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夭華餘光撇到,電光火石間立即抽出身來,飛身去救。但躍下峽谷,一把成功拉住水俞手腕的剎那,夭華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不但不帶著水俞飛身上去,反而借著崖壁落向峽谷的底部。
水俞驚嚇過度,雙腳落地后與在夭華鬆開手后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不似平日里那般鎮定,一襲華衣凌亂而又狼狽,一頭長發在落地的過程也被風吹得混亂不堪,好幾根簪子已搖搖欲墜。
夭華低頭看去,一邊不徐不疾地撫了撫自己的衣袖,一邊在心裡自我估摸了下時間,山坡上的烏雲這個時候差不多該衝破穴道了,「起來,跟本宮走,你不是很想知道有關那塊玉佩的事和本宮的身份嗎?」
水俞驀然抬頭,「你……」
夭華不再說話,抬步就走。
水俞咬牙,勉強站起身來跟上去。
峽谷上方正與夭華交手的黑衣人沒想到水俞會突然掉下去,更沒想到夭華會追著跳下去,甚至一切發生得太快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快速跑到斷崖邊往下面看時,根本看不清底下的情況。
沖開穴道的烏雲到來,面無表情。
幾名黑衣人膽戰,連忙各自退開一步低頭站好。
「滾,立刻消失!」
「是。」幾名黑衣人急忙退下,轉眼消失不見。
隊伍中殘留的人馬,隨後趕到,每個人身上都掛了不少彩,看向站在崖邊的烏雲。
「立即下去找,務必儘快找到她。」烏雲頭也不回地下令。
帶傷趕過來的人點頭,立馬去辦。
在等待北堂國那邊的最終消息傳回,還沒有正式確定水俞身份的時候,他就不想讓她與水俞有過多的交集,以防日後水俞的身份得到證實。在終於等到北堂國那邊查清的消息,當即決定儘快除掉水俞的時候,他更不希望她與水俞有任何牽扯,但沒想到終究人算不如天算,她居然用「小雲兒」幾個字吸引他的注意力,從而出其不意地點了他身上的穴道,現在更是為救水俞一道落下峽谷去。哪天要是萬一讓她知道了水俞的真實身份,與水俞母女相認,繼而讓水俞知道她竟然與他在一起,從而告訴她真相,他幾乎不敢想。
沒錯,這世上也有他怕的事,並且還怕得要命。為了此,就是拼勁一切他也不能讓她知道那個真相,更甚者不惜派人殺她母親!
下一刻,半刻也沒辦法再等下去的烏雲倏然躍身下峽谷,親自去找。
—
峽谷之下,雜石滿地的地面上,早已經空空如也,前後兩個方向都可以通往四通發達的外面,沒有一個方向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正午的陽光,直直從上方照射下來,如一線天落在峽谷之中。
時間流逝,其中一個方向上,跟著越走越快夭華走了有一會兒,後面幾乎快用上一路小跑的水俞,始終不知道夭華到底要帶她去哪。見夭華還沒有半點要停下的樣子,而她真的已經快追不動了,終忍不住停下開口,「告訴我,你為什麼會有那塊玉佩?」
「父親臨終前所留。」夭華的腳步輕微一頓,說話的語氣淡然無波,好像只是隨口回了句「現在天氣不錯」這類無關緊要的話。
水俞剎那間渾身僵住,如遭電擊,「你……你父親?臨終?」
夭華沒有接話,她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夠明白了。
夭華隨後放眼環視四周,只見她此刻與水俞所在的地方,乃一處山林的外面,前方森林繁茂,崇山峻岭,但就算進入了裡面烏雲一旦率人過來還是很容易被他找到,並且算算時間他也應該來了。她要想再與水俞獨處,藉機弄清心裡想知道的事,就只能進林后立即設下陣法,用陣法來拖延拖延時間了。
想到就做,夭華緊接著三兩步快速進入前方山林。
水俞眼看著夭華進入林中后才勉強邁開僵硬如鐵的雙腳,繼續朝夭華追去,顧不得去想她為什麼要急著進林,也沒辦法去想,「你……你父親是……」
「魔宮的老宮主。」山林中,光線昏暗,濕氣很重,繁茂交錯的枝葉幾乎密不透風地將陽光都擋在外面。當水俞追進其中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夭華的身影,五個字從空氣中傳來,連傳來的方向都難以分辨,陰森森的感覺在一腳踏入的那一刻就已經襲來。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水俞猛地搖頭,身體再次僵硬住,不願意相信,也拒絕相信。隨即只見夭華憑空冒出般再出現在眼前,水俞馬上跌跌撞撞地沖跑到夭華跟前,雙眼於昏暗中緊盯夭華的眼,面對面距離不過咫尺,「他……他是怎麼死的?告訴我,他怎麼死的?」
