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容覲歸來
深夜,突然下起毛毛細雨。
夭華寢宮外面的空地上,被鐵鏈鎖住腳的許敏與小岩兩個人坐在地上,捲縮在一起。
寢宮門外的屋檐下,有幾名魔宮中人一邊守在殿門外,隨時聽候殿內的夭華召喚與吩咐,一邊時刻監視著許敏與小岩,不讓兩個人再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你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你的身份與名字了吧?妖女為什麼要這麼對你?我們怎麼說也算是一起患過難了,現在又一起被這麼鎖在這裡。」安靜中,許敏小聲開口,對身旁的小岩問道,忍不住好奇地再打探起小岩的身份,同時一雙小手高高抬起,往小岩的頭頂伸去,為小岩擋雨。不管怎麼樣,在心理上她畢竟是個大人,小岩只是個孩子。
小岩推開許敏的手,將自己的手伸到許敏的頭頂,為許敏擋雨,對於自己的身份還是不肯說,也不能說。
許敏嘟了嘟嘴,身旁這個小傢伙看上去冷冰冰的,但其實也還挺體貼的,竟然推開她的手,為她擋起雨來,一時忍不住再靠近小岩一分,兩個人如相依為命一樣靠在一起,「既然你不肯說自己的身份,那你總可以說說你爹娘吧?你爹娘呢?你被妖女抓了,他們怎麼不來救你?」
小岩的雙眼霎時微微紅了紅,快速側開頭去,不願被許敏看到。
許敏還是看到了,還看得很清楚,儘管光線昏暗,但兩個人畢竟靠得這麼近,她問的時候又一直都看著他的臉,視線沒有移開過半分,沉思了下后大膽猜測起來,聲音越發小聲,「難道你爹娘都已經死了?」微微一頓,再緩緩補上一句,「是被妖女殺的?」
「不是。」小岩的聲音十分冷硬。
「那他們現在在哪?你被妖女抓來這裡,他們為什麼沒來救你?」許敏追問。
小岩不覺用力咬了咬牙。時間流逝,就在許敏以為小岩又要變成啞巴,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只聽小岩冷冷開口,一雙眼依舊看著遠處,「我沒有爹,我娘就是被他派的人殺死的。」
又說沒有爹,又說娘是被「他」派的人殺死的,許敏先是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過來,看來小岩的父母十分不合,他話中說的那個「他」指得就是他爹,他爹不知道什麼原因派人殺死了他娘,然後他不認那個爹了,所以怨恨說自己沒有爹,「那你是你娘死了之後落入妖女手中的?」
小岩點了一下頭,具體情況並不完全是這樣,但也差不多,他在他娘死後落入妖女手中,被她帶回魔宮來,一路上受盡了妖女的折磨。
許敏忽然止不住有些心疼起來,拉住小岩的手,與小岩緊緊靠在一起,原本以為自己沒有父母已經很慘了,可沒想到有的人有父母,但母親卻被自己父親所殺,自己又落入妖女手中,不由安慰道:「你別難過,如果你想哭,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別一直都硬忍著,你還這麼小。」
「我才不想哭,也絕不會哭。」小岩倔強地用力抹了一把自己微紅刺痛的眼,不願流露出任何軟弱的一面,因為他總有一天都會報仇的,總有一天會笑著看那些人跪在他腳下哭,任何一個都不會放過。
許敏並不揭穿他,「那好,不哭就不哭。不過,我的話一直有效,不管什麼時候我的肩膀都可以借給你靠。」
小岩沒有再說話,他不需要靠任何人的肩膀,尤其是旁邊這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的肩膀,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與憐憫。細雨下,寒風中,整整一夜,兩個年齡相仿的孩子就這樣靠在一起,一起淋著雨,一起挨著凍,身上的衣服與頭髮都不知不覺被雨淋濕,在寒風中微微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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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細雨未停,地面上全都濕淋淋的,溫度明顯比昨日來得低。
於承收到消息,立即前來夭華的寢宮回復,進入殿中對站在窗邊的夭華拱手道:「宮主,容覲已經回信,這是他剛剛回過來的信函,他說『他知道了,馬上回來』。另外,關於名劍山莊老莊主與明二小姐的消息也都已經散發出去,如今已在江湖上傳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武林。」後面還有一句話,於承猶豫著要不要說,但最後還是咽了下去,不想多嘴,那就是相信消聲滅跡已久的明郁也應該會聽到消息,會前來魔宮。
站在窗邊的夭華一夜未眠,聽了進來的於承稟告后,並沒有轉身去接於承手中呈上來的那封容覲回過來的信函,也沒有回頭,無法看見她臉上的神色,「下去吧,本宮知道了。那個女人若再聯繫你,務必儘快調查清楚她的身份,以及與烏雲是否有關。」
「是,我明白,我會的。」於承拱手退下,依稀看出夭華似乎一夜未睡,站在窗邊的位置和昨夜他來時一樣,幾乎沒有一點變化。
五日後,當容覲到來之時,武林正派近萬餘人還與魔宮僵持著,情況與前幾日差不多,沒什麼進展。
容覲乃幾年前出現在武林,拜入武打派門下,被當時的武當派老掌門收為最後一個關門弟子,幾乎是武當派這一二十年來最出類拔萃之人,遠勝過武當派中任何一個年輕一輩,深受武當派老掌門與各師叔師伯們的賞識,早有人議論他必將成為武當派新一任掌門,武當派掌門的位置非他莫屬。可是,突然有一天,這名武當派最出類拔萃的弟子竟毅然離開了武當派,娶了一個女人為妻。而關於這個女人,武林中不少人至今還議論紛紛,有人說她是個傻子,有人說她要相貌沒相貌,要年紀沒年紀,要身家沒身家,也不知道怎麼勾引上容覲的,竟讓容覲選擇離開武當派,娶她為妻。
而當年容覲娶妻的消息一傳出,不知碎了多少江湖姑娘的芳心。
這幾年來,容覲帶著他娶的那個女人,一直遠走境外,很少在武林中現身,也很少回來。
對於容覲的突然到來,對於海面上那艘乘風破浪而來的大船,一眾被抵在岸邊多日的武林人士紛紛睜大了眼,都極為意外,怎麼也沒想到容覲竟會到來,尤其那些當年芳心暗許,至今未嫁的江湖女子。遠遠看去,只見坐在船頭座椅上的男子錦衣玉袍,風度翩翩,容顏俊美一如當年,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便足以讓一個女人怦然心動,不過他身邊彎著腰為他垂肩膀的女人就要遜色很多了,簡直一點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