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六道輪迴（四）

「苓…苓兒。」激動的葉楓，猛地抬起雙手，握住了茯苓的玉肩，一句苓兒，撫平了所有的思念和悲痛，眼前魂牽夢縈的人兒是如此的真實，讓他雙眼滿含著淚光。

「你…你怎麼了。」突然被葉楓抱住，茯苓有些錯愕的看著葉楓。

「別說話，讓我抱一會兒。」葉楓狠狠的抱著茯苓，儼然已經忘卻了所有。

他哪裡知道，這人間道的玄機。

就在他走進這人間道的那一刻，他的記憶，也隨著這世間的流失不斷的被磨滅，而他心中最強烈的慾望也逐漸佔據了他的身心。

或許很快，他就會忘卻自己的使命和目的。

或許漫長的百年，他也不會記起如何來到這裡、又如何從這裡離開。

「葉楓，這麼多人看著呢？先把我放開。」被緊抱著的茯苓，輕輕推開了葉楓，臉頰之上片片紅霞格外的誘人，看著葉楓如痴如醉。

「我….我……。」葉楓張口，想要說什麼，卻不知道該要說什麼，更加記不起要說些什麼。

「你怎麼會在這裡。」一句話問出，葉楓感覺到有些莫名，不知為何會問出這個問題，他撓了撓頭，看了看四周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大街，再次看向茯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這是什麼地方。」

說著，葉楓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他的記憶開始有些混亂了。」幽都水幕前，徐半仙兒和遁甲老人大呼小叫的。

「這可不得了啊！」

「一旦迷失在裡面，就很難脫身了。」

幽都老祖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靜靜看著水幕的畫面，卻是保持著沉默。

人間道，是他精心設計的，乃是模仿的人世和慾望，在真實世界得不到的東西，在這人間道中應有盡有，就像水幕的葉楓，深愛著茯苓，在那裡他們可以相伴終生，就算他的記憶沒有被剝奪，也或許不願從人間道中走出來。

人間道不同於前四道，雖然也是百年期限，但若百年一到，葉楓還不願從人間道中退出，那迎接他的，既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既是幽都列為前輩最擔心的事情。

葉楓對茯苓愛的執著，早在歲月中化作了不滅的執念，人間道的一切，讓他夢想成真。

這裡，進來容易，脫身太難。

葉楓再次醒來，已是一張軟綿綿的大床上。

「葉楓，你醒了。」床邊，茯苓深深舒出一口氣，伸出玉手摸向葉楓的額頭，擔憂的看著他，「你這是怎麼了，病了嗎？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對於茯苓的關切，葉楓只是低頭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甩了甩腦袋，腦海如漿糊一般，一片混亂。

「我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葉楓狠狠的甩著腦袋，渾渾噩噩，不知所以。

「為了我們成親的事，你一定是累壞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茯苓輕輕撫摸著葉楓的臉龐，看著面容憔悴滄桑的葉楓，她有些不忍。

「成..成親？」

「對啊！明天我就是你的新娘了。」嫣然一笑，茯苓微微垂眸，臉頰上帶著女兒家的羞澀。

看著羞澀的茯苓，葉楓一臉的茫然，卻也露出了溫情的笑容，雖然記憶中沒有絲毫有關成親的事情，但他還是滿心歡喜，能娶到愛的人，夫復何求。

一整日的忙碌，天色逐漸變得昏暗。

深夜，葉楓走出了房間，看著四周依舊陌生又熟悉的場景，他再次揉了揉眉心。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我一點兒記不起來。」喃喃的自語，葉楓眼中還有痛苦之色，記憶的錯亂和消失，讓他已經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一夜無話，轉眼黎明。

翌日，炮火連天，紅綢滿地。

房間中，身穿紅色新郎衣的葉楓，怔怔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今日乃是他和最愛之人的婚禮，他卻渾然不知，以至於連天的炮仗聲都沒有讓他醒來。

「我草，還在這裡，你小子什麼情況。」隨著大罵聲響起，一個肥碩的人已經跨步進來，就像一坨，兩隻小眼睛只有扒著才能看見的那種。

這貨，不用說便是子炎了。

「子炎，我怎麼什麼都記不得了。」葉楓茫然的看著子炎。

「理解理解。」子炎摸了摸下巴，一臉意味深長的看著葉楓，「這是婚前焦慮症，得治。」

「嘛呢？這新娘還娶不娶了。」大呼小叫的聲音傳進來，難得穿著整齊的謝雲走了進來。

「葉楓，你小子什麼情況，都等你了。」外面又有嘈雜的聲音，尹天奇也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幫年紀差不多的人，都是葉楓認識的好友，也有那種看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連名字都叫不上來。

一幫人擁簇下，葉楓邁著迷茫的步伐走出了房間。

迎親隊伍浩浩蕩蕩，八抬大轎聲勢不小，隨著禮炮升天，成親大典也隨之到來。

紅綢地毯上，葉楓牽著茯苓的手緩緩走過。

四周，入眼處儘是熟悉的身影，楚皇、劍聖、天辰子、幽冥老祖…….，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心中默默為葉楓他們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

