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平湖漁翁

第七節 平湖漁翁

第二天,那個職責隨時照管蜀國世子的紅巾侍衛一早上起來,就帶著世子出去遊逛。

他是奉國師之命那樣作的。當時他很是疑惑,他覺得國師還有寨主幾人可能要去作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是什麼,他並不知道。一向他都是只管照顧世子,其他的復國大計,他是從來也不知道的。

世子也是很疑惑,他總覺得國師讓紅巾侍衛帶他出去遊玩是在背著他作一件大事。具體是什麼他絲毫也是不知,但是他心中隱隱地感到什麼,所以他在大山裡面心不在焉地遊逛了一陣,就忍不住問道:「國師他們到底去了何處?」

「屬下也是不知,不過國師只讓屬下護衛少主,不得差錯!」侍衛這樣說。

「恩」世子也知道這個侍衛知道的不會比他多。

於是不再多問,就又是大步向前走去。

天色微明,山水之間。一切都是那樣明媚。

侍衛也覺心曠神怡,突然前方草叢中一個東西閃了一閃。那是一隻兔子,全身都是紅紅的,非常的可愛。

侍衛就要動,但是那世子已經先動了,他和身就向那兔子撲了過去。

但是他晚了一步,紅兔子早先一步掉轉頭飛跑到了一旁。

紅巾侍衛揚起手中長槍就是要投,但是剛自地下爬起的世子疾聲道:「不要,抓活的」

侍衛約一遲疑,然後提起長槍就是向那兔子剛才立身之處,飛跑而去,可是這時那兔子已經不知消失在了何處,再看不見。

世子隨即跑了過來,他大聲叫嚷道:「抓到了嗎?給我,給我看看。」

「屬下慚愧」那個侍衛看著前方草叢搖頭道:「聽聞西楚有赤紅兔,靈活非凡,應該就是眼前這種了。」

「恩,沒有抓到啊」,世子很是遺憾地道:「我也是看見兔子是紅的,所以我才想抓的,現在跑了,太可惜了。」

「沒有跑,就在那裡!」那個侍衛朝前方一個小土丘一指。世子一看立時大喜,原來兔子竟然跑到了那邊的一個草叢中,此刻正探頭向這邊看著。

「屬下願為少主效命,但是……」侍衛東張西望彷彿擔心什麼。

「我可以照管我自己」,世子很是急切地說道:「你去幫我捉來,馬上就去」

「屬下遵命」那侍衛應聲就是提了長矛飛跑而去。

但是兔子已經飛跑去了前方,侍衛緊追而去,兔子在前面跑著,侍衛在後面追著。片刻之後就是追過了山頭不見。

那世子也飛跑而去,但是他跑的不快,當他跑過那個小山之後,兔子不見,侍衛也是不見了。

眼前卻是出現了一條小溪,一群小孩正在那裡玩耍著,這些小孩都跟他差不多大小,其中似乎還有一個女孩子。

這些小孩好像是在捉螃蟹,他們都赤著腳踩在那淺淺的溪水裡彎腰尋找著,那些男孩子扳開一塊塊小石板,然後一個個的大小不一的小螃蟹就出現在了小石板之下。

世子十分驚奇,他曾經吃過螃蟹,但是他不知道原來螃蟹就躲在這種小溪的小石板下。還是這麼好捉。

眼看著這些男孩子把一個個的螃蟹捉起,放在那個女孩子提的小竹籃子裡面,他立時就心動了,他輕輕地走下去,走到小溪邊,然後脫掉鞋子,扔在岸邊,又挽起褲腳,慢慢地踩進水裡。

那小姑娘看見他走了過來,竟然一點也不吃驚,她只是豎起一個手指輕聲噓道:「不要說話,不然螃蟹要聽見的。」

「恩,好」,世子連連點頭,然後就探頭去看她提的那個籃子裡面的螃蟹。

「啊,這麼多啊!」他很是驚奇。

「是啊,我們等會兒要烤來吃的」,小姑娘這麼說了一句後方才問他道:「你是那個呢?我沒有看見過你的。」

「我叫王富果,我幫你們捉螃蟹好不好?」世子乞求著說。

在小溪裡面的其餘人都是停住他們做的事,看著他。

「我幫你們捉螃蟹,但是我不要你們的!」世子再次乞求著說。

「恩,好的」那個小姑娘最先答應,然後她把手裡的籃子先他一遞道:「螃蟹很兇的,你不捉,你提籃子好了!」

「恩,好」世子滿心歡喜地接過了籃子。

這些小孩又開始捉起了螃蟹,一邊捉他們一邊沿著小溪向下走。

剛才給了世子籃子的那個小姑娘也開始捉了起來,小溪里的螃蟹真的太多,幾乎每扳開四塊石板就藏有一個螃蟹,所以不一會兒他們就捉了半籃子。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已經走完小溪,眼前是一個大大的湖泊,小溪的水就是流入這個湖泊之中。

