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二話 辯證
87_87374當一個人面對恐懼之時,他便會擁有一種滿心的期待。
也許說期待,並不准確。
那更像是一種逆來順受的等待。
在內心深處的黑暗和冰冷中,等待著某一時刻的到來。
但無論那種恐懼來自於什麼,它卻一定最終被歸結於一件非常自然的事情——死亡。
對於「死亡」的恐懼,甚至可以在任何一種生命體上找到。
無論是無聲的花草植物,還是需要喘息空氣的動物,都同樣充滿了對「死亡」的敬畏。
當恐懼佔據一個人的時候,那種期待,那種等待,無非都是針對「死亡」的。
也可以說,恐懼,即是在等待「死亡」之前的一種心理過程。
但是,這種心理過程,卻完全可以因為一個小小的差錯,戛然而止。
此刻,我便已經從那種讓人窒息的恐懼之中,突然跳了出來。
我的手,剛剛觸摸到了那張詭異的臉,那張沒有五官的臉,那張幾乎我連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的臉。
但是,那張臉上的皮膚,卻絕不是人類的。
我甚至覺得,那張皮膚,更像是某種橡膠,又或者是硅膠。
總之,那是一種看起來極為接近人類皮膚的材料,但是無論是誰,只要去撫摸一下那種材料,便可以非常輕鬆的分辨出,那絕對不是真正的皮膚。
所以此刻,我的恐懼,已經被眼前所發生的一切,戲劇性的驅趕得一乾二淨。
我甚至已經突然清醒過來。開始檢查面前躺在床上的這個「趙旭」。
如果光是用眼睛去看,無論從身材上,還是身體比例上,我都無法否認,這一定就是趙旭的本人。
但是當我用手去接觸他的身體。他的四肢,我卻已經發現,那也是用一種非常柔軟的材料製作的。
只不過這種材料看上去,就和他的那張臉一樣,根本沒有任何破綻。
——現在,我終於可以確定。
躺在我面前的這個「趙旭」。他只不過是一個假人。
只是這個假人,除了那張臉以外,都和真的沒有兩樣。
甚至有些地方,恐怕比真的看起來,好要接近我印象中的那個趙旭。
好吧。不管怎麼樣,我已經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卻形成了另外一種更為深沉的恐懼……
在這個到處都是白色的房間里,絕對沒有可以遮擋住自己身體的任何角落,所以剛剛還在和我侃侃而談的那個趙旭,現在他的人又去了哪裡呢?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又再次看向床上躺著的假人。
難不成,剛才和我一直在說話的人。就是他?
很難想象,一個如此逼真的假人,他甚至沒有生命。沒有呼吸,甚至連一張像樣的臉都沒有,那他又怎麼可能就在剛才,還站在地上和我說話?
我一定是瘋了!
這樣想著,我卻已經自己笑了出來。
只不過那種笑,卻是苦笑。
苦笑自己怎麼會突然有這樣荒誕的想法。
儘管這個荒誕的想法。已經讓我有種冰冷的感覺,而與此同時就在我的后脊上。也好似正爬過一千條蜈蚣。
我承認,此刻我已經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
不過我卻也發現。對我來說,我寧願在一個如此空蕩的房間里,擺在我面前的是一具死屍,也不希望那是一個如此逼真的假人。
假人有的時候,豈非比真正的死屍更加可怕?
只因為在你看到任何一個假人的時候,你也許都在內心深處期待著,他會動一下,眨眨眼,然後就那樣和你說上幾句平常的話。
如果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我想,任何人恐怕都會當場嚇暈過去的。
我的心裡,就在這樣想著。
於是我仍然在笑。
這種苦笑,已經讓我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膽小而又可憐的孩子。
——現在,我轉過身去,想要回到自己的床上。
因為我真的累了。
我已經不能再受到任何一次打擊了。
雖然我現在還沒有搞清楚身後那個假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當然也沒有搞清楚,剛才和我一直在說話的趙旭,又跑到哪裡去了。
但是,我已經不想再去琢磨那些事情了。
就讓它們去吧,我現在,只想重新躺下,然後就在這虛假的光明之下,好好的在睡上一覺。
我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坐下,然後躺下。
我閉起了眼睛,希望自己可以立刻睡著。
但是這個房間里,真的是太亮了。
那陽光儘管是虛假的,卻好似比真正的太陽還要亮。
我只好又睜開雙眼,看著亮白色的天花板,發獃。
發獃,有時候也是一種休息。
儘管我在發獃的時候,腦子裡卻仍然還在想著各種各樣的事情。
所以這時候,我便又想起了關穎。
關穎到底怎麼樣了?