「中毒,七年前就已經死了。」夭華的臉色與感情依舊沒什麼變化。一個簡單而速成的小陣法,她已然在這轉眼的時間設下。如果烏雲沒有來,只是其他人找過來了,能拖延的時間自然會長點。但要是烏雲親自來了,她還是得抓緊時間。
一時間,整個林子儼然成了一個封閉的昏暗空間,與外隔絕,只有夭華與水俞兩人。
水俞止不住顫抖地後退起來,還是不願意信,同時還個很重要的關鍵,也令她無法輕易信夭華此刻說的所有話。
想到這,如同溺水后瀕臨窒息與死亡的人突然抓住了根救命稻草,水俞後退的腳步倏地停住,一改語氣地沖對面的夭華大聲質問,樣子看上去彷彿要吃人一樣,「不,你騙我,你在騙我,你還是在騙我!你既然說你是他女兒,那塊玉佩是他臨終前留給你的,可是他就算不想向蕭家報,也絕不會助蕭家,怎麼可能讓你回到南耀國來幫蕭恆率兵打仗,扭轉局勢,破壞我多年來苦心謀划的攻打南耀國之大計?還有,你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還故意用玉佩來試探我,那你就應該已經很清楚當年發生的事,你又怎麼可能還會主動幫南耀國?」越說下去越理直氣壯,每一條都是強有力的反駁證據,水俞的一雙手不知不覺緊握成拳,手背在昏暗中青筋暴起,節骨根根凸起泛白。
「這其中,就關乎我自己的原因了。」這各中的原因,夭華當然不會對任何人明說。
「原因?什麼原因?竟可以幫助滅自己滿門的仇人?」水俞步步緊逼的語氣,雙眼已儼然如利箭射在夭華身上。
「或許本宮這樣說你更能接受一點,本宮如今正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建立自己的勢力,到時候南耀國的兵權全部到手,又滅了北堂國,反過來逼蕭岩退位,把那皇位硬生生奪過來,豈不有趣?與你想直接滅了南耀國何嘗不異曲同工?」她的反駁,她的激動,她的一切反應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沒法接受魔宮老宮主的死,由此不難看出她還是很在意魔宮老宮主。但她又不能實話實話,眨眼編出這麼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夭華面不改色。
水俞猛地愣住,變化太快,前後反差太大,「……你……你想用這樣的方式顛覆南耀國?」
「有何不可?」
「你……你說的是真的?」
「呵——你覺得本宮有何騙你的必要?」
「那……那你真的是……」
「如假包換!」
「那你父親他……他……」
「他確實已經去世。」微微一頓,聽得出來水俞這時終於有些信了,但還不夠,她還需要再接再厲,「臨死前,他再三交代本宮,讓本宮務必找到你。至於回來幫助南耀國,他當然不會那麼說。而報復南耀國,他也沒說。是本宮知道真相后,自己決定回來報仇,只是我們報仇的方式有所不同,還有本宮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心想找之人竟會是你。」瞎話既然編了,就要編得滴水不漏。
水俞不覺再次倒退。
夭華不動,「現在,你多年來的方案已經失敗,本宮在不知道你身份的情況下陰差陽錯地壞了你的全盤計劃,想要再向南耀國報仇就只能按照本宮的謀划來了。」
「……你真的能成功?真能從蕭岩手中把南耀國的皇位奪過來?」只要能向蕭家復仇,在「徹底滅了整個南耀國」與「奪過南耀國的皇位」這兩者之間她可以稍微退一步,不計較,但前提是面前的人必須成功,絕不能像她一樣失敗,功虧一簣。復仇的火焰霎時再在水俞心底升起,早已根深入骨,不知不覺間連那無法接受的悲慟也暫覆蓋過去。
夭華點頭,「放心,本宮向來說到做到,從不失……」手……
不等夭華把話說完,水俞突地上前幾步回來,雙手激動地一把覆上夭華的雙臂,於昏暗中緊緊抓住夭華,「答應我,定要讓南耀國血債血償,為那些慘死的親人與無辜受牽連的人報仇!」
「本宮答應你……」
「夭華?你叫『夭華』?這名字是你父親幫你起的?我當年把剛出生的你交到他手中,還沒有給你起名字就走了,這麼多年從未回去看你們父女,你原諒我……」
