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 97wxc 章
這純情十足的一吻還未結束,顧樂飛本想再接再厲攻佔最終目標,卻突感腦袋下方骨頭一疼。一隻有力的手掌捏住了他的下頜,迫使他移開嘴巴扭過頭。
司馬妧是身體很虛弱,可是這不代表她連這點力氣都沒有。
「你,想要我?」
她重複了一遍顧樂飛的話,沙啞的聲音好似刻意壓低了幾分,令這個本該充滿粉紅色泡泡的問題變得肅穆萬分。
顧樂飛的頭被她往左側擰了兩寸,想看她一眼都只能斜著看,這姿勢彆扭無比,他不得不抗議:「妧妧,你先縮手,藏吾么哈哈說發。」
妧妧,你先送手,讓我們好好說話。
司馬妧頜首,表示她聽懂了。她將他的腦袋扳回來對著自己,卻依舊不鬆手,一雙銳利的眸子在他的面部逡巡:「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想要我?」
……
這根本不是說情話,連普通對話也算不上,這是在審問犯人。
顧樂飛好心塞,覺得自己的滿腔綿綿情意一定是被狗吃掉了。
「很早,」在她一刻不放鬆的鉗制下,他艱難又努力地發出正確的音節,「尚主茲后,起先並不習慣,但素,你很好。」
「慢慢,喜歡,庵后,是愛。」
司馬妧心中猛地一跳,鉗制住他的手驀地一松。
慢慢,喜歡,然後,愛你。
因為被心上人毫不手軟地捏住下巴,顧樂飛想說情話而無法,解釋只能簡短,盡量簡潔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並且,雖然他努力地發音正確,仍然有一兩個詞不標準,倒無損他表達意思,反而顯出幾分笨拙的可愛來。
這時候,顧樂飛感覺鉗制自己的手指似乎鬆了一些。
而司馬妧看他的目光也從銳利探究慢慢轉為疑惑和茫然。
「所以,每當我捏捏抱抱你的時候,你不僅很享受,或許心裡還想著shang我?」
……
…………
為什麼又是那個字。
顧樂飛在心裡默默淚流滿面。
妧妧,咱們能不能不要那麼直白,我會覺得自己好像很猥/瑣、下/流、卑鄙、無恥。
「其實,」顧樂飛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喉結滾動幾下,「我、我不介意,你來shang我的。」
回答他的是沉默,令他尷尬的沉默。
伴隨著沉默,司馬妧鉗制住他的那隻手慢慢從他的下頜角滑下來收回,她的眸子輕垂,表情亦從茫然轉為淡淡的失落:「原來是這樣啊……」
「我該知道的,沒有人會心甘情願給我捏肉而不求回報。」
顧樂飛心臟一緊,像被一隻手抓住,難受地透不過氣。
明明……明明他認為自己做得沒錯,可是他見不得司馬妧難過的樣子。她本就傷勢未愈,臉色蒼白,一張臉瘦得只有巴掌大,那雙永遠堅定平靜的眼睛里此刻盛滿失落,更加顯得她脆弱無助。
司馬妧從來不應該是一個脆弱無助的女人。
顧樂飛心裡一痛,實在是見不得她傷心。
「你別難過……」他好似喉嚨里梗住了什麼東西,胸中一股熱氣直衝腦門,不加思考竟衝口而出:「你不喜歡,我再吃回來便是!隨便你捏,你想怎樣都可以!」
司馬妧抬眸,仔細瞧著他衝動又認真的神情,試圖將他的這幅表情與過去的小白重合起來。
嘗試幾次后,她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
現在的顧樂飛更好看。
過去的小白,若是認真了,總是眯起的眼睛睜大,也和如今的顧樂飛一樣,黑眸閃亮,特別迷人。
可是小白太胖了,即便他認真起來很有幾分魄力,可是她總會將第一印象定在他白白圓圓的身體上。下意識覺得他認真起來也是好可愛的白糰子,一看就讓她的心忍不住發軟。
但是現在的小白呢?
他認真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薄唇會抿出一個極具誘惑力的弧度,他會讓你的心禁不住撲通撲通狂跳,恍恍惚惚地想這個人在晚霞下的眼睛果然特別閃亮好看。
他會讓你覺得,他恨不得將整個天下都捧到你面前,並且絕對說到做到。
哪一個小白更好?
「吃回去?」司馬妧淡淡笑了一下,只是笑容澀然,她搖了搖頭:「回答我,你如此辛苦地減下來,為的是什麼?」
司馬妧澀澀的笑容是那樣刺眼。
她不喜歡自己的這個答案。
所以,即便吃回去,她也不會再喜歡捏他了么?
