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204章 大溫原創204
「你確定要我們離開嗎?」查子穆再三的確定,他的眼底帶著對沈釀的擔心,彷彿只要沈釀一句話,他就堅決不會離開一步。
沈釀點了點頭,她說:「麻煩你們了。」
查子穆的眼底帶著恨鐵不成鋼,他說道:「如果出了什麼事情,沒有人會出現的。」
沈釀輕聲回道:「我知道,麻煩了。」
查子穆甩起衣袖,回道:「不管你了。」
沈釀抬起頭,看著外面的天,看不見一絲星辰。
這一夜註定無眠,好在本就已經接近天亮,等到沈釀起床的時候,整個別墅裡面就只剩下她與趙慎了,她洗漱完坐在自己房間里的椅子上,等待著。
晨曦的第一束陽光投進來的時候,沈釀的房門被輕輕的敲響,門外傳來趙慎的聲音,他說:「娘娘,該起床了。」
她有點恍惚,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外的趙慎微微欠著身子,恭敬的作恭。
思緒飄遠,她似乎又回到了曾經和趙慎在一起的日子。
說句實話,縱使當初沈釀入了冷宮,她的生活質量也從未有過影響,趙慎永遠都能夠知道自己想要的,並且立刻付之於行動,盡心儘力照顧她了大半輩子。
也正是因為如此,沈釀才捨不得。
趙慎輕聲的說道:「娘娘,早膳奴才已經準備好了。」
沈釀並沒有詢問什麼,她點了點頭,朝著樓下走去。
看見餐桌上堆滿的菜,她微微愣了愣,回過頭去看趙慎。
她知道趙慎的廚藝歷來就好,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做出這樣一桌子的美食,大概是一整夜都沒有休息吧。
不過,不敢入眠的人又何止他一個人。
趙慎為沈釀拉開椅子,待沈釀坐下來,便伸出手拿來盤子和筷子,放在她的面前,低聲說道:「今天奴才做了娘娘最喜歡吃的貴妃紅,單籠金乳酥、紅豆膳粥,娘娘想先吃什麼?」
放眼滿桌佳肴,每一道都是自己曾經喜愛過的,他永遠都記在心上。
沈釀看著離自己面前最近的粥,說道:「紅豆膳粥。」
說罷,趙慎便已經拿著勺子呈上一碗放在沈釀的面前了,然後退到一旁。
沈釀端起碗,拿著勺子,紅豆將粘稠的米熬成了硃紅色,沾染在白瓷的勺子上,送進口中,軟糯恬謐,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樣,只是再也找不到當初的驚艷。
桌子上的糕點還有粥,都一一入了口。
她對站在一旁的趙慎說:「你也吃吧。」
趙慎搖了搖頭,他說:「奴才不餓,娘娘您用便可。」
沈釀沒有堅持,她吃到自己實在咽不下一口的時候,才停下來。
趙慎端起剩下來的糕點和熱粥正要收拾,卻被沈釀阻止道:「不要扔了,太浪費了,還可以繼續吃。」
他堅持的說道:「就算是再好吃的東西隔夜或者回爐再造都會影響它原本的滋味。」
趙慎就是這樣,總是喜歡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十分執著。
吃過早飯,趙慎說:「娘娘,能陪奴才去看看後院的鬱金嗎?」
沈釀沒有理由會拒絕,她說:「好。」
她已經很久沒有參觀過閆尋別墅的後花園了,沈釀知道閆尋在這裡種滿了鬱金香,而他離開的這段日子,趙慎也依舊幫他照看著這些花朵,定時的澆水補充養料。
然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趙慎在另外的一角種上了其他的品種,它還沒有花苞,在一群看起來結實又富有生機的鬱金花海裡面,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青澀的剛剛冒出頭來的「小孩」。
沈釀問:「它是什麼?」
趙慎拿著水壺,灑在幼苗上,說道:「lnzell,英澤,中花類凱旋系,這是奴才在書房的書本里看見的品種,覺得娘娘會喜歡便種下來了。」
沈釀自認愛鬱金,然而說到底,她對鬱金的了解永遠都比不過趙慎。
趙慎轉過頭,拿著水壺,對著沈釀說道:「娘娘,要不要也試著來給它們澆點水?」
沈釀微微一愣,手卻已經先一步接過了趙慎的水壺。
