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

中巴車呼嘯著衝出營區，兵們臉上沒有驚恐，反而有些期待，訓練了這麼長時間終於等來一次檢驗身手的機會。這種實戰的機會可不多，更不用說對手好像全部是國外退役特種兵組成的雇傭兵小隊。

獵犬老B的心情與兵們相反，他所得到關於對手的情報寥寥無幾。對方有多少人、武器裝備的種類、數量、人員構成等等一無所知，這種盲人摸象般的打法在特種作戰中是最忌諱，而且是最危險的。敵人有備而來身藏暗處，稍有疏忽就會造成難以估算的損失。其他的教員早已經轉場到東北為兵們勘探訓練區域，讓他們回來支援顯然不現實。接送他們出入叢林的直升機是空軍的，要他們支援把武警部隊送進叢林，需要按程序請示，最快速度也需要三個小時才能把第一批武警部隊送進來。三個小時的時間，對方完全可以判明「紅象王」在檢查站的位置，利用火箭筒之類的便攜重武器殺人滅口。

他和馬東眉頭緊鎖，盯著地圖研究了好一會，又於所長湊到一起討論了一通，中巴車開到檢查站附近的時候，他才信心十足的站起來給兵們分配任務。

叢林邊緣，一名隱蔽在灌木叢中的雇傭兵狙擊手，放下望遠鏡打開單兵戰術電台低聲說道：「少校，他們好像要來了支援！」

「少校」身披插滿新鮮枝葉的偽裝網匍匐上來，舉起望遠鏡向檢查站看去。小樓前多了一輛滿身紅泥的中巴車，車窗被窗帘擋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他疑惑的向車來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發現還有後繼支援，再次把鏡頭對準中巴車，發現一名武警上尉跳下車跑進營房。時間不長，一大群武警突然衝出營房，一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到中巴車上，上尉也再次出現提著一部步談機上了車。

少校問：「數目？」

「不詳！」監視哨嘟嘟囔囔的說：「只有不到十米的距離，那堆士兵一下子就跑了過去！」

「搞什麼鬼？」少校嘟囔了一句，歪頭一想突然冷笑起來，他向身後招招手，隱蔽在叢林中的其餘雇傭兵悄無聲息的運動上來。

少校指了指中巴車說：「車內的情況不明，剛有一隊數目不明的士兵上了車。我想「紅象王」應該穿著士兵的衣服，混在士兵中間上了車，他們想把「紅象王」押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如果那樣，我們藉機奪取800公斤海洛因然後滅口的計劃將全部落空。白狼、大熊，你們留下繼續監視，我帶其他人去切斷他們的退路！記住，千萬不要衝動，這可是一筆讓我們終生無憂的財富！搞砸了，你知道有什麼樣的後果等著你！」

「頭兒，你放心吧！」白狼披好偽裝網爬上陣地，突然低聲說：「有數目不明的士兵下車！」

「下來了？」少校一個箭步竄到林邊舉起望遠鏡，略一觀察立刻說：「媽的，這是障眼法！「紅象王」一定還在車上，繼續監視原計劃不變！」

少校帶著手下狂奔而去，中巴車也在院子里磨磨蹭蹭的調頭準備原路返回。

馬東與鴻飛小隊已經換上武警帶上車的武警作訓服裝，混在他們中間快速跑進營房。馬東抱著85式狙擊步槍彎腰衝上二樓跑進衛生間，在通風口上架好狙擊步槍瞄準山坡上的叢林。所長大模大樣的打開樓道裡面向山坡的窗戶，舉著望遠鏡搜索。鴻飛帶著他的小隊，留在一樓做好了出擊準備。他們身後，三名體型魁梧的武警戰士，把剃了光頭換上武警作訓服的」紅象王」圍在中間，直等鴻飛他們發出安全信號后押送」紅象王」離開。