為什麼趙旭要對我隱瞞關穎的一些事情?
她現在應該也是安全的,但是她又在哪裡呢?
難道她也在這個該死的什麼「第九研究所」里嗎?
心裡這樣想著,我便又不經意的向對面的那張床上看去。
我希望再看上一眼那個假人,也許我會在他身上,發現些不易察覺到的線索。
可是,當我再次看向那邊的時候,我的整個人,卻立刻僵硬了。
那簡直就是一種突然的凝固。
瞬間,我已經不能再動彈一下,就算是要動動我的腳指頭,也已是極為困難的事情了。
我的所有神經。都像是立刻被剪斷的皮筋,它們開始反覆抽打著我的大腦。
而我的思考能力,卻也像我的身體一樣,早已變成了一條腐朽的木炭。
——眼前,一張潔白的床單鋪在床上。但是那張床上,卻空空如也。
沒有,什麼也沒有。
我不會看錯。
在那張床上,已經沒有了任何一樣東西。
不管是活人,假人,又或者是個死人。什麼也沒有。
我的太陽穴,突然猛烈的跳動著,每一次跳動,都帶著一種炙熱的劇痛。
我的頭,開始痛了。
這種痛。更像是喝酒後的折磨,但是此時此刻,我卻絕對沒有喝一點酒。
我也搞不清楚,為何會突然變得頭痛欲裂。
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都已經清楚的發現,那個剛剛,就在剛剛還平躺在對面床上的假人,卻已經著實不見了。
無聲無息的。瞬間,便真的不見了。
我依然躺在床上,僵硬的身體。冰冷的空氣,但是我卻下意識的轉動自己的頭,向這個房間里每一個角落看去。
空蕩蕩的房間里,依然到處都是白色的。
而此刻這樣的白色,卻顯得尤為刺眼,我甚至覺得這樣的光亮之下。還不如那充滿了未知的黑暗。
在光明和黑暗之間,是不是真的存在了太多的不同?
光明中。好似能夠看清一切,一切又都好像是真正存在的事物。
而黑暗中。寂靜冰冷,雖有一雙眼睛,卻和盲人一樣。
但是,光明中的真實,又有多少是謊言?
而黑暗中的虛無,難道就都是邪-惡?
也許光明下的謊言,要比黑暗中的邪-惡,更加讓人難以防範,更加致命,更加兇險。
此刻,我便已深深理解了這個道理。
如此光明之中,卻也在發生著某種難以理解的事情。
就在我的眼前,就在我的身邊,而我卻根本無從察覺,無從知曉。
頭,我的頭,更痛了。
它就像立刻便要裂開一樣。
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然後想要站在地板上。
卻發現自己的一雙腿,已經絲毫用不上力氣。
於是,我重重的摔下了床。
我的身體,平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地板上,很乾凈,竟也乾淨得可以反射那虛假的陽光。
可就在如此乾淨的地板上,我卻也看到了一些污垢。
其實,那也不能算是污垢,那些只是腳印,一些由於腳上沒有穿鞋子,而踩出的腳印。
腳印並不多,所以我才想要去分清楚,哪些是我的,而哪些是……
不,這不可能。
我吃驚的看著地板上的那些腳印,卻發現整個房間里,好像只有一個人的腳印。
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腳印,那……那就是我自己的?
我光著腳,身上穿著那種病號服一樣的衣服,就這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雙手自然的放在身旁,感覺整個身體都在放鬆,儘管我的頭依然還在劇痛。
可是那種劇痛,卻已經慢慢的變得麻木。
當疼痛已經成為一種習慣的時候,它便不能再對我做出任何的傷害了。
我的意識開始慢慢模糊起來,但是我卻依然睜著雙眼。
天花板,是亮白的顏色,那虛假的陽光就照在房間里,照在每一個角落裡。
忽然,陽光開始黯淡下去,就像是夕陽一般,變暗,再暗,最終黑暗便已降臨。
陽光不見了,現在四周只有黑暗,純粹的黑暗。
我發現,這種黑暗,似乎讓我更加放鬆。
因為此刻,我什麼也看不到,這豈非要比我在光明之中什麼也看不到的情況,更好一些?
我現在心裡更加的踏實。
我需要這黑暗,需要這久違的感覺。
但是這樣的感覺,卻並沒有維繫多長時間。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睜著眼睛,卻只聽見「吱呀」一聲輕響。
是門。
那道鐵皮門。
它終於被打開了。
當門慢慢的打開,我便掙扎著轉動自己的頭,然後就那樣躺在地板上,向門口的方向看去。
門縫,細細的光線。
然後門縫變寬,光線也隨之變寬。
在那長長的光線里,出現了一個長長的人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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