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會,我有上個這麼懂得養生之道的老婆照顧,健康無虞。」說話的同時,冰種介在她頰上偷得一吻,然後將頭埋進她的頸項間。他喜歡這樣的姿勢,除了可以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外,最重要的是摟著她柔軟的身子,他所有疲憊和挫折便能一掃而空。
只要這樣充電,他馬上就勁力十足。
「你沒有洗澡,全身都是酒味,臭死了。」褚士綺笑著閃避,明知道她怕癢,他卻拚命的往她懷裡鑽。
「夫妻就是要有難同當,你不準跑。」冰川介用蠻力困住她,用下巴青髭蹂躪她雪白的肌膚,成功地引來她聲聲尖叫與狂笑。
「看你還敢不敢嫌我臭!敢不敢啊?」
「不……不敢了……」她笑得幾乎無法喘息,身子虛軟的癱在他懷裡。
「不敢就好。」怕她笑得岔氣,冰川介不再逗她。「喏,這是你的。」打開的掌心上是一顆珍珠。
「你……」諸士綺又驚又喜的抬頭。
「我什麼?你啊,下次再將珍珠丟到地毯上,我就把它藏起來,湊不成一串看你怎麼戴。」他將珍珠放到她的掌心裡。
希望破滅,原來他只是單純的以為……
「綺綺,我看你幾乎都是買珍珠,怎麼沒想過要買別的首飾?」他邊問邊拿起她準備好的衣服。
聞言,她的心莫名襲上一陣風,涼涼的。
她聳聳肩,「不然你覺得要買什麼?」
「珍珠典雅,雖然不錯,卻難登大雅。你可以買鑽石首飾,我也想看你雍容華貴的模樣。」說完,他走進浴室。
因為背對,所以他沒有發現她臉上的凄絕。
難登大雅之堂嗎?和冰種家的主事者--冰種美櫻說得如出一轍。
兩人真不愧是祖孫!
她將床頭櫃打開,將珍珠放進去。
床的右邊有隻白色的柜子,左邊是黑色的……她想起一件事,急忙奔至浴室外。
「阿川。」
「什麼事?」和著水聲,他的聲音有點模糊。
「我們說好每個月第一個周末的前一晚,要由各自的秘密基地中,挑一樣值得紀念的東西並講出緣由給另一人聽,你上禮拜出差到關西沒說,今晚呢?」白色的柜子就是她的秘密基地。
「今晚……抱歉,今晚我可能會挑燈夜戰直到和客戶談出結論,改天好嗎?」
「沒關係。」緒士綺柔柔的聲音迅速回應。改天,這是第十三次的改天。
她走回白色柜子旁,拿出一本黑色的筆記本,娟秀的筆跡寫著他在婚前對她所做的承諾--
我們在一九九九年的九月二十八日約定,為免將來的忙碌而忽略了對方,每個月的第一個周末前一晚,要各自從秘密基地拿出一項搜集品所說背後的故事。
她劃上一個×,這是第十三個×。
這樣的改天還會有幾個?答案永遠是未知數。
褚士綺送丈夫出門,還不到一小時,冰川美櫻就透過總管來電急CALL,要她過去參加茶道會,聽她們欣賞俳句。
「你這動作不對,我不是告誡過你,煎茶分三次喝,喝完一次碗要轉半圈,左手平與肩呈四十五度角,怎麼上個月才教過就忘了!」
「對不起。」褚士綺放下茶碗,微微欠身。
「美櫻,你就別生氣了。你又不是不曉得你這孫媳婦來自台灣那種次殖民地,我們不會介意的。」一位穿著祥瑞白鶴和服的婦人,伸手推推鼻樑上的眼鏡,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一派優雅的喝茶。
褚士綺臉色略顯蒼白,不予反駁。幾年的相處,她深深明白奶奶的個性,無法忍受晚輩的出言頂撞。再說。能怪小林夫人嗎?如果奶奶對她的態度表現出重視,就算在喝茶中說話,也不會有任何人置喙,奶奶對她的不屑讓眾人跟著不把她放在眼裡。
「你回房間去!我看到你就覺得頭疼。明知要來參加茶道會,居然連和服都沒換上!」冰種美櫻語氣冰冷的斥道。
褚士綺依言站起身,「對不起,我先下去了。」
她拉開紙門,關上紙門。薄薄的一層紙,完全遮不住裡頭說話的聲音。
「真是搞不懂冰川少爺,怎麼會娶台灣女人當老婆。」
「是啊!美櫻,你之前不是說你們家阿介要娶中村議長的女兒嗎?」
「你們又不是不曉得,阿介身份一公開,身邊就圍了一群沒教養的拜金女。我想阻止,他們卻先斬後奏,事已成定局我也只能接受。」
這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吧!
