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輿論
87_87266車門被單清澄狠狠地帶上,溫文漠然地繫上安全帶,歪著腦袋向車外的單清澄揮揮手,無聲的口型說:「拜拜。」
私家車剛開出公交站,方才停留的位置就被進站的公交車取而代之。紅燈前的長龍隊從斑馬線排到了公交站頭,溫文饒有興緻的看著單清澄嗒嗒嗒地踩著高跟鞋小跑過來,開車門、入座……
單清澄右手捂著滾燙的臉頰,心裡暗咒自己沒出息,她盯著窗外裝作若無其事道:「隨便送我去一家賓館。」
「單老師好雅緻,可是我今晚著實沒空滿足你。」
溫文腦袋適時地閃躲,避開了單清澄揉成團丟來的餐巾紙,戲謔地勾起嘴角。
「溫文!」單清澄氣急敗壞地跺腳,要不是看溫文在開車並且自己有求於她,指不定會按捺不住撲上去泄憤,「我只是把鑰匙落在辦公室里了,要是還有人在辦公室的話我何必讓你送我去賓館。」
「哦。」
溫文輕描淡寫的一個「哦」算是回應了單清澄的長篇大論,她滿臉輕鬆地握住方向盤不疾不徐的跟在大長龍后龜速前進。她的悠然自得和單清澄的暴跳如雷形成鮮明的對比,總讓人覺得,溫文再激單清澄一次,世界大戰一觸即發。
路過一道路口,溫文打了方向盤拐進去,似乎是想繞路避開這段擁堵的道路。單清澄沒所謂地由她繞,反正自己也不是回家,只希望她能靠譜點找家正經點的店讓自己住一晚上。
兜兜轉轉一刻鐘,溫文駕輕就熟地停在車位上,解了安全帶說:「下車。」
四周的住宅區讓單清澄不解地蹙眉,因為這兒怎麼也不像是有賓館的地方,更像是……
呵呵……死魚眼的住宅。
看著溫文自顧自開門的模樣,單清澄乾笑一聲,果然如此……
「單老師會下廚嗎?」溫文拿了雙新拖鞋放到單清澄腳跟前,隨口問了一聲。
「會。」
溫文聳聳肩,撂下一句:「晚餐等於住宿費,辛苦單老師了,加油。」她便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廳開了電視機,開始津津有味地看廣告。
「溫校長真——客——氣——」單清澄咬牙切齒的說完,無可奈何的在廚房巡視一圈,開始著手做飯。倒是溫文,對廚房特意發出巨響的切菜聲方若無睹,調大聲音,繼續專註看廣告。
之後的相處中,兩人破天荒的沒再繼續掐架,溫文為她準備了新的洗漱品以及睡衣就開了筆記本連接印表機列印文檔。寂靜的房屋,只有嘚嘚嘚的列印聲音,溫文站在客廳的落地窗前,庭院中快與二樓持平的桃樹讓她面色柔和。
白日的繁忙與勞碌,只要晚上回到家中,看看她心愛的樹——心,彷彿可以就此沉靜,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成了過往雲煙。
單清澄從樓上輕手輕腳地下來,遠遠就看見溫文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模樣。不知是燈光的原因還是角度問題,原本她稜角分明且冷冽的臉而今既柔和又平易近人。
望望已然盛放的桃樹,又瞅瞅變得溫婉的溫文,單清澄輕笑一聲,這人真是對桃情有獨鍾。專一的人,壞不到哪裡去,唯獨就是嘴巴欠抽了點。
「我洗好了。」
聽到聲響,溫文漠然地抬頭,走到印表機前把紙張收拾好,邊抱著筆記本和資料去書房邊對單清澄說:「剛剛那個房間,你今晚睡那。」
單清澄欲言又止,本想問問溫文睡哪,卻見她拐進一間房間,關了門。無謂地聳肩,單清澄從樓梯上下來,悄無聲息地開了庭院的門出去,感應燈適時的亮起把單清澄驚得退了一步,而後又自覺好笑地掩嘴,真不知道溫文這樣的設計是方便她觀賞還是方便小偷行盜。
書房內,庭院的燈亮照到窗口,溫文掀開窗帘,饒有興緻地環胸靠在牆邊看單清澄自娛自樂。一開始還摸摸樹、聞聞花香,最後演變得追落花,亦或是撿起地上掉落的碰在手心再向空中一拋——
乳臭未乾的幼稚小孩。
得出這麼一個結論,溫文關好窗帘繼續忙公事。而單清澄玩累了也回房休息了,只不過溫文一晚上沒回房,她本以為溫文會睡其他房間,只不過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溫文在書房度過了一晚——因為她家只有一間卧室,溫文避免上次親吻的尷尬,讓單清澄能夠好好休息。
翌日兩人一同出門,快到學校時單清澄堅決要下車自己走過去,「我可不想被他們閑言閑語說我跟溫大校長有什麼,所以受溫大校長的特別照顧。」
溫文自顧自地整理衣領,特意等到單清澄下車關門才轉過頭,「單老師。」她點點自己的唇瓣,嘴角的弧度有些狡黠,「我們之間本來就有什麼。」
說罷,溫文踩了油門揚長而去,絲毫不在乎單清澄聽完有多跳腳。她本來就沒打算調侃單清澄,但是人家送上門自己不接下豈不是很對不起單老師?
