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限憐意

看著滿桌子的山珍海味，楚瑩雪不自覺的咽了一下口水。

這大概得有五六十道菜吧。

*的生活啊，有些吃的她連見都沒有見過呢。

「公主，奴婢伺候您用膳。您要吃什麼？」拉著流雲瓊若坐在凳子上，楚瑩雪對她甜甜一笑：「你要吃什麼？」

流雲瓊若不說話。

似是早就料到她會有這麼個反應，楚瑩雪對著綠鶯歌道：「這些菜我都不記得叫什麼名字了，你讓她每一樣都嘗一遍，她吃了覺得好吃我再吃。」

綠鶯歌道：「遵命。」

她已經慢慢的接受了公主失去記憶之後的一系列怪異了，尤其是公主對凄雪公主那突如其來的好。

身為一個宮女，她無法去質疑主人的命令。

「公主，這是海參燴豬筋【1】。」白黑混雜，裡面還有幾朵油菜花。

綠鶯歌右手拿著一雙筷子，左手拿著一個小碟子，夾盛起一塊黑色的海參，就要往流雲瓊若那裡送。

「等一下。」

「這個看起來黑乎乎的不好看，不要給她吃，換一個。」白色的估計就是豬筋，黑色的應該就是海參了吧，一身傷還吃海鮮，發物可要不得！

「是，公主。」綠鶯歌將海參夾到一旁的一個空盤子里，而後指著另一個菜道：「公主，這是蒸鹿尾【2】。」

當食物夾到流雲瓊若的嘴邊時，她看見了楚瑩雪眼帶祈求的看著她。

求求你吃一點，補充你自己的體力好嗎？

求求你吃一點，不要拆我的台好嗎？

張嘴，咬住，咀嚼，吞咽，流雲瓊若神色肅穆的吃著飯，那模樣好像是在執行什麼古老的儀式。

楚瑩雪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好吃嗎？」流雲瓊若點頭，天知道她吃的時候根本就沒管好不好吃，不吃，就會死，吃了，就能活著，還能有一線希望。

「綠鶯歌，你再叫一個宮女進來。」綠鶯歌領命，不一會一個一身嫩粉的宮女便走了進來。

花影宮女們的衣色可謂是多彩繽紛。

花慶偉身邊伺候的宮女全部穿彩紗衣，雪月絮身邊伺候的大宮女穿青藍。花輕狂身邊伺候的宮女穿碧綠，而花盈雪身邊的宮女，衣色則分為三六九等，四個大宮女穿紫色，二等宮女們穿嫩粉色，粗實丫鬟則是天藍色。

四妃身邊的宮女分別身穿的是品紅，橙黃，墨綠，天青四色。

衣服的色澤不同，方便眾人分辨來人是哪個宮的宮女，其餘的各司各宮宮女，皆身穿素白的衣衫，袖口以及衣領等處皆用紅綢收尾，衣服上也綉著些許的紅色小花【3】。

「請公主賜名。」未等楚瑩雪開口，那宮女便恭敬的跪在地上開口。

「那你先說說你以前叫什麼？」

「奴婢以前的名字是飛燕。」這個名字還可以哦，不過還是要改改，改完了叫著才順耳。

「你說叫什麼名字好呢？」下意識的向流雲瓊若處問去，卻不料竟然聽到了她的回答：「小黃鴨。」

牛！這個名字真有才。

比她的白黛改成錦毛鼠還要厲害。

「以後你就是小黃鴨了，小黃鴨，喂本公主吃東西吧。」小黃鴨有些幽怨的看著楚瑩雪，但還是不敢反抗。

算了，燕還是鴨不都是花袖宮的宮女嗎？

就這樣，綠鶯歌喂一口流雲瓊若，小黃鴨喂一口楚瑩雪。

一頓飯下來，楚瑩雪吃了個五飽六撐的。

「公主，請您喝湯，這是燕窩紅棗雞絲湯，這燕窩可是極品官燕，能夠補血養顏，您的手臂受了傷喝這個再合適不過了。」燕窩！楚瑩雪眼前一亮，這可是電視劇里必備的道具啊，穿越一場能喝一碗燕窩也是不枉此行啊。