那個小姑娘向籃子里看了看后就是對眾人道:「我們去生火來烤螃蟹吧。」

「好好」眾小孩都是一陣歡呼。

世子想起剛才的承諾,就說道:「我要回去了,我要去拿我的鞋子」

「恩,不用了,你可以跟我們一起吃螃蟹的」,每一個小孩都這麼說。

世子其實也是很不想走,於是他就問道:「那麼我真的可以嗎?」

「可以的,但是你要幫我們找柴」,那個小姑娘又這樣說。

世子大喜,這裡遍地都是樹林,找木柴真是太容易了。

當下他赤著腳就跑進了樹林,一會兒后他抱著一堆木柴出來了。

但是剛才的小夥伴們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他一愣,隨即就是看見他們就在前方不遠處的湖邊,圍著一個人站著。

他走了過去,就看見了萬分驚訝的事:

被這群小孩圍著的是一個白髮飄飄的老翁。老翁手裡沒有拿竹竿,但是他卻分明是在釣魚,他手裡握著一根長長的細線,細線的一頭栓著一個魚鉤,他就這樣子把這根線拋向湖中。

雖然就是常人,如此釣魚也非罕見,但是這老翁剛將那線拋入水中,立即就將線拉了起來,而魚鉤上面就掛著一條一尺長的大魚。

所有的小孩都是一陣驚嘆,世子走了過去,看那老翁的魚簍,只見裡面已經裝了十多條幾乎都是一樣的大魚。

他驚呆了,剛才他去樹林之時,這個老翁,並沒有在這裡,如今他只是去了片刻的功夫,這個老翁就釣到十多條的魚,真是不可思議。

思索間,那老翁又將魚線拋了下去,世子凝神一看,只見那魚線入水之時,竟然是直直而入,仿如一柄長槍刺入水中一般。

老翁再拉魚線,又是拉出了一條大魚,世子一看,頓時明白過來,原來那魚鉤不是鉤在那魚兒的嘴上將其拉出,而是直入魚背之中,再將拉上的。

「難道這人可以看清湖中魚身在何處而拋出魚鉤刺入其背再將其拉上」世子大為驚嘆。

老翁將那條魚放入魚簍,再收了魚線,轉身就走。

「你的魚!」世子輕聲提醒。

「不用,給你們了!」老翁頭也不回。

「神仙公公又給魚了!又給魚了!」眾小孩一陣歡呼,拿起那個魚簍就是大笑。

看來這個老翁以前也給過他們魚。那麼他一定就住在附近。

「神仙公公」疑惑萬分的世子回頭再看,老翁卻已經不在。

老翁不是神仙,他只是輕功很好,他離開眾人,就是騰飛而去,沒入樹林之中,又是幾個起落之後,他就是來到一座險峻大山的半山山腰。

半山腰裡有一個狹窄的石洞,他徑直地走了進去。

走了幾十步后,眼前彷彿開闊了許多,然後老翁晃動火摺子點燃了石洞中的幾個燭台。

一個寬闊無比的大溶洞就出現在了眼前。

也許這裡就是老翁棲身之地。

但是現在這裡卻是多了四個人,並且就是世子所惦記的四個人,國師,寨主,刀疤侍衛,黑臉侍衛,也不知道他們四人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現在的他們默默地站在那裡,一句話也是不說。