待到單清澄抵達學校,溫文面不改色地走到她身邊,「單老師,以後多跟男老師接觸接觸。」
單清澄不明所以地歪頭,還來不及細問溫文就和政教處的主任去了教學樓。她跟不跟男老師接觸也是校長的管轄範圍嗎?
「單老師來的正好,快過來。」單清澄剛進辦公室就被他們教職員喚去,只見他們群聚一起交頭接耳說,「你們聽說了嗎?有傳聞說溫校長性取向不正常。」
心陡然提起又重重地落下,單清澄恍然大悟到溫文為什麼要跟她說那一番話,因為溫文比她提早一步到學校先收到了風聲才特意等自己到了提醒自己?
「大嘴男。」單清澄低低地咒罵一聲,定然是那個奇葩的相親對象心懷詭計四處傳播謠言以此來打擊溫文。
「單老師,你剛剛說什麼?」身側的教職員詢問一聲。單清澄眼眸變得柔和,慵懶地撫了一把秀髮翹起嘴角,「雖然我剛來不久,但是我不會因為一個學生討厭某個老師而說他壞話從而斷定這個老師的品行。而且……怎麼看,溫校長都比較像滅絕師太吧。」
擺擺手,單清澄故作無趣地回了自己的座位,把抽屜里遺落的鑰匙放進口袋。她說的事不關己,心裡卻十分明白她是想轉移其他老師對溫文的看法,畢竟這件事也有她一半的責任。
如果不是她設法讓溫文丟臉,也不會讓噁心的大嘴男有機可乘。
思來想去,單清澄還是決定去校長室找溫文一趟。在這個社會,這樣的言論對她的形象不好,她擔心會影響到溫文的事業。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己心裡到底是擔心溫文被調職或降職導致兩人無法再相遇,還是擔心溫文壓力大一時間無法承受輿-論。
無論哪一點,都體現了單清澄太過關注於溫文,只不過她本人還沒意識到這一點。
在桃花盛放的季節,明明兩株品性不同的桃,不期而遇后枝葉試圖向對方的方向伸展。
叩叩叩,三聲敲門聲落,溫文清冷的請進聲響起。
單清澄進門後轉身關門上了鎖,她仔仔細細地觀察溫文的面部表情,然而與平常無異的面癱臉看不出任何情緒,尤其是那雙毫無波瀾的死魚眼。
「單老師最近如此頻繁登門造訪,是對我校規章制度有不滿,亦或是哪裡讓單老師不習慣嗎?」
簽完名,溫文闔上文件,雙手交叉擱在辦公桌上,眼眸深邃得猶如一潭汪淵,靜的可怕。
「為什麼不解釋,為什麼剛剛不跟我說?你明明知道是我惡作劇導致這樣的局面,只要讓我出場證明一下就可以恢復你的清白,為什麼要讓我跟其他男老師接觸來避開風口浪尖讓你獨自承擔?」單清澄連連質問,步步逼近,溫文越是這樣冷靜,她就越能嗅到事情的嚴重性。
「無中生有的事何需搭理。」溫文起身站到單清澄面前,輕挑地勾起她的下巴,揶揄道,「單老師沒發覺你方才的發言,很像女人維護愛人的言論嗎?這可跟你剛剛在車上信誓旦旦地說不想跟我有什麼有很大的衝突,還是說,單老師心裡本來就期待著與我再發生點什麼,然後兩人一起坐實這個傳言一起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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