭上因為忍耐而青筋暴突。
進了他的辦公室,一聽見她關上門的聲音,他立刻轉過身,臉色不善的看著她。
「你就這麼愛招蜂引蝶嗎?」他也是男人,他當然知道外面那些男人看著她的眼神代表些什麼。
他看起來一副很生氣的樣子,可是她弄不懂他在氣些什麼,要她穿上這件衣服的人可是他耶!
「你知道的,我們歡場女子最拿手的就這一套而已。」
她故意搔首弄姿,讓自己看起來很狐媚,然後款擺著小蠻腰,走到沙發旁坐下,翹起二郎腿側對他,讓他看見她雪白,和幾乎外泄的裙下風光。末了,她還抬起頭微笑的看著他,風塵味十足。
他的反應是怒極的握緊拳頭,背過身子走到辦公桌后,按下桌上的電話叫秘書進來,開始一天的工作。
她在他背後扮了個大鬼臉。
哼!氣死你最好!不過這句話她可沒膽說出口。
夢綸不太雅觀的打了個呵欠,她現在最想做的事是窩在沙發上打盹,但她不認為他會那麼好心的讓她睡個好覺。
辦公室的冷氣開的很強,她冷得都起雞皮疙瘩了,她環抱住自己,用手摩擦手臂。
突然間,一件西裝外套被丟在她眼前,她再次看向那個坐在辦公桌后認真而專註的男人。
後者仍是一臉嚴肅,頭也沒抬的盯著桌上攤開的文件。
「謝謝。」她拿起外套披在肩上,沒想到他仍會對自己體貼。
他仍沒理她,專心的看著文件。
他看似專註,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根本就無法集中精神,眼角總是不經意的瞟向她。
她的存在就像一道無形的電波,干擾他想專註的心。
桌上的電話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他的遐想,他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按下通話鈕。
「有事嗎?」
「總經理,各處室的主管都已在會議室等您主持會議。」秘書恭敬的說。
「我知道了。」說完,他便掛了電話。
拿起先前瀏覽過的數據,他站起身來。
「我去開會,你最好待在這兒別亂跑。」他用眼神警告她,才拉開與會議室相連的門走出去。
這時,夢綸才發現,會議室就在宣燁辦公室的隔壁,兩個房間中間的牆面,有一片透明玻璃窗,坐在沙發上,她可以看見宣燁站在會議室最前端的講台上,主持會議,他認真的神情,讓他英俊的臉孔更加亮了起來。
有句廣告詞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但此刻夢綸覺得,認真的男人也是最英俊的。
看著舉手投足皆帶著自信的他,一個念頭在她腦海浮現。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對他有致命的吸引力,而現在正是她為自己被他惡毒的言語刺傷的心復仇的最好機會。
她要他在自家公司的員工面前出糗!
她離開沙發,站到他正前方的位置,很高興的發現他也正在看著她。
宣燁看著夢綸,不解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但他不動聲色的繼續主持會議,靜待她下一步的動作。
夢綸朝他魅惑的一笑,拉下披在肩上的外套。
她輕輕的扭腰,讓裙擺若有似無的往上飄。接著,她緩緩的轉過身以美背對著他,拉下一邊肩帶,側過臉對他拋個飛親,無辜的眨眨眼。
看著宣燁愈發鐵青的臉色,她心裡好不得意。
宣燁的臉色真是難看的可以,他親愛的「小弟」正因為她火辣的演出而十分賞臉的昂然挺立,可他的頭頂正氣得冒煙。
這該死的女人在做什麼他公司的主管清一色都是男性,而她居然當著他們的面大跳艷舞,就算他們全看著他,那也不代表沒人會回頭。
「該死的!」他一拳重重擊在桌上,瞇起眼,用兇惡的目光看向她,希望能有制止她的效果,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在場的主管們個個面面相覷,不懂他們的頭頭,為何會在會議進行到一半時,冒出這麼一句。
可沒人有膽敢出聲,有的人不知所措的想回頭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卻被宣燁的一聲大喝嚇得正襟危坐,不敢亂動。
「全部都不準回頭!」她這副誘人的樣子誰都不許看見,「散會!」他宣布,他現在最想做的,不是完成這個該死的會議,而是好好訓斥她。