「老夫知道你等必定會來,所以前去釣魚,只是今日時運不佳,一無所獲,不然老夫可以設宴款待各位」,老翁看見這五人,絲毫也不驚訝,只是談談地地這樣說。

「怎敢勞動皇叔設宴款待」國師輕笑道:「只是我大蜀復國,急望皇叔相助,所以才貿然前來打擾」

「朽木之身何以擔當棟樑之柱」,老翁搖頭苦笑。

「皇叔年事已高,自不宜多動,少主早有體諒,是故將此山相賜,以作頤養天年之用」。

「國師今來此洞,只恐不為封賞而來」,老翁淡笑。

「大蜀復國大業,指日可待,只是還望皇叔相助」國師說這句話之時,向那個寨主一示意。

「何以相助?」

「少主想借皇叔手中之物一用!」

「老朽手中無物」

「不,皇叔手中有物」,國師搖頭道:「皇叔尋得寶圖,已是九年有餘,怎會無物」

「圖紙所標之物即在此洞,老朽挖地三尺,遍地搜尋,也是未見,是故手中無物」

「如此世人所傳第三寶藏,竟是虛幻緲無?」

「自然」老翁點頭淡笑。

國師撫須沉思片刻就道:「既如此,我等告退,如若他日皇叔尋得寶藏,還望相告」

「可也」老翁看了看那個寨主道:「老朽尋得寶藏之時,必定告知寨主」

寨主沒有接話,就自懷裡掏出一塊靈牌擺在地上,然後又將幾支香來插在地上,才轉頭看著老翁道:「剎某雖為外戚,但仍斗膽請皇叔在先主靈前一拜,以示忠心」

那塊令牌上寫著「大蜀二世太祖靈位」

「老朽每日跪拜祖宗,今又何懼一拜」那皇叔走到了那個靈牌前看了一看之後,突地就是彎腰將那靈牌拿起扔在一邊。

寨主大怒,「呼」地就是拔出大刀,黑臉侍衛刀疤侍衛兩人也是各拔兵器。但是國師將手一擺,幾人就是按刀不動。

「敗國之君,怎配參拜」那皇叔自己從懷裡掏出另一塊令牌來擺在香前道:「皇兄創立大蜀,功蓋天地,你們都跟著我拜」

寨主當即不言語了,因為皇叔拿出來的靈牌上寫的是「大蜀高祖靈位」。也就是前蜀開國皇帝王建的靈牌,蜀國僅僅二世,創於高祖王建滅後主王衍。所以身為高祖王建弟弟的」皇叔」剛才所言也是有理。

國師等人也是無言。

那個皇叔跪了下去,其他人也跟著跪了下去。

皇叔叩頭三拜,身後四人也是叩頭三拜。

國師最先站了起來,他離皇叔最近,當即只見他將手伸了過來,輕聲道:「國師請起!」

皇叔不由他扶,就要站起,但是就在這時他發現自己竟然站不起來,僅僅是一剎那的時間,那國師伸出的那一隻手竟然多了一把短刀,短刀的刀尖就是向他的胸口刺了過來,老翁眼大睜,然後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刀刺入了他的心口。

「你……」老翁大驚。

「阻我主復國者死」,國師獰笑一聲之後拔出那刀又捅了進去。

「恩」老翁口中吐出一口血,然後他仰天大喝一聲同時雙掌齊出,拍在了國師胸口,國師哼也未哼一聲就是倒飛而出,撞在洞壁,再倒下地來。

寨主三人本以為國師一人就能一舉格殺皇叔,一見如此形勢,當即各自拔出兵器分三個方位刺向那胸口已中兩刀的老翁。

老翁彷佛還不能夠站起,雖然他的手掌能動。但是這三人都是離他太近,他伸出的雙手抓住了刀疤侍衛和黑臉侍衛刺來的兩把劍。但是那寨主手中的大刀還是自他的后心插了進去。

「啊」老翁又是仰天一聲大吼,奔到他們跟前的三個無不一愣,隨即只見剛才已經插入老翁后心的大刀竟然疾射而出,刀柄向前就是射入了寨主心口。而被老翁抓在手裡的雙劍也是就是同時自那老翁手裡疾射而去,緊緊電光火石般地一閃后,那兩把劍也是劍柄向前射入了這兩名侍衛的胸口。

三人都是睜大了眼睛,也許他們死的時候都還是不明白,名聲響徹江湖的他們為什麼會死在一個已經被**迷中而且又是身受重傷的老翁的手裡。

他們三個睜著眼睛死去了,但那個國師還沒有死。

他幾乎已經爬不起來,但是他還是抬起頭來看著那個雖然不能動但是還沒有死去的老翁怒笑道:「平湖漁翁,武林第五,真是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哈哈哈哈」

