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還有一個家

聶堯年從沙發上挪過去哄她，「好了好了，醫生都說了，這種病急不得，回頭我再給你換個大夫好好調養調養。」

念喬見他這樣。也不再發作。看了他一眼道：「你晚上不是有晚宴？怎麼還過來？」

「好幾天不回來了，怕你生氣。」

念喬一笑不語，心底的苦澀一絲絲纏上來，轉頭望著窗外不語。

晚上吃過飯，念喬帶著女兒送他出門，聶堯年上車前在她額上印上一吻，「下周我們去渡假，你想去哪裡，先挑好地方。」

念喬冷笑：「得了，指望我再犯傻呢，還像上回一樣。哄我挑好地方一個人上了飛機，在那邊閑逛了一周自己灰溜溜回來了。」

「上次不是脫不開身嗎？」他討好的笑笑，捏捏女兒可愛的小臉蛋，「還是意歡乖，你媽媽的脾氣越來越大了，簡直像座活火山。」

念喬還要再發火。他倒逃得飛快，一彎腰就上了車。

眼見著車子開出去，念喬也意興闌珊，省點力氣，懶得跟他再吵。

她抱著意歡回到客廳，放她下來自己玩。

意歡才兩歲多，粉雕玉琢似的一個小人，穿一件白色連衣裙。下面配上條紋褲襪，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中英文混雜在一起，「媽咪，凱利說爹地還有一個家，所以才經常不回來，這是真的嗎？」

念喬本來淡淡的臉上肅然起了絲怒意，轉頭看著那邊打掃的菲佣，她早已嚇得面色發白，硬著頭皮怯懦的走過來。小聲的道：「對不起太太，因為小姐一直問。」

念喬臉色陰霾越來越重，也不看她，揚聲叫來管家，「打發她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見她。」

管家喏喏的應下來，轉身道：「太太發話了，你就收拾下東西走罷。」

凱利走時一步三回頭，對著管家嚶嚶地哭，「我知道我不該把這話告訴小姐，可我說的也是實話啊，太太平時對下人寬厚，怎麼這次竟這麼絕情？」

管家笑意淡淡的，看著遠處平靜的海面道：「算了，到勞務中心再找一份工罷。」

凱利還是有些不甘心，「哪那麼容易找到薪水這麼高的工作，又不用作什麼事。」

管家只是笑，寬解了一會兒哄她說：「你先去，回頭太太氣消了我再說說，讓你回來。」

凱利見大勢已去，也不再糾纏，提著行李走了。

管家回到客廳，見小姐已被另一個保姆抱上樓去了，太太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雜誌，低著頭，傍晚的陽光打在她側臉上，有種別樣的美。

她在聶家工作幾十年，從老爺發跡時起就在府里，後來被派到這裡侍候新太太，新太太話不多，戴她倒是挺尊敬，年輕女孩，使性子的時候也有，只是大多數時候她都還算持穩。

她有時候看著老爺對她總總寬容，不免想到從前那個，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早已不是當年那樣了。

她走過去立在她身前，「太太，人已經打發走了。」

念喬恩了一聲，淡淡的面容也不知聽了沒聽，管家斟酌了一會兒道：「保姆走了一個，您看要不要再請一個來。」

念喬道：「不用了，小姐漸漸大了，用不著那麼多人照顧，剩下的兩個你替我好好管教著點，別讓她們再在小姐面前胡言亂語。」

「是。」管家應了一聲下去了。

念喬獨自看了會書，只覺得無聊，丟開雜誌起身上樓。

卧室面海，一整面牆的落地玻璃光線極佳。連著陽台的推拉門開了一扇，有海風吹進來撩動著窗前的白色垂幔。

卧室陳列很簡單，一應的簡歐傢具，色調以黑白為準，起居室跟卧室用四根圓柱子隔開，床上垂著四角垂幔，一進門視野通透，一眼即望到頭。

床頭柜上的相框里放著一張意歡一歲時的照片。

念喬拿起相框盯著看了一會，重新擺回原來的位置。扔狂叉巴。

她在這個家三年了，可總還是覺得陌生，就像一株沒紮根的樹，隨時都要被吹走或死掉，從沒踏實過，不知是不是失憶的原故，還是……因為她是他的繼室。

聶堯年雖然已經離婚五六年，可是他跟上一個妻子還有兩個男孩一個女兒，兩個兒子已經長成人了，女兒也有十八歲了，兩個兒子早就開始接管公司的人事，所以儘管離了婚，跟那邊還是斷不了。

