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驚險疊生
元意雖然衝動,但是出了得月樓,被外邊的冷風一吹,神智立馬就清洗了過來,她看了看身邊的淺碧和張仲羲,道:「盡量往少人的地方走。」
少人的地方不是沒有,不過大多是一些黑暗的小巷子,淺碧似乎對京城的地形很熟,走街串巷,暢通無阻。因為走得是人家稀少的路子,期間還驚到不少野鴛鴦,元意心中有事,沒有什麼感覺,倒是張仲羲有些不自在。
放燈台距離得月樓並不遠,過了幾條街,就聽到了人喧鬧不止的人聲,元意在巷子里一探頭,就看到擁擠不堪的人潮,她不敢冒險擠進去,便對淺碧道:「你身子靈活,快去看看少爺在不在裡邊。我就在這兒等你。」
淺碧不放心,猶豫地看著元意,張仲羲便對她保證道:「表妹有我照看著,你儘管去就是。」
看到元意臉上的堅持和擔憂,淺碧無法,只好點頭,臨走前不忘囑咐道:「少奶奶,您小心安全。」
淺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人潮中,元意抵著牆,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才能壓抑住心中的不安,許久之後,她才平靜地開口,道:「能告訴我,今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等待的時間太過煎熬,她需要分散一些注意力。
張仲羲看了她一眼,走到她的身邊,學著她倚在牆壁上,側頭看她,朦朧的月色從巷子上灑下,在她的臉上鍍上一層乳白的色彩,更襯得她膚如凝脂,貌若芙蓉,眉宇間輕點了一朵桃花,輕盈飄逸,熠熠生輝。
這副桃花妝已經風靡京城,卻沒有哪個女子能畫得比她好看。他的呼吸沉重了一縷,把手壓在胸膛,裡面的心跳太過急促,讓他差點呼吸不過來。
「很簡單,睿王日漸得到皇上信任,太子開始坐不住了而已。」外邊是喧鬧不已的人聲,小巷子卻是靜謐無比,張仲羲的聲音在幽暗中響起,一點點地沾染了黑夜的黯啞和低沉。
皇帝已經遲遲暮年,太子卻是春秋正盛,自然會對手握權柄的太子心有猜忌,開始分散太子手中的權力,對定王和睿王多加提拔。特備是睿王,因為他往日一副遊戲玩樂的姿態,無心政權,更是讓皇帝放心,許多差事都交給他去辦。
放燈台的安全維護,調遣的都是京城禁軍,雖然沒有兵權,但是事關守衛京都的禁軍,一般都是由太子調動,但是此番皇帝竟然不然太子負責,反而交給了睿王了。如此恩寵日盛,難怪他的弟兄們都坐不住了。
張仲羲雖然沒有把全部都說出來,但是元意縱讀史書,也能猜到一些皇家的一些忌諱與鬥爭,心中嘆了一口氣,看了張仲羲一眼,道:「這一次,不僅僅是太子坐不住而已吧。」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後,才有一聲嘆息傳來,道:「表妹,如果你沒有如此聰慧,那該多好。」
聽出他話中包涵的情緒,元意一怔,垂下了眼眸,道:「那就不是我了。」
大概過了一刻鐘有餘,淺碧終於回來了,鬢髮有些凌亂,她首先打量了元意一番,隱隱鬆了口氣,便把打探到的消息彙報與她,道:「少奶奶,聽睿王說,少爺早就回去了。」
元意心中一跳,得月樓和放燈台不過一炷香的路程,那麼蕭恆應該早就回了得月樓才會,可是她並沒有見到他。
她咬了咬嘴唇,道:「快回去。」
沿著舊路回去,又過一個巷子的時候,就聽到裡邊有金戈之聲,元意腳步一頓,心中響起了強烈的預感,看向一旁的淺碧。
淺碧明白她心中所想,點了點頭,道:「少奶奶小心,奴婢去看看。」
然而又是一炷香的時間,淺碧還是沒有出來,元意心急如焚,蕭恆曾與她說過,淺碧的武功厲害,逃命更是沒有問題,如今被拖在裡邊,說明裡邊不是陌生人,也就是說,十分有可能是蕭恆。
蕭恆是不可能讓淺碧脫離她的身邊的,除非裡邊的情勢不容樂觀。
那一聲聲的金戈只剩像是敲在她的心裡,元意臉上一白,焦急地在原地轉了一圈,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提了裙子往放燈台的方向跑去。
張仲羲一愣,連忙追上去,牽住她的手臂,喝道:「你做什麼。」
元意臉上不耐,甩著他的手,冷聲道:「放開。」
她眼中的厭煩和冰冷讓張仲羲心中一刺,鬆開了對她的禁錮,此時他已經想明白了元意的目的,臉上迅速閃過一抹嘲諷,隱匿在黑暗中,道:「表妹,你就算去搬救兵,也救不了蕭恆的。」