「本宮諒解,本宮從未怪過你。」有道是無愛便無恨,現在特意與她相認,還不惜編瞎話騙她,只不過是想弄清楚烏雲與她之間的關係及烏云為什麼要殺她罷了,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水俞不由再一次顫抖起來,這顫抖與之前的顫抖完全不同,雙手依舊緊覆夭華的雙臂,雙眼也依舊一眨不眨地緊盯面前的夭華,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同時又忍不住恨光線不夠亮,即便已經漸漸適應了林子內的昏暗還是怨沒辦法讓她看得更清楚一點。咫尺間,只見她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在此之前她們母女相見不相識,她甚至還恨不得想殺了她。就好像當年,她是她的恥辱,讓她忍不住想親手殺掉她,可她畢竟也是她辛苦懷胎生下來的,因此才會將她送去魔宮。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她之前還想過報完仇后回魔宮去找他,可不想他竟然早已經去世了。
悲痛頓時不自覺再度流回來,水俞不覺傷痛地閉了閉眼。
夭華完全沒有這股傷痛,估摸下來感覺差不多了,也是時候入正題了,畢竟時間有限,「對了,在報仇前本宮還有一事想問你。」
「什麼事?」只要是與報仇有關,她都能暫時壓抑悲痛。
「烏雲,就是本宮的身邊的那個名叫『烏雲』的男人,他在魔宮時一直是魔宮的大祭司,而他本是南耀國的人,不知你與他是否認識?或是有什麼交情?」練武之人的視力,往往比一般人來得好,在光線不清下也比一般人看得清楚。昏暗中,在水俞一直看不清她的同時,其實夭華看水俞一直都看得清清楚楚。話問出口,從頭到尾夭華都不動聲色地仔細留意水俞臉上的神色,不想漏掉她臉上的任何變化。
水俞詫異,不明白夭華怎會突然問她這種問題,「不認識,更沒有任何交情,為什麼這麼問?他也是南耀國人?」
夭華不答,水俞的反應與樣子都不像是在騙她,「那本宮要是再告訴你,他是夏侯府的三公子呢?」
水俞嚇得猛然倒退一步,雙手一下子鬆開夭華,就像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被人突然刺了一劍一樣,滿臉難以置信地脫口反問:「夏侯府?你說他是夏侯府的人?還是夏侯府的三……三公子?那個從小被夏侯淵軟禁的兒子?」
「沒錯。看你這反應,應該是認識了。」前後反差形成再鮮明不過的對比,不用多說很明顯問題出在「夏侯府」與「三公子」這幾個字上了。不過話說回來,當年夏侯淵為什麼要軟禁自己的三兒子,夭華始終不知,烏雲也從來沒有提起過。
「不,我不認識。我……我怎麼可能認識……不,不認識……」水俞趕忙矢口否認,就算反應騙不了人,並且一時半會兒還平復不下來,嘴上也拚命撇乾淨,轉開頭去避開夭華的銳利目光。
「本宮對你已經坦誠相待,把你當成親生母親,連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的關於對付南耀國之計劃也坦白告訴了你,但現在看來,你還沒把本宮當你女兒。」夭華轉身就走,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但與臉色截然不同的是,夭華心底不斷深思,怎麼也想不通水俞此刻的反應。按理來說,一個人急著否認認識什麼人,要麼是心虛,對不起那個人。要麼是與之發生過什麼事,不想讓人知道。剩下的就基本上是感情上的事,比方說受過某種傷,故而對某些人避如蛇蠍、避而遠之,提都不想再提起。而烏雲只比她夭華大了一兩歲,不管是哪種可能性套在水俞與烏雲之間,好像都有些說不過去。那麼,就只能是另一種可能,水俞避的不是夏侯淵軟禁的三兒子,而是夏侯淵本人,但同時又與夏侯淵的三兒子有關,所以連夏侯淵的三兒子也一併避了。
這麼推算下來,那就是說水俞與夏侯淵之間發生過什麼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水俞當年毅然離開魔宮老宮主,獨自一個人回南耀國來報仇,後來抱著剛出生的她回去找魔宮老宮主,把她交到魔宮老宮主手中。
難道說,水俞與夏侯淵之間的牽扯,就發生在她第一次離開魔宮老宮主與把她交給魔宮老宮主期間?
