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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小小的燒已經退得差不多了,早上剛醒過來就看見盛宣神色匆匆地推開病房門,後面是呼啦呼啦跟了一群人。
她有些暈暈乎乎,回過神來時才發現盛大少這是帶了一個團隊來。清一色的中國人,都是一口純正普通話,紛紛都跟她打招呼。而盛宣則是連忙擱下手中滾燙的豆漿,轉過頭就跟她介紹:「這是做飯的阿姨,這是置裝的,這是採購的,這是清潔的……」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陣,蔣小小內心真是忍不住要吐槽,這難道是打算常住的節奏嘛。
盛宣嘴角輕輕扯開,墨黑的雙眸里蘸滿了笑意,就像是一個求表揚的小孩,眼神直勾勾地盯著蔣小小。
蔣小小一眼就略過了他的眼神,直接問道:「早飯吶?」
盛宣獻寶一樣拿出一碗雞絲粥,摸了摸溫度感覺不燙之後捧到蔣小小面前:「你嘗嘗,我感覺挺好吃的。」
蔣小小嘗了一口,其實味道吧,也算一般。但是看在盛宣滿臉期盼的模樣,她心裏面忽然間就變得很暖很暖。就像是一個人,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獨自在寒冬臘月里走了很長時間,忽然間有人從遠處走來,即刻給你披上防寒衣物再端來一杯熱茶。
盛宣也真是,到如今,居然還會為她做飯。蔣小小又默默地吃了一口,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盛宣有些奇怪,在病房裡踱步,想了想之後才驚覺,哎呀,這雞絲沒有切細,恐怕是不入味。
「不好吃么?那我們就不要吃了啊。」他又哄道。
蔣小小這才搖了搖頭:「才不是,特別好吃。」然後她在盛宣的注視下,一個人默默地吃了個底朝天。
盛宣此時此刻的成就感真是比年少時候獨自做空一家公司還要大。然後他默默地想:蔣小小怎麼忽然間給面子了。
吃罷早飯,蔣小小突然臉色懊惱,她轉過頭看盛宣一眼,眼神晶亮:「哎呀,今天要做檢查,怎麼還吃東西?」
盛宣一聽這話,頓時就無話可說,他只是想著蔣小小會餓,但是沒想到她今天應該空腹。盛宣臉上有點難堪,這大概也是他第一次出現這樣子的錯誤。
有很多時候他也在想,蔣小小要是不生病那該多好。好不容易熬到了頭,有時候就會覺得事情都在往他希望的方向去。
蔣小小攤攤手,倒是覺得沒什麼:「那就明天好了。」
盛宣終於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
出現插曲之後,蔣小小發現盛宣的情緒一直不高。跟之前相比,變得更加小心翼翼起來。他話也不多,蔣小小知道他現在終於是心裏面更加難受了。
蔣小小之於盛宣,是很難很難靠近的人,也是很強大很強大的人。他一開始以為他在去往她的路上會走得更加艱難也會走得更加累,豈可知蔣小小生病之後性情大變,而他幸運地出現在了她這個時候的人生里,她喜歡上了他。他高興但是又發現蔣小小的病情,真是悲喜交加。
然而,所有的難受也沒有這一刻真實和強烈。冰冷的儀器和肅穆的專業名詞通通呈現在他眼前。盛宣才知道,原來上天並不是真的厚待他。
他潛意識裡想,要是蔣小小沒有生病那該多好。
蔣小小看他神情低落,心裏面早就猜了個七七八八。如今生活對於她早就下了最後的通牒,每一分鐘每一秒鐘其實都是恩賜。她一開始想一個來美國的時候就最害怕看到這樣子的情景。
很多很多人為她傷心,但是她無能為力。蔣小小這輩子喜歡做有把握的事情,對於沒有把握的事情她向來害怕。從前喜歡周唯一,因為沒有把握,表白都不敢。而這一次,她也沒有把握。所以她害怕。
蔣小小有些沉默,盛宣情緒也不高。所以今天晚上的病房格外安靜。蔣小小拿了一本書在看,盛宣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時鐘一分一秒「磕噠磕噠」的往前走,良久之後蔣小小都有些困了,才聽到盛宣小聲地問道:「小小,你現在還害怕么?」
安靜的夜晚,明天蔣小小將再次接受一次檢查。那麼她還害怕么?
蔣小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合上了書。她看了盛宣一眼,從前總是眼高於頂的人也會慌亂不安。她抿抿嘴:「害怕又能怎麼樣呢?」
「盛宣,我從來都要感謝你,在這個時候總是出現在我的身邊。」
她低了低頭,嘴角輕輕扯了一個笑容,又很快消失,就像是飄在風中的蒲公英,一下子杳無蹤影。
「我剛剛拿到體檢報告的時候,覺得這怎麼可能呢?我那時候一個人在研究所的寢室里,第一次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後來還是你過來,你跟我說:開門。」
「或許從那一刻起,我就開始喜歡你了。盛宣,我說過這對我真的很重要很重要。我沒有一個人被丟在那裡。」
「你現在問我害怕與否,怎麼可能不害怕呢?但是,盛宣,你會陪我吧?一直到最後,是不是?」
蔣小小是明白而磊落的人,她說出這番話,語氣輕微,意味鄭重。
盛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他只是走過去,一把將蔣小小攬在了懷裡。
他說:「很快就會好的。等你好了之後,我帶你去好好環遊世界,我們去看阿基里德、拉格朗日還有高斯的故鄉好不好。然後呢,我們生一個小孩子,最好是女孩,遺傳我的顏值和你的智商,好不好?」
「你的顏值?」蔣小小思索了一下:「你的顏值好像比較適合男孩子。」
輪廓硬挺歐化,狹長利眼,長得就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女孩子才不要這樣子。
「那總得讓我貢獻一點基因呀?」
蔣小小笑了笑:「繼承你的財產就夠了。」
盛宣打死都不會想到,有生之年,他在蔣小小面前因為有錢而刷了一回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