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86_86896如果會感動,是否代表她相信了他,然而相信他意味著太多。
他對她的感情最初在她眼前呈現時是一團濃霧,太直接,太突然,看不清,可現在一旦接受他喜歡她的事實,不去想他為甚麼喜歡你,彷彿一切又都是水到渠成的。
自古愛呀恨的,大約不需要追根溯源罷。
畫貞踮起腳尖,主動在他唇角「吧唧」親了一口,她也會想,要是自己此番來這兒不是另有所圖,單純只是扮作另一個人,或許一切都會不同罷,至少會更坦誠。
......
之後,阮蘇行便在殿中處理政務,畫貞就在裡面東走走西看看,他也未曾多加管束她。期間叫張全忠進來過一回,她只看見他吩咐了張全忠幾句,後者很快就告退出去,猜是處理香瓜和何十七郎的事。
有了皇帝插手,這樁事算是不必懸心有了著落了,畫貞來此的第一個目的解決。阮蘇行在東暖閣里,她假裝無聊,兩手前後晃悠著散步,從東暖閣走到西暖閣,留意了諸多會放置虎符的所在。上一回已然翻找過抽屜,事實證明他沒有放在那裡,那麼就是在這座殿中的別處了。
腳步聲在多寶格前停止,她看見一隻玲瓏的黑金色鑲寶石匣子,之所以這隻匣子會引起畫貞的注意並不是她貪財瞧上它了。按理說,依著阮蘇行的性子,還有這整座大殿的布置,這隻太過華麗張揚的匣子是不應該出現的。
她湊過去摸了摸,寶石*的,硌得手疼,阮蘇行那裡卻隱約有甚麼動靜,忖了忖,她趕忙把手退了回來。
等了一會子,沒等來阮蘇行,她鬆了一口氣,手便又摸索了過去,這回一切如常,她算是放心了,拿起匣子晃了晃,聽裡頭的響動。
——一個硬物!分量還不輕。
畫貞幾乎確定這裡頭就是虎符,她略躊躇,本也有懷疑,自己此番找見虎符太過順利,會不會有詐?可是細一想,等閑哪裡有人有機會在聖上的紫宸殿里「逛花園」,連蒼蠅都進不來。
怪就怪,他居然輕信了她。
想到這裡,她忽的落寞,那份終於找到虎符的雀躍和興奮亦隨之沖淡,她甚至想,要是就這麼把虎符帶走了,她就不能繼續留在姜國了,不繼續留在此地,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鼻頭微酸,畫貞這麼多年沒做成一件值得驕傲的大事也是有緣故的。她是個感性的公主,沒有為家國天下拋卻自己小情小愛的覺悟。
把寶石匣子依依不捨地放回原處,做賊似的,不忍又渴望,矛盾到這份兒上也是世間少有。
匣子上有小鎖,她原先可以帶回去再想法子,但是為了給自己找一個借口,她心說反正沒有鑰匙,何況這麼大一個物事,她沒法兒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出皇宮,一路上光是各個宮門口的金吾衛就有好幾撥,她被發現的話,反而壞事,說不定就被關進監獄里了......
