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宮
周池羽還沒開口,寧小寶就被人一把扯下馬去,「小祖宗,你身上還有傷,不許胡來!」,寧遠武心疼的喊道,
「爹,你要上戰場!寧家人都要上戰場!」,寧小寶緊握長刀,一臉堅毅,寧遠威盯著寧遠武,
「小兔崽子!」,寧遠武咬牙低聲罵道,
「漠東、漠南、漠西,把你們二伯和小寶都帶回去好好養傷!」,一家之主寧遠威發話了,手一揮,身後兩個大漢架著寧遠武,一個大漢拎著寧小寶,「小兔崽子,我可是你二伯!反了你們!」,寧遠武吼道,
寧小寶被拎著脖子,手腳往寧漠西踢去,專挑要害的地方,喊道,「三哥!我以後再也不會理你了!」,
寧漠東和寧漠南交換了眼神,果斷兩人搶先架走寧二伯是對的,否則小寶非得恨死自己,「小寶,你看三哥明明是被迫的,你乖乖養傷,等傷好三哥再帶你去好不好?」,寧漠西苦著臉,打著商量,
寧遠武和寧小寶不停掙扎著,喊道,「放開我!都放開!我要殺敵去!」。
烽火連綿數月,硝煙籠罩燕山關,染紅了靜卧如龍的雪山天際,渾厚的牛角吹起了收兵的軍號,軍隊列入,燕山關厚重的大門緩緩關上。
「明日再戰,漠東你領上一隊人,從西路進攻,我看骨赫陣型外強中弱,如能擊破則好,如不能擊破,立刻撤回」,周池羽取下頭盔,遞給華玉,說道,
寧漠東偏頭看了眼寧遠威,見他點頭,遂應道,「遵命,殿下」,
「將軍、羽公主!」,來往的士兵看到寧遠威和周池羽紛紛拱手行禮,「將軍!」,「公主殿下!」,「羽公主!」,「短短數月,公主殿下在我黑虎軍中,威名不低啊,哈哈」,寧遠威笑道,周池羽低頭,含笑不語。
「今日你可瞧見,昭寧公主那一箭,擦著伊靬邪的肩過去,真是百步穿楊!厲害!」,小將神情激動地說道,「你可是晚了點,要不是伊穆赫替那老賊子擋開了,箭早就穿心而過了」,另個小將說道,
「這伊穆赫,只聽說是個文弱書生,窩囊廢的,沒成想,戰場衝鋒跟不要命似的,而且箭術精湛,射傷了我們好幾個統領,而且熟知兵法,用兵如神,讓我們吃了不少虧」,小將恨恨說道,
「你可別漲他人志氣,要論驍勇,鬼殺當屬第一,每回都是他力挽狂瀾,殺的骨赫軍心不振!」,
「那倒是!要是我有他三分本事,早就是小統領了!」,小將胳膊夾著頭盔,拿著刀,正夸夸其談,突然看到昭寧公主一行人走來,臉漲的通紅,不敢抬起頭,匆匆躬身行禮走了。
周池羽偏頭看寧遠威,「將軍可知,這鬼殺是何人?」,「不知,此人行蹤詭秘」,寧遠威搖頭道,蘇沐雪同樣很好奇,畢竟鬼殺曾救過她一命,可是悉數問去,竟是無人知曉。
「黑虎軍治軍嚴謹,軍紀森嚴,難道就能讓此人在軍中恣意行走嗎?」,周池羽淡淡說道,「鬼殺立有軍功,有黑虎軍同行的令牌,不足為奇」,寧遠威說完后,再不提一句,找借口走開了。
周池羽皺著眉,道,「這鬼殺倒真是個怪人」,「沐雪~~」,一聲拖長的聲音激動的傳出來,就看到一襲黑袍的寧小寶,手裡捧著一盅湯,顛顛兒走過來,裂開嘴笑道,「我給你熬了豬骨湯,趕緊喝,有益筋骨的」,
「小寶,身上傷都痊癒了?」,蘇沐雪問道,「早就好了,我娘還在熬藥,苦死了,我就溜出來了」,寧小寶笑嘻嘻的把湯遞給蘇沐雪,
「池羽,你這兩天勞累,喝點湯吧」,蘇沐雪轉手把湯遞出去,「不必!」,「不許!」,二人同時說道,蘇沐雪無奈道,「先回屋罷」。
寧小寶狗腿地接過蘇沐雪的佩劍,跟在她身後走去。
「大哥,戰事如何了?」,寧遠武急迫問道,這段時間養傷可是把他憋壞了,寧遠威嘆了口氣,
「十年休戰,燕山關內的黑虎軍休養生息,而關外的骨赫卻如餓狼般,從未停歇捕獵」,
寧遠武重重砸了下案桌,道,「當年的黑虎將士或是年歲老矣,或是娶妻生子,如今的一幫小崽子,豈是骨赫餓狼的對手!」,
寧遠威拍拍寧遠武的肩,「骨赫蓄謀已久,黑虎軍倉促應戰,確是有些難以應付,但是當年青笙做的兵器裝備、火雷等,足以驅逐骨赫,只是我擔心,戰事拖延的越長,流血傷亡越大。而且,骨赫還在不斷拉攏其他部落,拖下去,只怕橫生枝節,燕山關,獨木難支」。
