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87_87345第二十四章

楊康因聽了郭靖那話，心思不免有些波動。他因著前世之事,對人極不信任,便是對洪七公也只付出了六分信任,而郭靖也不過是七八分罷了。而其餘人等,有那三四分信任也就不錯了,便是親生的父母,在十幾年分別之後，感情也就那麼薄薄的一層罷了。

於楊康而言，若是郭靖對他說「我會永遠愛你」之類的話，楊康定然是沒有絲毫波瀾,因為他從心底深處對感情有一種深深的懷疑,連血脈相連的親情都可以背叛,更何況是這種虛無縹緲的愛情。

但郭靖說會永遠陪著他，卻讓他有些觸動，很多一開始愛的死去活來的情侶到最後還是分崩離析，即便是親人也不會永遠在一起。這幾個字說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卻極難。

楊康自來到這個奇妙的書中世界，一直缺少一種歸屬感，年幼時家庭破碎，父母分離，年紀小小便獨自生活，後來又開始闖蕩江湖，認真的算起來，郭靖是在他前面的二十幾年中陪伴最多的人，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最重。

見多了各種傾軋黑暗，楊康對感情極為不信任，但對郭靖這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卻是特別的，不然這些年也不會任由郭靖一直跟在後面，甚至有時候同床而眠。很多時候往往是生活中不注意的東西才能表現出真實的東西。

對於楊康來說，他從沒想過要找個女人成親生孩子，便是前世也沒考慮過。

郭靖對他的感情，楊康只是在心底一掠而過，並未留下什麼深刻的印象，只想著分開一段日子會淡了，時間和距離永遠是感情的最大殺手。

但如今無意中聽到的話卻在楊康一直平靜的心底掀起了一絲波瀾，楊康雖然一直與他人保持距離，但卻並不表示他喜歡孤獨。若是郭靖能如他所言，想到此處，楊康的神色在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時候柔和了些。

「乖徒兒，你師父我和郭靖這臭小子打了一架，餓了，快拿東西來吃。」人還沒到，聲音就咋咋呼呼的傳來，話音未落，洪七公已經眉飛色舞的跑了進來，坐在楊康的對面，大聲的催促著。

洪七公看著楊康臉上的神色，似是發覺了什麼，眸光微閃，本來還吊著的心放了下來。他武功是何等高深，先前郭靖說那些話的時候，郭靖因打鬥疲累加上在洪七公面前不免放鬆了警惕，就沒發現楊康的腳步，但洪七公卻是第一時間發現了。而那番問話，也是洪七公故意問的，便是為了將這件事挑明。

對於兩個徒弟，洪七公很是滿意，兩個徒弟感情好做師父的自是歡喜，當初發現郭靖對楊康的感情不知何時變質時，洪七公沒有反對，想的是楊康若不能接受郭靖的感情，最後兩人若是因此如同陌路可就不好了。

但如今看來，結果雖然不甚明朗，但也沒到最糟糕的程度。

對於洪七公剛吃沒多久又嚷著餓了的話，楊康神情不變的將一盤脆皮雞放到洪七公面前，又繼續拿了幾盤洪七公愛吃的菜出來，直到桌上擺滿了才停下來。

等楊康菜都擺好了，郭靖才走了進來，笑道：「師父，你這消化的也太快了，剛吃打一架就沒了。」

洪七公教訓他的時候挺有分寸，柳枝條打在身上，雖然疼但從外面看來卻無礙，只是一番打鬥下來，出了一身汗，衣服也凌亂了些。

邊說郭靖便向屏風後走去，沒多會就換了身衣服出來，習慣的在楊康身邊坐下。

洪七公笑罵道：「臭小子，徒兒孝敬師父正常的很，康兒都不說什麼，你說什麼。」

郭靖嘿嘿笑著拿了一把筷子，將洪七公正要下筷的辣子雞給搶了過來，得意道：「師父，吃太多不好消化，徒弟我也餓了，幫你分擔一點。」

洪七公嘴裡含著雞肉，笑罵道：「臭小子。」

手中的筷子絲毫不慢，也向著郭靖筷子下去的地方搶去，頓時桌上只見筷影橫飛，順帶著汁水飛濺，一片狼藉。

楊康早在兩人開始動手之時便離開了座位，在床邊的榻上坐下，看著兩人玩笑似的動手，嘴角在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時候翹起一個細小的弧度。

