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終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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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綠已是世間難尋的珍品,別說是兗州的翡翠店鋪,就算是玄汐閣也無貨供應。民間很難見到帝王綠這品級的翡翠,哪怕是放在皇宮中,也是要被珍藏起來的。
眾人群中噓聲四起,這次掌盤的勝者,怕是要花落點翠樓了。
兗州城第一翡翠樓的名頭哪能說倒就倒,荷寶齋雖然憑藉其獨特的花樣,自開張來生意火熱,但到底底蘊不夠,鎮店之寶對上鎮店之寶,十幾年的老店與剛開張的新店,誰能更勝一籌,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蘇青荷無視了眾人的唏聲,垂眸將木匣上的銅扣撥開,同時對在場人清聲道:「這件擺件是我遠赴123言情城,偶然得之,又請一位故人悉心雕琢……」
清麗婉轉的女聲,隱隱含著股韌勁兒,宛如金石擲地,瞬間便讓因帝王綠而興奮的眾人漸漸安靜下來。
聞言,盧遠舟心裡咯噔一聲,這是怎麼回事……竟不是那件魚戲蓮荷四色翡擺件?不過盧遠舟對他的帝王綠和合二仙很有信心,不至於慌了手腳,目光如炬地盯著蘇青荷緩緩打開木匣的手。
「招財進寶如意貔貅。」蘇青荷語氣平淡,眉眼低垂。
木匣應聲被打開,她雙手伸進去,捧起那精緻小巧的底座,將整個擺件從中拿出,輕輕擱置在桌面上,呈現於眾人眼前。
周圍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方在還嘈雜的人群,在祖母綠亮相的那一刻,瞬間像被冰凍住的火苗,每人的表情都被凍結在臉上。
盧遠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雙目突瞪,微張著嘴,整個人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悶棍,渾身都僵直了。
傅同禎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驚慌地去看周圍人的反應,見旁人都是相同的反應,這個事實,花白了的八字鬍都在一翹一翹的哆嗦。
趙曾平霍然起身,把條桌撞得搖晃,身體前傾,嗓音有些顫抖:「這是……」
與盧遠舟的帝王綠遙遙相對,蘇青荷面前的這抹綠色顯然更為精純,更為奪目。每個注視它的人,似乎都耽溺在這浩瀚的綠意里,掙脫不得。從那深沉而綠中,彷彿看見了一望無際的草原,看見了早春伊始,萬物復甦的悸動,彷彿看見了璀璨星河中一抹神秘而絢麗的極光。
眾人許久都不捨得移開目光,震撼過後,眾人回過神來,一波又一波的驚嘆議論聲四起。
「那是什麼翡翠?竟然比帝王綠還要艷……」
「祖母綠!居然是祖母綠!」
「那貔貅好像要活過來似的,太傳神了!」
「這等稀世珍寶,能得以一見,真是不枉此生了……」
儘管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但謹慎的趙曾平沒忘記身旁還坐著一位他得罪不起的公證人,沒有獨自斷言,象徵性地問了下身旁的段離箏:「段公子,你怎麼看?」
「無論是稀有度還是品相,都是祖母綠更勝一籌,」段離箏頓了頓,嗓音雋永低沉,「且那雕工尤是不錯。」
蘇青荷再忍不住笑,一雙眸子彎月似的,心下腹誹這傢伙真是不謙虛,哪有自己誇自己雕工好的?還誇得這般理所當然,眼皮都沒眨一下!
不過他說得也是事實,無論是那羊脂白玉的雕工,還是盧遠舟口中所說兗州第一玉雕師的傑作,跟著如意貔貅比起來,完全是小巫見大巫了。
到段離箏這份兒上,已是返璞歸真,不再追求紋路上的華美精細,而是致力用最樸實的線條,表達出最豐富的情感與內涵。
這件如意貔貅渾身上下找不出一道多餘的線條,好像這塊祖母綠天生就該雕成這樣,自有一股吞天滅地的威儀,是從內而外散發出的神韻,已經脫離了「這蓮花瓣雕得真輕薄,這裙擺雕得真精細」的水準。
他又不是個謙虛的性子,對別人從不說陰奉陽違的假話,更別說對自己了。
「那這場掌盤的贏家,毋庸置疑,是荷寶齋的蘇掌柜。」
趙曾平擲地有聲的尾音一落,荷寶齋的夥計們像瘋了一樣,歡呼著蹦跳著,不敢衝上去對蘇青荷做些什麼,於是把目標轉移到盧騫身上,夥計們合力把盧騫朝空中拋起,又穩穩地接住。
盧騫平時是多墨守成規、寡言冷靜的一人,此時被臉漲得通紅,既為荷寶齋高興又有些難為情,直嚷道:「快放我下來!」
待夥計們激動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徐景福長喝一聲:「砸匾——」
荷寶齋的夥計們前呼後擁地湧出人群,浩浩湯湯地大步走向點翠樓。
點翠樓與玉石街的門頭距離不過百步,夥計們連奔帶跑,須臾間便到了樓下。
