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 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下)
這麼多年的陪伴,的確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江雷初心未改,變的是衛香。至於靜德妃封靜,她打進宮開始便被利益熏陶成了一個拋卻情愛的女人。對於單玉春,她早在進宮之時便徹底放下了。始終放不下的,也只有單玉春一個人罷了。
他甚至願意為了靜德妃,拿活人來做實驗,研究乳腺癌,尋找治療的辦法。百里卿蹙眉,真不知道被這樣的男子愛著,到底是靜德妃的幸事,還是不幸。
「單大人,你殺了這麼多人,也沒能找到醫治靜德妃的辦法。現在想來,可有半分後悔,殺害那些無辜的女子?」百里卿輕聲問道。
那男子卻是低低的笑,笑了好一陣才對百里卿道,「好,你若是能猜到,我將那些女人的身體如何處理的,我便認罪。」他說著,目光輕飄飄的落在百里卿身上,似是挑釁一般。
百里卿也是笑,垂在袖中的素手不由一緊,她道,「我聽聞單大人家中有一家肉鋪,這宮裡的鮮肉也都是從你家肉鋪轉進來的,對嗎?」
她的話落,單玉春臉上的笑意便絕了。
百里卿接著道,「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些死者的身體,只怕全都入了這宮裡眾人的口了!」這也是她一直找不到證據證明單玉春就是殺人兇手的原因。只要衛香咬緊牙關不承認主謀是單玉春,那麼她就一輩子也別想破這個案子。
因為單玉春這個人做事格外的細心,他將所有的線索都抹殺了。連唯一有線索的屍身也都採用最殘忍變︶態的手法銷毀了。百里卿起初想了千百種可能,可是每一種都有漏洞。只剩下最後一種,亦是最為變︶態的一種。那就是將人肉當做豬肉在這宮內銷毀掉。
三十具身體的骨肉,在這宮內一天便能消耗掉。更何況,那些宮婢還是間歇性的死去的,諸多豬肉里混入一點點人肉,是沒有人會發現的。
「你的意思是…」皇帝大驚,就連坐在輪椅上的澹臺潽都驚了一驚。
這麼說來,平日里膳食里的肉…豈不是…
單玉春笑了,朗笑出聲,笑里是讚許,也是得意,「你是怎麼知道的?」
百里卿揚眉,嘴角略抽,「心理揣測。」像單玉春這樣變︶態的人,還有什麼變︶態的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而且站在兇手的角度來想,將人肉混進豬肉讓人吃下去,才是最為保險的辦法不是嗎?
這樣一來,什麼證據都不會存在了。或許光是將人肉混在豬肉里給人吃還不算變︶態,可是只要仔細想想。要想人肉不被人發現,那麼勢必要先將人的皮剝掉,其次還要把關鍵的部位割掉喂狗。這樣深想一番,即便是百里卿,也會覺得一陣惡寒。
「人肉!」皇帝驚呼一聲,臉色頓時鐵青。而在站的眾人,尤其是宮婢,已經忍不住開始作嘔了。靜德妃的臉色更是難看得嚇人,倒不是因為人肉得事情,而是因為單玉春搞了這麼一出,她也會受到牽連。
溫寶也呆住了,完全沒想到單玉春竟然會用這樣的辦法毀屍滅跡。
「既然我已經猜到了,那麼單大人,你是否也該依約伏法了?」百里卿還是第一次和犯人談判,因為這件案子找不到突破口。
好在,單玉春並非一個言而無信的人。他只是深深的看了百里卿一眼,目光慢慢從她身上挪開,挪到了皇帝身邊的靜德妃身上。
「在下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鑽研藥理病症,那三十名宮婢全都患有與德妃娘娘一樣的病症。而且按照她們的病情發展下去,早晚都會死。與其白白死去,不如讓在下借用她們的殘體來研究病症,也好為更多的病人造福。」他說得頭頭是道。
百里卿眯著眼打量他,發現單玉春並沒有說謊。也就是說,他所作的一切,並非全是為了靜德妃。而是為了更多的病人。
關於乳腺癌,百里卿只知一二。女性很容易患上乳腺癌,患病人群以三四十歲的女性為主。乳腺癌早期和中期都可以通過化療來醫治,不過這還得看患者自身的體質。
單玉春研究乳腺癌,在某方面來說也算是為醫學做貢獻。但是以活人來試驗研究,實在是讓人難以理解。身為一個大夫,所謂醫者父母心,他又怎能如此殘忍?