「那就盛兩碗湯吧，讓她先喝吧，我現在吃的太飽了，要歇一會再喝。」綠鶯歌不甘願的盛了一碗湯擺在了流雲瓊若的面前。

若是一頓打就能換來公主這樣的對待，那她如果在公主夢魘的前一天惹怒了公主的話？

當然，這只是個假設，綠鶯歌清楚的記得公主以前的惡毒與殘暴，若真是以前得罪了公主，自己不過是一個無名小卒，怕是早就被扔到萬蛇窟去了吧。

那五彩斑斕的吐著芯子的毒蛇，互相交纏，縱橫著，密密麻麻，讓人毛骨悚然。

可公主把一個偷東西的婢女推下去后，竟然還能夠笑出來。

她是惡魔，即使是失憶了，綠鶯歌還是知道她曾經是個惡魔。

所以，不該有的念頭，她不會有。

飯後回到寢殿，白月光端著一個托盤走了上來：「公主，凄雪的葯已經準備好了，您的葯奴婢也拿來了，奴婢為您換藥。」

袖子被滑上去，纏著紗布的傷口暴露在空氣中，白月光輕輕的解開紗布，雖然動作極其輕柔，但還是一不小心牽動了楚瑩雪那剛剛結痂的傷口。

「嘶…」

白月光連忙慌亂的跪地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繼續！」楚瑩雪沉聲道。

在這個吃人的花影後宮里，她根本講不了平等。

和宮女平等那隻會害了她們，她也不想要說太多無謂的寬容的話，她只想快點包紮完，然後給瓊若上藥。

「多謝公主。」動作更加輕柔，白月光將清涼的藥膏抹在了楚瑩雪的身上。

不用吃苦藥，外敷還是可以的。

「這是什麼藥膏？涼涼的很舒服。」一點也不疼，真神奇。

「回公主，這是清風無痕，是神醫門的人進貢的，雖然比不上冰蓮玉露那般猶如神跡，但是卻也是難得的佳品，用過一段時日之後傷口不會留疤。」神醫門，蕭家…

將袖子拉下蓋住楚瑩雪的手臂，白月光拿出另一個瓶子走向流雲瓊若。

「你要給她抹什麼？」

「回公主，這是太醫開的傷葯。」

「拿來給我看看。」接過那傷葯，拔開瓶塞，淡淡的草藥味道傳來，一點也沒有之前的清風無痕那般好聞。

楚瑩雪下了命令：「把清風無痕給她抹上，我身邊不允許有不完美的存在。」

將那瓶傷葯隨手揣進懷裡，楚瑩雪看著白月光，示意她動手。

「是。」流雲瓊若身上此刻只穿著一件綠鶯歌的紫色外衣，在白月光和楚瑩雪的面前，她一把扯下身上的束縛。

白雪般的肌膚上，鞭痕遍布，因著脫衣的動作太過劇烈，有些黏在衣服上的傷口破裂開來。

「你就不能下手輕點？你是木頭人一樣感覺不到不疼嗎？」楚瑩雪失控的看著流雲瓊若吼道。

後者一臉的無所謂，坐在凳子上，等待著上藥。

白月光拿起清風無痕，站在流雲瓊若身側，想要為她塗抹。

「等等，不用你了，你先下去吧。」白月光微愣，而後遵命退下。

流雲瓊若看著她問道：「你生氣了？」

「對，我是生氣了，我不管你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楚瑩雪賭氣著道。

「那我先告辭了。」費力的彎腰，流雲瓊若撿起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流雲瓊若…」

「你又要幹什麼？」她看著她，眼裡滿是清冷，沒有絲毫的波動。

楚瑩雪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撫摸著她孤獨的讓她心痛的眼，呢喃著開口：「我不會放棄你的，我會永遠守在你身邊。」

手被打落，又一次拒絕傳來：「我與你，不過是陌路人。」

「我是個女孩子，我不是男人，我知道你討厭全天下的男人，可你為什麼要討厭我？」話音剛落，流雲瓊若眼中寒光一閃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我知道你前世的身世，我知道你被最愛的人背叛欺負的痛苦。」她真的都知道，知道她的一切，以前，現在，未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剛清楚。

「哼，你知道了又如何？不要只以為知道我的事就是了解我了。你不是我，你永遠也不會了解我，我也不需要你了解，更不需要你的同情！弱者，才需要被同情。」她，不要做一個弱者，她要強大！

「我沒有同情你…」只是憐惜，只是喜愛，只是莫名的想要親近。

她，做錯了嗎？

「瓊若，我來給你上藥吧。」將清風無痕倒在掌心，楚瑩雪伸出手指勾了一點，往流雲瓊若的傷口處輕輕抹去。

臉蛋，脖子，胸前，腹部。

而後楚瑩雪半跪在地上，為她的腿部上藥。

感受到身上傳來的觸感以及涼爽，流雲瓊若眼中有些微濕，母親若是在，也一定會這般溫柔的對她吧。

為什麼楚瑩雪要對她這麼好？

毫無保留，無微不至，全心全意！

忽然，她的腳被一雙手捧起，溫暖的手指緊緊的握住她的腳，她看向那雙手的主人——楚瑩雪。

「瓊若，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人可以信賴，所以，請你不要推開我，拋棄我…我們一起離開好嗎？」小手握住冰涼的玉足，將那微末的溫度傳遞給了流雲瓊若。

她總是那麼篤定，狼狽的自己可以逃離這個魔域。

若是真的能，那她，一定會帶她離開的。

楚瑩雪，我有些願意相信你不會害我了，可我卻不相信我自己能夠保護好我想保護的人。

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