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晨鐘,紅魚,青磐……

暮鼓,晨鐘,紅魚,青磐……

這時際,趁著大風小雪,雷媚(郭東神)輕若飄雪般地飛逸到痛苦街尾的小廟裡。

陣陣鼓聲,如暮鼓敲起心裡的寧靜……

裊裊鐘鳴,似晨鐘搖響神魂的清醒……

廟裡有香煙氤氳。

雪意也氤氳。

青磐紅魚,蒲團幡帳,壇前端坐著一個星目月眉、臉如冠玉的玉面公子,半合著眼地安然等候她來。

「辛苦了。」

這是他的第一句問候。

「得手了吧?」

這是他第二句問話。

雷媚笑笑。

很嫵媚。

「我殺了白愁飛。他沒防著我。他真以為我這個叛逆女子,已天下無處可容。他沒想到我還有你的懷抱可投……」

她輕撫方應看那張細緻的臉。

方應看一把摟住了她——用他那隻剛殺了「無夢女」的手。

雷媚發出一聲輕吟。

盪人心魄。

「你為什麼要叛白愁飛?」方應看用熱烈的唇去尋找她的衣香、體香、溫香,「你真的完全是為了我?」

「誰知道?」雷媚依舊蕩氣迴腸、直可教人醉死地說,「也許我是個天生的反骨女人,我喜歡背叛,我以背棄人為樂……你也得小心,說不定我對你也——」

方應看笑了,一頭(至少用嘴)埋進她的胸脯里,含糊地道:

「你敢!」

她敢?

——她不敢嗎?

目睹王小石等人為重會蘇夢枕而狂喜、為蘇夢枕的死而慟哭,狄飛驚嘆息之餘,正指揮部下悄悄退卻。

——人心都向著王小石那邊,哀兵必勝,他可不想在這時候惹著王小石。

雷純顯然也不願意。

她悄然退走,雷動天仍在斷後,莫北神則為他們開路。

「六分半堂」在雷損歿后,非但不是一盤散沙,反而更加組織嚴密,進退有度。

莫北神顯然很有點慚愧,所以脾氣非常暴躁。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蘇夢枕。

——尤其在蘇夢枕逝世后,完全沒有了敵我之分,這種感覺就分外強烈。

楊無邪則留了下來。

他本來就不屬於「六分半堂」的。

——他生為「金風細雨樓」而活,死亦是「金風細雨樓」亡鬼。

他跟郭東神是兩種人。

——雷媚不住地背叛,也許她天生就喜歡背叛。

——楊無邪有足夠的智謀與實力,作任何叛逆之舉,但他卻盡職盡忠。

雷純不免有些感嘆:

「白愁飛死了,這卻是他自找的。」

狄飛驚也有感慨:

「蘇夢枕死了,卻是死而無憾!」

雷純淡淡地道:「他有楊無邪這樣忠心的幹部,才可以死而無怨……我也有幸能有你這樣的戰友在身邊。」

狄飛驚垂著的頭顯然揚了揚眉:「雷總堂主一手栽培我,你也一向待我甚厚……」

雷純拍著心口,吁了一口氣說:「這一次,我多怕你會穩不住、守不住,那時,我只好迫得與你為敵,或者殺了你,那多不好啊……」

狄飛驚目光一閃:「——這一次?哪一次?!」

雷純不經意地說:「這一次:就是日間白愁飛約你上三合樓,勸你背叛我加入他的陣容的這一次啊——幸好你馬上回絕了,要不然,我們就是敵非友了……那真是件遺憾的事。」

狄飛驚驀然一驚:

怎麼今天白愁飛曾私下找過我的事,她也一清二楚,了如指掌,難道她一早已……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

且不禁抬起了頭。

驚是一種突然的醒覺。

他忽然想起了白愁飛所著的那一箭……

——那一箭,定必是傷了他的心,而且是傷得很傷很傷、很痛很痛,就算他還能夠活下去,心裡頭也定然很空洞很空洞的吧?

※※※

稿於一九九二年三月至一九九三年二月:「自成一派」各路新秀高手大彙集、相激勵、猛增進時期。

校於一九九三年初小倩兒七來港終於進入「中文世界」並肩創新尤期間。

三校於一九九三年四月二日:萬聲影視欲拍「小雪初睛」。

修訂於二零零四年七月底:在北京演講及記者招待會後,《北京青年報》《新京報》《華夏時報》《北京信報》《北京晨報》《人民鐵路報》《時代人物周刊》等連續多天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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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心小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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