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疾風暴雷(三)
五磷烈火箭,著物即燃,而且難於撲滅,柵壁雖然是粗逾碗口的木杆,但松木內多油脂,不一會竟引起熊熊大火。袁玉英五內如焚、而且四肢乏力,功力已失去十之六七,勉強提著沉犀劍,一陣亂揮,把火箭去掉,終以火勢頗猛,濃煙襲人,雙目難啟,不由嬌咳一陣,正擬用羅巾指拭雙目。突然間,身後一陣風響,袁玉英已熟知有人偷襲,正待返身卻敵,驀覺左腰一麻,全身即不能轉動,同時右腕如一道鐵箍,被人扣住,沉犀劍遽爾出手,來人把她嬌軀一摟,竟被人生擒活捉,不欲待言。
玉英人雖癱啞,但心裡明白,暗中把人一看,原來擒拿自己的,正是洞庭幫的蛇杖老人,這匪徒叫喚,那人獰笑一聲道:「妮子,人到老夫手上,還想喊么!」比指朝她後腦啞穴一戳,立即有口難言,年紀雖老,但淫心至熾,袁玉英在他手上,一雙色眼,望個不停,不一會,竟把那又毛又臭的穢嘴,朝著玉英的嫩臉上,香個不住,愈香愈覺氣喘如牛。
榻上朱雲英,因真力消耗過度,已經昏過去,玄玉琵琶,卻猶抱在手上,閃閃生光。袁非既得人,更貪寶,暗想:「幾個高手,飛翔被人纏住,有這美麗的女娃,落在自己的手上,何不痛快一陣再說?」這一來,事情更急,美人厄運當頭。
屋外,清嘯連連,白光紫芒,交相掩映,柵壁火光復起,燕還劈啪作晌,火勢驚人。袁非色心如熾,他渾忘現場一切,把袁玉英放在木塌之上,疾伸一雙毛手,先把上衣解開,現出貼肉粉紅衫,正待解開衣鈕,盡情撫弄,只可憐玉英麗質天成,心中明白,但動彈不得,那情況,確實比死還難。
毛手壓著**,更逗髮匪徒獸性,綠羅裙排扣一松,玉人護身之物,又少去一層。蛇杖老人飽餐秀色,不由越看越愛,突作獰笑道:「老夫平素御女不少,頗知憐香惜,絕無痛苦。」話中帶喘息,顯見慾火如焚,袁玉英羅帶已松,這匪徒也緩衣解帶,剛好手握蓮足,正待施為,驀聞嘎嘎鷹鳴,群匪鼓噪,慘號異嘯,紛至沓來,隔床玉女,適於此時,從昏迷中醒轉,睜目一看,不由驚出一身冷汗。玉女忙中有細,默不作聲,趁蛇杖老人,凝神傾聽之際,手提玉琵琶,強忍全身內傷,連吃奶的力,也使了出來,疾把琵琶朝著蛇杖老人頭上砸去。
「乓」然一響,玉琵琶竟把淫匪打個正著。袁非惱羞成怒,淫心稍減,殺氣橫生,竟抱著先將房中兩女除去再說,雙指朝著袁女命門輕輕一戮,手挽斷頭蛇杖,擬朝玉女逞凶。不料青蓮師太,卻於此時趕回屋裡,壽眉一揚,沉聲喝道:「孽障,你敢逞凶!如不速逃,貧尼手上鐵拂塵,立即送爾西歸上路。」說罷,竟緩緩朝著袁非走來。屋外,銀霞四迸,半空里還幻出千朵紫蓮,顯見崑崙門中,業已打發絕頂高手,赴此救援,如再不走,恐將步楊瀾後路。匪徒雖退猶貪,正待俯身把玉女琵琶,搶奪到手,不料師太的鐵拂塵,竟用「金蛟剪尾」之法,硬攻袁非頭部,鐵拂塵揮掃之間,只一挨著,根根見血,匪徒膽怯,不敢再事逗留,只好揮舞蛇頭杖,護往全身,縱落屋外。半空里,已飛來一隻翼展逾丈的大鷹,鐵嘴鋼爪,神駿非常。挑來的火箭手,都是義勇寨最驍勇的得力頭目,武功藝業,既能隨心所欲出入絕谷,自非泛泛之流,神鷹雖駿。火箭手竟以匣弩對付,但見烈焰飛騰,划空作嘯,紛紛朝著蒼鷹胸腹,不住攢射。嘎嘎之聲,震撼絕谷,這隻大逾常軌的老鷹,似乎怒極,長翼一比,凌空疾落,抄掠而下。
只聞兩聲慘叫,凄厲異常,神鐵鷹爪之下,竟攫著兩名匪目,鋼爪銳利如刀,陷入肉里,點點鮮紅,有如血雨,自空灑落。