磨蹭夠了的中巴車，終於開出檢查站的大門，沿著坑窪不平的紅土路向東駛去。車上，獵犬老B帶著杜東瑞小隊嚴陣以待，等著雇傭兵們上鉤。

馬東的單兵戰術電台耳機里傳來獵犬老B的聲音：「五分鐘后，按預定課目進行操課！（暗語：五分鐘后單兵戰術電台將脫離有效通訊距離，使用步談機聯絡。）」

「明白！」馬東想了想又打開電台補充說：「弟兄們，做好一切準備，這次有人不遠萬里的來考核你們！」

中巴車在崎嶇的紅土路上蹦蹦跳跳的急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就繞過山腳，再有四五分鐘的車程，那條通往縣城相對平坦的柏油路就會出現在眼前。獵犬老B向路邊的樹林掃了一眼：「準備！」

話音未落，伴著「乓」的一聲爆響，左前輪突然爆胎，中巴車不受控制的向路邊的大樹撞去，獵犬老B死命的打了一把方向，打開車門嗖的跳下車鑽進路邊的草叢中。同時，兵們長身而起，對著各自面前的車窗掃了一梭子，接著撞破玻璃躍出車外，中巴車搖搖晃晃的一頭撞在大樹上停了下來。

槍聲讓設伏的雇傭兵們本能的低頭隱蔽，等他們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一條條迷彩的身影從車窗來躍出來，翻滾著隱蔽進路邊的草叢，接著密密的點射聲就響了起來。子彈貼著草尖掃向所有可以用來設伏的隱蔽點，雇傭兵們利索轉移陣地躲過第一輪沒有目標卻極具威脅的射擊，等他們準備還擊的時候，突然發現對手已經消失的無蹤無影。

「這是中國的特種兵！」少校倒吸一口冷氣，打開送話器低聲說道：「不要移動，我們碰上對手了！」

檢查站，背著步談機的武警戰士突然喝道：「前方報告，雷鳴！」

「行動！」馬東一聲斷喝，鴻飛一揮手，幾名武警戰士彎腰低頭躍出營房，竄上停在門前的吉普車，吉普車立刻吼叫著向院門衝去。

「***！」看著吉普車飛速離開，白狼一下子明白過來，中國人這是在調虎離山，真正的」紅象王」在這輛吉普車裡。

「開槍，把車胎打爆！」他狂躁的大喊起來。

「不行，頭兒說過不要衝動！」

「狗屎！」白狼大喊起來：「車上載著我們後半生的幸福，這裡面坐的才是真正的」紅象王」，頭兒中計了！***，快開槍！」

名叫大熊的雇傭兵狙擊手猶豫了一下，看到吉普車馬上就要脫離視線，瞄準車後輪扣動扳機。

「撲！」伴著裝了消聲器的M21狙擊步槍一聲悶響，吉普車右後輪應聲爆胎一頭扎在路邊停住了。大熊得意的探身望了一眼他的傑作，突然感覺胸前一震，他低頭驚恐的看著胸前噴涌的鮮血，困難的喘息著說：「他、他們竟然有狙擊手！」

「大熊，大熊！」白狼摸了摸同伴的頸動脈，發現他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

「該死的狙擊手！」白狼驚恐的匍匐著向後退。

「丟－」一發子彈拖著長長的尾音，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把身後的灌木叢打得枝葉亂飛。白狼不敢動了，伏在地面上通過草葉的縫隙尋找狙擊手的位置。狙擊手沒有找到，他卻看見鴻飛他們衝出檢查站，蛇行著向他隱蔽的位置急奔而來。

「該死的黃皮猴子！」白狼咒罵著，從死去的狙擊手身上摘下一枚M26式手榴彈，扯掉保險銷塞到屍體身下。接著投出一枚煙霧彈，利用煙霧的掩護連續翻滾著脫離狙擊手的控制，爬起來一溜煙似的衝進叢林。

白狼飛奔30米，突然身形一矮縮到一叢茂密的灌木后略一窺探身後，掄圓槍托在灌木叢頂端掃了一下，就好像他提著槍從這裡躍過時不小心留下的痕迹。然後他退後兩米，從挎包里摸出一枚MA1式步兵跳地雷塞進身邊樹根的縫隙中，扯出絆線固定好撒上落葉偽裝，轉身竄進樹林深處。