上一位太太離婚時分盡了半數家產，搬出了聶家祖宅，帶著兩個兒子住到紐約州最繁華的富人區，隔三岔五帶著兒子鬧上門。

她在那裡住了兩個月，受盡凌辱，她罵她那些話簡直不堪入耳，什麼狐狸精，蕩婦婊子，她自己無所謂，可是意歡漸漸大了聽得懂話了，因此，她不顧聶堯年的勸說，帶著意歡獨自搬到這座遠離市中心的小鎮上，過太平日子。

母女兩個避世似的，連同對外的應酬，她也是能推則推，聶堯年對此沒太堅持，反正他有那麼多的秘書，伶牙俐齒的，專業過人的，年輕貌美，隨便哪個活動都可以應付，這也是為什麼外頭一直當她是情婦的原故。

也難怪他們會那麼想，聶堯年今年已經53歲了，拋棄髮妻又娶了一位年輕貌美的繼室，誰都會覺得她動機不純，對於這些，她也懶得分辯。

看看天色不早了，她今晚沒什麼胃口，吩咐保姆只喂小姐吃飯就行，便轉身進浴室匆匆洗了個澡，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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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喬早起坐在餐廳喝咖啡，對面保姆正喂意歡喝牛奶。

意歡調皮不肯喝，牛奶灑得到處都是，保姆被弄得沒辦法，卻也只敢小聲哄著她，念喬放下杯子，對保姆說：「你先下去罷，我來喂她。」

「是，太太。」

意歡一向怕她的，見她臉色不好，保姆又要走，忙拽住她衣角，「姨姨救我。」

念喬本來想發脾氣，聽到這聲倒笑了，抱她在膝上坐著，「來，把牛奶喝了才能長高個。」

意歡別過臉去，「我不要。」

「聽話。」

「不要不要不要……」她用力的推著她的手，念喬一個沒拿穩，杯子摔在地上碎了，牛奶灑了一地，用人聽見動靜忙跑了出來。

意歡看著她的臉色，早已嚇哭了，大聲叫著保姆，伸手要抱抱。

念喬氣極了，抬起手來，看著她可憐的小臉又打不下去，意歡哭得更厲害了，撕心裂肺似的。

保姆覷著她的臉色，跑過來急忙將孩子抱走了。

念喬無力的坐在那裡，地上一片狼藉，簡直一團糟，處處都不順心。

最近她不知怎麼了，總是無緣無故的發脾氣。

用人過來收拾著地上的碎瓷，念喬也沒心情再用早餐，走到客廳坐下。

管家走進來道：「太太，那邊一會過來。」

那邊，是指那邊太太，關岳儀。

念喬的臉色又沉了幾分，偏這個時候來搗亂，她搬來這裡后，兩人已經有兩年沒見過面了，又來做什麼？

念喬撫著額，一陣頭疼，可是她素知她性格，不達目的不會罷休，與其讓她在這裡撒潑鬧得一家不得安生，不如隨意應付一下，打發她走，因此道：「讓她進來罷。」

隔著窗戶，遠遠看見她走過來，一襲得體的洋裝，盤得很好髮髻上戴著一頂別緻的帽子，她與聶堯年差不多年歲，可因保養得當，容顏依舊維持得很好，額前垂下一絲黑紗遮面，頗有一番風情，身後跟兩個西服筆挺的保鏢跟著她一同起來。

念喬嘴角噙了絲冷笑，這個關岳儀到哪都排場很大，找她來弄得跟要和她火拚似的。

不過聶家人是習慣了這樣的，聽說聶堯年曾經被劫持過，一朝被蜿咬，便給家裡人都配了保鏢，他曾提議給她也安排兩個，是念喬執意不要，他才沒再勉強她，只在外頭安排了三班保鏢輪流護院。

念喬走到門前，望著她，一時不知怎麼稱呼，其實這些年她面對面應付她的時候極少，大部分都由下人打發她走。

叫聶太太，她不答應。

叫關女士，她不知道又要說什麼難聽話，因此只含笑道：「進來罷。」

礙著兩的關係，她不可能對她太熱情，只是也沒必要為了她失了禮儀。

關岳儀看了她一眼，脫了手套交給身後的人，像在自己家似的，四處走走看看，打量著房間的陳設，發現並不如她那邊的環境好，想來聶堯年對她的好總也有限。臉上總算有了絲笑意。

念喬把下人都打發了下去，徑自走到廚房去，「你喝什麼？茶？咖啡？還是果汁？」

關岳儀不答，冷笑著道：「你不用跟我這兒演戲，你別以為這樣咱們倆的關係就可以緩和，你搶走了聶堯年這筆帳，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念喬自作主張倒了兩杯桑湛汁用托盤端過來，笑著道：「你多心了。」

她擺好果汁，退了一步坐到沙發上，將托盤放到一旁，「坐罷。」

關岳儀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來，見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便也收起了那副劍拔弩張的樣子，笑著道：「你過得倒挺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