雙翅扇拍間,凌空直上,升空十來丈,突把鐵爪一松,爪下匪兵頭目,自然跌的不成人形,就此送命。武成林和徐芳,正迎戰一白衣少女,袁非把那少女一看,不覺身子麻了半截。
原來這少女蟬鬢如雲,眉比遠山,一付翦水雙眸,亮同星光閃爍。
雪膚玉貌,飄逸出塵,最難得,是素衣白裙,半塵不染,而修短肥瘦,乃至不能增減半分,左手持著一幅金幢,紫霞漫空,蓮花隱現,右手卻拿著一柄寶劍,銀光如雨,龍影飛翻,似仙女,謫降瑤池,若青娥,飄落月下。武成林和徐芳,手提兵器。縱到少女身前,怒喝道:「此處金牛谷,未經允許,禁止擅闖,從速退出,否則兵刃無情,誤傷莫怪。」少女毫不理睬,卻注視場中惠元,一手扶著瓊娘,一手仗劍和敵人大打出手,以一敵四,雖然顯得異常吃力,但仍不屈不撓,嫩臉上不由泛起一片笑意。驀地櫻唇乍啟,嬌呼道:「元弟不必慌張,愚姊前來助爾一陣!」「那是自行找死!」
武成林在左,徐芳居右,欺身進入紫光之內,刀劍齊舉,銀青兩道光華,猝然飛起,星馳電射般,猛向少女攻出數著。
驀聞嬌笑一聲,少女轉動左手金幢,空中灑落干朵蓮花幻影,把自己身子一罩,白光幾閃,幽香襲人,一股潛力,猛將武徐兩人兵刃,盪開老遠,紫光如匹練橫空,帶著一道環形大弧,疾朝惠元身前直落。緊跟著一片龍吟虎嘯,寒光打閃,劍氣如輪,一支晶瑩利劍,如銀花火樹般,朝著敵人兵刃,一陣卷攻,噹啷數響之下,桃花女和秦珂,趕忙縱出戰陣,手上所持的青鋼利劍,竟從當中被人斬落,只勝半截。白衣少女,似因自己的人,受了嚴重傷害,又痛惜,又氣惱。
金幢轉動間,眩人雙目,手中銀劍,竟然猛拆猛攻,口中還向惠元招呼道:「元弟,速拿軒轅劍將火撲滅,並趕快把瓊姊妥與治療,待姊將敵驅退後,再行暢敘契闊便了。」一剎那,絕谷里,狂風驟起,走石飛砂,刀光劍影,如閃電驚雷。
五個為非作惡的匪徒,還夾著崆峒兩位男女弟子,七人合攻這白衣少女,八十餘招,猶難分高下。武成林的描金鐵骨扇,能用罡風傷人,並能隔空點穴,幾番暗試,不意少女周圍,似有一股無形力道,把她團團護住,寒風暗罡,只一臨近,立被彈回。而且她手上所持寶幢,威力太大,紫光如烈日騰空,照得使人難睜雙目,一柄驪龍劍,光搖寒芒萬點,點點飄來,久戰而群匪不退。少女意似不耐,白影晃動間,突然劍交左手,驀地吐氣開聲,右掌如閃電般,對準武成林遙空劈出,只覺一般熱風,非但不住激撞,而且像怒浪衝波般,朝四周涌去。
武成林、高天鷂和徐芳,都擅內功罡勁,三人都豎掌一接,掌風還未推出,即覺奇熱攻。高天鷂和徐芳,趕忙中途卸式,同往兩旁一縱,避開正面來勢,僥倖獲免。武成林忙用陰山派學而未精的蚩尤掌風,硬接一記,陰陽相電,互生互克,但武成林的功力,畢竟稍遜一籌,只打得心頭作熱,兩眼發黑,但猶勉強撐住,硬逞英雄,喝道:「也接寨主一掌!」
右掌平胸推出,陰風習習生寒,還未接近少女,只聞她嬌笑道:「原是陰山妖孽,黔驢技止此耳,何足為奇?」金幢一撞,捲起一片紫霞,把吹來寒風,盪向兩旁掠去,武成林心裡有數,知道再打也是白饒,好在師叔出關在即,不必忙在一時,遂獰笑道:「賤婢可惡,既願趕來送死,太爺一定妥與成全,等著瞧吧!」說完,撮口一嘯,集合弓箭,攜著群匪和那兩位少年男女,直往谷項飛去。白衣少女,正是千里馳援的司馬倩霞,眼見周圍靜悄悄的,甚連惠元進木屋之後,竟未反身出來迎接。便知大事不妙,忙納劍還鞘,收去七寶金幢,懷著沉重的心情,飄落樹枝,進入木屋之內。惠元站在床邊,滿懷愁緒,見著龍女,不由喚了一聲「姊姊」,星眸里落下淚來。