鴻飛他們轉眼即到，接近叢林邊緣馬上停止前進，組成一個半圓型防線隱蔽在樹榦后目視搜索。叢林作戰，追捕者又是被捕獵者，貿然行動的結果只會被伏擊，鴻飛他們在與老B們的演習、訓練中吃虧不小，進入實戰狀態自然是小心翼翼。

「23！」鴻飛盯著叢林，低喝一聲，陳志軍在左翼猛地躍起來佯動幾步，掩護右翼的司馬沖入叢林，他緊隨其後進入叢林與司馬互為犄角在干隊的掩護下完成對兩翼的搜索。

「安全！」伴著司馬的一聲低喝，鴻飛他們箭一般的竄入叢林。隱蔽在樹榦后警戒的司馬指了指狙擊手的屍體，鴻飛彎腰走過去在屍體身下摸索了一通，找到那枚手雷用魚線紮緊握柄塞進口袋。

「13號！」一個兵指著灌木叢上折斷的枝葉說：「這裡有人經過！」

鴻飛他們進入叢林后，檢查站內外立刻忙碌起來。營房中湧出大群武警戰士列隊集合，吉普車上的武警戰士跳下車飛快的換好輪胎開回檢查站，三名身形矯健的武警拖著「紅象王」爬上車，吉普車立刻飛一般的開走了。

「上山！」送走了心腹大患所長精神大振，他與馬東一馬當先率領戰士們狂奔著進入叢林

「站住！」馬東進入叢林，一眼看見兵們正準備越過留有明顯痕迹的灌木叢，連忙高聲喝停他們，然後對身邊的所長說：「你帶戰士們向左翼搜索，右翼交給我們。記住，千萬不要分散兵力，小心被各個擊破！」

「好的，你們也注意安全！」所長帶著武警戰士們消失在叢林中。

馬東探頭看看灌木叢上的痕迹，把鴻飛叫到身邊指著白狼倉促趟起落葉留下的痕迹說：「看見沒有，落葉隆起的地方肯定有問題！排除它！」

鴻飛小心翼翼的走過去，用探雷針挑去落葉很快發現絆線，他順藤摸瓜三下五除二排除地雷。伏下身體仔細觀察了一會兒附近地面，低聲說：「單個目標，轉向一點鐘方向！」

「走，我們跟上去！」

兵們無聲的從樹后閃了出來，自動排成一個楔形隊形，把抱著狙擊步槍的馬東圍在中間，悄無聲息的搜索著進入叢林。

白狼逃的好像很狼狽，一路上留下數不清的痕迹，碰落的嫩枝、半個淺淺的腳印，他好像忘記使用藤條借力騰空飛躍一段距離，干擾追兵的前進速度。隨著前進，白狼留下的痕迹越來越多，好像知道追兵已經逼近行動的越發慌亂。兵們興奮起來，知道他們已經抓住了目標的尾巴，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

兵們眼前突然出現一片盜伐后的林間空地，清除茂密樹冠對陽光的阻擋，空地上的灌木叢生長的鬱鬱蔥蔥，幾乎要把上書「盜伐此片林木的XXX已被判處有期徒刑一年」，高約1.5米的警告牌淹沒。

空地面積不小，橫穿過去意味著危險性加大，兵們略微遲疑了一下。馬東突然發現對面林地邊緣一叢葉子發蔫的灌木無風自動。

「隱蔽！」

兵們閃電般的撲向樹后。

「轟！」伴著馬東的喊聲，一枚架設在兵們的正面的M18A1反步雷應聲炸響。700枚鋼珠成60度夾角，鋪天蓋地的掃過來，所過之處枝杈橫飛茂密的灌木被齊刷刷掃到一片。

兵們第一次感受到實戰帶來的恐懼，鋼珠打在樹榦上的聲音密的像一百隻啄木鳥在同時工作，擦身而過的鋼珠則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嘯叫，帶著感覺可以割裂皮膚疾風，把兵們身側的灌木成片撂倒。

