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送行

87_87059一行三人往火車站的方向走去。

路過一家琴行時，我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句「我欲撫瑤琴，千里送君曲」。雖然不知道打哪看過這句話，但突然間確實有種彈一首曲子給安娜送行的衝動。

「我們進去看看吧，反正時間還早！」我說了一句，率先推開琴行的大門走進去。

安娜和阿爾傑雖然不解，但也跟著進來了。

老闆一看我們走進來，立刻熱情地上前詢問道：「幾位先生小姐，想買什麼琴？」

安娜和阿爾傑同時看向我，老闆見狀也連忙看向我。

「我看看鋼琴。」說著，我朝一架三角鋼琴走去。

「小姐，您真有眼光！」店主跟過來笑著對我說，「這架鋼琴是王城的紐曼斯鋼琴廠生產的，音色棒極了！」

「能彈一下試試嗎？」我根本沒想買，也沒錢買，就是想彈首曲子而已。

「當然！」店主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

我坐到鋼琴前，笑著對安娜說：「安娜，送你一首曲子，聊表心意！」

我彈了那首著名的《獻給愛麗絲》。據說，這首曲子是貝多芬送給他的學生兼好友——女高音歌唱家伊麗莎白的。

曲子不僅在開頭部分描繪出一個溫柔美麗、單純活潑的少女形象，更表達了作者與贈與之人之間的友誼，所以以我現在的心情來彈正合適。

我不知道安娜能聽懂多少，但是當我彈完后，她激動地說了一句「唐妮……」，便用手捂住嘴再也說不下去，同時眼眶也泛紅了。

我站起來，走近她后，笑著說：「有機會彈首舞曲送給你，當然最好有阿爾傑這個舞伴在。」

阿爾傑看著我，眼睛閃亮，感嘆道：「唐妮，你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吧……」

我沖他笑了笑，避而不談這件事，然後拉著他倆往外走。就在我們將要出門時，店主在我們身後嘲諷道：「就這水平有什麼好得意的？買不起就算了，還想藉此炫耀！」

我：「……」

這首曲子確實難度不大，三四級的初學者就能彈。可我彈它只是因為這首曲子符合我現下的心境，完全沒有炫耀的意思。

店主見我停下腳步，繼續冷哼道：「我也學過鋼琴，你彈得如何我還是知曉的！」

若此時就我一人，我會一笑了之，然後從容地走出大門。可我剛以此曲送給在場的朋友，就被他這樣潑冷水，說真的，我很難咽得下這口氣。

「好吧，」我沖他笑了笑，說，「既然你也是學鋼琴的，那我再彈一首請你鑒賞好了！」

說完，也不管他是否同意，我重新坐回到剛才那架鋼琴前，將手按到了琴鍵上。

李斯特的超技練習曲之一，《鬼火》——當年我為了在一場聚會上勝過弟弟而拚命練習的曲子。因為沒日沒夜地練習了很久，所以時至今日我依然能憑記憶完整地彈下來。

這首曲子真的很難，演奏級的鋼琴家也很少當眾演出，像我這種業餘十級的若不是曾苦練過很久，根本不可能順利地彈下來，而且還是在沒有曲譜的情況下。當然，彈下來只能說明技藝過關，並不代表彈得有多好，因為我還是做不到彈得輕快、有趣、富有靈氣。

一曲結束后，室內寂靜得呼吸可聞，但是剛才彈奏的音符卻好似還在室內縈繞。

良久之後，店主突然大口喘息了一下，然後激動地走上前對我說：「你、你剛才彈奏的是什麼曲子？能把曲譜給我嗎？天啊，太震撼了，想不到鋼琴還能這樣彈！」

我沖他笑了笑，說：「抱歉，沒經原作者許可，我不能把曲譜給你。」

既然是兩個不同的世界，還是各自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比較好，我就不要亂搞文化輸出這種事了。

店主似乎真的為這首曲子而著迷了，脫口道：「我用這架鋼琴來換！」

我拉著安娜和阿爾傑邊往外走，邊笑著對他說：「抱歉，我不能拿別人的東西來做交換。」

主要是我並不想要鋼琴，若是遇上我需要的，那我可能立馬交換毫不猶豫……反正原作者也不知道，嘿嘿。

走出店門，安娜拉住我的手有些語無倫次地說：「唐妮，你真是太讓人刮目相看了！雖然我對音樂一竅不通，但是我知道能彈這曲子一定很了不起！天啊，我只看到你的手指在琴鍵上快速地跳躍和移動，看得我眼花繚亂的……你真是太了不起了！不僅會跳舞，還會彈鋼琴！」

