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談判

87_87301例行採訪的時候山如還覺得很尷尬，一個個路過的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都上來跟她道喜，很多人怕是心裡很爽吧？這麼大的頒獎典禮，全國直播，本來就看不順眼，她竟然自己還出醜了，真是大快人心。

腦子亂七八糟，回答自然漫不經心，甚至不想回答就瞪著眼不說話，反正她的名聲已經是不近人情，也不在乎多被報道一次。

只是沒想到從來沒說過話的寧梔樂也會路過跟她道喜，倒是很意外。

緊繃吵鬧的典禮差不多算是結束了，山如才抓緊機會去洗手間緩緩精神，只是開著水龍刷刷洗了手，抬頭照鏡子的時候，才發現身後站著一個人，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正是耿奕容。

山如對耿奕容最深的印象便是她那嘴角勾起風華絕代卻讓人看不透的笑，也許是她心虛，所以每次總覺得心裡發毛。

她當年因為太喜歡林墨遲，對他身邊的人都有多方面調查了解。耿奕容以前家裡條件不好，在一個小藝人身邊做助理，直到遇見林墨遲才稍微好起來。但那時候她是一個傲氣單純的女孩，甚少接受林墨遲的扶持，就是送的禮物也是基本不接。山如關注了她很久，所以很了解她並不在乎林墨遲的錢，她是真的喜歡他。

從小到大，林墨遲交的女朋友多到山如數不過來，可無非都是一些今天好明天分的花瓶，她並沒有多擔心。直到耿奕容，她才有些慌了，她很特別，特別的跟他以往的女朋友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正是這種人才是最大的威脅。他們在一起時間有半年，她害怕他會一直喜歡她。

直到林母逼耿奕容離開，對她做了什麼山如無從知道，但是一個孤傲倔強的女生肯放棄她愛的人，必然踐踏的不是一點點的自尊心。

「近幾年嫁入豪門，過的可還好？他可有看你幾眼？每日枕著銅幣的滋味如何？你似乎過的也不怎麼樣嘛？」紅唇帶出的嘲諷，看著刺目。

山如轉身看著耿奕容，心裡悶悶一驚，她和林墨遲的結婚事除了家裡人外人幾乎沒人知道。外界也並不了解她的身份，因為不清楚背景才會一直說她為了上位不擇手段。

她一直偽裝著的高傲一下在耿奕容面前摔得粉碎，所以林墨遲終究是很看重她對吧？

看著她嘴角勾笑，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山如心裡有些發慌，手指不自覺扣著水池的邊沿，不知道她要做什麼，眼角餘光卻掃到她手裡那杯酒。

這才強撐起精神挺直了腰，及時擋住她揚起的手，「你若是能成為正室出入世家大宅，那我甘願接你這一杯酒，絕不躲閃。」山如的眼裡是高傲的冰冷，可心裡已經卑微了太多。

看她錯愕受挫的眼神，山如並沒有什麼快感，她比她強的大概就只有家世了。

本來強撐的神情在轉頭看見門口林墨遲那攜著冰霜又慵懶的眼神時，潰敗不堪。山如無言錯身離開。

耿奕容轉身看見林墨遲笑著迎上去，手指還沒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一巴掌甩在臉上，火辣辣疼的時候眼淚也隨機滾了出來。

「你有什麼資格跟她相提並論。」冷冷的聲音炸在頭頂，心口一寸寸疼硬，捏著手指一寸寸隱忍。

忍著心底的情緒，撐著笑抬頭，卻見他接過保鏢遞過來的紙巾擦著手指，又扔進垃圾桶，頭也不回地離開。

從過去到現在，她一次次被他們踐踏。

回去的路上，山如靠在車裡，身心疲憊得不想說話。面對林墨遲和他的世界，她每天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撐著自己，沒人的時候，才能癱軟著累。

「洋姐，我覺得這麼多年，真的好累啊……」看著車頂，腦子裡嘩嘩閃過過去的一幕幕。

侯洋正在翻新收到的劇合同本，聽到她的話，不解抬頭，「唉，上次不是說要離婚了嗎？應該快了吧？林少怎麼說的？」

「他不願意啊……還很生氣。」山如苦惱地坐起來，「感覺大少爺脾氣真的讓人捉摸不透。」

「唉？不科學啊，反正他不喜歡你，兩個人趕緊分開才好啊，他幹嘛不願意？」小魚不解地問。

「肯定是恨我入骨，不想讓我開心唄。就是跟我在一起他愛養誰就養誰，有什麼區別。」山如聳聳肩，伸手去拿小魚懷裡的果脯吃。

如果當初林家沒有把耿奕容逼走，或許他對她的恨會少一些吧？只是當初真的覺得耿奕容是個巨大的威脅，可惜逼走了她，他依舊沒有看過她一眼。

侯洋到底年紀大，皺著眉頭想了想說：「看來大少爺還是鬧脾氣，一根筋的不開竅啊。那你趕緊抓住機會跟他好好說說，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真是不明智。」

「下次見他再說吧……」這種情況她實在沒有勇氣去找他，真怕惹急了直接把她從樓上扔下去，還是看機會吧。

機會遠遠不是那麼容易來，以前年輕無畏的時候才不管林墨遲對她的態度，能粘上去就絕不離他遠，但現在不行，一想到他那萬年黑臉，她真的就沒有勇氣再去跟他討論離不離婚的問題。想要大少爺順著你的心，只能是先把大少爺安撫好了。

