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俗話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林依依從見到鄭克爽開始就一直戒備著，生怕一不小心著了對方的道。可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林依依看著和他們坐在一桌談笑風生的鄭克爽師徒深深地鬱悶了。難道鄭克爽竟然有這般的容人之量，面對當初對他不假辭色的自己和讓他顏面盡失的韋小寶也能保持如此的風度？或許他正在醞釀什麼陰謀？林依依覺得還是后一種可能性更大。

說實話，林依依到還真是錯怪鄭克爽了，其實他並沒什麼陰謀，他會這麼淡定只因為他根本就沒認出韋小寶。那時在珠寶店鄭克爽的一顆心全都放在林依依的身上，本就沒注意其他的人，再說那會兒韋小寶一身僧人打扮與現在的樣子截然不同也難怪他會認不出來。

鄭克爽現在的心情簡直是好極了，沒想到他還能見到那個讓自己心動不已的人。自從那日他見過眼前這個絕色女子后其他人在他眼中就都成了庸脂俗粉，可惜那日那個淫僧不僅害他錯過了與心上人結識的機會還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要不是他動用了全部的人手都找不到那個和尚，他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後來他也曾派人找過阿珂，可惜都是一無所獲。本來已經放棄的他如今竟然會在這個偏僻的小店重遇佳人，這就是上天賜下的緣分，看來這個女人註定是屬於自己的，想到這鄭克爽心中一陣竊喜。

『你爺爺的，怎麼走到哪都能遇到這個小白臉。呸，看那一臉的狗腿樣，就他還敢覬覦阿珂，真是不知死活。』韋小寶惡狠狠地瞪著鄭克爽憤憤地想到。

林依依師徒三人此時的心情可謂是截然不同，林依依是全身心地防備著鄭克爽和馮錫范，韋小寶是恨不得吃了那個正在款款而談的小白臉。三人中最為輕鬆的也就是九難了，她既沒有懷疑鄭克爽居心叵測也沒有覺得鄭克爽礙眼，反而她對這個彬彬有禮的延平王二公子印象不錯。

要說鄭克爽是因為自身足夠優秀才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入了九難的眼，其實還真不是。九難之所以對他的態度比較柔和只因為延平王府也算是反清復明的主力之一，對於為自己家復國大業勞心勞力的人九難自然有些好感，可惜某人並不知道這個前因反而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

韋小寶眼見九難的臉色隨著鄭克爽的話變得越來越黑，心中竊喜不已。要說這鄭家還真不是東西，雖是打著反清復明的旗號行事但暗中卻預謀著成功之日將朱家後裔趕下台自己當皇帝，這不是典型的過河拆橋嘛！枉費他男師父對鄭家忠心耿耿，看來他需要提醒一下自家師父，別到時候被人賣了還替人家數錢。

鄭克爽壓根沒發現自己說的話有什麼不妥，他又不是傻瓜自然不會在外人面前將自家暗地裡的打算宣揚出去，若是不小心被那些忠於明朝的人知道，今後誰還會替他家賣命。只是他一心在心上人面前表現，言語中難免帶出幾分真實的想法，偏偏在場的幾人都是心思透亮之人，那幾句似是而非的話足以讓他們將鄭家真實的想法摸個清楚，要不然九難的臉色怎麼會如此的難看。

「二公子，時辰也不早了，我們也該去準備一下參加晚上的大會。」鄭克爽沒看出三人的敵意，馮錫范卻看的清清楚楚。他自然也沒有忽略鄭克爽話中的不妥之處，對於這個嬌生慣養，成事不足的二公子他早就覺得不耐煩了。若不是此人較比大公子更好控制，他實在是不想跟在這個蠢貨身邊。就憑他剛剛那幾句話就能給延平王府帶來無盡的麻煩，真當別人聽不出他話中意思嗎！

馮錫范突然打算自己的話雖然讓鄭克爽有些不滿卻也不好當面發作，現在延平王府上下以陳近南為首的一批老臣支持的都是他大哥了。而他除了祖母的支持就只剩下馮錫范這一個有用的人才，所以對於馮錫范他必須格外容忍。

