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道修道,秘境秘(六)
袁盤猛然撲了過去,紫東來真人下意識地抬起手腕,凝出一道冰箭,向他的後背疾射!
袁盤毫無所覺,任由冰箭擦過肩膀,身體在地上滾了一圈,將半顆黑珠牢牢地抓在手中,與他手中的半顆融為一體。霎時,一股夾雜著魔氣的大能威壓籠罩全場。
戴禮而與獨孤盛相顧變色。
靳重焰半紅的雙眼頓時密布血色,全靠被劉念死死地抱著,才勉強留著靈台一絲清明提醒自己身邊這個是愛人以克制住內心的躁動。
封辨達和馬喜輕聲念著清心咒。
除了他們附近的幾個,並沒有注意到靳重焰的失常,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袁盤吸引。
他舉著魔珠,彷彿精神一振,又彷彿蒼老數年,那張看似溫和實藏算計的臉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慢慢地走了兩步,到場中,仰天大笑三聲:「我袁盤,自詡老謀深算,洞若觀火,沒想到最後還是走了眼!」他突然撩起袍子,向獨孤盛等人所在的方向跪了下去,「昔日,是我失察,冤枉了諸位兄弟!我袁盤在這裡向各位賠不是了。」
戴禮而莫名其妙地問獨孤盛道:「他在搞什麼?」
獨孤盛面容凝重道:「你覺得那顆魔丹是誰的?」
戴禮而沉吟道:「魔氣這麼強盛,穩穩地壓制你我,除了厲向陽厲教主之外,我只能想到一人。」
獨孤盛與戴禮而異口同聲道:「厲騁!」
戴禮而道:「不可能!王儉明明說過,厲騁的身體被他冰封起來,以供厲教主奪舍之用!若沒了魔珠,厲騁的身體還有何用?」
獨孤盛陰沉著臉道:「那就要問王儉,為何要撒謊了!」
戴禮而道:「或許,這顆並不是厲騁的魔珠?」
獨孤盛道:「除了厲騁,袁盤還會為了誰兩肋插刀,捨身忘死?」這些年來,袁盤暗地裡做的小動作他並非不知,只是他們有愧在先,有些事情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除非像魔盟大會這樣嚴重危害到魔修團結和魔道穩定的事,不然他不會輕易干涉。像這次銀月宮挑釁,他明知道自己是為袁盤背黑鍋,也認了下來。可是,如果殺害厲騁的另有他人,那麼這筆賬就是另一種演算法了。
他們還在猜測,袁盤已經揭曉答案:「我一直以為當日追殺我和厲騁,害得我們一個奪舍一個分丹的罪魁禍首是拜陽教,這些年來我處心積慮都是為了替厲大哥報仇,但我萬萬料不到這麼多年我都找錯了仇人,原來真正的兇手是銀月宮!」他霍然站起,目光直直地望向銀月宮主,恨意洶湧澎湃,彷彿化作海浪,席捲整座銀月宮。
「胡說八道!血口噴人!」銀月宮主虛弱地扶著小腹,銀環上人過來攙扶,被她一巴掌打了開去。比斗失利,徹底杜絕了銀月宮問鼎三宮之首的寶座,明知道銀環上人最後的選擇是為了她好,可她依舊無法釋然,更無法面對自己的失敗。
戴禮而對獨孤盛道:「我說銀月宮主是軟柿子,她怎麼就真的成軟柿子了。」
獨孤盛看了柳越一眼,意味深長地笑笑。當年在拜陽教,拜血院貼身保護教主,驍戰院對征戰,而正陽院則是刑堂。正因如此,三院之中,正陽院的手段最多,尤其擅長用毒。之前柳越說過正陽院的弟子有意在銀月宮下毒,想來紫東來沒有中招,銀月宮主中招了。
有此猜測的還有紫東來。他無意摻和銀月宮主和袁盤的恩恩怨怨,眼見著兩人又要進入之前你有沒有證據,你的證據不是證據的死循環,立刻下場。
銀環上人挨了一巴掌,仍面不改色,挺身而出,擋在銀月宮主面前開口道:「厲騁是繼厲向陽之後的魔道第二人,據說已經歷劫飛升。」
袁盤道:「不錯!厲大哥的確是天賦異稟,離飛升僅一步之遙。可惜,銀月宮為了對付他,竟然暗中下毒,還設埋伏偷襲。厲大哥身受重傷,好不容易與我會合,卻被發現行蹤,一起被追殺。我本想帶著他逃到海外,誰知還是沒有來得及。最後時刻,厲大哥為了保護我,將魔丹一分為二,一半給我防身,一半留在他體內拖延追兵,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我桃至天梯山不遠處,還是被人追上了,我將半顆魔珠藏在通天宮不遠處的碧霄山,準備留著還給厲大哥,之後,我就與追兵同歸於盡,然後奪舍平蘭。」
奪舍的難度眾所周知。袁盤在倉促間竟然能奪舍一位通天宮的修士,其氣運唯有有如神助來解釋了。
袁盤道:「我一直以為當年追殺我們的是拜陽教的人,所以這些年處心積慮地與他們作對,最後卻成了銀月宮手裡的棋子……」手中的大網猛然朝銀月宮主等人撒出,手裡托著魔珠,魔珠色澤殷紅髮亮,充盈的魔氣竟使天空雲朵蠢蠢欲動。
「魔雲?」
不知誰喊了一聲,其他人驚慌失措起來。
銀月宮人的臉色更是難看。
魔雲的威力看天梯山的現狀便知。若是讓袁盤成功,銀月宮就會變成第二個通天宮!