這麼想著果然心安理得,不覺得對不起皇叔和太子哥哥,輕咳一聲,兩手背在身後篤悠悠地踱回了阮蘇行跟前。
「好玩么?」他放下硃筆抬頭看她,「你今日這是不打算去重玉館了,雕刻利於養性,看你也學了一段時日,這是自暴自棄了么。」
畫貞吱吱唔唔了一會兒,抿著笑問他,「蘇行喜歡那些玉料雕成的物事么?你希望我認真去學,學得和那些雕刻行家一般?」
他看了她幾秒,予以否定,「你學不會。」
畫貞不依不饒,跪坐在他案幾邊兒上撐著下巴盯住他,「也許我天生有那樣的才華呢,我的天賦還不曾挖掘出來,所以你看走了眼。」
女孩兒的聲音軟趴趴的,聽在耳中勝於任何一種樂器奏出的曲調,阮蘇行微微莞爾,「你擅長甚麼?」
「我會的多著呢,我還會舞劍!」她「蹭」地站起來,看見牆上掛著的寶劍,直接就取了下來。他眉宇間不著痕迹地蹙了蹙,快到她來不及留意,「你要看么,如果有人奏樂就更好了——」
畫貞拔劍出鞘,一縷寒顫顫的光恰橫在阮蘇行臉上,襯得那張面容益發冷峻。
她的劍尖晃了晃,直指著他,「許久不拿劍了,好像不大趁手......」又小聲地抱怨,「也太重了,用這個未免太消耗體力。」
「那就放回去。」他握住她腕子,畫貞吃痛鬆手,那柄劍就到了阮蘇行手上。
他面色不虞看了她一眼,把劍重又掛回原處。
畫貞饒是再糊塗也看出來了,他應當不喜歡別人碰這柄劍,竟有甚麼緣故不成?傳聞姜國先皇就有一柄寶劍,他曾將這柄劍贈與了他的小兒子,也就是現如今的漱王。先皇並不喜歡太子,很多人都以為最後繼位的會變成漱王,沒成想先皇突然病重,彷彿也來不及做甚麼更改就駕崩了,太子便如期御極。
「好嘛。我不拿你的劍就是了,又擺臉子給誰看......」她嘟嘟囔囔的,兩手在身前絞來絞去。
阮蘇行踅過身見她這樣,面色稍霽道:「我不是生你的氣,」語意微頓,「只是想到了些許的不堪往事。」
他並非阮氏血脈,卻坐擁阮氏江山,哪怕姜國如今握在手裡,卻時常沒有安全感。很想見一見玄迦,玄迦是他的親生父親,原為梨國太子,為了他母親才出家為僧。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有時候想,或許梨國才是自己的歸處。
畫貞並不知道阮蘇行的身世,見他面色不善,還以為是沖著自己,心裡不是滋味,搖晃他的袖子道:「多笑一笑嘛,高興一點,你笑起來有個酒窩,特別特別的好看。還有...往後我答應再也不隨便動你的東西,不經過你的同意,我半個手指頭也不碰,好不好?」
這是她逗自己開心的方式么?
看著畫貞忽閃忽閃的眼睛,不知怎的,阮蘇行心頭一松,他抬指颳了刮她的鼻子,「要說到做到。」
她反而突的想起了甚麼,明顯滯了滯,可他看著自己,她不能遲疑,便笑著道:「做到,必然做到,既然答應了蘇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焉有出爾反爾的道理。」
畫貞額頭冒汗,又怕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阮蘇行話裡有話,看著自己的眸子烏湛湛得發亮,意味深長。
她不能和他待在一起一整日,如今到底是男子身,梨國質子,一整天和他在一起算怎麼回事,沒的叫不知情的人傳閑話,真以為阮蘇行有龍陽之好。
她可是個活生生的大姑娘。
轉頭離開紫宸殿後畫貞就直接回質子府了,彼時已過了午飯的點,不出所料,香瓜好端端地已經回來了,正在她書房前來來回回地兜圈子。
「你......」畫貞張了張口,「吃飯了么?」原想問問她有沒有被何十七郎佔便宜,這話卻不方便直接出口。
不過香瓜看上去很是古怪,就好像被人拐走的是畫貞自己。她一把拽住了畫貞的手,拉著她走到僻靜的牆角下。
畫貞跌跌撞撞的,不明所以然,香瓜面色鄭重,驀地開口道:「公主,我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一個人。」
許是被氣氛感染,畫貞緊張起來,香瓜不是見風就是雨的人,她一定是碰見了了不得的人物了,不然沒這麼肅然的。
見香瓜嘴巴動了動。
「誰?」畫貞沒能聽清。
前者嘆息一口,拿起她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太子。
在畫貞怔仲的間隙里,香瓜復道:「殿下很不高興,問奴婢公主在何處。殿下還說......」
「哥哥說甚麼了?」
香瓜打心底里替公主擔心,「殿下一直在等公主的好消息,可您來了這麼些日子,幾乎一事無成。太子殿下約公主後日在太白樓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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