龍女低聲問道:「她們傷勢如何?」惠元流淚不答。玉女和瓊娘,都因真氣消耗殆盡,人已昏厥。龍女和玉女,兩人還是初見,自然好奇,暗把雲英一看,不由大為讚賞道:「無怪此女能把麟哥的私心打動,對她至為愛憐,果然是麗質天成,加上瓊姊和自己,堪稱三絕。」趕忙為她一探脈息,知道暫無危險。
瓊姊姊鼻息沉重,全身燙熱,恙蟲病業已發作,真氣損耗又多,而且右臂還帶著劍傷,幾種因素湊在一處,任是鐵打金剛,也承受不來。
於是朝著惠元一招手,低聲告道:「弟媳倒無妨礙,瓊姊姊也可熬過數天,吉人自有天相,惶急何為?」又朝著惠元細看一會,見他眼圈帶黑,人也清瘦很多,不覺憐愛異常,撫肩慰勉道:「這幾日,大約日夜坐守、把你累壞,愚姊只有感激和不安,特受師兄之請,來此赴難,我們情誼手足,生死一塊,趕快前去休息,一切由姊姊代你坐守!」「玉姊姊傷勢至為嚴重,師伯也不輕,膨哥哥再不趕來,縱有靈藥,只恐也無法解救了。」
龍女忙赴玉英榻前,略探脈息,不由花容失色,驚道:「怎會弄成這等情況?」惠元把前後經過,概略一說。「今晚她可受人襲擊?」
惠元一臉困惑,答不出來。龍女一皺眉,把玉英身上衣裙,妥加整理,又為她渾身察看一陣知道她曾遭侮辱,但未失貞操,而且還被人點中死穴。如在平日,功力未失,尚可解救,她病上加傷,體力至弱,元氣已盡,解救至為困難,不由把心中所想,向惠元細說。惠元驚道:「如果玉姊有三長兩短,麟哥哥多情重義,勢必抱恨終身,這事情叫我如何向他交待?」
龍女也黯然無語,最後只有慰勉惠元,並將師門靈丹分別納在傷者口內。青蓮師太,人已醒轉,龍女依禮見過然並將玉英情況,一一陳明。師太默然久之,幽幽一嘆道:「我佛慈悲,但願劫數勿落在這孩子的身上!」當晚,玉女和瓊娘,先後醒轉,兩人一見龍女居然會有這種義氣,自然感激異常,尤其是玉女雲英,得悉名門正派中,無論男女,風姿氣度,在人與人不同,不由又敬又愛,竟拉著霞兒的手,絮語不休。
玉英全身火熱,跡近昏迷,口角中還不時流出白沫,陣陣模糊囈語,細聽似在呼喚麟兒的名字,龍女不覺為之默然。
朱雲英也獲悉事情梗概,竟代為感嘆不已。乾元內功怯傷之法,功效如神,龍女夜間為玉英療傷,但因被人點中死穴,傷勢雖有進,但情形仍至為嚴重,在無可奈何之情況下,龍女只有修書,向崑崙緊急乞援,召來神鷹,拿好書信,神鷹即衝出絕谷,直向崑崙飛去,義勇寨群匪,仍然採用火攻,而且在方法上,愈來愈毒辣。先拋下不少乾柴,柴上澆以油脂,繼撒下大批火藥,毒磷火箭一引發,轟然一響,火光四起,周圍樹木,也紛紛著起火來。金牛谷火光燭天。
無殊一片火海,所幸天山神丐,立攜蒼鷹老人和雲姬等,相率救援,仗著寶幢仙兵,可以滅火,未肇巨變;然而不斷輪攻,漫無休止,龍女和惠元,卻也疲於從命。就在龍女到達的第三日,毒龍老怪,竟不惜親自出馬,這天清晨,輪由惠元巡邏,探望谷頂,地雷滾木,堆積如山,火箭手也增強數倍,眼看情形不妙,立返室與龍女計議一番。義勇寨鐘聲頻響,顯示群匪攻擊在即。龍女攜著惠元,縱出木屋之外,驀地白光一晃由谷頂縱落一人,不待臨近,惠元已低告龍女,來者為誰。
白髮怪童冷浮生,一見龍女姿容,不覺當場怔住,惠元喝道:「無知小魔,來此作什?不速言明,莫想出谷!」冷浮生寒著森森的一張臉,漫不為意道:「奉師祖之命,著爾等自行束手就縛,尚可有一線生路,否則,只他老人家一出,谷里一干人眾,立成粉碎!」
惠元那甘示弱?
