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千年功,一朝成(三)
散修們被殺得沒了脾氣,倖存下來的個個安分得很,生怕不小心觸了魔修的霉頭。
靳重焰看他們的樣子,又氣不打一處來:「身為道修,竟然一點風骨都沒有。」
劉念想,他們若有風骨,當日又怎麼會聚眾將自己堵在碧霄山上:「若他們奮力抵抗,你會讚賞?」
靳重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這點道理都不懂,有什麼好讚賞的?」
「……」劉念道,「我終於理解什麼叫有種恨叫看不順眼了。」果然是幹什麼都不順眼。
靳重焰道:「我以為那句話的重點是,有種愛叫一見鍾情。」
劉念受到了驚嚇:「你對我一見鍾情?」
回想自己初相識的年紀,靳重焰無言以對。
兩人仗著隱身石,一路跟到魔修大本營,也無人察覺。散修們嚇得魂不附體,忍不住開口求饒,一個魔修抬起樣貌最齊整的人的下巴,笑嘻嘻地說:「爺爺疼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害你。」
其他魔修哈哈大笑。
笑得散修們不明所以,更加惶恐。
若劉念和靳重焰之前還不懂他們在笑什麼,看到苗革出來時,也就懂了幾分。偷聽過柳越與苗革的對話,始知拜血院採集的功法源自於正陽院,這些道修的下場也可想而知。
劉念心生不忍,靳重焰眉開眼笑。但兩人都看不見對方,也未談起,自是沒有分歧。
既然看到苗革,他們也不急著走了,想找到姚步吉,將人救出來。
想起苗革當時垂涎姚步吉的樣子,劉念有點擔憂,心想:但願太一宮有什麼厲害的法寶防身,不叫苗革得手。
苗革出來看了看俘虜,很是不滿意,道:「銀月宮一戰,這些低階修士竟還沒有死絕,真是陰魂不散。」
元嬰期的也算低階修士嗎?
魔修們不敢直言,只好賠笑。其中一個諂媚地說:「蚊子雖小也是肉,給我們幾個吃也是夠了。」
散修們以為真的要被吃,大聲討饒起來。
苗革說:「鬼月秘境是道修公認的寶地,來了不少的道修大能,你們想想辦法,抓幾個分神期的來。」
魔修們嚇了一跳,能抓住這幾個元嬰期的已是難得,還要抓分神期,還是幾個……他們若有這個本事,又怎麼會乖乖待在這裡聽他調遣?
苗革何等精明,目光一掃,已知眾意,卻不點破,只是催促他們快動手。等魔修們垂頭喪氣地走了,才提著那條困住道修的繩子,像提粽子一樣,一路拉回山洞。
劉念和靳重焰偷偷地跟在後面,聽道修哭天搶地,怨聲載道。
靳重焰笑出聲。
劉念悄悄地戳了戳他的腰。
苗革敏銳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將人帶入一間石室。石室裡頭有床有櫃有桌,很是齊全,只是室中央放著個大蠶繭,十分突兀。苗革伸手摸了摸繭子,繭立刻朝一邊滾去。
他道:「你看看我帶了誰回來。」
繭子靠著床柱,一動不動。
苗革說:「你看這些道修,滿面油光,精神抖擻,不知經得起幾次採補。聽說他們來自太一宮,你快出來看看,識不識得。」
劉念與靳重焰有九成把握,藏在繭子里的是姚步吉,卻不知道他是如何清醒,又如何在關鍵時刻作繭自保。
苗革突然沉聲道:「你若是不在意,我就殺了他們,將元嬰挖出來,炒成菜,送到太一宮去。」
繭子里終於有人回答:「你到底想做什麼?」口氣滿是無奈,的確是姚步吉的聲音。
苗革笑了:「你終於和我說話了。我要做什麼你還不清楚嗎?我想與你結為道侶,生生世世地在一起啊。」
姚步吉道:「我不想。」
苗革道:「那我們就這麼耗下去吧。」他將散修們帶到另一個房間關起來。
