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身手利索
屋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炭塊啪啪的聲音在房間里徹響。--
蕭恆輾轉反側,蹭的一下子坐起來,鮮血滲出,染紅了繃帶,他只是皺了皺眉頭,便穿著鞋走出裡間,一眼就看到正縮著身子在榻上休憩的元意。
儘管靠著炭盆,但是正月的天還是寒冷刺骨,若是沒有被子,還是很難入睡。她的臉被炭火烘得通紅,嘴唇卻是蒼白乾燥,皺著眉頭,睡得很不安穩。
蕭恆的心裡蟄得痛了一下,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渡給她,她沒有醒來,蕭恆便忍著痛把她抱回床上,給她蓋了張被子,才回床上躺下。
疲憊之後的一場沉沉的睡眠最過酣暢淋漓,元意在薄薄的晨曦中醒來,入目的不是房梁,正是白色的床帳,她眨了眨眼,轉過頭,就看到在她旁邊睡得規規矩矩的蕭恆。
因為流血過多,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底隱隱有些青色,元意才剛剛一動,他就警覺地醒過來,還帶著一絲朦朧的眼睛立馬就對上了元意清亮的眸子。
他的臉上蔓延起薄紅,眼中閃過一抹尷尬,若無其事地對元意打著招呼,一如以往平常的早晨一般,「意兒,你醒了。」
元意沉默地看著他,直到他臉上的笑容快掛不住的時候,才看向他傷口,在看到有凝固的暗血時,眉頭微微一皺,問道:「你的傷口裂開了?痛不痛?」
她眼中的關切不似作偽,蕭恆心中鬆了口氣,連忙搖頭道:「沒事,一點都不痛。」
元意從來都沒有夢遊的習慣,自然猜到他身上的傷口是怎麼裂開的,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便翻身下了床,整理一番妝容,喊外邊的人進來伺候。
進來的是淺碧和蕭全,淺碧的傷勢不重,大多是淺淺的皮肉傷。至於蕭全,元意昨天沒顧得上看他,今天清洗了一遍,就見他行動如常,像是沒受傷的樣子,不由看了正纏滿繃帶的蕭恆一眼。
整日吹捧著武功天下第一,卻連蕭全都比不過。
蕭恆整日與元意黏在一起,對她的表情熟悉的很,臉上立馬漲紅,瞪了蕭全一眼,立馬挽救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意兒,你不知道,那群黑衣人像瘋了一樣,專門玩爺的身上招呼,要不是爺身手利索,你就再也見不到爺了。」
他的聲音帶著委屈,眼神控斥地看著元意,似是滿腹的怨氣和牢騷都匯聚在這句話里,成功地讓元意心軟了下來。
她一直都知道蕭恆對張仲羲有種本能的抗拒和敵意,會造成這樣,也與她之前衝動的求婚有很大的關係,他一直心中不安,元意對他盡量地遷就。
但是他昨天那樣不管不顧的誤會,還是讓元意有些寒心,又有些疲憊。她總不能一直遷就下去,張仲羲像橫亘在兩人之間的一根刺,若是在繼續粉飾-太平下去,難保那一天不會任其發展成為一顆毒瘤。
所以她才會對蕭恆冷淡以對,無非是希望他能夠想明白,但是現在看他這副樣子,似乎一點反省的意思都沒有。
元意嘆了一口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對蕭全道:「你給少爺換一下藥吧。」
蕭全的眼睛布滿了血絲,也不知道昨天是不是做賊去了,方才就是進了屋,也像柱子一眼杵在屋子裡瞌睡,猛然聽到元意的吩咐聲,下意識地到了聲是,而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昨天不是少奶奶替少爺包紮的嗎,怎麼又吩咐了他?