在場所有人全成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會議開始不到三十分鐘就說要散會?而且,好端端的,他們的頭頭怎會一副瀕臨失控邊緣的樣子?可是沒人敢問,大家都以逃命之姿趕緊要離開,免得掃到颱風尾。
「全都面對我,橫著身體走出去!」宣燁發現,眾人在移動時,一定會有人不小心看見她,所以他又下了一道令人錯愕的命令。
沒人敢問為什麼,大伙兒都乖乖照辦,就見主管們個個都像螃蟹似的,橫著走出會議室。
夢綸見到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笑了,拾起地上的西裝外套,反披在身上。
宣燁盯著所有人的動作,直到最後一個人也出了會議室,他才大步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回到辦公室,宣燁第一件事就是拉上所有的百葉窗,阻隔外面的所有視線。
「你真那麼喜歡引誘男人嗎?」他氣憤的質問坐在沙發上的夢綸。
「你的意思是,我勾到你了?」她不把他的怒氣放在眼裡,繼續不怕死的抬起下巴向他挑釁。
他無法反駁,她是真的引誘到他了。
再一次,她又成功的將他惹怒了,可是這樣還不夠,她要他氣炸才行。
她走到他身前,食指輕輕劃過他的臉龐。「如何?還滿意我的即興表演嗎?」
他生氣的握著她的手,目光直視她的眼眸深處。他看見她眼底的得意,霎時明白她的意圖。
親了下握在手中的小手,他沖著她一笑。殊不知這一笑幾乎奪走她,她只能傻傻的看著他。
「我非常滿意。」他很高興自己對她還有影響力,「但是你得幫我安撫它。」他拉著她的手貼在自己間。
夢綸愣住了。她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的手碰觸到了什麼,感覺到他的腫脹因為她的碰觸又更為脹大,她像是被火燙著了般,急著想縮回自己的手,可是他硬是不肯讓她退縮。
她的表情令他想笑,這下換他得意了。
「這是你自己起的頭,你得負責收尾!」不待她反應,他就帶著她一起捲入漩渦……
五星級飯店裡,宣燁正氣沖沖的離開餐廳座位,走到洗手間。
他走到洗手台前,盯著鏡子里自己的怒容,隨即低下頭拚命的用冷水潑洗自己的臉,想藉此讓自己的怒火降溫。
可似乎一點用都沒有,他一拳擊在洗手台上,由手掌傳來的痛覺,才讓他稍稍冷靜下來。
今晚,他帶著夢綸去赴一個日本客戶的約,夢綸不僅和那個日本客戶當著他的面眉來眼去,當那個好色的日本鬼子把肥胖的手放在她上時,她竟沒有拒絕,反而更貼近他。
看到這些情景,他就像是吃了幾十噸炸藥一樣,但他不好在大庭廣眾下發作,所以只能一個人待在廁所里生著悶氣。
他應該高興的,在夢綸的推波助瀾下,他們當場簽下一紙上億美元的合約,可是他一點喜悅的感覺也沒有,滿腦子只想剁了那隻放在夢綸腿上的咸豬手。
所以合約一簽完,他馬上送走那個日本鬼子,讓他不能再和夢綸有所接觸,也對他投遞過來,要他將夢綸送到他房間陪他過夜的暗示眼光視而不見。
此刻他真慶幸在來之前,他有先帶她去買衣服,把她給包起來,沒讓那個日本鬼子佔了太多的便宜。
一抬眼,藉由鏡子的反射,他看見兩個自己,他的雙胞胎弟弟宣嘩正倚在牆邊看著他。
他們的臉孔相似,還故意蓄著相同的髮型,兩人的身材、體格也十分的相像,乍看之下,根本無法分辨他們,但若仔細觀察,仍可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同。
「嗨!二哥。」他遞給他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帕。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客氣的接過,擦起臉上的水珠。
「約了客戶來談生意。我看見了!」他回答,在說最後一句話時,語氣里有明顯的興奮。
這麼巧!可宣燁不太明白他第二句話的意思。「看見什麼?」
「你帶來的小妞啊!挺正點的,你在哪找到這麼好的貨色?」宣嘩感興趣的挑起一邊的眉。
他的話讓宣燁皺起眉,神色不悅。他十分肯定,自己非常不喜歡別人用覬覦的眼神和言詞來談論夢綸,她可是他一個人的!
