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你懂什麼
念喬走神的時候,司機已經走了過來。
念喬停下車,搖下車窗問:「車子壞了嗎?」
對方有些尷尬,「忘了加油了。」
這條路上很少有車輛經過,下一個加油站還要走二十多里。車子要是擱淺在這兒。就是等救援也要兩三個小時才行。
念喬一時心軟,道:「我後備箱應該有備用的,我給你取來。」
念喬開門下車,到後備箱取油,周櫟辦事周到,應該有備用的才對。
念喬打開後備箱,果然看見有兩桶桶裝油,她拿出一桶給他,「再往前走就有加油站。」
「謝謝喬小姐,您真是個大善人。」
念喬笑了笑,走了兩步。身子突然怔住,轉回頭去看他,「你認識我?」
四周密林里吹過冷風,她只穿了件尋常的高領毛衣,那風一吹,整個身上像被淋了桶乾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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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的風裹了雪珠子刮到臉上。跟刀子似的,周櫟一下車,便被這風刀嚇得縮了縮脖子,他今天穿了厚呢大衣,可還是覺得冷風嗖嗖地順著脖子往裡灌。
「這鬼天氣。」他小聲的咒罵一聲,硬著頭皮往前走,遠處的海面上,幾艘救生艇還在海面上搜尋著。一旁的地上放著一具裹屍袋裝好的屍體,警察正在向目擊者詢問情況。
電視台的記者正在做時事報道:
「今晨六點,一位晨起鍛煉的大爺在海邊碼頭髮現一具女性浮屍,警方初步估斷,死者的死亡時間至少在一周以上,死者年齡大約在50歲左右。」
周櫟走到這裡,腳步就頓了下來,幽幽嘆了口氣,真是晦氣,大早上來看死屍。他已經記不清。這是這半個月以來他看得第幾具屍體了。
自打確認了少奶奶失蹤以後,簡家就沒消停過,上上下下動用了不知多少全部的力量在找人,只是石沉大海似的,一點眉目都沒有,事發的路段偏僻,沒有監控攝像頭,連目擊者也沒。
開始的那一個星期,還指望著是綁架勒索,不太敢登尋人啟事,可等了幾天都不見有人打電話來,眾人都毛了,連辦案三十年的老民警都說,這可能是起故意謀殺。
重金懸賞的通告發出去,沒找來線索,倒招來不少騙子。
兜里的電話震動著。
「確認過了嗎?」
「已經確認過了,不是少奶奶。」
那頭長長出了一口氣,聲音顯得十分疲憊,「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周櫟又朝那具裹屍袋纏著的人看了一眼,真不知道這種日子哪天才是個頭。
他回往走的時候,看到另一輛車子在旁邊停了下來,司機從車上抱下顧淮安,女助理推著輪椅過來,兩人打了個照面,顧淮安臉色不大好,一副神情緊張的樣子,目光發直的往地上的屍袋看過去。
少奶奶失蹤后,總裁一度懷疑是顧淮安搗的鬼,可是直到看到他一樣在找人時,才知道不是。
不知是出於憐憫,還是同病相憐,家裡有現成的病人,所以特別能體會到他焦灼的心情,他說:「不用看了,不是少奶奶。」
顧淮安鬆了口氣,還沒等這口氣出來,他臉上隨即浮出一抹冷笑,「我記得簡先生已經跟喬小姐離婚了。」
周櫟笑笑,並不跟他計較這個,轉身往自己的車走去。
顧淮安叫住他,「喂,回去給簡崇明帶個話,叫他趁早別假惺惺了,遲早有一天我會查到證據的。」
周櫟無耐的扯了扯嘴角,顧淮安懷疑總裁不願付贍養費,所以製造了這起事故,其實,關於這個猜測,外頭謠言也不少,只是因為他身在其中,明知不可能,所以才不信罷了。扔妖休巴。
其實,他們的懷疑也不是沒有根據的,股份轉讓書跟離婚書都還沒最終遞交到法院,人已經沒了,那麼自然沒有離婚財產分割這一條,股份也不會旁落,世享百分之15的A股並不是小數目,而A股持有人才是正正意義上的股東,不可以任意轉賣,可以左右世享的命脈。
周櫟沒轉身,朝後頭招招手,彎腰上了車。
顧淮安收回目光,看著那邊熱鬧的所在。
「少爺,還過去嗎?」
顧淮安搖搖頭,「回去罷。」
晚上,侍候顧少爺睡下后,樂靈從樓上下來找水喝。
顧家大宅入了夜更顯得恐怖嚇人,洞深的樓宇間一絲生氣都沒有,壁燈浮著灰白的一層光,她走下樓,影子歪歪斜斜的映在牆上,拖鞋踩在地毯上發出輕微的聲音。
這個時候用人都睡下了,於是更顯得靜。
她到廚房倒了杯水,就著杯子喝了半杯,又添滿了端著往樓上走。
「卧室不是有水嗎?」
驟然的一道聲音嚇得她差點摔了杯子,望向聲音來處,黑漆漆的客廳里,顧夫人站在一隻花架下,看著窗外發獃。