不到兩秒鐘的時間，爆炸聲消失了，只剩下被打到半空中的枝葉在慢慢下落。兵們目瞪口呆，他們的靈魂好像被密集鋼珠打出軀殼，這就是實戰，雖然他們久經訓練，但他們的生命也會在電光火逝之間輕易的消失！

目標在預先選好的多個隱蔽良好的陣地中快速轉移，馬東的半自動狙擊步槍根本形不成壓制火力，他著急的大喊起來：「兩點，火力壓制！」

兵們終於馬東的吶喊聲中清醒過來，抱著槍有些慌亂的找目標。馬東的連續射擊終於讓白狼找准他的位置，他抱著MA2突擊步槍「嘩」的一個長點射。馬東的右胸上像是被狠狠的擂了一拳，巨大的衝擊力帶著他仰面跌倒。

「分隊長！」鴻飛血氣上涌雙眼通紅，大喊起來：「掩護射擊，榴彈手把他逼出來！」

兵們的子彈嘩嘩的掃了過去，據守兩翼的司馬、陳志軍同時把兩枚槍榴彈打出去。

密集的彈雨讓白狼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這群武警不是普通的武警，他們不但躲過了伏擊，而且打過來的子彈死死封住了他的兩翼。白狼狼狽不堪的利用樹木掩護直線後退，兩翼的彈雨讓他只能選擇直線運動。突然，他在密集的槍聲中聽見兩聲恐怖「嗵嗵」聲。

「槍榴彈！」白狼呻吟起來。這兩發榴彈的落點一定是在身後的樹冠上，空爆的榴彈彈片打擊沒有死角。他絕望的大吼一聲，拚命的向右前方兩株大樹之間撲去。

「給我躺下！」鴻飛瞄準闖進瞄準線的白狼扣動扳機。

「嗒嗒嗒嗒！」一串子彈從身側鑽進白狼的左胸，他全身一軟一頭撲倒徒勞的爬到兩株大樹之間，掙扎這背*大樹坐起來。他可以感覺到生命正隨著鮮血在一點點的流失，排成倒「V」字形急速逼近的武警，在他的視線里模糊起來。白狼呻吟著說出他這一生的最後一句話：「這是特種兵！」

司馬據槍逼近白狼，一腳將他踹倒，伸手在頸動脈上摸了一下，低聲說道：「目標死了！」

「警戒！」鴻飛對著送話器低喝一聲，飛快的給已經昏迷的馬東包紮好傷口，連聲呼喚。留在他身邊據槍掩護的武登屹偷偷看了一眼氣若遊絲的馬東，眼圈一紅又要掉眼淚。鴻飛煩躁的喝道：「不許哭，給我憋回去！」

槍聲把在左翼搜索的武警吸引過來，所長看到受傷的馬東連忙問道：「情況怎麼樣？」

「擊斃兩名！分隊長肺部受傷要馬上後送！」

所長一擺手，兩名武警戰士跑上來背起馬東。

「等、等一下！」馬東悠悠醒來，虛弱的對所長說：「被擊斃的兩名雇傭兵應該是監視哨。但你們還要對這片叢林進行搜索，防止有漏網之魚！」

所長點頭說道：「這裡的事情交給我，你趕緊下去休息！」

馬東又把鴻飛叫到身邊說：「你馬上去追押送的吉普車，我感覺他們不會上當！」

「可是……」

「我死不了，你馬上行動，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雇傭兵把「紅象王」擊斃，咱老B丟不起這個人！」馬東困難的喘息了一通說：「對手的實戰經驗非常豐富，你把指揮員這副擔子挑起來，記住小心謹慎、勇敢頑強，把兵一個不少的給我帶回來！明白嗎？」

「明白！」鴻飛打開電台說道：「集合，我們去支援吉普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