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決定背後

第9章 決定背後

87_87159吳量雄說完,不僅是吳二平和媳婦陳娟愣住了,連吳涼都愣住了。

吳二平把舉著的酒杯擱下,嘟囔一句:「爹,你說什麼啊?」

老頭吳量雄略帶沙啞的聲音不大,卻是清楚明白:「我是說,拆遷款下來了,裡面的錢要有吳涼一半。」

陳娟第一開始還懷疑自己聽錯了,一直以來,陳娟心裡都清楚:老頭子心疼自己丈夫,小姑子吳安到底是要嫁出去的閨女,雖然老頭子暫時不想拆遷,但是百年後,這房子始終是自家的,跑不了。可眼下,老頭子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要把拆遷款分給眼前自己素未謀面的鄉巴佬一半,開什麼玩笑!想到這,陳娟不滿道:「爹,你知不知道,鄭城的房價有多貴!」

「是,拆遷款大概能賠百十萬,但想再鄭城買套房子,百十萬都緊巴,再說,房子買了還要裝修呢?」

老頭吳量雄瞟了自己兒媳婦一眼,再次開口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如果二平跟你不同意,這房子我不拆了。」

吳二平怎麼都想不到老爹同意拆遷,是會提這樣的要求。一時間把舉著的筷子擱下,倒抽一口氣。

吳涼在一旁打圓場,笑著勸道:「大伯,二平哥可是你親兒子,這拆遷款怎麼算,也不該有我的份。嫂子說得對,鄭城的房價可貴著呢!」

「這錢我不該要,也不能要。」

吳量雄眼一瞪:「胡說!老房子是你爺爺留給我和量材的,你是量材的兒子,拆遷款咋沒有你的!」

聽到吳涼打圓場,原先陳娟還是帶有敵意的眼神此刻淡了點,望了望吳量雄:「爹,吳涼他爸在汴城當獄警,可是啊!」

陳娟話剛落音,吳量雄怒道:「放屁!我弟弟我能不清楚,他要是混的好,早就跑來見我這個哥哥了,不管咋樣,你倆要不同意,我就不拆!」

氣氛冷了下來。

原本語氣中帶著怒意的老頭吳量雄望向了吳涼,眼裡的情緒轉為只有爹對兒子才有的那種慈眉善目:「量材是我拉扯大的,他什麼性格,我這當哥的最清楚!」

老頭吳量雄把吳涼腳上過分寒酸的灰色老布鞋、以及袖口發白的襯衣看在眼裡,有些心疼:「侄伢子,大伯能感覺到你過的苦。拆遷款下來賠個幾十萬,你拿去當個本錢,做個小生意也好;或者把錢攢著,回頭給你說個媳婦!」

「大伯沒本事,這算是我唯一能做的,錢你一定收著,不然,也對不起你喊我這一聲大伯。」

老屋是吳涼爺爺輩傳下來的唯一家產,也是承載著父親吳量材和大伯吳量雄成長記憶的老屋,它簡陋至極,牆縫中被黃泥和麥秸稈補了又補,屋內人家境可想而知。

老人吳量雄一生別無積蓄,肯把自己名下拆遷款一半留給兒子吳二平和女兒吳安,一半給吳涼,這個決定有多重?

答案不言而喻,是跟自己兒女一樣重,重到吳涼心生慚愧。

吳涼禁不住鼻子里一酸,從小在平山監獄長大,聽過太多親兄弟間因為錢而反目成仇,甚至是兄弟間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慘劇!人性、親情在金錢面前渺小到無力。

可眼前的人性、親情何其珍貴!自己老爹跟大伯的兄弟情,哪怕時隔二十年,哪怕二十年沒有隻言片語,都不能讓它有一絲一毫地褪色。

有份情叫兄弟,斷著骨頭連著筋。

吳涼站起來,在吳二平和嫂子陳娟充滿敵意的注視下端起桌上的白酒,對吳量雄道:「大伯,這一杯,我敬您,我爹說了,如果不是他這輩子不願離開平山,老早就來看你了,這一杯酒,我代我爹敬您。」

滿滿一杯白酒被吳涼仰頭喝下,吳涼又滿滿倒上一杯:「我爹還說,我今年二十歲,要按照老家的規矩,二十年我都沒來看您,是不懂事兒,是不孝,這一杯酒,是侄伢子我賠罪!」

說完,粗瓷杯中近三兩的白酒被吳涼一飲而盡,吳量雄眼圈也有些發紅:「侄伢子,你說什麼呢,趕緊趁熱夾點菜!你能來,大伯就很高興了。」

連喝了兩杯白酒的吳涼執拗著續上第三杯,聲音不大,卻是一字一頓:「這第三杯酒,我祝大伯身子骨硬硬郎朗,心無牽挂,能好好享享清福!」

此刻,老頭吳量雄激動得像是把話噎在了喉嚨,不知該怎樣表達。這位沒上過什麼學,沒多少文化的鄉下老頭只能一個勁地勸吳涼吃菜。

一旁,不僅媳婦陳娟不樂意了,連兒子吳二平都氣惱了:「我就不是你親生的,早知道,就不回來了!」陳娟撇撇嘴,那張長有雀斑的臉在燈下顯得尤為刻薄:「哼,享享清福,那也得有錢,沒錢喝西北風啊!」

「先說好,我跟二平還得拉扯孩子,日子緊著呢!我們可伺候不起您享清福!您要有轍,要麼找您兄弟,要麼找您那孝順侄子!」

……

狹窄的屋內一時間氣氛尷尬起來。

突然,一陣猛烈的敲打聲打破了沉寂,門外有人在用拳頭狠狠地捶門!