「葉楓，你後悔嗎？」紅蓋頭之下，傳來茯苓柔情似水的話語。

「你是我的夢，至死不悔。」葉楓溫情一笑。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隨著司儀的一句句高呼，茯苓帶著所有人的祝福，走進了洞房。

夜晚，葉楓喝的伶仃大醉，在下人的攙扶下，來到了那溫馨的洞房之中。

床邊，茯苓靜靜坐在那裡，披著紅蓋頭，玉指緊扣，聽到外面傳來的聲響，還不由得輕輕掀開了一邊紅蓋頭看了看搖搖晃晃來到身邊的葉楓。

「苓兒，我終於娶到你了。」隨著葉楓一句溫情的話語，他輕輕掀開了紅蓋頭，看到了那張絕美的臉頰，泛著偏偏紅暈，惹人陶醉。

「我終於成為你的新娘了。」茯苓嫣然一笑，依偎在了葉楓懷裡。

紅燭搖曳，洞房花開。

這是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溫馨無限。

而此刻，幽都之中，幽都老祖已經揮手扯掉了水幕，洞房花燭夜的事情，還是不看為好。

「老大，關鍵時刻，你別整這出啊！」大呼小叫的聲音頓然響起，徐半仙兒、遁甲老人和仙樹老人這仨貨急的上躥下跳的。

仨人還等著看春宵好事兒呢？這可倒好，幽都老祖直接屏蔽了與人間道的一切。

也不知過了多久，幽都老祖才再次凝聚出水幕。

此刻，水幕中依舊是溫馨的畫面，因為茯苓和葉楓的懷裡，都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外界短短的一瞬，在人間道中已是三年了。

深夜，桃花樹下，茯苓依偎在葉楓的懷裡，任由散落的花瓣打在他們的肩頭。

葉楓靜靜仰望著星空，浩渺的天穹，讓他有了一瞬的茫然，雖然實現了自己的夢想，但腦袋無時無刻不在渾渾噩噩的狀態之下。

「你在想什麼。」懷裡，傳來茯苓呢喃的聲音。

「沒…沒什麼。」

「我是你的妻子，連我都不能說嗎？」茯苓從葉楓懷裡起來，一雙美眸中泛著柔情的水波。

「傻瓜，我在想我們的未來啊！」溫情一笑，葉楓輕輕颳了一下茯苓的鼻尖，再次將茯苓攬進了懷裡，靜靜看著星空，露出了茫然的笑容。

歲月悠悠，轉瞬十年。

葉楓第一次離開了家鄉，踏著蒼茫的大地，有了第一次遠行，這一走又是十年。

十年間，他走過了太多地方，去過了太多熟悉又陌生的地方，風雨之中，在破廟露宿；驕陽之下，在荒漠前行；星夜之中，在天穹漫步；月輪之下，在山間遊離。

「我到底忘記了什麼。」喃喃的話語，渾渾噩噩，讓他走的漫無邊際。

又是一個滿天星辰的夜晚。

葉楓靜靜屹立在桃花樹下，如今已是第一百個年頭。

百年歲月，讓他鬢髮早白，屹立樹下，像是一座飽經風霜的石碑，每一寸都留下了歲月的痕迹，他依舊渾渾噩噩的，記不清來路，記不得去處。

就在此時，他手指上那一縷雲霄魂絲，輕輕的顫動了一下。

頓然，葉楓在原地踉蹌了一下，迷茫的目光，漸漸恢復了清明，像是一頭沉睡很久雄獅，在此刻蘇醒。

「人間道。」葉楓再次搖晃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金光，「我記起來了。」

「記起來又怎樣。」輕靈的話語自背後傳來，茯苓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裡，一雙美眸涌滿水霧，神色凄美，靜靜的看著葉楓。

「你早就知道。」緩緩轉過身，葉楓卻是不敢卻看茯苓的眼睛。

茯苓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兩行淚水，已經劃過了凄美的臉頰。

「我雖然很想跟你廝守到天荒地老。」葉楓靜靜看著茯苓，「可我不屬於這裡，我叫葉楓，但不是這個世界的葉楓。」

「我就是茯苓啊！我就是你的苓兒啊！」茯苓抱住了葉楓，淚水浸濕了葉楓的衣衫，「在這裡待著不好嗎？我們有自己的孩子，我們可以活很久，執手凡塵，老死萬年，這不正是你想要的嗎？」

「是啊！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葉楓含淚一笑，「但你，終究不是我的茯苓。」

說著，葉楓抬起了顫抖的雙手，輕輕推開了茯苓，而後落寞的轉身，雖然人間道的茯苓乃是虛幻的，但這一轉身，他背負著依舊是無盡的傷痛。

「不愛我，為何還要娶我，娶了我，為何還要負我。」身後，茯苓癱倒了在了地上，凄美的臉頰上劃過兩行晶瑩的淚滴，風拂過，凌亂了她的長發，她像是一個經不起風雨的弱女子，讓人看來都忍不住愛憐。

「萬年之後，若葉楓還活著，我甘墮人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