不過看到元意已經開始洗漱,蕭全也沒膽子問,而是走進裡間,放下帘子,朝蕭恆福了福身子,道:「少爺,該換藥了。」
蕭恆的臉色有些難看,眼神犀利地剜了蕭全一眼,冷冷地問道:「吩咐你辦的事,都做好了沒?」
蕭全身子一抖,立馬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少爺放心,奴才帶人忙了整夜,絕無漏網之魚。」
蕭恆這才臉色稍暖,靜靜地躺著任由蕭全給他換藥,眉頭都不帶皺一下,倒是蕭全一臉感慨,道:「少爺,這無冤無仇的,張仲羲那小子出手也太狠了吧。」
「爺和他的仇大了去了。」蕭恆冷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奪妻之仇,不共戴天,他和張仲羲的梁子是徹底結下了。
蕭全只覺冷颼颼的寒風從背後刮來,出了一層冷汗,覷了蕭恆青黑的臉色,識相地開始轉移話題,「少爺,您讓奴才撈那東西有什麼用?雖然花燈節已經過了,您若是想要,還可以買上一大把,何必讓奴才和弟兄們累死累活的。」
「小點說話會死嗎?」蕭恆瞪了他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外間,沒聽到什麼動靜,他才猛地敲了敲蕭全的額頭,呵斥道:「替爺做事,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蕭全捂住額頭,臉上卻是掛上一抹瞭然,他朝蕭恆擠眉弄眼,奸笑道:「少爺,您昨兒個帶少奶奶放花燈去了吧,還是蓮花……」
最後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蕭恆森寒的眼神凍得自動消了音,識相地做了個閉嘴的動作,加快手中的動作,替蕭恆綁好繃帶,才鬆了口氣,急急忙忙地出了裡間。
元意已經梳洗完畢,老王提了飯盒上來,元意朝他道了謝,揮手讓淺碧和蕭全下去,親自拿了一個小几回了裡間,支在床上,示意蕭恆道:「用膳。」
蕭恆看了看桌子上的粥,眼睛一轉,道:「手疼,拿不動。」
元意的視線落在他的左手上,抿了抿唇,草草地把碗里的粥喝盡,才拿了勺子,舀了一勺送到蕭恆嘴邊。
蕭恆頓時笑眯了眼睛,連忙張開嘴,把勺子中的粥吃得一乾二淨。一來一往之中,桌子上的早膳很快就見底,元意剛想搬著桌子下去,就被蕭恆拉住了手。
「有事?」
蕭恆耳朵微微一紅,剛剛在心中醞釀了許久的話瞬間卡殼,吭吭哧哧地說不出話來,眼見元意的臉色越淡,他臉上一急,連忙道:「昨兒個我氣性上頭,說了重話,意兒你別在意。」
元意眼皮一抬,淡淡地問道:「就這些?」
蕭恆小心翼翼地覷樂她一眼,「意兒若是還沒消氣,爺隨便你怎麼罰都行。」
看到他這副樣子,元意頓時泄氣,一臉無奈,「我去給你端葯,喝了葯也該回去了。」
她下了床,端下小几出去了,留下蕭恆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她這副樣子,究竟是生氣還是沒生氣?
做人難,做一個時時刻刻要猜測女人心意的男人更難。
元意端了葯進來,就見蕭恆垂頭喪氣地靠在床頭,看到元意進來,也只是意興闌珊地瞥了她一眼,彆扭地哼了一聲。
他這副樣子讓元意哭笑不得,蕭恆這副性子真不知道學了誰,跟個小孩子似的,好在心裡年齡大,不和他一般計較,要真是一般的年輕氣盛的小姑娘,和他過日子豈不是整天的雞飛狗跳的。
嫁個丈夫,還真像養個兒子似的。
元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心道她上輩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這輩子才給把這麼個冤家發配給她。
儘管心裡抱怨,她手上的動作還是不停,把已經葯汁湊到蕭恆唇邊,喂他喝下去,替他擦乾唇邊的葯漬,才問道:「要不要休息會兒再回去。」
喝完葯多多少少有些疲憊,別院距離蕭府有一段距離,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挨的下去。
蕭恆卻沒有元意這個顧慮,搖了搖頭,道:「不用,給爺穿衣,現在就回去。」
他一身的傷,確實是回到府上好調養,元意也沒有耽擱,拿了他的衣衫,替他小心翼翼地穿上,才扶著他出了門。
本來蕭恆不願意元意扶他的,太掉面子,但是又爭執不過她,雖然讓她攙著,卻還是自己撐著力道,才走到門口,傷口就已經隱隱有了裂開的趨勢。
好在元意有先見之明,早就讓蕭全駛了馬車停在門口,扶著他上去,才讓蕭全和淺碧過來,一起回了蕭府。
...朱門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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