樂靈走過去,怯懦的道:「夫人,您還沒睡啊?」
「我睡不著。」她轉身望著她,「照顧淮安不容易罷?」
樂靈笑著搖搖頭,「還好。」
「少爺還在找那個女人?」
顧夫人一向不太過問少爺的事,何況顧少爺找人的事也是秘密進行的,不知夫人怎麼得知的,樂靈如實的點了點頭。
顧夫人輕笑,那笑意映著牆角那半盞明燈,顯得有些詭異。
樂靈有些害怕,「夫人……」
顧夫人已轉頭往樓上走,她生病後變得更瘦了,腳步輕得像鬼魂,半晌,有幽幽的聲音傳過來,「一報還一報,終究會自食惡果的。」
樂靈不懂她這話的意思,顧夫人病好后開始理佛,平時總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她也沒在意,端著水杯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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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家出事後,梓珊挑了個周末過來看小姨。
簡夫人坐在沙發上喝咖啡,臉上有些浮腫,精神也十分萎靡。
梓珊將帶來的水果交給用人拿進去,走過去看著她道:「小姨,我媽讓我來看看。」
簡夫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並不十分熱情,只說了一聲「你來了」便不再說話。
梓珊的沙發上坐下,環顧四周,明知道簡崇明這個時候不會在家,可她還是抱著一絲期望能見到他。
第一次聽到這消息是,她除了起先的震驚之外,還有微微的喜悅,可是在這喜悅之後,更多的是漠明的煩躁,那個跟她打過兩次照面的女人,她心裡雖然氣她,可也不至於恨她,何況,她對她僅僅是嫉妒而已。
「表哥他……還好嗎?」
簡夫人嘆氣道:「一有人打電話來要贖金,他就瘋了一樣跑出去,最後失望而歸,我真不忍心見他這樣,還不如真的沒消息,讓他徹底死了心也算了。」她擱下茶盞,「前兩天有個要贖金的,他帶了錢去,結果發現那人根本不認識念薇,上去把人捧了一頓,差點打死,好容易叫人攔下來,以後再有這事,我就吩咐周櫟過去,省得他再衝動。」
簡夫人敘家常一樣跟她說著這些,可梓珊心裡一陣陣發苦,她苦笑著道:「表哥對錶嫂一片真心,真是難得。」
簡夫人望著桌子上那隻彩繪咖啡杯,一笑道:「你懂什麼。」
夜深了,簡夫人睡得淺,聽見大門響,便掙紮起起來,朝窗口看了一眼,她拿過椅子上的外套披著下了樓。
簡世勛從外頭進來,用人正幫著更衣,看見她便停了手,「夫人。」
「你下去罷。」她走過去道:「吃飯了嗎?廚房還有雞湯,可以下碗雞絲麵。」
簡世勛道:「哪有胃口。」他朝樓上看了一眼,「他還沒回來?」
簡夫人將他的外套搭到衣架子上,道:「自打跟念薇離了婚,就再沒回家來住過,今天我給周櫟打電話,聽說他叫人把江山路那套宅子收拾了出來,大概是打算搬出去住。」
簡世勛嘆了口氣,「臭小子,既然這麼放不下,還離什麼婚?」
簡夫人冷笑,「你自己兒子自己不清楚嗎?他哪裡是放不下,他是內疚。」
簡夫人隨著一道回到卧房。
梳洗過後,兩人熄了燈躺在床上,簡世勛久久的睡不著,「我這兩天,總想起那天,他跑到我房裡來告訴我,他喜歡的是是喬家大小姐時的場景,要是那會我答應了他,或許這會他就不會這麼難熬了。」
簡夫人背對著他良久沒動,他以為她睡著了,過了一會才聽見幽長的聲音傳來,「這都是命,男人最不能背的就是感情債,他自己作的果,只有他自己吃。」
她在那頭揪了揪被子,又睡了過去。
簡世勛嘆了口氣,卻是再也睡不著了。
盈盈的雪光照在窗子上,像是天要亮了的樣子,可聽著牆上的鐘聲,他知道夜還長著呢!
腦子裡隱約浮起一個女人的模樣,初見她時,似乎也是這麼個雪天,她年輕的面龐被暖氣醺得紅撲撲的,打著兩根大辮子,穿一身尋常的衣服,蹲在地上精細的侍弄著那幾盆蘭草。
那年頭,家裡的用人都穿白衣黑褲,大家都還沒起床,他走過去看了她半天,她也沒察覺,他本來看得出神也沒在意,她一抬頭見著他倒嚇了一跳,這一叫把他也嚇著了,忙朝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噓,別吵醒了夫人。」
她瑟縮著身子,朝他福了福身。
「你是新來的?叫什麼名字?」
「我叫秦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