思及此,一個新的疑惑又湧上夭華腦海,水俞當時回到南耀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她時隔這麼多年還會有這種反應?另外,水俞當時不過是個剛僥倖活下來的弱女子罷了,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現在任何人面前。
水俞並不知夭華此刻的走是故意裝出來的,連忙追上去,在昏暗中踉蹌地再次攔在夭華面前。她的話,她已經信了,也已經相信她就是她當年親手交到魔宮老宮主手中的那個女兒。可是有些話她不能說,也不願提,絕不是故意想騙她與瞞她,「你相信我,我確實不……不認識那個人,與那個人沒有任何關係。」
夭華冷臉,面無表情停下。
水俞看不清楚,但不難感覺出來她還不信她。如果換作是她,她也不信。
可是,還是那句話,她不能說。下一刻,神智冷靜理智地一轉,水俞迅速將話題給逆轉過來,如同倒打一耙般反過來問夭華,「夏侯府已經倒了,目前為止整個夏侯府就只有一個夏侯然還活著,但已經不成氣候,你為什麼這個時候問關於夏侯府的事?」
「看來你的記性不太好,你好像忘了本宮剛才剛說過的話,本宮身邊的烏雲就是夏侯府的三公子。現在,他留在本宮身邊助本宮一臂之力,本宮若不把他查得清清楚楚徹徹底底,萬一他包藏禍心,他日反咬本宮一口,本宮豈不要後悔莫及?」夭華冷哼。
水俞恍然大悟。夭華剛才確實這麼說過,她被她那一問嚇得驚慌失措竟然給忘記了,「原來這樣。不過夏侯府的人一向不可信,我勸你還是早點殺了他為好,不在乎少這麼個人幫忙。」
「本宮倒是聽說過不少『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還未功成名就,就先斬自己羽翼』的。」微微一頓,夭華又是一聲冷哼,「聽你這話,你似乎對夏侯府的人都很了解,還知道他們一向不可信?你不覺得你自己的話已經太過前後矛盾了?」
水俞心虛地轉開頭,「我只是……只是當年偶爾聽你爺爺與你父親談論,至今還……還記得。」
「是嗎?」
「當然。不然我又怎麼會知道。」緊緊咬住這一點,水俞絕不再多說。
頃刻間,只有兩個人的昏暗林子明顯冷沉下來。
半響,夭華算是明白水俞今天無論如何是不會說的了,她再設法逼下去也沒有用,「那好,本宮姑且信你,這個問題我們先到此為止,也是時候回去了,後面還要接著趕路。」
水俞點頭。她記得之前在朝殿內她曾說過,她會保她沒事的。當時她一心想弄清楚玉佩的事,現在她信她。
「還有,有一點請你務必記住,我們母女相認這件事,除了我們兩個外,斷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烏雲。為避免他人看出異樣,在外人面前你還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好,我明白。」
「那走吧。烏雲那裡要是問起來,你什麼都不要說,本宮自然會說。」話落,夭華當先一步往林子外走去,這次當然不再是故作樣子,邊走邊解陣。
林子外,正進來的烏雲,與往外走的夭華恰撞個正著,兩人分別在林子邊上停下。
水俞跟在夭華的後面,一下子看到外面的陽光幾乎有些不適應,本能地微眯了眯眼,臉上的神色在走的過程中已硬生生掩去與抹去,包括心底里的那股疼痛。沒有什麼是最好的療傷聖葯,唯有報仇,讓蕭家與南耀國血債血償,才能正真撫平她心中的傷。
烏雲的目光隨即越過面前的夭華,落向水俞,暗藏鋒利。她救了水俞后,不但沒有立即帶她回去,還帶她來了這裡,並且在外面設了陣,不讓其他人進入。她們兩個人在這段時間內在裡面究竟說了什麼?夭華眼下還不可能知道水俞的身份,水俞只是她要帶到邊境去祭旗的北堂國使者,她與水俞之間又有什麼好密談的?