盧遠舟還不及叫人阻止,只聽一聲「嘭」,木板斷裂聲鑽入耳膜,抬頭一看,只見徐景福與另一位夥計已踩上長梯,那點翠樓的燙金牌匾,被面朝下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木屑子和鐵釘飛濺,零零碎碎落了一地。
盧遠舟慌忙撥開人群,只見到了這一地殘破,有些承受不住地緊捂住胸口,隨即猛地扭頭,緊盯著姍姍隨人群到來的蘇青荷,一雙三角眼銳利泛著寒光,恨不得把她給吃了:「蘇青荷,你……」
又看到緊跟著蘇青荷而來的趙知州,及身坐輪椅的段離箏,盧遠舟的理智恢復來了一些,緊閉上雙眼,平息了下胸腔的怒火,半響,長嘆一聲道:「至少讓盧某將店裡倉庫儲藏的毛料取出來罷。」
蘇青荷晃了晃從趙知州手中拿到的地契房契,「從這一刻起,無論是這房子還是地,與你再無干係,何談毛料?」
盧遠舟被她毫不留情地一噎,經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臭丫頭,別蹬鼻子上臉,給臉不要臉,這點翠樓,說什麼也不可能給你!」
蘇青荷雙手環胸,眼裡滿是鄙夷:「這掌盤當初可是你和傅掌柜二人親口應下的,趙知州同段公子也是你親自請來作公證的,如今當著全兗州城老百姓的面,你這般不守誠信,嘴臉未免也太難看了罷。」
此時大部分看掌盤的人都跟了過來,見盧遠舟開始不認賬,紛紛交頭接耳,鄙夷地指指點點。
盧遠舟此時也顧不得面子了,對身後站著的幾位點翠樓的夥計,使了個眼色,夥計們會意,上前一步,齊刷刷地亮出手中三尺長的竹棍,竟是一副要干架的氣勢。
蘇青荷眼中已有冷意,扭頭對趙曾平道:「知州大人,在您的地界上,當著大人您的面,竟然有人就要持棍傷人,這也太不把你放在眼裡了吧?」
趙曾平亦沒想到盧遠舟會不要臉到這份上,皺眉道:「盧掌柜,掌盤的規矩不可破,本官既然被你請來作公證,便要管到底。還不快放下棍子!你若還這般潑皮耍賴,別怪本官不念舊情,請您和這一干夥計去衙門大牢里坐坐了!」
趙知州此話一落,未等盧遠舟發話,點翠樓的夥計們已面露驚慌之色,接二連三地將手中竹棍丟下,他們都是普通的跑腿夥計,拿錢做事,不至於為了店鋪把命都搭上了。
盧遠舟徹底泄了氣,沒想到為了防止蘇青荷賴賬,費心思請來的趙知州,竟是最後砸了自己腳的那塊石頭!
盧遠舟渾身力氣都似被抽空,搖搖晃晃地快要栽倒在地上,雙眼布滿了血絲,自己辛辛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點翠樓,就要這麼輕易地拱手讓人了嗎?
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為什麼精心布置好的一切,竟會是這種結局?盧遠舟眼底滑過一道暗光,關於蘇青荷的一切,都是安插在荷寶齋的那個眼線提供給他的,難道說蘇青荷使了一出反間計,那女人其實是為蘇青荷做事,反過來擺了他一道?
那女人竟敢騙他!盧遠舟狠狠地攥起拳,眼中滿是刻骨的恨意。
蘇青荷沒有再理會半癱在地的盧遠舟,帶著夥計們緊接著來到漱玉坊店門前,又是「嘭」的一聲巨響,漱玉坊的牌匾也徹底化為了一堆廢木。
傅同禎到底身子骨不行,看到牌匾被砸,接受不了打擊,竟是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傅同禎其實是最無辜的一個,他只是來湊個熱鬧打醬油的,純粹是來抱盧遠舟大腿,原以為能蹭到什麼好處,萬萬沒想到,竟是將唯一的老本搭進去了。
蘇青荷一點也沒可憐這陰鷙多城府的老頭,自有漱玉坊的老夥計將他背走送醫去了。當初蘇青荷初到兗州城,在琳琅軒為曹顯德打工時,拆穿了他把水沫玉當翡翠的戲碼,只怕那時,他便已記恨上她了。
雖說荷寶齋開張后,漱玉坊的生意冷清不少,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傅同禎堅持做翡翠加工生意,與荷寶齋利益相撞,若是同隔壁店家一樣,一門心思的做毛料生意,也不至於門庭寥落。
其實漱玉坊的生意也沒有很慘淡,至少比當初的琳琅軒要好些。當初曹顯德都把琳琅軒經營成那樣了,幾乎是月月虧錢,仍然在一門心思地打理自家店鋪,從沒起什麼花花腸子。
不是自己的東西,永遠不要惦記。
心術不正,淪落成這個地步,也是咎由自取。
***
短短半日,兗州城的翡翠生意的勢力格局,已是大變樣。
蘇青荷如何在掌盤上憑藉極品祖母綠,力壓盧、傅兩家的事迹,漸漸在兗州傳開了。
佔了兗州城中心最好地段、經營長達十五年之久的點翠樓,一朝易主,同樣是玉石街里的老店,漱玉坊也在一夜之內換上了新的牌匾。
而此時,眾人口中津津樂道的掌盤贏家蘇青荷,已快要被各種事壓得喘不過氣來。
新擴了兩家店面,大大小小的瑣事擠了一堆,不過蘇青荷也不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得慢慢來。
荷寶齋內,蘇青荷掃視一圈,目光穩穩落在垂頭噤聲的湘寧,以及另外幾個神色有些頹靡的夥計身上。
這第一件事,便是先要把店裡的幾隻不安分的蛀蟲拔掉,好好整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