「嗯，時辰的確不早了，我還要主持晚上的大會就先告辭了！」鄭克爽抱了抱拳，語氣中炫耀的意味不要太明顯。

只可惜在場的三個人只希望他趕緊消失，三人一致將某人的話徹底忽略。鄭克爽雙手猛然握緊，暗罵三人不知好歹。

看見鄭克爽一行人走遠后韋小寶誇張地深深吸了口氣，「果然沒有小白臉在，空氣都特別的新鮮。」

「你確定？我怎麼看見剛剛有人端著盤臭豆腐走了過去。」林依依眨了眨眼，打趣地問道。

「這說明那個小白臉說的話比臭豆腐還臭！」韋小寶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彷佛真有臭不可聞的氣味。

「你們記得以後離那個鄭克爽遠點！」林依依和韋小寶看見九難的臉色明智地點了點頭，看來他們師父對那個二公子很是反感啊！

平日里寂靜無聲的郊外今晚卻是人聲鼎沸，異常的熱鬧，幾簇火把照的周圍有如白晝，那些江湖人士聚在一起或高談闊論，或是相互恭維，倒真是一幅熱鬧的景象。

這個『殺龜大會』是在雲南舉行按理說雲南的沐王府也該算是東道主，可惜我們的沐小公爺一點身為東道主的自覺都沒有，放著眾多好漢不去結識反倒是一心陪在林依依身邊，看來也是個『愛美女不愛江山』的主兒。

沐王府的其他人欣慰地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僅感嘆自家小王爺終於長大了。他們對於林依依這個未來的主母還是很滿意的，上次這姑娘將他們救出皇宮，這說明她不僅有一幅俠義心腸而且有勇有謀，這樣的女人才是他們沐王府准王妃的首選。

如果說沐劍聲現在的心情是那百花盛開的春季，那韋小寶現在的心情就是寒風凌厲的冬天了。好不容易趕走了一個姓鄭的小白臉又迎來了姓沐的偽君子，他和阿珂的姻緣真是一波三折。而且即使心裡不願意承認他也知道這個沐劍聲和鄭克爽是不同，不說他師父對待這個沐劍聲的態度比鄭克爽好了不止一星半點，就連一向對人冷談的阿珂都和他有說有笑的，看樣子這兩人應該已經很熟悉了。

這個所謂的『殺龜大會』最後在選出一系列的帶頭人後就這麼落下了帷幕，至於其他實際的事倒是一點都沒商量出來。像林依依這種從來沒對這個大會有所期待的倒也不覺得意外，只是九難的心情難免有些低落，本以為會有商量出什麼對付吳三桂的好方法，哪想到這群人只顧著爭名爭利，反倒是這次集會的主要目的被忽視個乾淨。

雖說『殺龜大會』弄得虎頭蛇尾，可是林依依難得出一趟門當然不想就這樣回去。好在身邊有個巴不得她一直住在雲南的小王爺，人家盛情邀請九難也不好回絕的太強硬了。就這樣林依依和九難就住進了沐王府，沒錯，只有她們倆，因為韋小寶又失蹤了，就是不知道這次帶走他的人是哪方的人馬。

九難現在很糾結，因為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就可以當它不存在的。她從來沒忘記過阿珂的身份也從沒忘記過當初是她將阿珂從她父母身邊帶走，讓這個孩子當了那麼多年的孤兒。即使有她這個師父又能怎麼樣，她怎樣也代替不了一個母親的角色。若沒有她，阿珂現在過的該是那種高高在上，錦衣玉食的生活，而不是現在這樣跟著她四處奔波。從到雲南開始她就在想要不要將阿珂的身份告訴她，雖說她和吳三桂有不共戴天之仇，可阿珂也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

林依依倒是發現了她師父最近心情欠佳的事，她只當是因為那個大會的原因，根本沒往自己身上想。她倒是也想好好陪陪九難，只是身為讓九難憂心的『罪魁禍首』，她成天在九難面前晃，可想而知九難的心情那是越來越不好，最後林依依被忍無可忍的師父扔給了沐劍聲，讓兩人結伴遊雲南去了。

雲南是少數民族的聚集地，這裡的繁華熱鬧與別處迥然不同再加上獨特的風土人情簡直讓林依依流連忘返。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是覺得似乎有人在偷看她。嗯，沐劍聲不算，那貨的視線都快自燃了！