袁盤放聲大笑:「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就要在今日清算吧!」
銀月宮主渾身發抖。她頭腦十分清醒,自然知道追殺厲騁另有其人,可是若要解釋魔珠的來歷她說不出口。原因無他,魔珠來自於她與正陽院主王儉的一筆交易。她給的是三枚赤仙果。
換做平時,這樣的交易倒沒什麼,但現在說出來,少不得要冠上個勾結魔修的罪名。她冷冷地說:「此物乃是我誅殺一名魔修時所獲,信不信由你!」
這話落在袁盤的耳里,反倒像是心虛。他閉上眼睛,加緊催發手中的魔丹。許是厲騁縱然死了,留下的魔丹也熟悉他的氣息,竟漸漸與他有了魔氣交融的跡象。
袁盤眼眶一熱,心裡發狠。
「魔頭,休要猖狂!」
隨著一聲古鐘般洪亮的斥責聲,成天宮上方多了五條身影。
銀月宮眾人慌忙行禮:「恭迎太上長老。」
其中中間的一位,舉臂一揮,本已聚集的魔雲竟很快散開了。
「不!」袁盤雙目發赤,形若癲狂地將體內魔氣悉數逼出,魔丹好似承受不住,不安地轉動起來,又將魔氣推了回去。袁盤遭魔氣反噬,當場噴出一口血來。
獨孤盛身影一動,被戴禮而攔住。
戴禮而道:「莫忘了,當初是誰追殺厲騁和他。袁盤留著,終成禍患。」
獨孤盛眯了眯眼睛,道:「那也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到底是六院院主之一,若是像銀月宮主那樣顏面盡失,他這個六院之首也不好看。他朝柳越使了個眼色,柳越立刻出去攙扶袁盤。
戴禮而突然道:「袁盤身邊的那伙人呢?」
獨孤盛一怔,正要思考,就聽銀月宮居中的那位太上長老說:「三場比斗,一共進行了兩場,一勝一負,還有最後一場。不知貴方派何人下場。」
獨孤盛聽對方的語氣就知道打算親自下場找回顏面。這些被奉為太上長老的老傢伙修為通常要高於掌門,通天宮宮主是例外。他哈哈笑著幾步走到台正中,望向靳重焰道:「六院首座獨孤盛向三宮之首的通天宮討教!」
銀月宮主尖銳道:「我方派遣何人下場由不得你做主!」
獨孤盛道:「凡事都要講公平。既然是三場比斗,自然由三宮各派一人下場,若是六場比斗,我們六院也會各自派出各自的代表。這裡雖然是銀月宮,卻不是銀月宮的一言堂!」
他與銀月宮主吵得激烈,通天宮這一邊卻靜得詭異。
劉念與靳重焰還似連體嬰一般地抱在一起。劉念輕輕地拍著靳重焰的後背,低聲道:「好一點了嗎?」
靳重焰應了一聲,慢慢地推開劉念,然後睜開眼睛,眼白依舊帶著絲絲紅粉色,卻不像剛才那麼嚇人。現在這雙眼睛,說句沒睡好也能遮掩得過去。
封辨達道:「既然銀月宮太上長老出手,這一場就讓給他們吧。」
馬喜雖然沒說,但眼睛表達得也是這個意思。
靳重焰慢慢地搖頭道:「這一場,理應由通天宮拿下。」
劉念擔憂地拉住他的胳膊。
靳重焰看著他笑了笑,執起他的手,也不管被多少雙眼睛看著,輕輕地落下一吻,然後大步走到場中央,與獨孤盛相對。
銀月宮主還在與獨孤盛扯皮,一轉眼看到靳重焰竟然自顧自地就位了,臉頓時拉得老長,揚聲道:「此戰關乎道界聲譽,還請靳少宮主三思。」
靳重焰懶洋洋地說道:「我也沒有想到還有我出場的機會,不過,我會全力以赴,不留遺憾。」
銀月宮主怒道:「我要的是萬無一失!」
靳重焰驚訝地看了她一眼:「若非男女有別,我還以為剛才那句話是紫東來真人說的。」言下之意就是……敗軍之將,何以言勇?
看銀月宮主又站在自己的椅子前抖抖抖,獨孤盛與靳重焰交換了一個惺惺相惜的眼神。
獨孤盛道:「你的確和我的胃口,一會兒可以讓你輸得不那麼難看。」
靳重焰嘆息:「這點我卻不能禮尚往來了。因為我答應銀月宮主,要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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