「怎麼?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她對你有特別的意義嗎?」宣嘩狀似了解的朝他眨眨眼。
「她對我不具任何意義!」他大聲反駁,在心裡補了一句:就算有,也是過去的事。
他們是雙胞胎,多少有點心電感應,宣嘩可以感覺到他的口是心非。再者,從他激動的態度來看,他並不相信她真如宣燁所說的,對他不具意義。
可是當事人都這麼說了,他也不需要客氣。
「那好,照老規矩,待會兒要是她認錯人,今晚她就是屬於我的。」這是他們常玩的老把戲,以交換身分來達到交換女伴的目的。
宣燁直覺的想拒絕,可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在他要說些什麼之前,就被宣嘩給拖進廁所,交換身上的衣物。
他們並肩走著,往夢綸的桌子靠近,宣嘩一派輕鬆的將右手搭在宣燁的肩上,宣燁則是一臉的陰鬱。
當夢綸的視線對上他們,疑惑立即浮上她的眼,她的視線游移在他們之間。
宣嘩刻意拉著宣燁停下腳步,他們倆的視線同時投注在她身上。
她看了穿著宣燁先前穿的衣服的人一眼,又看了看他身旁的人……
宣燁的一顆心提到了喉頭,他沒把握她可以認得出他來。握緊拳頭,他心中已有定案。
就算她認錯人,他也不會讓她跟宣嘩走的。
夢綸又看了他們身上的衣服一眼,最後把視線定在換了衣服后的宣燁身上。直覺告訴她,他才是宣燁。
宣嘩覺得惋惜的嘆了口氣,拉著宣燁繼續往夢綸靠近,宣燁被動的被拉著走,直覺鬆了口氣。
「你挺不簡單的,第一次同時見到我們兄弟倆,就可以分辨得出來。」宣嘩大剌剌的坐在夢綸對面,不客氣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就算見過他們幾次面的人,都不見得可以分辨他們,而這個初見他們一起出現的她,居然認得出宣燁來,宣嘩覺得她真的是挺厲害的。
宣燁沉默的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
「我看過你們的合照。」她解釋,並沒有把他的恭維放在心上。
「難怪。」他還以為她有特異功能呢!
合照?宣燁覺得奇怪的看著她。
「你在什麼時候看過我們的合照?」他不記得他有告訴過她,他有個雙胞胎兄弟。
「你們雷家在台灣可是鼎鼎有名,我在報紙上看過你們的合照,有什麼好奇怪的?」她心虛的低頭喝水,不敢回視他投射過來的目光。
她在說謊,她一向就沒看報紙、雜誌的習慣,她的印象停留在多年前,方婷婷拿給她看的雜誌上的那張照片。
「是嗎……」他仍覺得奇怪,她心虛的樣子,讓他對她的話持保留的態度。
時間才剛過中午十二點,夢綸就被突然打開的大門給嚇了一跳。
「換件衣服,跟我走。」宣燁一進門劈頭就說。
看他的樣子,她不敢有所拖延的照著他的話去做,快速將自己打點好,跟著他出門。
坐上了車,偷偷覷了正專心開車而且還一臉嚴肅的他一眼,她不安的打破沉默。
「你要帶我去哪?」他嚴肅的樣子好似在告訴她,有大事發生了。
「等會兒你就會知道。」他看也沒看她一眼。
沒得到他肯定的答案,這讓她的不安延續。
車子繼續行進,約莫十幾分鐘后,停在醫院的停車場里。
「你帶我來醫院做什麼?」看著他關上車門,她著急的追問。
這裡是她父親住的醫院,他帶她來的目的何在?