熱譏冷嘲,不但把小魔挖苦得淋漓盡致,連陰山五老,也罵得痛快十分,小魔頭勃然變色,竟不作答,聳身飛出谷底。
不須臾,武成林都一干匪眾,先後入谷,緊跟著一聲異嘯,划空而落,音才入耳,毒龍老怪,已縱落谷底,仍然是一襲白袍,寒光閃爍,但頭上那致命肉角,此時卻已根除!人甫縱落,從那又長又亂,前覆眼鼻的白髮里,迸出兩道寒光,旋發出一陣咯咯笑聲,使人聞之,從腳底直透頂門,不泛起陣陣涼意。
龍女大吃一驚,左幢右劍,蓄勢以待,陳惠元也伸手取劍,雙眼緊注敵人,只一發動。決以全力相搏。老怪哼了一聲,把樹上木屋,看了一眼,立沉聲朝惠元喝道:「你大約就是崆峒弟子陳惠元了,可知罪么?」「殺人父母,滿懷血債,才是罪魁禍首,包庇兇犯,坐地分贓,也為從犯之一,陳惠元一身清白,自信可以無罪!」惠元慷慨激昂,絲毫不懼。
「孺子大膽!」
老怪把右手一揚,立見白氣如練,似實還虛,不但四周壓力奇重;而且寒氣襲人,膚痛如割。龍女一聲怒叱,七寶金幢,對空一揮,金花如雨,護往全身,幢風起處,把毒龍老怪發出的寒氣;激向四周飄去,但覺幢上壓力奇重,震得臂彎酸麻。
老怪毛臉不由一陣悸動,分明對眼前少女,至感驚為,旋又一聲冷笑道:「憑雪山老尼,這點微末道行,居然敢和老夫作對,跟大膽:「驀地一飄身,快似幽靈魅影般,立穿入紫蓮光幕之內,右掌往前一扣,逕奪龍女手上金幢。惠元眼快,立把手中長劍一揮,紫光碟繞,朝著老怪攔腰捲來,徒見白光連晃,在森森劍氣。綿綿光網之內,如金幛熾柳般,絲毫困他不往,瞬息便是十招以上。牟尼身法,惠元雖學而不全,畢竟還練了十之四五,龍女卻習靈猴幻影,比惠元絲毫不弱,兩人因為老怪身法太快,竟把這種師門奇藝施展來,一陣輪轉,快得使人眼花繚亂,龍女長劍一展,銀光匝地,出手便是「萬戶千門」、「曉桂秋城」、「風狂浪涌」,連環三劍,著著逼來。惠元配合龍女攻勢,長劍卻從上面進逼,「雲龍舒爪」,劍點眉梢,「翰海煙波」,攔腰疾卷,紫虹白電,光幕如山,乍合乍離,風生雷動,漸漸溶為白茫茫光影一片,把毒龍叟籠罩得密不通風。也不知老怪使用何種身法,人如一隻大白鶴,飛旋疾轉,鑽空穿隙。對惠元和龍女的攻勢,不但漫不為意,而且不予還手。
劇戰一陣,惠元和龍女,漸覺真氣突然鬆懈起來。龍女一見情勢不對,不由心生驚覺,暗中默察,才領悟老魔頭原利用一種奇異身法,專在空隙中穿梭往來,這原是以逸待勞,耗人真力。兩小伶俐無比,不由互通聲氣,彼此使用寶光劍氣,護往全身,也和老魔頭慢慢硬耗。卻不料這老怪果是魔家至高人物,與眾不同,兩小心意才動,便已全知,冷笑一聲,右掌一揚「金龍控爪」,強攫龍女手上驪龍神劍。神劍嗆啷作嘯,銀龍翻飛,七寶金幢,也如旋輪掣電,蓮花飄落間,硬往老魔手上便匝。
惠元清笑一聲,口中還不斷挖苦道:「你來嘗嘗這一式,功力如何?」
一式「寒雞獨立」,人如陀螺疾轉,劍隨身走,勢若劈雷,這一式,果具威力,老魔不敢硬接,只有中途撤招,惠元龍女,長劍一翻,不等騰挪,同用「三星趕月」,往前一逼。
