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醉酒

第五章 醉酒

更新時間:2011-06-14

我從來都不知道獸與人的差別在哪兒。

難道只在於,人吃五穀雜糧而芳華獸卻懂得嘗花瓣?

義父他比世上任何人都待我更好,他是一隻芳華獸,卻比世間任何一個女子都要來的美麗。

每年的十月十日,義父都要會獨自去一個地方,回來后他都免不了一身疲倦,雪白的靴子上沾染了潢色的泥土以及一股濃濃化不開的香木味。

然後一整天都會待在宅子里喝悶酒。

活脫脫一副思春的怨男形象。

可我就喜歡看他喝,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他才會與凡人一樣,肆意放縱。

義父,長得真得很俊美,

一盞燈,昏黃且泛著柔和的光,

芳華眼角下的硃砂痣紅似乎火,他睫毛長長,一片陰影遮住了眸,眉間極力掩藏憂愁,他就這麼斟酒自酌,舉手投足中數不盡的風流。

記得有人曾跟我說過,眼下的痣,皆為淚痣,此人一生命途多舛,情路坎坷。

芳華的酒量不好。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醉后他的話才更多。

「世人不是有一句話么,一醉解千愁。為何我卻千杯不醉。」

他搖搖晃晃的想指著我,卻發現定位不對,於是揮了袖子,不做無謂的堅持,繼續捧著酒罈子往嘴裡灌去。

衣衫都濕透了。

——||他這還有臉稱自己不醉,我呸。

我拿筷子夾著一塊腌蘿蔔,拿饅頭包著,塞進嘴裡,掀著眼皮望了他一眼,反手叩指敲了一下桌子,「義父,別這麼浪費酒,好容易才釀了這麼小半壇。」

他愣獃滯了,半晌才懂,護著那罈子酒坐下了,一雙眸子直往我身上掃,這叫一個銷魂,「你個臭小子,我養了你兩年,難道還都不及這一壇酒。」

得,

您喝。

養了我兩年,還都不知道我是一女的。

我搖搖頭,斜乜他一眼,大大咧咧的,一腳踏在長凳上,探著身子撩起袖子夾了一筷子大肉,狠咬一口饅頭堵住了嘴。

好女不跟醉男一般見識。

突然一雙玉手探來按住了我的袖子,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一路摸索著向下,

我一激靈,一身的雞皮疙瘩,

大嘆一聲不好。

那纖柔、毫無瑤疵的手指握住了我的筷子。

突然我就被他這麼一拽,身子撞上了桌子邊緣,正巧磕在了兩團肉上,疼得我直做深呼吸。

……淚。

會不會影響發育啊。

原本就像個假小子了。

瞪死這個始作俑者。

「吃這個吃了一兩年,都不厭煩么。」他蹙著眉頭看著,芳華醉了,盯久了肉,低頭啟唇就著那筷子,就把那油乎乎的東西給塞進了嘴裡。

啊啊啊啊啊……

這死人,又玩這一招。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不準吐。」

他臉一變,很憋屈。

好歹還是吞了。

笑話,也不知道現在肉價多貴。

「……還是這麼難吃。」

「您這吃花的,就不該學我吃肉。吃不慣,下次耍酒瘋的時候就不要和我搶。」

「其實,以前有人餵過我吃,」他把筷子一丟,一屁股坐在長凳上,袖子一橫,身子趴在桌上,聲音也細微不可聞,「似乎味道不像這麼難以下咽。」

啊,

驚天大報料。

我很八卦的湊過去問,「義父,曾經誰這麼餵過你?」

他茫然的抬起頭,眼神渙散,「很久了,久到我已經忘了那個人。」

饒恕我,

我臉上那鄙夷的神情實在是收不住了。

他突然望著我莞爾一笑,身子湊了過來,展著袖子把我撈入了懷裡,那醉意像是能傳染似的,連帶著我也有些暈乎乎的了。芳華頭枕在我的頸項,那一席長發烏黑油亮散亂了我一身,聲音極是溫柔,就像是一潭孕育了許久的春風,拂得我心亂極了,他睫毛輕微的顫著,帶著股憂傷的,那眼下的硃砂像極了一滴淚,那麼驚心,他說,「你這表情,與他真像……」

他從未用這樣的聲音與我說過話,

手臂更是擁緊了我,

那熱乎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帶著醉人的醇香,連帶著我的耳根都被燒著了,只能聽到被他擁著的身子,傳來的,擊打胸膛的心跳。

芳華此時一定很悲傷,他透過我在抱著誰……

突然間人也便得煩亂不堪。

「義父,你醉了。」竟然也不知道從哪兒騰上來的一股力氣,將他推了開來。

一陣椅子倒地的聲音,

他跌到地上,笑了,一粒淚痣抖著,芳華笑得氣竭臉上卻流露了很憂傷的表情,「……瞎說,若是我想,便能千杯不醉。」

我有些於心不忍,

都不知道他受了什麼刺激。

蹲下身子想去拉他。

卻被他拽著,一翻身,兩人雙雙倒入榻上。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幹嘛!!!!!

他擁著我,聲音很寂寞,「陪義父睡一晚。」

我吞吞口水,

望著他那絕色的臉。

小心肝撲通一個勁兒的亂跳,忙一本正經的望向別處,手握拳一緊一松,都是汗。

真的……只是睡?

不過,俺這尚未發育的身子板,姑且也只能被他當做抱枕了。

果然,他闔上了眼,固執的摟住了我。

許久,氣息勻稱,像是真要睡了。

「義父,明年十月十日能帶我么?」我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抬頭望著他的臉。

「嗯。」淡淡的話語只有一字,卻也是承諾。

月色如潮水,傾灑在他的身上,淡淡的香氣混雜著酒氣,瀰漫在整間屋子,我身邊的男子是我的義父,他有著傾城之姿。

可是……

我唯獨忘了一件事,他酒性不好且容易忘事。

沒看到這麼神仙的一個人,睡相一點都不安穩,我被他滾來滾去,壓在牆壁上一個晚上,渾身這叫一個痛,做了一晚的噩夢。

翌日,他醒來,擁著我。

我掀著眼皮看他,想看他對強行拉一未成年上床的罪惡行徑作何解釋。

結果,他斜乜一眼,悠然的說,「我不喜歡與人接觸。」

說了一句話后,便沒了下文,依舊是保持著護擁的姿勢,只是那神情分明在說,所以下次你別再溜我床上了。

我憤怒了!

「義父,是你酒量不好,把我拖上床的。」我翻白眼。

「又胡說。」他一把推了我,徐徐起了身,搖著頭一副長輩不跟小兒一般見識的無奈表情。

我被驚得瞠目結舌。

他清冷著一張臉,拿了面銅鏡,慢悠悠地梳頭,突然湊近了,從寬大的袖袍里探出了指,摸了摸嘴上的油光。

他琢磨了一下,便緩緩側身,撐手回頭,疑惑的說,「勺兒,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下次義父喝酒,就不要逼我吃肉。」

——||

我只求你下次,別跟我搶肉吃……

「你這什麼表情,義父不會無緣無故訓你,錯了便是錯了。」

我無語了。

淚……

「還有,我怎麼一身都是酒味,」他站起身,聞了聞袖子,如月輝般清冷的一張臉,眼神卻寵溺,「勺兒這就是你不對了,雖說咱么家的酒釀得比較多,你也不能縱容我拿它洗澡啊……」

我立馬倏地起來,踹凳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這個死人……

娘的,

下次再釀酒給你喝,我不姓勺,姓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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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落芳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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