小魚對於山如離婚的事非常熱心，知道她不想主動去找林墨遲，就天天在行程表上研究，看看林少跟她有沒有行程重合的地方，直到那天。

「山如姐！今天！就今天晚上！這個珠寶宴會！林少也會參加！」

小魚一聲悶雷，把正在澆花的山如驚得從地上站起來。

「啊……」

「啊什麼啊？抓緊機會，洋姐說了你要好好跟他說，今晚就解決，明天民政局，然後你就自由啦~未來天藍藍水藍藍，生活就美好起來了！」

山如很羨慕小魚的心態，如果林墨遲真那麼好搞定，她也不至於這麼多年才開竅啊。

「嗯……我努力。」

就是他用口水噴死她，這條路還是要走的，拖著也不是辦法。

「山如姐！加油！」

她都進了會場了，還見小魚站在遠遠的地方給她打氣。

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脊樑，開始在宴會裡搜尋林墨遲的身影。

珠寶宴會，除了富豪們展出自己的珠寶，還有彼此之間拉關係應酬客套找合作。山如拿著酒杯轉了好幾圈才看到林墨遲。

看他一時談的停不下來，她便找了個地方坐著等他，看著他跟那些富商們交談、淺笑、碰杯，舉止優雅，身形卓絕。林墨遲真的是天之驕子，讓她痴迷了這麼多年，可惜他始終不是她的，偷了別人的東西，終究還是要還回去的啊……

看著看著山如就昏昏欲睡地撐著頭開始打盹，眼前人影晃動，她一下驚醒，果然林墨遲剛走過。

趕緊站起來追過去，也不管頭暈不暈的。

林墨遲一開始就看見她了，只是不想搭理，讓她等著吧，所以便故意拖著。誰知眼光掃她的時候竟然發現這女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睡著了！一時說不出心裡的感受，徑直就走。

山如急急追上去，情急之下拽住了他的衣角，「等一下。」

見他微眯不悅的眼神掃過來，趕緊縮回了手。

「有事？」冷冷的聲音，昂著頭，不看她一樣。

「我想跟你談談離婚的事。」雖然對方態度不好，還一副不想看見她的樣子，但山如還是眯著眼笑，語氣服帖得不能再軟，討好的意味太濃。

可林墨遲並不會給她面子，話還沒聽完，抬腳就走，顯然這個話題讓他很不開心，一刻鐘都不想跟她呆下去。

山如又趕緊追上去，好言說：「我知道你恨我，這麼多年我也看明白了很多事，強扭的瓜不甜，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願意放你自由，如今她回來了，耽誤你們這麼多年，我很抱歉，希望你們還來得及，我是真的想成全你。也希望你能放過我，這麼多年我也確實如你願過的並不好，當初的信誓旦旦，是我高估了自己，這場錯誤的婚姻，我認輸，你贏了。」

聽著她喋喋不休的聲音，林墨遲突然腦海里就泛起她彼時固執的臉，堅定地說，我不會後悔的！他也信誓旦旦地說，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婚後的生活像是一場你追我逐的遊戲。他無所不用其極地刁難她，故意讓她在長輩面前送錯禮，出醜，縱容那些女人潑她水，給她難堪，讓她的形象黑到無盡。她從來沒有認輸過，永遠都是堅定著眼神。開始她會難過，可是到後來她再也不肯討好他，他開口她還會乖乖去做，卻再也沒有主動討他歡心。她那樣雲淡風輕的樣子讓他更生氣，總想看她認輸的時候，她卻從未低過頭。

她說：「我不會後悔這段婚姻，她走了，我會讓你看見我比她更愛你。」他曾不屑於她的愛情，如今她真的認輸了，她終於要拿走他不屑的東西了，可他卻沒有一點快感，甚至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和憤怒。

心口裡總有一種情緒熱著眼眶，讓他想要發泄，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林墨遲控制不住自己顫抖著拳頭，「呵呵，你不過是在你的愛情面前打了自己的臉，何必給你冠冕堂皇成全我的理由，我還是那句話，我必不如你願，從你走進這個遊戲里我就不會如你願。你不開心是我最開心的事。」

湊到她耳邊咬牙切齒憤怒冰冷又嘲諷的話，讓山如變了臉色，他真的不放過她嗎？即使他自己的愛情也不顧？

看著她突變的臉色，他以為戳中她的心事，眼裡的潑墨更深，攪著憤怒近乎要淹沒了她。

「山如，你一次次踩著我的心，你可知我這一輩子最恨被人擺布？我林墨遲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從什麼聖人之道。我不是凌祈涵恣意而為，但我依舊會讓踩著我的人生不如死。」語氣冰冷決絕。

聽起來毫無波瀾的話，卻讓山如覺得像是死神碾壓過她的耳膜，一如五雷轟頂的聲音，震得她久久回不了神。

她錯了，可他也不肯再回頭。這麼多年，早知他不是一個肯放下的人，卻是恨到讓他連自己也不肯放過。

看他腳底生風一刻也不願看見她的樣子，山如苦笑著靜立良久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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