雙方打的不可開交,其他匪眾,也並不閑著。地雷油木火藥煙硝,由谷頂拋落後,群匪競紛紛往前搬運。一位毒龍老怪,即把兩人牽制,無從阻止,眼看愈積愈多,只一引燃,勢成火海。
龍女和惠元,知道形勢已急,兩柄利劍,加強猛攻,毒龍叟仍是一味清閑,雙掌兩袖,連番招展間,把兩人精奇招式,輕輕化解無餘。
武成林則利用攻心之術,在一旁大聲喊吶:「降則免究,違者只有自速其死!絕谷四周,布置重重,如想掙扎,無殊作夢。」
忽聞異嘯連連,弓弦震耳,谷頂守兵,紛紛被人拋落,斷手摺足,破腰裂腦,血肉橫飛,慘不忍睹。
武成林一怔之間,未容考慮,立即一扭腰,「黃鶴衝天」,正擬躍上一查究竟。忽見兩條人影,疾同鶿鳥猛撲過來。煞風之勢,如決千似之溪,來勢之猛,使人驚心駭目。
頭一位,一襲清袍,面白無胡,非儒非道,倜儻不群。尾隨身後的,卻是一位身背鐵蓑翁的老者。
這付打扮,使武成林突然想到江湖上兩位極厲害的人物,不由綻口大喝道:「來人莫非公孫虛和鐵蓑翁么?此間事,不容插手!」
那青袍中年人物,縱聲朗笑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假如大家都袖手旁觀,不讓強盜橫行無忌么?」袍袖拂展之間,勁風如剪,往下便壓。武成林忙用一武「巧墜千斤」,往斜刺里降落地面,煞風凌空直壓,把地下匪屍,震得血肉橫飛。
群匪怒目而視,大約毒龍老怪預有叮囑,未經准許,不得插手群毆,連冷浮生項懸異寶,竟也釘立一旁,讓兩人自由自在的進入場里。來人果然是苗疆二奇的公孫虛,和衡山派碩果僅存的鐵蓑翁。
紫白光華電閃,惠元龍女劇戰老魔,九十餘合難分高下。
公孫虛不由暗暗奇道:「這真是:名教無虛士,英雄出少年,紫陽舊友的愛女,竟有這種功力,老魔難惹,何不讓我兩人替換一番?」遂含笑向場中招呼道:「兩位小友,不妨稍憩,待我來和這位坐鎮巫山的長者,討教幾武高招。」
一聲襲帛起處,長劍光華乍斂。龍女惠元,往左右一分,收劍后,首由龍女笑向兩人招呼,並代向惠元介紹,還未敘禮,公孫虛早早含笑點頭道:「此時無暇互道契闊,兩位小友暫進請便。」隨著話聲,緩步登場,鐵蓑翁也跟蹤而進。
毒龍叟背著一雙手,仰面朝天,視同未見。這種盛氣凌人之概,公孫虛自然不服,冷然發話道:「年事已高,是否適才劇戰,不宜重來?若然,請示知地點時日,某當適時應命!」
「你們兩人,自認比那兩個孩子,高明一著么?如能在老夫手下走過五十招,老夫自認從此息影武林,不問世事!」老怪連嘴唇也末動,竟施展腹語,但聲音卻是異常清晰,字字入耳。
「好!就此過招!」名家交手,與眾不同,袍袖招展間,繞場三匝,道了一聲「請」。毒龍叟緩緩一掌,平胸推出,既無風聲,看似也毫無力道,但公孫虛和鐵蓑翁臉上,卻顯得嚴肅異常,不約而同的把袍袖往上一展,立向兩旁分開。