老頭吳量雄慌了,起身道:「別慌,估計又是開發商請來的小混混鬧事!」

吳量雄打開快被砸破的門板,只見門口圍著七八位掂著鋼管、拿著棒球棍的青年混混們。

為首的混混身板挺結實,穿著一條滿是窟窿的牛仔褲,額前染著一撮紅毛,正叼著一支煙、抱著手臂,一臉的不屑表情:「老東西,怎麼還賴著不走啊!」說著,紅毛混混一揮手:「兄弟們,給我砸了這爛房子!」

老頭吳量雄開門后把吳涼跟兒子吳二平攬在身後,像是一頭護犢子的老牛。此刻,吳量雄眉毛一抖,抬高聲調:「誰敢!」

小混混們被吳量雄喝住,僵在了門口。

紅毛混混見自己小弟被老頭攔住,極為不屑地上前想動手:「哎呦,給你長臉了是吧,老東西!」

「今天,我話給你放這,這房子你不想拆也得拆,大不了老子一把火燒了!」

吳涼踏一步上前,正好堵在門口,平靜地望了紅毛混混一眼:「有話好好說。」

眼見對方有十幾號人,人多勢眾,吳量雄的兒子上前陪著笑:「二毛哥,別生氣,這房子我們拆!」

為首的紅毛混混用指頭夾著嘴裡的香煙,撣了撣煙灰:「哼,這時候想拆了!我告訴你們,就是因為你這不挪地方的老傢伙,尚總遲遲不能開工。你們知不知道,晚開工一天,尚總要損失多少!」

吳方平再次陪著笑,身子佝僂著、作著揖:「二毛哥說得是,我們的確給您和尚總添麻煩了。」

紅毛混混道:「為了你們家拆遷,我可是來回跑了好幾趟,尚總那邊也不好交代,今天既然你們想拆了,我把話擱這,以前拆遷費是每平方賠一萬,現在的行情是每平方賠四千!」

吳二平聽了,臉上神色明顯慌了,老屋大概有一百平方,按照以前的拆遷賠償方案能賠一百萬,而現在,意味著只能拿到四十萬,更何況自己爹拆老屋的前提是把賠償款分給吳涼一半。

二毛這混混明顯是欺負人!

老頭吳量雄鐵青著臉,氣得渾身發抖:「你們!你們這樣是想逼我啊!」

紅毛混混把手裡的煙蒂捻滅:「逼死你,哼!早幹嘛去了!也不打聽打聽我二毛在北環區是幹什麼的!」

吳二平上前討好地遞給紅毛混混一根煙,這位叫二毛的混混看都不看,吳二平也不嫌尷尬,低三下四地說:「二毛哥,一開始不願意搬遷是我們的錯,可是,現在我們知道改了,這價錢能不能通融下?」

紅毛混混瞪了一眼吳二平:「你當這是上街買菜?我話擱這兒,就這價,說不定明天連四千都沒!」

二毛把狠話往這一放,吳二平嚇得就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紅毛混混只是個綽號叫二毛的混子,沒背景、沒錢,資歷又淺,幹不了在社會上要賬、收保護費的差事。所幸天天在北環這一帶的街上跑、手底下也有幾個遊手好閒的哥們,又恰巧傍上了開發商尚總,便接了這個強拆的活。至於他嘴裡的大老闆,也就是開發商尚總,二毛基本上是難得見一面的。

對於大老闆來言,最難處理的就是那些不肯搬遷的釘子戶,所以就花錢找些小混混來辦。至於拆遷需要賠的拆遷款,當然越少越好。

在平山監獄,吳涼不知道見過多少位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與那些人相比,二毛只是個不入流的無賴,無外乎是想讓自己大伯少拿點賠償款,自己再從開發商那多拿點錢。

想到這,吳涼抿了抿嘴唇,開口道:「房子是我們的,在我們不想拆的時候,是沒有談的必要。現在我們想拆了,而且你們開放商尚總也想早點動工,不如,雙方都拿出點誠意來!」

二毛一聽,見吳涼一副鄉巴佬模樣,語調一狠,詐唬道:「你tm算什麼東西,跟我討價還價!小心我一鋼管悶死你!」

吳涼平靜地望了望圍上來的小混混:「怎麼,想打架?」

二毛獰笑,往後退了一步,語氣嘲諷:「哎呦,大哥,你是混哪條街的!我好怕啊!」

吳涼淡淡地說:「我不想動手,吳量雄是我大伯,拆遷款里的錢也有我的一半,如果每平方按一萬塊賠償,我能做主跟你簽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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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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