待兩人將桌上的飯菜一掃而光只剩下骨頭和汁液之時才混亂才停下來，楊康招手讓外面的弟子進來收拾了。

洪七公習慣的掏出腰間的大紅葫蘆喝了一大口酒，雙眼發亮的看著楊康道：「乖徒弟，你那個連鎖客棧和飯館搞得不錯，就是數量少了點，爭取任何地區都有才是。這樣你師父我到了地方就不用到處去『借』東西吃啦。」

楊康嘴角微抽，他這幾年雖然努力發展，但到底這是個亂世，雖然憑著丐幫的威懾在地方上扎了根，但到底還是有所限制，畢竟開一家店也是需要資金的，而這些需要時間積累，再加上人員安排也要跟上去，這些便不容易了。

楊康能在短短几年內做到這些，江湖上的人無不讚歎，丐幫了解內情的幾大長老都是看過楊康關於今後丐幫發展的計劃書，對他更是死心塌地的佩服。

「那些人少的地方飯館開過去賠錢嗎？」楊康說的毫不客氣。

洪七公臉皮厚的很，被徒弟如此說，沒有絲毫尷尬，問道：「不能開其他的店嗎？」

楊康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師父有什麼建議嗎？」

洪七公理直氣壯道：「沒有。」

郭靖嗤笑一聲，道：「師父，你還是與以前一般『借』吧。」

洪七公嘆氣，「真沒用。」

楊康兩人無語的瞧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說了。

洪七公生性不受拘束，向來居無定所，喜好遊歷江湖，這次也是恰巧來到此地與兩個徒弟碰上，倒是驚喜。聽了郭靖說了與陸冠英合謀之事，洪七公大為贊同，他為人正義，對民族大義極為重視，年輕時家人遭受金人，使他對金人極為痛恨。

洪七公曾率領丐幫弟子抗擊金兵，只可惜洪七公對於領兵打仗實在是不精通，雖然憑著他的武功高超斬殺了首領，但丐幫弟子也是損失慘重，洪七公頹然之下，便再沒提過這事了。但平日里若是碰上金兵欺負宋人，那定是要全部斬殺的。

如今聽聞郭靖的計劃，頓時拍掌較好。待郭靖說到要前往大金國首都刺殺完顏洪烈，便說要一起前去。

楊康聽到洪七公如此說，眉頭不由的舒展了一些，當日為了將包惜弱帶出府，也是借著有完顏安這個人質在手，不然只怕要費一番功夫。

完顏洪烈威高權重，網羅了一大批高手，又有眾多侍衛守護，郭靖若是獨自前去，只怕是有危險。本來楊康的打算是讓金國首都附近的幾個丐幫分部全力相助郭靖，但如今既然有洪七公在，那便不需要擔心了。

郭靖自也是大喜，笑嘻嘻的道：「多謝師父。」

第二日郭靖與洪七公便一起離去，而楊康又多停留了一日交代了兩位長老一些事情才騎著馬離開。

楊康離開的時候是清晨，太陽只冒出了個頭，天空一片碧藍，一看就是個好天氣。正是金秋時節，天氣涼爽，楊康任由馬兒向前跑著，並不催促。不料行到上午，天空卻快速的陰暗起來，風也變得大了。

楊康踢了踢馬腹，加快速度，還未來得及進城，一道炸雷聲突然響起，豆大的雨珠鋪天蓋地的落了下來，楊康有內力在身，將暴雨阻隔開來，但身上還是不免有些狼狽。

進了丐幫所開的客棧，因突然的大雨，客棧內早已站滿了人，楊康直接走到掌柜的櫃檯處，手伸出亮出一個代表身份的牌子，那掌柜的不動聲色的起身，向後院走去，楊康在後面跟上，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混亂。

對於掌柜的做法，楊康很滿意。畢竟一個已經客滿的客棧突然有一個人住了進去，那些先來卻沒有客房住的人必然會不忿，下雨被困，加上客棧擁擠，容易讓人心情煩躁，到時候極容易發生混亂。