老怪臉上,卻現出一絲詭秘笑容,橫步左旁,探掌前伸,白光一晃,輕快絕倫,還未看清,公孫虛已吐氣發聲,暴喝一聲「打!」雙掌往前猛力一擊。鐵蓑翁也從側面進逼,掌風如山,勢若奔雷,眼看落在毒龍叟的側背。兩人拳掌,還距離對手身軀,遠達一尺以上,驀地中途撤式,似被一股無形力道,把兩人身子震開七八尺遠。
龍女和惠元,知道這一比斗,合兩位前輩之力,恐難走過三十招,不覺緊張起來,鐵蓑翁左掌當胸,右手前探,垂眉合眼,隨著對手身子,一步一趨。
倩露是佛門弟子,知道這是衡山派獨擅天下的金剛掌法,只可惜缺而不全。師門鴻鈞八式,以及神尼所授的天龍八掌,與金剛掌法,堪稱釋道三絕,不由全神貫注起來。
公孫虛平日和人對敵,極盡詼諧之能事,這一次,卻是傾全力以輔,掌按五行,人馳**,分拿鑽按,開合翻旋,攻守進退之間,全盤無隙可乘,四象嚴守不露,著著施來,均臻上乘。
無如毒龍叟一身秘學,得魔家神髓,全身肌膚,也能隨意指使,防身克敵。這時,一見兩人使出煞著,不由嘿嘿狂笑道:「五行掌,金剛掌,盛傳武林已久,都謂功力特具,老夫倒得試試!」飄身掠影間,又復笑顧鐵蓑翁王一峰道:「看你年歲,雖然達不及老兒孫,卻也近百,難道這麼多年的潛修名山古剎,卻只拾人余穗,學了這點殘缺不全的招式么?」
口氣大的嚇人,笑聲更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鐵蓑翁不由一驚。
老魔頭趁他分神之際,人如浮光捉影,往前一撲。鐵蓑翁驀地將雙掌朝上一翻,「舉手擎天」風若怒浪,徑取胸坎,忽見老魔胸腹鼓動,一陣滾動,掌風擊中,行若無事,前掠之勢,絲毫不減,抱袖招展間,往鐵蓑翁掌上就指。來勢太疾,換招不及,鐵蓑翁也深覺師門鎮山掌法,不見得如此不濟,臂凝內力,硬接-招,「啪」的一聲,鐵蓑翁如中蛇蠍,疾朝身後一退,陡覺十指又酸又麻,而且陣陣奇寒,直透心胸。
毒龍叟袖卷怒雲,人如幻影,飄身一掠,乘勢追襲而來,眼看鐵蓑翁岌岌堪虞。公孫虛長笑一聲,青袍帶風,側掠而上,還未臨近,右手屈指如鉤,五指真氣迷漫,疾同石火一閃,掌擊命門。又猛又快,心裡還暗中嘀咕:「看你如何閃避這招?」
老魔頭反身疾轉,屈指微彈,硬敲脈腕,同時右手往裡一縮,那冰綃袍袖袖,似是卷尾怒龍,剛柔交並。白光微閃間,公孫虛疾閃不及,背上竟著著實實的挨了一下,只覺全身一麻,真氣一松,從空中跌下。
毒龍叟在三十餘合之內,連敗兩名高手,目光環顧,宛如虎鷹眸,嘿然冷笑道:「鼠輩,竟是無如不利的人,如此滋擾,老夫倒要成全你們到底。」暴喝一聲:「退!」武成林率全體匪眾,猛往後撤。
龍女驚叫道:「他們準備火攻!把毒龍怪攔住!」惠元疾把長劍一揮,猛往老怪頭上撩來。忽然腥風陡起,白氣蒸騰,朝著惠元擋了一擋,略事停頓,毒龍老怪已如一縷輕煙,衝出谷頂,雙手連連揮間,只覺火花凌空而下,「轟」然一響,地動山搖,火光熱風,從金牛谷直衝而上、爾後只聞一陣「劈啪」,火勢歷久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