宣燁沒回答,牽著她的手往醫院內走。他快速的移動步伐,使得夢綸不得不以小跑步跟上他。
她跟著他搭上電梯,到達一間單人病房前。
他敲了敲門,隨即將門打開,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他臉上的表情也換了,換上一張和善的溫和笑臉。
「伯父,我帶夢綸來看你了。」宣燁對著半倚在病榻上的人說。
「你來了。」何晉看到他,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書。
「爸?你怎麼會在這兒?」夢綸驚訝極了。
她狐疑的看了宣燁一眼,看爸的樣子,他不像是第一次來。
「小綸?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上次你不是說要到國外出差三個月,現在才過了一個月而已!」看見女兒,何晉也是一副驚訝的樣子。
「我……」她支支吾吾的,腦子找不到任何合理的理由來自圓其說。她總不能對自己的父親承認她說謊騙他吧!
「是這樣的,其實夢綸是跟我一起到國外度假,我們提前回來了,所以就來看你了。她怕你會取笑她,所以不敢告訴你實話。」宣燁臉不紅、氣不喘的說了一個可以幫夢綸圓謊的謊言。
其實他說的話也不算是謊話,最起碼夢綸和他在一起是事實。
他伸手摟著夢綸的腰,將她拉向自己,裝出兩人很親密的樣子。
夢綸雖感激他的出言相助,卻不依的想掙脫他的掌控,可她越掙扎就越被他的手臂箝製得更緊。
「你要是不想讓你爸擔心,就乖乖配合我!」他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聞言,她放棄掙扎,偎進他懷裡配合他的演出。
他抓住了她的痛處,她最不願的,就是父親在養病之餘,還為她擔心。
「爸,對不起,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吧?」她撒嬌的對何晉說,而後往他靠近,坐在病榻邊握著他的手,順勢遠離宣燁的懷抱。
一個月不見自己的父親,她真的很想念他。
「傻丫頭,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有男朋友也是正常的事,更何況宣燁我又不是不認識。」他愛憐的拍拍自己女兒的手。
「爸,你最近好嗎?」之前為了怕謊言會被拆穿,就算擔心,她也不敢到醫院探視父親。
「我很好。」就算被病魔折磨到不成人形,他也仍是這一句。
看著父親的臉色較她上次見到時更為紅潤,她略為放心的點點頭。
「對了,爸你怎麼會轉到這間病房來?」她突然想起這事。雖然她付清了醫藥費,可她付的是一般病房的錢呀!
「我也不清楚,我以為是你安排的。」他也是在幾天前,才被告知轉到這間房來的。
「是我安排的,這家醫院的院長恰好是我父親的朋友,幾天前我來看過你后,立即請他為你做這樣的安排。」一直在一旁不打擾他們父女敘舊的宣燁說話了。
除了為何晉重新安排住院的事外,他也弄清楚了夢綸家裡的情況,還知道她付清醫藥費的那天,剛好是他開支票給她的隔天。
他可以大膽假設,她出賣自己是為付父親的醫藥費嗎?
夢綸無言的看著他,那眼神像是在問他:你怎麼沒告訴我?