元意豁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就被人斬了後頸,眼前一黑,就癱軟了下來。
張仲羲立馬接住她,溫軟馨香的充盈於懷,看著她光潔無瑕的容顏,心中一動,顫顫巍巍地把手指撫上她的臉龐,指腹下是宛如凝脂一般的柔軟。修長的手指輕移,來到她的眼角的硃砂痣,方才昏去之前,她眼中的憤怒和不可置信還灼人心肺,如今卻是雙眼緊閉,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乖巧得像是一隻貓。
他的心中一熱,俯身把她抱起來,目光在她的小腹上一頓,唇角露出一抹涼薄至極的笑意,聲音卻是溫柔無比,「表妹,咱們回家。」
「張公子,這是要把爺的妻子帶到那裡去。」
一個略顯虛弱的男聲在身後響起,在黑呀中刺耳無比,張仲羲腳步微頓,轉過頭,眯著眼看著踏月而來的男人,渾身是血,手中拖著一柄長劍,在僵硬的青石路上,發出刺耳而磨人的聲音。
「你還沒死?」張仲羲的聲音有些意外,「命倒是挺大的。」
蕭恆輕咳一聲,抹掉唇角溢出的血絲,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微笑,眼中卻是冰冷無情,「張公子給爺送了一份大禮,爺還沒回敬,怎麼敢死去。」他的目光落在元意的身上,眸色微深,「你把意兒怎麼了,識相點,把她交給我。」
張仲羲摟住懷中的人,笑得風光霽月,「你以為憑你的狀態,能搶得過我?」
他的話音方落,蕭恆身後就冒出了幾個黑衣人,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鮮血汩汩,微有倦色,正是方才與蕭恆激斗的黑衣人。
蕭恆神情一冷,握住劍橫在身前,哼了一聲,「搶不搶得過,那得問我手上的劍。」
尾追而來的,還有蕭全與淺碧,兩人不由分說地加入了戰場,看到蕭恆艱難地抹掉一個黑衣人的脖子,淺碧連忙大喊,道:「少爺,這裡交給我和蕭全,您先去救少奶奶。」
蕭恆看著被張仲羲抱著越走越遠的元意,又看向蕭全與淺碧兩人,道了聲保重,一腳踢開阻截過來的黑衣人,飛快地張仲羲跑去。他一離開,就有黑衣人要追上去,卻被蕭恆和淺碧攔住,雙方又繼續陷入了纏鬥。
張仲羲畢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書生,手中又抱著元意,走得並不是很快,蕭恆雖然身上有傷,卻還是趕上他,「張仲羲,你站住。」
張仲羲臉上隱隱有薄汗,但是抱著元意的手卻分毫不抖,他轉頭看向蕭恆,眼中戾氣一閃而過,「表妹是我的。」
「意兒是爺三媒六聘娶回來的妻子,你有何臉面竟敢說她是你的。」蕭恆嘲諷地看著他,繼續道:「若是她醒來,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
張仲羲眼前一恍,以元意的聰慧,今晚蕭恆遇伏的始末肯定能想的清楚,更何況,他還在她去搬救兵的時候打暈了她。想到她昏睡前的厭惡,他的心中微微一涼。
趁著他晃神的那會兒功夫,蕭恆快步上前,一腳往他腰間踢去,又點了他手中的一處穴位,張仲羲手中一松,元意便落到蕭恆的懷抱中。
張仲羲回過神來,懷中已經空蕩蕩地虛無,脖子上橫著一柄寒光冷冽的長劍。他的目光一冷,看著蕭恆:「你要殺了我?」
「不,你現在還有活著的價值。」蕭恆一手摟著元意,唇色更加蒼白,只是因為夜色曖昧,才沒被對方發現端倪,他運著氣,沒有顯現出虛弱,反而一如既往地閑適不恭,手中的劍慢悠悠地一轉,刀鋒對著他的肩膀,猛然一滑,「但是討點利息還是可以的。」
張仲羲被突入而來的劇痛痛得彎下身子,他目光清冷地看著蕭恆,剛要上前,腿部又被刺了一劍,踉蹌著跌倒在地上。
蕭恆冷笑著俯視著他,眼中的鄙視一覽無餘,絲毫不懼他能夠起身報復似的,抱著元意慢悠悠地消失在張仲羲的視線里。
張仲羲眼中染上一抹血紅之色,往日清雅俊朗的面容變得猙獰,他一手捶地,一字一頓道:「蕭恆,我與你沒完。表妹,一定會是我的。」
他並不知道,他以為從容鎮定,任有餘力的蕭恆,抱著元意走到一個拐角,就無力地癱倒在地,懷中卻依舊緊緊地摟著元意,未嘗傷害到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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