顧樂飛很想摸摸她的臉,將她難過的表情撫平。可是他不敢,他怕她又生氣,這一次或許她不會再鉗制住他,而會直接甩袖走人。
第一次,顧樂飛不知如何是好。
他自詡聰明絕頂,料事如神,卻在她面前屢次挫敗,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顧樂飛從來不知道,全心全意愛一個人,是一件雖然很幸福,卻又很痛苦的事情。
因為他所擅長的一切都對她無效,更不知道下一刻她會不會就這樣轉身而去,以後都不再看他一眼。
「你想聽原因?」
「好。」
「我告訴你。」
顧樂飛緊了緊拳頭,梗住的喉嚨艱難地發聲:「我,不希望只是你的小白而已。」
司馬妧一愕:「什麼?」
「小白,小白。它聽起來,像不像一個寵物的名字?」
司馬妧微微茫然,隨即眼神漸漸清明,她急急辯解:「我從未將你當過玩物一般的……」
「噓,」顧樂飛伸出一隻食指按在她的唇上,平靜注視著她,低沉柔和地緩緩道,「乖,聽我說完。」
話頭一旦打開,後面的話便也容易說出口來。這本就是在他心裡壓抑了許久的念頭,一朝全數對她傾訴出來,反而輕鬆。
「你喜愛我的緣由,無非是我像人肉糰子、人肉抱枕,你的身體喜歡,因而心上也跟著喜歡。」
「你從未思考過這種喜愛的原因,也無意去思考。你和我朝夕相處,慢慢了解我,或許你想將我當做一個很好的朋友,可是你離我離得太近了,潛意識裡你在將我當做一個親密的寵物,永遠貼心、永遠可愛的寵物。」
「妧妧,你回答我,你會像愛一個男人一樣去愛這個寵物嗎?」
顧樂飛平靜而無情地將他們二人之前和睦相處背後的真正關係揭開,血淋淋的殘忍。
「你不會愛上一個寵物,我也沒有自信讓你愛上。是的,我自卑,你對我的肉愛不釋手的時候,我卻在為自己的一身肥肉而自卑難受。」
「我慶幸它讓你喜歡我,卻又痛恨它讓你不會如愛著情人一樣愛著我。」
司馬妧獃獃地仰頭望著他,腦中嗡嗡亂響一陣,然後忽而親密。好似她一下子明白了,在她高高興興抱著顧樂飛入眠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顧樂飛自己的心中其實是如何煎熬難耐。
他是否曾經睜眼到天明,卻依然要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
她以為自己對小白很好,其實對他最殘忍的……就是她自己吧?
一滴水珠突兀地從她的臉頰滑落。
顧樂飛的心一緊,他懷疑自己看錯了,可是那滴水珠那樣分明,令他不由得有些慌張。
「不、不要哭啊。」顧樂飛輕輕抹去她的淚滴,平靜的表情浮出無措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司馬妧哭,還是因為自己,不由得又慌亂,又感覺十分罪惡。可是罪惡之中,又有幾分詭異的欣喜。
「我沒哭,」司馬妧本就沙啞的聲音越發啞了,嘴卻很硬,「風太大,沙子進眼睛了,我從來不會哭的!」
「好好,你沒哭,」顧樂飛投降,他無奈地嘆息一聲,「晚上涼,我再說最後兩句,我們便回去吧。」
司馬妧偏了頭去,不讓他再盯著自己的臉瞧,低低道:「你說。」
「妧妧,我一直在等著你問我,為什麼我在瘦下來之前從不表現出任何對你的情意,那樣我會回答你——」
「因為我知道不可能。」
「你不可能會愛上那樣的我,我又何必自討苦吃?」
「怎麼會!」她猛地回頭,高聲駁斥:「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我、我是真的很喜歡小白!」話音剛落,她便覺自己失言了,因為面前的男人眼中明顯射出狡黠的光,好似奸計得逞。
你莫不是……故意誘我說這句話?司馬妧一怔,心中無端冒出三分火氣,可是不等她生氣,便見面前男人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自己,表情楚楚可憐。
讓人發不出火。
他的笑容由苦澀轉為竊喜般的得逞,兩眼注視著她,忽閃忽閃的可憐,面上滿含殷切期待,用幾乎是卑微的語氣問她:「妧妧,既然你那麼喜歡過去的小白,那麼……可不可以分一點喜歡……給現在的小白?」
前面的話都是真的。
但是也都是苦情戲、苦肉計。
——顧樂飛正在想說的,就是這最後一句而已。
司馬妧怔愣在原地,獃獃望著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太陽漸漸從山上落了下去,四周慢慢黑下來,風也越發冷了,可是司馬妧卻覺得身體好像越來越熱。
她想,原因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始終專註而溫柔的目光啊。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注視可以讓另一個人體會到融化的感覺。
「我……」司馬妧動了動唇,腦海里不住迴響著他剛剛的話和說話時的表情,心中又軟又疼,充滿了內疚不安。她覺得自己一直以為自己對顧樂飛很好,卻根本沒有想到他原來過得這樣辛苦。
她很心疼。
因而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司馬妧沒有喜歡過人,她想,自己並不討厭顧樂飛。
可是她本能地覺得,這一次不能輕易開口答應。因為顧樂飛要的不是「對小白的那種喜歡」,他的最終目的,是要shang她,或者引誘她shang了自己。
說了這麼多,其實他就是想shang她,司馬妧簡單粗暴地看穿真相。
不過,如果是眼前這個人,似乎……
不,她要想想。
對待這種事情,連大長公主也該慎之又慎的。
司馬妧抬起頭來,認真地對他說:「我,我要想想。」
想想?!
那便是他有機會了?!
顧樂飛勾了勾唇,笑容愉悅起來:「那便想想吧。不過,別讓我等太久。」
「我已經等得夠久了,妧妧。」
司馬妧愣了一下,知他指的是減肉之前忍得辛苦。
好像是挺可憐的。
司馬妧眨巴幾下眼睛,極認真地點了兩下頭。
此時太陽徹底落下去,抬頭便是滿天星斗,顧樂飛覺得面前人的唇似乎凍得更白了,便試探著伸出雙手將她擁入懷中。天那麼冷,風又大,他真擔心她凍壞。
司馬妧的身體一僵。
她本能地警惕顧樂飛的任何肢體接觸,可是想起剛剛他說的那些話,又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讓他抱抱來償還,畢竟她之前抱了胖胖的他那麼那麼多次。
這種償還的念頭無厘頭而可笑,可是司馬妧真的就是這麼想的。
所以她沒有拒絕。
不知原因的顧樂飛以為自己的萬里長征快要成功,無比幸福無比滿足地將她擁在懷裡,根本捨不得撒手,甚至得寸進尺地在她耳邊要求道:「有言在先,我不要聽到否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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