事實上,他們除了在榻上的時間外,他們住在一起的這一個月以來,幾乎是不交談的。
「真是謝謝你了,我這把老骨頭讓你費心了。」
「伯父,你千萬別這麼說,這是我該做的。」
「我很高興能看見你們又在一起,你……」他看見夢綸,隨即將話給打住。
「小綸,去巷口幫爸爸買點水果好嗎?」他笑著對夢綸說,臉上有著父親對女兒的慈愛。
「爸……」夢綸不想離開,她看出父親刻意想支開她的意圖。
「快去,爸等你回來削水果給我吃。」他打斷她的話,這次臉上多了堅持。
夢綸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幫父親買水果去了。
等夢綸走後,何晉才把視線調回宣燁的身上。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他找了個開場白。
上次他來匆匆去匆匆,他想好好跟他說幾句話,都沒辦法。
「伯父,有話直說無妨。」他向來喜歡打開天窗說亮話。
何晉點點頭,也學起他的直接。
「這幾年,夢綸一直過得很不快樂,雖然她不說,但我知道她是因為你的緣故。」自己女兒的心事,就算他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能明了。
「是嗎?我可不認為我有這個能耐。」他永遠不會忘記她當初對自己的無情。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嗎?」他想他們之間應該是有什麼誤會,所以宣燁才會有這樣的態度。
宣燁沒說話,等著他的下文。
「小綸的左手腕上總是系著一條絲巾或是帶著一個護腕,那是為了遮住一道很深的疤痕。」何晉陷入回憶,對他陳述多年前發生的事。
那是宣燁離開台灣一個月後的某一天,何晉因為身體不舒服,而提前下班回家。打開家門的那一刻,他看見躺在血泊中的夢綸……
「你的意思是……她自殺?」這怎麼可能
這個消息讓他的心裡掀起一陣波濤,除了不可置信,還有更多的震驚。
當時可是她辜負他,所以她絕不可能為了他自殺,可是又是為了什麼,會讓她這麼想不開?
何晉點點頭,繼續說:「醫生說依傷口的深度來看,她求死的意念非常強烈。」當時要不是他老淚縱橫的要夢綸為他想想,只怕現在她早已到了陰曹地府。
「她是為了什麼要……」他發現他竟說不出「自殺」二字。
何晉深深的看著他,沒有回答。
「你的意思是……她……是為了我」他又是一驚,直覺的不相信。
「其實我也不清楚是為了什麼,不管我怎麼問,她就是不肯說,我想來想去,除了你之外,我找不到任何原因。」那時除了他離開這事以外,夢綸的生活就和以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所以他推測她自殺一定和宣燁有關。
宣燁沉吟了一會兒,像是在思考些什麼。
仔細回想一遍當年的事,和他們最後一次見面的情況,她的轉變似乎太快也太怪了……
他越想越奇怪,或許,她真的有不能告訴他的苦衷……
「我會找出原因的!」他堅定的對何晉保證。
從醫院回到別墅,夢綸進廚房整理稍早前匆匆出門而尚未整理好的東西,宣燁則到樓上沐浴更衣。
當夢綸回到他們的房間時,宣燁也剛從浴室出來,他身穿浴衣,手拿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
「謝謝你為我父親所做的一切,也謝謝你今天幫我圓謊。」她對著他的背影說。
要是沒有他的幫忙,她還真不知該怎麼跟她父親解釋。到現在她仍不敢告訴她父親,她已經辭了社工的工作,她更不敢告訴他,她現在在什麼地方上班。
他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過身看她,視線瞟向她的左手腕上,那上頭正套著一個粉紅色的運動護腕。
「過來。」他把毛巾丟到榻上,將散落在額前的濕發撥到腦後,對她勾勾手指。
他臉上過於嚴肅的表情讓她害怕,她聽話的、怯生生的慢慢向他靠近。
待她一走近,他立即攫住她的左手,高舉到自己眼前。
「為什麼你總是戴個東西在手腕上?你想掩飾什麼?」
從他們再遇見的那一天他就發現了。剛開始他還以為那是搭配衣服的配件,可當第二次、第三次見到時,他就開始懷疑,但他卻怎麼也想不到,在那下面會是一道證明她曾自殺過的痕迹。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心一驚,但仍力持鎮定。
他不可能會知道的,那時他人根本不在台灣,他應該不可能知道,她曾做過什麼事。可是他怎麼會突然這麼問……
難道,是爸告訴他的?
「是嗎?」他粗魯的一把扯下她戴在手腕上的護腕。
當他看見那道怵目驚心的傷痕時,他的心竟泛起陣陣心疼。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會讓她曾一心求死?
「這是什麼」他不讓她閃躲的繼續追問。
她不顧手上傳來抗議的疼痛感,用力的將手抽回。
「那是不小心被刀片割到的。」她側過身子,淡淡回了他這麼一句。她並不打算讓他知道,她曾為他做了什麼。
閉上眼睛,那段因為無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而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的記憶又浮現在腦海。那是她人生中最灰暗,也是她最不願回想的一段時光。
小心翼翼地收好自己的情緒,她不想讓他看出一點端倪。
「不小心割到的會留下這麼深的疤痕?」她當他是傻子嗎?