饒是我臉皮很厚，但是她再誇下去，我估計就要臉紅了。

「學過一點而已，難度高的就會彈這一首……」我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這麼激動。

「唐妮，」阿爾傑猶豫著開了口，「你真讓人意外……如果你想要那架鋼琴的話，我可以想辦法……」

「別！」我立刻打斷他的話，「千萬別！我並不喜歡鋼琴，只是小時候被迫學了一點而已。」

我確實不喜歡鋼琴，之所以那麼努力地去學，是因為那個女人讓他的兒子學了鋼琴。那個女人自詡出身於書香門第、文藝世家，對我母親這種跟隨男人辭職下海的原國企女工是各種瞧不起。既然她覺得自己的兒子是天生的貴族，身俱各種文藝氣質，那我必須跳出來進行打臉！

凡是那小子要學的，我就一定會去學，而且還要學得比他好。所以，我表面上看起來什麼都玩得很好而且很輕鬆，但其實私下裡付出的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回憶，我的心情也瞬間變差。

估計是因為我的臉色看起來也不算好，阿爾傑立即點頭回道：「哦，原來是這樣，那就算了。」

一場小插曲過後，我們三人繼續往火車站走去。

到了火車站以後，見過現代火車站的我不得不感慨一番。這個時代的火車還是那種最原始的蒸汽小火車，車站也很簡陋，老電影里常看到的偷偷爬上行駛的火車在這裡也能實現。

火車票還是很貴的，安娜的老家在特萊德地區的最北方，離特萊城不算太遠，但是火車票卻要十二枚銅幣。

我和阿爾傑站在月台上給安娜送行。

「給，送你的新年禮物。」我將手裡包好的那條圍巾遞給她。

她怔住了，看看圍巾又看看我，半晌才開口道：「送我的？」

「對。」我抬手將她臉邊被吹亂的髮絲別到她耳後，笑著道，「你圍上很好看，而且你家鄉的氣溫更低，戴上圍巾多少能暖和一點。」

可惜我錢不夠，不然可以給她買件厚外套。

「唐妮……」她的眼圈瞬間紅了。

這小丫頭太容易被感動了，動不動就眼圈泛紅。

「好了，火車要開動了，趕緊上車吧。」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趕緊上車。

她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只是擁抱了我一下，又沖阿爾傑揮揮手，便上了車。她轉過身時，用手擦了一下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等到火車開走了，我轉頭對阿爾傑說：「走吧，我們趕緊回去吧。」

「你對安娜真好，就像姐姐照顧妹妹一樣。」阿爾傑與我並肩同行，感嘆道。

明明是哥哥照顧妹妹好不好？我暗自嘀咕。

「給，你的新年禮物。」他將手裡的紙盒遞給我。

「謝謝！」我大方地將東西收下，猶豫了一瞬后，將兜里的打火機掏出來給他，「給你的，別嫌棄。」

我沒看他是什麼表情，第一次送這麼差的禮物讓我覺得羞愧。

「謝謝你，唐妮。」他的語氣聽起來還是很真誠的。

「等我積蓄多起來時，再給你買個好的。」我尷尬地搓搓鼻子。

「這個就很好，我很喜歡。」

「總之，喜歡就好。」我依然目視前方沒有看他，「不過煙還是少抽為好，就像你勸我的那樣。」

「好。」他答得痛快。

走出火車站不遠，阿爾傑見一輛馬車正要經過，便伸手將其攔下。

「唐妮，我們坐馬車回去，不然走回去天就要黑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種馬車是出租用的，相當於我那個世界里的計程車。這種可以租用的馬車，在馬頸上系著黃-色的綢帶，為的是與私家馬車區分開來。

我和阿爾傑登上馬車，就聽馬車夫吆喝一聲，馬兒便揚蹄疾奔起來。

車室內空間很小，大約能坐四個人。此時，我與阿爾傑相對而坐，他似乎因為與我直面相對而有些不自在，頻頻向窗外看去。

我也因為沒有話題可聊，而選擇了沉默。我們兩人相對無言地一直坐到了目的地。

阿爾傑掏出兩個銅幣遞給馬車夫，馬車夫說了聲「先生小姐請走好」便揚起鞭子駕著馬車走了。

「晚安，阿爾傑。」我沖阿爾傑揮揮手，主動與他道別。

「等一下，唐妮！」他一把攔住我。

我停下來看向他，他喉頭動了動，卻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怎麼了？」我忍不住追問道。

「那個……」他似乎有些猶豫不決，眉頭已經微微皺起。

我耐心地等待著，卻等來了這樣一句話——

「沒什麼，你回去吧，晚安。」他語聲很輕，似乎還暗嘆了口氣。

我總覺得他想要對我說些很重要的事情，可見他這樣，我也不好再追問下去。所以，還是等他什麼時候想說了，主動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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