水俞撇開頭,故意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看烏雲。
夭華當然看到了烏雲的視線往哪落。從南耀國皇宮出來后,她就一直想找機會與水俞單獨見面與說話,但又不想引起他的懷疑,所以一直找不到好的時機。這次的刺殺,因禍得福,可以說是他自己把機會送到了她手中,「怎麼,祭司大人對本宮身後的女人有興趣?要不本宮把她送給你幾天,反正早晚還是要拿來祭旗。」沒有一個字污濁的字眼,但字語行間中又明顯污穢不堪。
果然,這句話比什麼話都管用,烏雲立即收回視線,不再看水俞,「為什麼要來這裡?還在外面設陣?」
「有人刺殺,本宮又不清楚對方是誰,更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為謹慎期間自然要做些自我保護的事,畢竟她是南耀帝親自交給本宮帶去邊境祭旗的,本宮不能讓她死在這裡。」理由充分,就算有些牽強也無法抹掉這一點,夭華面不改色,已早有準備。
烏雲不信,「這麼說,幾個黑衣人竟把你給嚇住了?」
「嚇沒嚇住,或許本宮正想吃你『英雄救美』這一套呢?不錯,來得很及時。來了,押上她,繼續趕路,天黑前必須趕到下一個城鎮,本宮要儘快趕回邊境。」兩三句話結束這個話題,夭華顯然不再給烏雲開口的機會,直接就走,在沒有證據下也不急著點破黑衣人是誰派的。如果他真的非殺水俞不可,還依舊迫不及待,那相信他很快會來第二次,她只要等著就好。
烏雲不語,看著夭華與水俞先後從身邊走過。
跟隨烏雲找到這邊過來的帶傷的幾人,看看夭華與水俞,再看看不動的烏雲,猶豫了下后朝夭華跟上去。
烏雲再次朝林子內看去,濃眉不覺輕微皺起。
深夜,總算趕到下個城鎮。
城鎮外有驛館,夭華帶著人和之前一樣在驛館內住下,該上藥的去上藥,該養傷的去養傷,該看好水俞的看好水俞,分工明確。
飯後,夭華進房休息,吩咐人準備熱水,與烏雲自然還是住同一間。
房間內,烏雲坐下,還在想夭華與水俞單獨進林子后可能談的事,同時新一波的刺殺已緊鑼密鼓而來。
另一間房間內,被關押的水俞沒有什麼胃口,幾次拿起筷子又放下,最終一點飯菜都沒動。打開門,她想出去走走,但被門外看守的人攔住。打開窗,她想稍微透透氣,但窗戶已被鎖死,任她怎麼開都無濟於事。
不久,水俞重新坐下,一個人獃獃看著桌上的火燭,今天白天發生的事就好像做夢一樣,先是被人刺殺,九死一生,後來終於弄清楚玉佩的事,還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夭華真是她當年那個女兒。但可惜的是,那個人死了,還已經死了整整七年,讓她想再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
幾抹黑影如影子般無聲無息從天而降,手起刀落訓練有素地靠近與打暈驛館內的人,包括看守水俞的人,然後用一根細長的管子捅破窗戶紙,朝裡面吹迷煙,確定差不多后打開房門進去,鋒利的利劍就朝暈倒在地上的水俞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石間一道白色身影瞬間出現,一閃而過,幾名衝進房的黑衣人霎時全當場斃命。
下一瞬白色身影離去,丟下一個解迷藥的藥瓶,來無影去無蹤,輕功極高,神出鬼沒。
一切恢復平靜,濃郁的血腥味在遍地軀體的空氣中飄散開去。
夭華所在的房間內,夭華已經料到今晚還會有事發生,所以雖讓人準備了熱水,但沒有馬上沐浴,準備出房間看看,不過被烏雲攔住。
「我想過了,為確保水俞的安全,我會再調集些人馬過來。」
「很好,那就請你去做吧,本宮真希望明天一早就能看到。」說著,夭華繞開烏雲,就要在走近房門。
烏雲身體一側,再攔住夭華,水俞今天晚上無論如何非死不可,「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都等本宮回來再說。讓開,讓本宮出去。」一再阻攔,尤其還是在這個時候,夭華眸光一閃,已然清楚意識到什麼,一時止不住更迫切地想出去。
「這個時候出去,什麼事?先聽我把話說完不遲……」
「本宮早就說過了,本宮不希望被人勉強。怎麼,你還要逼本宮對你出手不成?」絕非說說而已,夭華倏然握緊手,局面剎那間一觸即發。而也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嘈雜起來,尖叫聲、混亂聲、敲門聲等等連城一片。
夭華面色一變,當即一把推向烏雲,就快速打開門出去。
門外跑來敲門的人連忙低頭稟告,氣息混亂,帶著喘息:「宮主,又黑衣人闖入,屬下等……」還未說完,眼前的紅影瞬間消失,夭華已直接朝尖叫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門外跑來敲門的人一愣,接著快速看向後面緩步走出來的烏雲,「少主。」
「怎麼回事?」烏雲蹙眉,今夜安排的人並不多,但都是武功高手,對他們下的命令是決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他們應該在他阻攔夭華出房間期間無聲無息地除了水俞,然後消失,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驚動所有人,聲音鬧得這麼大。
門外跑來的人急忙將後面還沒有說完的話補充完整,「屬下等沒有防備,全都被黑衣人打暈了。後來聽到北堂國使臣的尖叫聲醒來,只見幾名黑衣人倒在關押北堂國使臣的房間地上,已經全都死了,並且滿地都是血。」說到這,感覺到烏雲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氣,跑來敲門的人不覺一顫,硬著頭皮將最後半句話說完,希望這半句話能讓烏雲稍微消消氣,「不過好在北堂國使臣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