「信不信隨你。」她不想跟他做無謂的爭辯。
她轉身想走,但他拉住她,在她沒說清楚之前,他是不會讓她離開的。
「告訴我,你為什麼自殺?」他挑明了問,不想再跟她打啞謎。
他想,也許當初她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她告訴他,或許他們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在那一剎那,夢綸有想全盤托出的衝動,可她隨即又想到,就算說了,又能改變什麼?只是徒增他的心理負擔罷了,又能挽回什麼?
再者,他們身分懸殊,她自認她這個舞小姐,配不上他這位身分高貴的雷家二少爺。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她訕笑的說。
為了逃避他的追問,她選擇以傷害他的方式來迴避問題。
她的話刺傷了他的心,俊臉上除了嚴肅,又多了道冰寒。
「那這個是什麼?」他拿出剛在她梳妝台的夾層里找到的照片。
他還記得,除了大頭貼以外,那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她將它保存的很好,甚至用一個仿古的古銅製相框裱起來。
「你怎麼可以隨便搜我的東西」她除了訝異他拿在手上的東西外,還有一種不被尊重的感覺。
「我怎麼不可以?這屋子裡的東西都是我的,包括你,你只要告訴我,為什麼你還留著它?」他既霸道又強硬的吼道。
以當時的情況來看,她既然嫌棄他,又何必到現在還將他的照片留在身邊?
「誰說我留著它了?我只是忘了丟掉而已。」她扯謊,急著想將照片搶回,可是她又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她要是越表現出想搶回它的樣子,他就會越懷疑,也越不可能還給她。
「要丟掉的東西,會收進收藏盒裡小心的保存嗎?」她的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當他發現照片時,它正靜靜的躺在一隻精美的小盒子里,那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即將要被丟棄的東西,反倒像是被仔細收藏著。
再說,都過了這麼多年,要丟的話,早就丟了,怎會留到現在?
「我說過,我只是忘了丟而已。」
「是啊!一張照片可以讓你忘了丟這麼多年,你也挺厲害的。」他出言諷刺。
她不理他,堅持自己的說法。
「告訴我實話,不然我摔碎它!」他作勢要將它摔到地上。
「你摔啊!反正我根本就不要它,摔碎了我也不會心疼。」她逞強,其實心裡擔心得緊。
她真的擔心他會摔了它,手不自覺的絞緊衣擺,可惜宣燁被她氣昏了頭,沒發現她的細微動作。
他起瞇眼兇惡的看著她,他以為她留著他們的照片,是因為心裡多少還是在乎他的,可是她蠻不在乎的態度激怒了他。
他氣憤的將照片甩在地上,大步離去。
見他離開,她趕緊上前撿起照片,將它捧在手心,仔細查看它是否有損壞,像是在呵護一件寶物似的。
見它仍完好如初,她才放下心,將視線停留在照片中有著燦爛笑容的兩人。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但現在他們的關係……她的目光一黯,為他們的有緣無分暗自傷心。
對他,她自認高攀不起,也不敢妄想能和他有個好結果。
由眼角滑落到臉頰的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照片上,相片里兩個人的燦爛笑臉,也在她的眼前模糊了起來。
當宣燁回到別墅時,已過了午夜十二點。
他上了二樓的房間,看見正躺在榻上安睡的夢綸,他的唇角禁不住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看到她的睡臉能讓他安心,更能讓他忘卻忙碌的一天所帶給他的疲憊感。
時間過得很快,自從上次的爭執到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月,他們之間的情況有稍稍的改善,前提是只要不提起過去的事的話。
這一個星期以來,為了他大哥的婚禮,他被家裡下令得回去幫忙,公事、家事兩頭燒,弄得他分身乏術,常常搞得過了午夜才回家。
他沒開燈,因為他不想吵醒她。借著月光,他靜靜的看著她的臉好一會兒,才又轉身下樓。
他到客廳附設的吧台為自己倒了杯酒,燃起一根煙,靜靜的抽著,藉以沉澱思緒。
突然,一陣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劃破這夜晚的寂靜。