「好一個為了鑽研藥理,為更多的病人造福!」說話的男子嗓音溫沉,正是澹臺潽。
他一開口,眾人的目光便移到了他的身上。
百里卿也不例外,看著澹臺潽的目光藏著幾分訝異。她記得以往這些場面,澹臺潽從始至終都是保持沉默的,所以即便他相貌驚人,但是存在感依然很低。
「冒昧問一句,單大人心裡可還惦記著德妃娘娘?」他沉聲說著,目光掃過單玉春,又掃過德妃。
德妃的臉色一變,不由瞪向澹臺潽,一抹恨意一閃而過,彷彿是覺得澹臺潽故意在針對她似的。
單玉春朗笑幾聲,啟唇,「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他沒有直面問題,可是卻格外委婉的回答了澹臺潽的問題。
單玉春說的對,即便他惦記著封靜,可是封靜眼裡心裡只有權勢、地位,還有皇上的恩寵。她就是那夜空的明月,即便單玉春再怎麼向著她,也夠不到她。
俯跪在地上的江雷也是深有感悟,某些方面來說他與單玉春乃是同病相憐。衛香甘願為單玉春承擔罪名,僅僅只是這一點,江雷便將一切都看明白了。
衛香殺死杏兒,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她那強烈的佔有慾。她心裡根本不在乎江雷,否則也不至於粗心的玉佩的穗子掉了好幾天,她也沒有發現。
這隻能說明,衛香不在乎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從小就跟在他身後的小丫頭變了,他已經不再是她心裡敬仰的英雄了。
「人頭錦盒一案,到此結案。皇上,太后,江雷、衛香、單玉春,他們或多或少參與了這三十一起命案,至於如何之罪,全聽皇上以及太后旨意。」百里卿說完,便退到了一邊。
她在澹臺潽身後站定,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那男子微微側目,瞧她一眼,見她滿臉倦色,不由得心疼起來。
「父皇,皇祖母,剩下的事情便勞煩你們了。百里卿也累了,兒臣帶她下去休息休息。」
「去吧,好好休息。」皇帝連連點頭,亦是有些心痛的看著百里卿。
太后只點了點頭,目光意味深長的在澹臺潽和百里卿身上流轉許久。等到百里卿和澹臺潽出了慈寧宮,皇帝為三人定罪,正式結案。
慈寧宮的人便慢慢散了,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你是說百里卿這丫頭和潽兒…」
清風搖著翠竹,竹影婆娑,壓在長廊的地上。那一襲明黃-色便服的澹臺雲負手在背,正緩步跟在太後身邊,鄭重的點頭。
「沒錯,前些日子,潽兒找過兒臣。便是要兒臣為他與百里卿那丫頭賜婚。」
「哦?哀家倒是從未見過潽兒對誰家姑娘動過心,也從未見過他求你什麼。」太后笑笑,笑得意味深長,「這百里卿,以前不是喜歡老二嗎?怎麼轉眼就看上潽兒了?」她還是有些不明白,畢竟澹臺潽是個殘廢,而百里卿乃是百里驍的長女。百里驍只怕不能容忍她嫁給澹臺潽這樣的殘廢吧!
「母後有所不知,這年輕人啊,就得經歷過大風浪才能變得成熟。卿兒那丫頭想必是因為馭兒的事情徹底頓悟了,思想也變得成熟了。而潽兒一直穩重老成,朕倒是以為,他們兩人在一起,挺般配。」
「百里卿這丫頭不是等閑之輩,若是能在潽兒身邊照看他,幫幫他,自然是好的。」太后思慮得更加周全。
皇帝點了點頭,兩人在長廊盡頭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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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卿在玉宸殿呆到傍晚時分才與溫寶一塊兒離開,臨走時澹臺潽問了百里熏的事情。百里卿這才想起來,還有百里熏的事情沒有處理好。
這一耽擱便是好幾日,也不知道現在府中到底什麼情況。
夜幕降臨,百里卿帶著溫寶趕回了將軍府。剛剛步進挽花苑,一道白影便從廂房裡沖了出來,動作迅捷,叫人看不清。
一聲犬吠滿載歡愉,夏多克一躍而起,抱住了百里卿的腰身,尾巴搖搖擺擺,腦袋在百里卿身上蹭來蹭去,別提多親熱。倒是一旁的溫寶,被忽然撲近的雪狼犬嚇了一大跳。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萃紗風風火火的從廂房裡步出來,看見百里卿的時候,更夏多克的反應不相上下。
倒是柳雲翩,步出房門,便閑閑的等在門口,等著百里卿他們走近。
「我大哥回來了嗎?」百里卿問道。
萃紗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回頭去看柳雲翩。
「真的回來了?」百里卿有些訝異,「那他現在在哪兒?」
柳雲翩抄手,笑了笑嘆氣,「祠堂。」
百里卿眼裡的訝異褪去,似是一盆涼水從頭頂澆灌下來,她的心都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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