褚土綺默默無語,一開始她會哭泣,現在……她的淚水幹了。
不想浪費更多的珍珠在這種無意義的事上。
她一回到住處,立刻打了通電話。
「是真綺嗎?我是冰川太太,麻煩再送十條珍珠項鏈來,謝謝!」
再給他十次機會,這絕對是最後一次的追加。
【第二章】
冰川介揉著太陽穴,連續二十小時的腦力激蕩,好不容易才擺平刁鑽的客戶,了夜無眠的結果,換來的是一身的疲累。
「總算搞定了。」森田策癱在沙發上。「老大,我今天可以休假一天嗎?」
「你先回去休息,明天記得準時上班。」
「完成這一件大CASE內,我不能放特休假嗎?」
「我打算爭取日研集團的晶圓廠合作案。」
「你是說合資在馬來西亞建廠那件?」
「對,我今天會看完企劃評估小組送上來的報告書,明天早上我們再討論。」
「老大,你就饒了我吧!我們吃下的市場已經占日本晶圓生產的百分之四十,昏天暗地的工作,嫂子不會抗議你的冷落嗎?就算不會,你這樣不眠不休,身體也會吃不消吧。」此刻森田策連要舉起手臂都沒有力氣,他竟然還有精力看報告。
「努力工作也是為了冰川集團的生計,不是單純的個人成功問題,綺綺一直明白這個道理。」提起老婆,思念一擁而上,冰川介嘴角揚起笑容。
「你們結婚也三年了吧,我記得你們剛結婚時,因為嫂子還在念書,所以你們沒有去度蜜月,接著你接掌冰川集團,馬不停蹄的巡視各國的分公司。算起來你真正陪在嫂子身邊的時間不多,你不打算休息一陣子,帶著嫂子散散心嗎?」
冰川介挑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看不出來你挺關心我的婚姻生活。」早看穿森田策心底在打什麼主意,八成是他前腳帶綺綺出去休假,他後腳便利用考察之名到度假勝地假公濟私去了。
「你別諷刺我。女人呢,嘴巴上說不在意,心底想什麼誰曉得,『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你別忘了。再者,你覺得嫂子快樂嗎?」
「怎麼這麼問?你聽見什麼風聲?」冰川分坐直身,正色的問。
「我聽說嬸婆對綺綺外國人的身份一直不認同,至於怎樣的不認同,你是嬸婆的孫於,嫂子的老公,你應該非常清楚。」詳細情形森田策也不清楚。
「別聽閑雜人等的流言蜚語,當初奶奶對我的決定雖然表現不怎樣熱切,卻也沒有反對,或許她只是在教導綺綺為人媳婦應盡的義務。你也知道,奶奶是堅守傳統的女人。」
「老大,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不對?」
森田策啜了口杯中的水,這才開口道:「你對商場上的瞬息萬變有獨到的眼光,但在感情上卻很遲鈍,不僅如此,你還有嚴重的雙重標準。」
「雙重標準?」冰川介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無論是待人還是律己,他自認行為無愧。「我記得你在高中時期,不也認為嬸婆以冰川家的各種家規來限制你的行為是不對的,你還曾綁白布條抗議,惹來上流社會不少非議,你忘了嗎?」
當時冰川分還堅持住帳篷,最後是由冰川介的父親出面制止,才化解祖孫之間的爭執。
「我奶奶後來不也遵重我的決定,讓我到台灣念研究所。」
「可是嬸婆也要求你要在一年內取得哈佛大學的學士資格不是嗎?這是一種交換條件,在她的容忍範圍內可以接受。但你明白自己的能力到哪裡,到台灣念書只是你放縱自己自由一段時間,因為你未來責任重大。嫂子呢?」
冰川介沉默。
「你自己想想吧,我要回去爬枕頭山了。」森田策一躍而起,他怕再躺下去,當真睡著可就是虐待自己了,還是軟軟的床比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