宣燁不悅的皺起眉頭,離開了吧台。
是哪個白目的傢伙?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按別人家的門鈴,打擾別人的安寧。
宣燁臭著一張臉拉開門,開口罵道:「是哪個不懂禮貌的傢伙,三更半夜跑來按別人家的門鈴?」
他還沒看清楚來人,就被一團黑影給抱住,臉頰也被印下一個響親。
他不悅的拉下那雙手,正要斥責對方時,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打住。
「燁哥,人家好想你喔!」方婷婷賴在宣燁的懷裡,撒嬌的說。
「婷婷?」他不確定的喊了聲,推開胸前的人兒,讓他能看清楚她的臉,「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美國嗎?」
他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們全家人早在他到美國念書時,就已經移民到美國了。
「人家想你嘛!下個月就是承哥的婚禮,我想,反正都要回台灣,倒不如提前來看看你,你有沒有想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她徑自拖著她的大行李箱,進了屋子。
「你家人知道你回來了嗎?」他沒反對的接過行李箱,領她進屋。
對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女孩,他有著兄長對妹妹的疼愛。
「當然知道。」而且還舉雙手贊成。
她告訴她爸,她這次回來是為了擄獲他的心,她爸高興的不得了,他也很期待能有宣燁這個女婿。
「既然如此,你這麼晚來找我做什麼?你應該找家飯店睡覺去。」
「回台灣前我知會過雁姨,她說讓我住在你這兒,所以我一下飛機就來找你。」她才不理會他臉上表現出來的不高興,抬出他母親來壓他。
「我媽沒跟我說。」要是知道的話,就算她按壞門鈴,他也不會開門。
好不容易他和夢綸能和平共處,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多一個人來破壞他們的兩人世界,他也不認為,讓這兩個女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是個好主意。
他一直知道,她對他有著小女孩的迷戀,起初他並不以為意,可是這幾年她的小動作越來越多,讓他頭痛不已。
他懷疑她真的喜歡他嗎?她甚至連他和宣嘩都分不清楚!
「這麼晚了,你也不忍心看我露宿街頭吧!」她一副可憐樣。
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妹妹,就算再怎麼狠心,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趕她出門。
「你打算住多久?」他無奈的投降了。
打算住到成為你的新娘為止。她把這句話留在心裡,只高興的勾住他的手臂,她就是算準他對她狠不下心。
「誰來了?」這時,夢綸穿著睡衣,披了件晨褸,揉著惺忪的睡眼下樓了。
她剛被那一陣門鈴聲給吵醒,所以下樓來看看。
越過宣燁的肩膀,方婷婷看見夢綸的臉,一眼就認出她是當年那個被她趕離宣燁身邊的女人。她又看了眼她的衣著,隨即氣憤的喊著:
「你怎麼會在這兒?」她沒想到在這麼多年後,她們又遇上了。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那個不客氣的聲音讓夢綸的精神回籠,睜開迷濛的眼睛,她看見他們站在一起。
她看看宣燁,又看看他身邊的女人,妒意瞬間佔滿她的心,她只能強抑下就快脫口而出的醋意。
「你……」在婷婷還想說些什麼時,宣燁介入她們之間。
「你們認識?」他發現婷婷看夢綸的眼神,好似她們曾經見過。
「沒有!」婷婷矢口否認,她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當年是她將夢綸從他身邊趕跑的,否則她是絕不可能得到他的原諒的,更別說得到他的心了。
夢綸的反應是轉身回房。她不想再留下來,看著這令她心痛的畫面。
他對婷婷的話持保留的態度,她的表現令他覺得可疑。
「燁哥,人家還有一個行李放在外面,你去幫我拿好不好?順便幫我把東西搬到你隔壁的房間,我想睡那裡。」她陪著笑臉轉移話題。
宣燁懷著疑問,轉身去幫她搬行李。
趁著宣燁在忙著幫她搬東西時,她溜到樓上去找夢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