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樓
楔子
夜深人靜的晏相府內,夜闌幽深。
夢境之中,故人在眼前一如當初般,讓他沉迷到越陷越深。
夙錦玥嫻靜鈴然的般聲音在耳邊響起:「晏小公爺,別來無恙。」
以及祁墨那眼中自帶不羈的笑道:「摯友知己,當不醉不歸。」
夢破而醒轉,晏少寒恍恍惚惚的從床上坐起,看著眼前的漆黑,大聲對著外面喊道:「來人啊!」
僕人老福正打著燈籠巡夜,聽到聲音跌跌忙忙的趕進來,將房中蠟燭點亮,看著晏少寒眼神有些凄迷的坐在床上。
晏少寒看到老福進來,語氣急切的說:『老福,快備馬車,我要去樓外樓。』
老福無奈的嘆道:「相國大人,你這不是又迷糊了,樓外樓現在早已是一片廢墟了。」
晏少寒眼中驚異的看著他「為何?」
「你忘了,五年前你親自帶兵包圍了樓外樓,掃除了祁墨三王爺等一眾亂黨,他在樓中畏罪自焚,大火早已將樓外樓將燒的不復存在了啊!」
晏少寒恍然失措的眼底一黯,眼中重現凄涼之意。
默然失笑,是啊,五年前,他親自重兵圍剿樓外樓。
祁墨和夙錦玥,在那場大火之中,已不存於這世間。
他們,已經不在了呀!後悔嗎,或許是有那麼一點-----------
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樓外樓早已不在,這世間有多少歲月在流逝中被不斷憶起,只剩下了無聲哀默---------
五年前
蜀國臣民都知道,國都芙蓉城裡樓外樓的主人,是皇帝第三子,祁墨。
芙蓉城裡最繁華的街道處,建築規模最大最高最奢華的一處,就是樓外樓,根據進去過的人描述。
此樓外樓高九層,每一層都用不一樣的金銀寶石來建造,第一層是金,二層是銀,三層琉璃,四層瑪瑙,五層珍珠,六層珊瑚,七層水晶,八層碧玉。
各層金銀珠寶數不勝數,名畫古玩稀世珍寶更是處處陳列,地是玉石所鋪,金石雕刻,這規模大有當年老皇爺修建穆熙王府時候的那般奢侈。
可是這第九層倒是沒人見過,卻都紛紛猜測,那一定也是用更加極其罕見的稀罕物所建。
當初這樓外樓初建成時皇帝問他這個皇三子:「為何你的府邸要取名樓外樓,有何寓意。」
祁墨回答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樓外自然也有樓,正如父皇你這皇位,皇帝之外也有皇帝,只是不是在咱這蜀國嘛!」
那時,將老皇帝氣的面色通紅,直接就叫他滾出宮殿了。
這皇三子平生有三大愛好,愛玩,愛結交,愛美人,與他私交甚好的幾個公子少爺的,個個相貌出眾,家世不凡。
可是他們在一起沒別的特點,就是吃喝玩樂,好事不做,權位不爭,偶爾傳出點風流韻事還能成為全民爭相議論的飯後話余。
樓外樓是雖說是祁墨集友談笑的場所,卻也有一樁奇事,便是這座樓從未有女子進入過,就連打掃的僕人都是男子。
而祁墨卻在樓外樓旁邊重立了一個別院,若是看上哪位美人,便邀去住上幾日,好吃好喝還伺候周到,坊間流言那自然是漫天飛舞,不絕於耳。
在蜀國,權位最高的莫過於夙家,夙泰平是兩朝元老,位居九卿之首,是蜀國侯爺,並且夙家歷代都是為國盡忠盡職,朝堂之上權勢最盛。
世人皆知的這位夙侯爺有一兒一女,皆是大房所出,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其實夙府還有一位小姐。
雖是二房所生,可是夙泰平在三個兒女中獨將她被管的甚嚴,所謂管教甚嚴,便是讓她每日呆在房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還整日被一堆下人看在閨房裡,看看書,寫寫字,綉繡花。
在府中下人眼中,她是性格安靜溫婉淡然的夙侯府二小姐,可是在府外,幾乎沒有人知道,夙家還有這樣一位小姐。
「非不欲前去,此情非由她。星辰照何處,何日歸來去?」
夙錦玥眉眼淡淡的念完這首詩,懵然失神的看著窗外。
窗外桂花樹枝上,飛鳥停滯又飛離,天際間它們的身影不斷的在眼前劃過,她靜靜看著,眼中憂思劃過,有些嘆息般的起身關上窗門。
坐到書桌邊隨手拿起一本書看著,卻突然想起曾經,十年前她也曾站在樹枝之上,看這府牆外面的景色,看著那僅有一牆之隔的自由。
那個時候,以為自己可以如飛鳥一般離開樹枝便到了飛到那外面,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
那個時候,若是離開了,若是成功了,現在會是怎樣的。
她兀自失笑的搖頭,畢竟沒有若是------
腦海中已經不太能記清將她扯下樹枝那少年的模樣,也想不起他為何來捉弄她,只是隱約記得,那眉眼間滿是不羈的笑意,他的到來,破滅了她所有的希望。
小鐲從屋外笑意盎然的跑進來:「小姐,你又在看書啊!」
「怎麼了?」
小鐲走過去:「你今早吩咐我將琴拿到雲悅坊去調音,那管事的說,三日後去取。」
夙錦玥點頭:「知道了。」
「小姐,老爺最近不是說過,若是有事便可出府一趟,只是不要耽擱太久便行?」
夙錦玥聽后,心中恍然,最近父親是對她說過,往後要是有要事便准許她出府。
十年了,她沉默聽話了十年,終是讓他放下防線,不再那般囚禁了嗎?
淡然一笑,卻是低聲喃喃:「是啊!要是沒有人跟著就更好了。」
夙錦玥抬頭,看著小鐲:「方才我在屋裡聽見你和誰在外面談笑,什麼事那麼開心?」
小鐲聽她這樣問,又是一陣笑后,說:「是念初,她今日出府聽到街上的人又在傳那三皇子的風流韻事,這次可真是讓我們嘆為觀止。」
夙錦玥聽她這樣說后,無甚波瀾:「這次又是什麼事傳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小鐲笑著說:「是和相府小公爺晏少寒的斷袖之癖。」
夙錦玥頓時一滯:「斷袖之癖?」
「是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整個芙蓉城都傳遍了。」
夙錦玥神色自若的淡笑,一副不想再問下去的樣子繼續低頭看她的書。
祁墨的荒唐事每隔一段時間在芙蓉城裡都會被盛傳一番,就比如上次為了花樓里的一個姑娘將那朝中大臣李福年的表弟直接給從樓梯上踢了下去。
還有一次在街上為了和一個買傘的爭論傘的顏色不好看,直接把人家攤位給燒了,最後還給了一大筆黃金讓那賣傘的直接回家娶媳婦生孩子去了。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不過近年來因為皇帝大怒了幾次,這三皇子便也收斂了些,可是那無理取鬧的事依舊不少。
就在昨日傳出的斷袖之癖,偏偏對象還是相府的小公爺晏少寒,這一消息,將晏相爺氣的夠嗆。
他自然是不敢對三皇子怎樣,卻將那晏少寒關在相府里活活給打了一頓,聽說打的那是好幾天都下不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