「是她，一定是她，是阿珂！」林依依的感覺並沒有錯，臨街酒樓二樓的雅間里一個長相異常美艷的婦人顫抖地抓著身邊人的手激動不已。

被緊抓著的那人看打扮似乎是嬤嬤之類的人，雖然手被抓的很疼可她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夫人，我看那姑娘一定就是阿珂小姐！她的相貌簡直和夫人一摸一樣！」那人安撫地拍了拍婦人的手背說道。

「我要去找她，我的女兒終於回來了！」這婦人就是阿珂的親生母親陳圓圓，因為她的身份特殊不好待在平西王府，於是就在廟中帶髮修行。今天她本打算到這家酒樓嘗嘗素齋，沒想到一眼便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失蹤多年的女兒，這怎能不讓她激動。

「夫人，你冷靜些！你這樣貿然跑去和小姐相認恐怕會嚇到小姐，不如我們先回庵里準備一下然後派人將小姐請過來，你們母女也好敘舊！」

陳圓圓聽了嬤嬤的話漸漸冷靜下來，「嬤嬤，你說的對，我要好好準備一下才行。你先派人跟著阿珂，找到她住的地方再說，千萬別把人跟丟了！」

「夫人放心，我一定辦妥！」

陳圓圓看著阿珂遠去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握住手中的絲帕，『阿珂，娘這一次一定不會離開你了！』

第二天一早，林依依和沐劍聲剛走出沐王府的大門就被早已等候多時的人堵了個正著。一個小尼姑走到林依依面前指著不遠處的一頂小轎說道：「我家夫人有請阿珂小姐一敘。」

「你家夫人是誰？」沐劍聲攔在林依依面前，這雲南地界魚龍混雜還是小心點好。

「我家夫人的身份現在不便透露，阿珂小姐隨我去，見了夫人自然就知道了！」那小尼姑的口風甚嚴，說什麼也不肯透露。

林依依大概猜到這位夫人是誰了，若真是那人的話倒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沐大哥，你先回去吧，我和她去一趟，你放心我不會有危險的！」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個人！」沐劍聲想也不想地反駁道。

「這……」林依依為難地看著那個小尼姑。

小尼姑想了一下說道：「要不這位公子就同我們一起去吧！反正也夫人沒說不許旁人跟著。」

既然沐劍聲也跟來了，林依依自然不能自己坐轎，於是兩人跟在小尼姑身後來到一個尼姑庵。順著指引方向他們來到了一個房間也見到了那位夫人，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林依依就知道自己的猜想沒錯，這個與她長相有七八分相似的人一定就是阿珂的親身母親，陳圓圓。

一旁的沐劍聲顯然也吃了一驚，瞬間他便想明白這兩人的關係，一時間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陳圓圓像是沒看見沐劍聲一樣，她此刻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阿珂的身上，倒是一邊站著的那個嬤嬤看了沐劍聲幾眼，彷佛是在合計這人是否可靠。

接下來的時候陳圓圓將當年的事情講了一遍，包括她和吳三桂等人的愛恨情仇也包括阿珂的出生以及失蹤等一系列的事。這期間林依依一直沒有說話，陳圓圓以為她是被刺激到，只覺得分外的心疼。故此陳圓圓並沒有強留林依依在身邊而是讓她回去冷靜一下，反正現在女兒已經找到了，她也不想逼著女兒。

在回去的一路上林依依和沐劍聲都沒有說話，快到門口的時候林依依停下來腳步，轉頭對沐劍聲說道：「剛剛的事我不希望讓師父知道。」

沐劍聲點了點頭，「那次我送你朱釵你不收，是因為你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不錯，我是吳三桂和陳圓圓的女兒，而你是沐王府的小公爺，你怎麼可能接受有著這樣身份的我。我不過是不想誤人誤己罷了。」

這一刻沐劍聲很想大聲告訴眼前這個讓他心動的女人，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可話到嘴邊他卻猶豫了。

林依依也恰巧看出了他的一絲猶豫，說實話她還是有些失望。只是這卻是她早就想到的結果嗎，林依依轉身就走沒有再看沐劍聲一眼。而沐劍聲雙拳攥的死死的，一動不動地看著林依依離開的背影就像一尊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