「北有骨赫,西蠻猖獗,周朝腹背受敵,恐怕皇上難以調兵支援」,寧遠武說道,「那西蠻正是聽聞皇上龍體欠安,骨赫興兵攻城,遂趁機侵吞西北邊境」,寧遠威道,「形勢危急,只求皇上
龍體安康」。
無巧不成書,就在寧遠威和寧遠武商討不久后,一封急詔傳到燕山關,命昭寧公主周池羽速速回宮,不得延誤。
詔書寥寥數字,可有心人一想,便可知,恐怕是皇上龍體有恙了。
朱牆琉璃瓦,刻著古獸的青石板,周池羽再回皇宮時,已與出宮時的心境大為不同了。
當初告知宮裡,昭寧公主依舊生還的消息后,周池羽修書一封給景弘帝,稱願留在燕山關,與黑虎軍共同退敵,而皇上允了。
周朝自古只有皇子能領兵,上戰場殺敵,七皇子周越領兵,征戰西蜀,而周池羽能獲皇上允許,漠北領兵殺敵,稱的上,周朝數千年來,頭一個。
承德宮
回到宮中,只覺得四處皆是死氣沉沉,有種壓抑的喘不過氣的感覺,周池羽跪下,道,「昭寧回宮,向父皇請安」,
李承前入殿通報后,宣了周池羽進殿。
殿里有濃郁的藥味,景弘帝著龍袍,側躺在榻上,背影消瘦、孱弱,寬大袍袖下的手臂,沒有血色,乾枯的手,端著葯碗,仰頭喝下去,
「咳咳」,景弘帝咳嗽了兩聲,重重喘了氣,李承前扶著他靠著,「羽兒,回來了」,景弘帝說道,抬起眼,雙眸有血絲,眼袋掉著,
周池羽微驚,匆匆上前兩步,跪下道,「父皇,孩兒回來了」,景弘帝抬手,摸著她的頭頂,
「總算捨得回來看朕了」,
「父皇...」,周池羽抬起頭,眼眶盈滿淚水,道,「孩兒不孝,沒有早些回來給父皇請安,服侍膝下」,「漠北戰亂,朕聽聞昭寧公主領兵,赫赫有名」,景弘帝笑道,「朕的皇子、公主皆是人中龍鳳」。
兩人說了一會話,景弘帝有些乏了,便讓周池羽先回宮歇息。周池羽剛出殿門,就看到蘇皇后領著二皇子周仁過來了,「皇後娘娘」,周池羽行禮道,「公主回來了」,蘇皇后眉角上挑,眸子里透著厲害的勁兒,語氣淡然,
相比蘇皇后的冷淡,周仁可就熱絡多了,喊了聲,「皇妹」,「皇兄」,周池羽朝他笑了下,正要離去,就聽得周仁說道,「七弟也回來了,就在城門,過會就入宮給父皇請安」,
周池羽眼神一閃,低頭行禮,推說回宮歇息,便離開了。
「任兒,皇子里你最年長,行事要有分寸,這些人,都是你當太子的攔路石」,蘇皇后看著李承前進殿回稟,低聲說道,
「母后未免過慮,七弟的母妃犯下過錯,他自罰西蜀守軍,其餘皇子皆年幼,而皇妹是公主,何來攔路石之說?」,周仁說道,
蘇皇后望著周仁,最為年長的他,眼神帶著稚嫩,一身書卷氣,與周越的果決狠戾不同,與周池羽超乎年紀的謀算不同,若是沒有自己的扶持,這個孩子豈是那兩人的對手。
「你父皇看重池羽,從前許她陪同批閱奏摺,如今,允她領兵打仗,如此的縱容,母后不得不留心。太子之位,定是你的」,蘇皇后撫著周仁的頭,篤定地說道。
周池羽出了承德殿,坐輦往羽殿而去,卻在殿門,遇到一身戎裝的人,鎧甲如墨,露出一雙手,有著粗糙的厚繭,蛻皮的傷疤,觸目驚心。
「這可不像是養尊處優的七皇子」,周池羽從輦走下來,淡然說道,那人轉身,輪廓鋒利,眼神冷漠、無情,嘴角輕挑起一抹嘲笑,「昭寧,許久不見了」。
「難得從西蜀回京,你不去給父皇請安,跑到羽殿前做何?」,周池羽打量著周越,沙場洗滌了他的稚氣,整個人像一把鋒利的劍,散發著銳利的氣勢。
周越斜睨著她,抿了抿唇,戾氣的眼神直直盯著周池羽,周池羽不怵,她見血流成河的灃州,走過屍首遍地的漠北,她緩緩兩步,走近了周越,站定不語。
澄澈的眸子里,倒映出周越的容顏,周越臉色古怪,他後退了步,眼神陰狠,說道,「總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的腳下求饒」。
周池羽神色淡然,經過周越,徑直走開了。
空氣里殘留著周池羽身上淡淡的馨香,讓周越的眸子陰厲里又泛著血絲,他站在原地,胸膛起伏,握緊了傷痕纍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