「老朽真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要來殺我,難道就因為寶藏?」平湖漁翁搖頭而笑。

「大蜀復國,急需寶藏,你據不交出,不配為大蜀舊臣,萬死亦是應該!」

「可笑,可笑」老翁搖頭嘆息道:「老朽藏此洞中九年有餘,未見一絲財寶,卻是為寶藏而死,哈哈哈哈」

「有無寶藏,本國師都會挖地三尺,遍地尋找。」國師喘著氣這樣說。

「國師,你認為你還能活嗎?」國師閉目輕嘆。

「本國師所練『軟鐘罩』難道還不能挨你一掌」,國師怒笑著撐起身子。

也許他是想向老翁證明什麼,但是他不該站起來,他剛一站起,一把大刀就是莫名地從後背飛了過來。

也許他也聽得背後風動,但是他沒有來得及躲閃,那把大刀就是」撲」地一聲沒入他的后心。

他緩緩地轉過身子,只見石洞口慢慢地走進一個人來,他看清楚了來人面容頓時就驚呆了,然後他睜大眼睛倒下了地去。

他也是死不瞑目,因為他就是死時也是不明白為何背後進來的這個人會殺他。

來的這個人就是那個鐵面管家。

「一切全在意料之中,現在只有最後一步,那就是你死」

「我知道你不是鐵面管家,也不是國師的人,但是你是誰,我一直不知道,現在你應該取下你的面具了!」平湖漁翁睜開眼來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你在這個山洞裡已經這麼多年,你應該就像是那些寺廟裡的老禿驢一樣不問世事,現在你要死了,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你不說我也知道,普天之下知道第三藏寶洞的人應該只有四個人,國師,寨主,還有就是當年高麗太子的兩個家奴。國師和寨主都已經死了,那麼你應該就是後者」

「真是好記性」,那個鐵面人點頭讚歎道:「我就是高麗太子的家僕,如果不是我的鐵面已經取不下來,我一定會讓你看我的。」

「不用看,我也知道你就是當年抱走太子後人的那個家僕,五年前你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就知道了。」

「是嗎?」鐵面人大笑。

「因為真正的馬氏楚國的鐵面管家早已經死在我的手裡。所以你扮作他前來投奔寨主而又伺機下手,無疑於是飛蛾撲火」

「哦,那麼你為什麼不動手!我可是經常看見你去山寨偷東西的」

「你不配我動手,還有我是去拿貢品,不是偷」

「哈哈哈哈」鐵面人大笑道:「好好,那麼平湖漁翁你知道國師他們對你下的是什麼毒嗎?」

「難道是高麗毒粉」

「正是高麗殭屍粉,不然憑你平湖漁翁之江湖閱歷,尋常毒粉又怎能逃出你的法眼。」

「你騙了他們?」

「是的,我說這種殭屍粉可以讓人全身僵硬片刻,然後方可以解。事實也是如此,但是當我給他們製作迷香之時我用的則是高麗半僵粉,所以你只是半身暫不能動,而雙手可以,這樣他們可以殺了你,而你也可以殺了他們」

「正是,看來老夫是小看了你,只是你不該在這個時候進來,你難道就不知道你一進來,你就會死」

「呵呵,平湖翁你說笑了,剛才你殺了那三人,因為他們動手,而你用了推力反震神功,現在我不動,片刻之後你就會死去,我還知道你現在可以站起來,但是你已是油盡燈枯,你只有了一絲的力,只要你站起來,你立即就會死」

「老夫不用站起就可以殺你」老翁微笑著這樣說。

「不,不,如果你手中有物,也許可以,但是現在……」鐵面人本要大笑,但是他看見老翁微笑的面容就是一愣,隨即他看見了老翁胸口插著的那把短刀,心中就是一驚。

幾乎同時他就是一個跟頭翻起,就向洞外飛跑,但是已經晚了。

那老翁胸口的短刀就在這個時候從他的胸口疾射而出,向他射來。

鐵面人也許知道跑不掉,所以他並非一味地向洞口跑,他只是跑到了那個國師倒地死去的地方,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那把插在國師後背的大刀,再飛旋轉身雙手握刀猛地就是向那飛射而來的短刀砍去,在他看來,即將死去的老翁胸口彈出的短刀不會有太大的力道,他猛力一刀必定可以將其闢為兩半。

但是並不是如此,他的大刀與那飛閃而來的短刀一碰。反是被砍為兩段,而那短刀勢頭竟然絲毫不減,直飛向前。

鐵面人眼大睜,但是他沒有來得及躲閃或是伸手去抓,那把短刀就是捅入了他的心口。

他再也站立不穩,身子就是向地倒去。

幸好他的手裡還握著半截大刀。當下他以刀拄地,半跪於地。

緊接著他吐出了一口鮮血。

老翁哈哈大笑,但是就在此時,半空突地墜下一人,其人手握一把長劍,劍尖只指老翁頭頂。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來到這個溶洞的上面的,但是這個高高的溶洞的洞頂有許多的小洞,也許他就藏在裡面,然後一動不動。直到現在。

老翁也許早已知道,但是他不屑一顧,就像他早已知道鐵面人是來殺他的一樣,他不屑一顧。更不會動手。

但是現在他卻是就要死在頭頂飛下的這個人的手裡。

如同鐵面人所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可以動了。那人舞劍刺下,他無處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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