她對準一株鬱金,手臂傾斜,從壺口灑出些許,便快速收回,好像生怕自己澆太多毀了閆尋和趙慎的心血。
趙慎嘴角帶著笑意,無奈的對著沈釀說道:「娘娘,無須這麼緊張,可以再多加點水。」
沈釀聞言,便又將水壺傾斜,灑下。
過了一會兒,趙慎又說道:「娘娘,這花再澆下去,下面可要成水塘了。」語氣裡面帶著笑意。
沈釀連忙收回手,眼底帶上幾分窘迫。
然而縱使這樣,趙慎也依舊讓她繼續,一邊澆水一邊跟她講述著這些花的故事,直到澆完最後一株。
中午飯和下午飯依舊是趙慎親手下廚,他在廚房裡面忙碌著,而沈釀則是坐在客廳裡面等待著。
往昔的日子裡,她也常常如此,有時候拿著幾本不知道趙慎從哪裡弄來的小書看著,消遣消遣,體會文人雅客的騷意情懷,要麼便是看著冷宮的蕭條場景,回味一生。
等候的時間不會太長,趙慎總是會在她感到無聊的時候出現。
帶給她新的趣事。
吃完下午飯,趙慎對著沈釀說:「娘娘,奴才給您按按肩吧。」
沈釀輕輕頷首。
在冷宮的時候,隨著年齡越大,她的筋骨也不及從前,趙慎不知是從哪裡學回來的手藝,給沈釀按摩腰骨穴位,疏散一下身體的疲乏,自那以後,就成為了他的必做功課。
他的手法極好,著重輕緩交錯,就算是給沈釀按上幾個時辰也從來不會說一句累。
沈釀記得,有時候因為太舒服了,她還睡著了。
等到一大早起來,自己已經躺在床上,蓋好了薄被。
這輩子大概不會有另外一個人會比趙慎更了解自己了吧。
趙慎跟自己聊著來到現代之後,看見的一切新鮮事情。
他歷來少言,只是今天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似乎想要把該說的話都全部說完一樣。
這一天,沈釀沒有被趙慎要求做什麼,反而是他一直就像是曾經一樣照顧著自己,好像是在緬懷,又好像是在告別。
入夜了之後,沈釀洗漱完坐在床邊。
趙慎看著她躺進被窩,站在她的床邊,痴痴的看著她。
沈釀問:「看什麼?」
趙慎回:「記住娘娘的模樣。」
沈釀笑了笑,問道:「為什麼?」
趙慎說:「輪迴轉世的時候還能找到您。」
這一句話,不知為何,突然讓沈釀紅了眼,她不明白,時至今日都不明白。
趙慎與她到底哪一步走錯了。
趙慎說:「娘娘逝后,奴才一直沒有辦法忘記您,想著無論如何都要再見您一面。其實娘娘說得奴才都懂,對您而言,這裡是您的新生活,是您的新開始,曾經的日子就算是再光輝也無法乞討所謂正常人的自由,您在這裡擁有了朋友,擁有了戀人,擁有了生活,其實奴才就是不甘心罷了,以前自負的想著娘娘的身邊大概不能少了奴才,如今過來,發現自己的荒誕。」
沈釀的鼻頭髮酸,胸口像是悶著一口氣一般。
「奴才這輩子做過不少對不起娘娘的事情,事到如今,奴才也不會再厚臉皮的祈求您的原諒了,倘若這能作為回憶一直留下您的記憶中,那也是奴才的幸。」
沈釀哽咽,眼淚從眼眶裡面漫出來。
「娘娘最喜歡的糕點奴才已經把食譜寫好了放在房間裡面,倘若想要吃的話,可以請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來幫忙,奴才相信他應該會做得不錯,還有隔夜的食物不要再吃了,奴才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娘娘的腰椎歷來不好,平日里就算是再怎麼忙碌,也要記得休息。」
「後院的鬱金奴才走後也要多麻煩娘娘您了。」
他認真的囑咐著,一字一句,把所有自己想說的話,都要說完一般。
末了,沉默了良久,趙慎的聲音有些發顫,他說:「奴才想要再問娘娘最後一個問題。」
沈釀忍住馬上要崩潰的淚腺,哽咽著回道:「你說。」
他的眼眶終於有些發紅,雙手緊緊捏住,他問:「娘娘,是真的不再需要奴才了嗎?」
沈釀聽見眼淚滴落在枕頭上的聲音。
她說:「是的。」
趙慎微微一愣,然後嘴角揚了起來,他垂下眼,隱藏住眼底的淚光,輕聲說道:「那麼奴才就放心了。」
他正步站好,伸出手,為沈釀做了最後一個恭。
然後,打開門,滅了燈,關上門。
夜色寂靜,只是那一抹哭聲,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