到了客棧專門為丐幫高層準備的房間，這幾個房間是不面向丐幫以外的人的，就是為了防止類似於今日這般的狀況。待掌柜的彙報說還有另一位長老在另一間房，楊康示意不用把自己到來的消息傳出去。

那掌柜的見到楊康甚為激動，但行事十分穩妥，又吩咐了人送上熱水，備好了新的服飾，才退了下去。

待楊康沐浴好，又隨意的用了些飯菜。緩步向前廳走去，見裡面人越來越多，便停下腳步，準備回去。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怒吼聲在嘈雜的廳內響起，「哪裡來的臭乞丐，還不快滾出去。」

楊康腳步頓了下，就聽到另一個有些耳熟的清脆聲音，「好呀。」

楊康眼前浮現一雙靈動的眼睛，腳步繼續向前走去，順著大多數人看好戲的目光看去，便見到在角落處佔據了一整張桌子的少年，長發被梳成髮髻束於頭頂，帶著一頂赤金玉冠，玉冠兩邊各有一條金邊黑色瓔珞垂下，襯得那張小臉越發的如玉一般。一身月牙白的廣綉長袍，袖口和下擺處綉了銀線祥雲，腰間掛著美玉。手邊還放著一把寶劍，劍鞘上還鑲著寶石。儼然一個金貴玉貴的富家公子。

此人自然是金國小王爺完顏安。

而他所呵斥的對象與他的富貴完全相反，是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瘦削的少年，與楊康差不多大，頭戴一頂黑黝黝的破皮毛，臉上手上全是黒煤，卻露出與全身極不相符的雪白細牙，一雙眼睛漆黑，甚是靈動。

楊康一眼便認出來這少年正是當日跟在黃老邪身邊的黃瑢，只是不知道為何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又如何與完顏安湊到了一處。

天下大雨，客棧本就擁擠，完顏安卻一人佔據張桌子，期間自然有人不忿，但楊康刷的拍出一錠金子，嚇住了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仗著武力想硬來，但完顏安的武功雖比不上楊康，但對上一般的江湖人那是絲毫不懼。如此，才使得周圍的人敢怒不敢言。

此時見到那小乞丐的出現，眾人自然是樂的看笑話。

因這客棧內的從掌柜到小二都是丐幫弟子，對乞丐自然很容易產生好感，平日里自然是不會讓乞丐進來，但店內剩下的食物卻每天都會在後院分發給前來的乞丐，若是那些人願意加入丐幫自然也是歡迎的。

雖然不知道這沒見過的小乞丐是怎麼從人群中擠過來的，但小二還是快速的推了他一把，催促道：「還不快走。」唯恐慢了那富家少爺就將這小乞丐抓住打一頓。

黃瑢笑嘻嘻的道：「走就走。」

「把饅頭放下。」完顏安怒道，卻原來那少年在小二沒察覺的時候抓了一個饅頭。其實這客棧內的饅頭完顏安根本就看不上，加上他心情不好，脾氣自然惡劣。加上某些原因，完顏安對乞丐的感覺甚為複雜，不由的將情緒發泄在這小乞丐上。

黃瑢將饅頭放下，但白白的饅頭上已留下幾個烏黑的手印。完顏安見狀，冷哼一聲，將那饅頭扔到地上，伸腳碾磨了一下，頓時那饅頭便不成樣子。

輕蔑的瞧了黃瑢一眼，完顏安東西也不吃了，只慢悠悠的倒了杯茶喝著。

楊康眉頭微皺，完顏安沒注意，他卻是瞧見了黃瑢剛才手中彈出了幾顆粒狀物，正好落在完顏安的茶杯中，此刻已被喝了下去。

想來也是，黃老邪的兒子怎麼可能被真的欺負。

不過即使如此，楊康也沒想著要插手阻止，讓完顏安多吃點虧也好，做人太囂張太招人恨了。當然這也是因為黃瑢用的葯也只不過是普通的巴豆粉罷了，若是致命的毒藥楊康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瞧著他喪命。

楊康看到這裡，見事情基本結束，轉身準備離去，就聽到身後黃瑢叫道：「楊大哥，等等我。」

楊康知道已經被黃瑢認出來，便轉過身，看著黃瑢從人群中擠過來。而桌子旁，完顏安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更的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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