靳重焰在追上去殺了他們與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受折磨之間猶豫。
劉念是被他們逼死的,當然不會想將他們救出去,但是,同為修道人,若他們不想被魔修糟蹋,想求個痛快,自己倒願意成全。只是苟且偷生和求個痛快,也不知道他們更希望哪個。
兩人坐在門口,以不同的角度想著同一件事,最後得出的結論竟然是一樣的。
靳重焰想的是:還是慢慢地折磨吧。死了倒是便宜了他們。
劉念想的是:他們若是想死,有的是辦法,又何必他來操心。
兩人前面想的南轅北轍,後來又殊途同歸,俱是覺得這些道修前途叵測,下場凄慘,自己卻與心愛之人在一起,兩廂對比,真是幸福至極。
苗革與姚步吉說了會兒,出來的時候,靳重焰覺得他嘴皮都磨薄了,依舊是愁眉苦臉,心裡更覺得自己挺會過日子,才能這麼紅紅火火。
苗革走後,劉念和靳重焰摸到石室,碰了碰繭子,繭子立刻滾開。
靳重焰覺得好玩,故意戳了幾下,繭子就滿屋子亂滾,到後來,繭子突然停下,說:「你是誰?」
靳重焰笑道:「是我們。」
姚步吉又驚又喜:「原來是靳道友!」
劉念道:「我們是來救你的。」
姚步吉道:「太好了,多謝二位,我們快走吧。」
劉念道:「那你先出來吧。」
姚步吉道:「不可,不可,時間還沒到,我還不能出來。」
靳重焰摸了摸繭子,臉色古怪道:「這摸起來不像是法器?」
姚步吉道:「的確不是,這是……我吐的絲。」
……
劉念和靳重焰都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姚步吉尷尬地說:「我祖上有一位是蝴蝶妖……我也不知怎的,被苗革一嚇,就開始吐絲了。」
靳重焰道:「聽說吐絲死得快。」
……
劉念用力地戳著靳重焰的腰,靳重焰反手抱住他。
姚步吉也很是惆悵:「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許活不久了。臨死前,我想回太一宮看看,再給師尊泡一壺好茶,再為師弟們演練一套劍法,嗚……我還沒有道侶……就要死了。」
靳重焰十分同情:「的確凄慘。」
劉念無語:「何必如此悲觀。依我看,不如你先查一查那位先祖活了多少歲,是否吐絲過,再考慮未來也不遲。」
「說的也是。」姚步吉又平靜下來。
靳重焰道:「既然你一時不能離開,那我們改天再來救你。」
姚步吉急了:「救人如救火,怎能改天呢?」
靳重焰道:「那怎麼救?」
姚步吉道:「雖然我不能走,但是我能滾。只是看不見路,不敢隨意滾。如今有你們為我把舵,我一定能夠順順利利地滾出去。」
靳重焰把繭子朝門的方向推了一下:「那就滾吧。」
繭子雖然大,但滾起來挺輕盈,遇到狹窄的地方,繭子自動會凹進去一塊,倒如姚步吉說的,十分順利。正當他們來到洞口,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苗革回來了。
姚步吉滾得正興起,突然被擋住,立刻說:「方向不對啊,我被擋住了,再轉轉。」
苗革臉色陰沉:「你同誰說話?」
繭子立刻震了一下,僵硬了。
苗革將繭子推回山洞,搜尋著其他人的蹤跡,遍尋不獲后,突然道:「獨孤盛是舉世無雙的混蛋王八蛋!」
……
繭子里,伸出一根大拇指。
繭子外,伸出一根大拇指。
姚步吉和靳重焰同時想:說得好。
苗革又對獨孤盛罵了會兒,才將信將疑地自言自語道:「難道不是柳越?」據他所知,獨孤盛已死,他的隱身法寶應該落在大弟子手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