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很好,語氣充滿嬌嗔,分明就是需要人哄的態度。辛子儀朝哥哥眨眨眼。成功!
接下來就要問她最關心的事了。
「媽咪,醫生伯伯有告訴妳,肚子里的娃娃是男生還是女生嗎?」
辛品萱接過柏莉遞過來的面紙,擤著鼻涕,「寶寶還太小,看不出來性別。妳別擔心,媽咪就算生了小妹妹,還是會愛你們一樣多。」這陣子她真的太忽略小傢伙,該不會他們以為有了小寶貝,對他們的愛就會減少吧!小禮比較懂事,她不擔心,倒是小儀這娃兒這麼愛撒嬌。
「其實媽咪生了小寶寶只是增加我們的家庭成員,愛你們的分量不變,而且你們還多了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他也會給你們愛,這種愛叫手足情──」
「媽咪,妳放心,我不會吃醋,哥哥才會!他比較擔心你們會更愛小弟弟或小妹妹,這樣他分到的就會更少,因為他常說他是老大,所以父母對他只會要求──」
「辛子儀,妳在說什麼鬼!」紀子禮白皙的臉孔紅透,拉著妹妹的衣服,想制止她亂動的身體,好進一步捂住她的嘴。
可惡!怎麼女生的嘴巴都這麼不牢靠?
「小禮……」辛品萱拉住兒子,將他的小身軀擁進懷裡。「原來你這麼不安,你這孩子怎麼都沒說?」無盡的愛,她希望藉由擁抱讓兒子明白。
「不管媽咪生了幾個孩子,你永遠都是媽咪最愛的兒子,媽咪很開心你這輩子投胎到我們家。」她在他頰上鄭重的一吻。「如果你有質疑媽咪是不是不愛你了,一定要馬上告訴媽咪,媽咪會一直抱著說愛你,也會用行動一直表現。」
紀子禮害羞的伸出手,也回抱她,「我也愛妳,媽咪。」
柏莉感動的用手巾頻頻拭淚。
唉!如果少爺也在這裡的話,那麼畫面就更完美了,天倫之樂何時才會重現呢?
「嗯……爹地知道了。」紀哲平漾著許久未見的笑容,對著電話輕聲細語。「妳要乖乖聽媽咪的話……會,爹地一有空就會去台灣看你們。」
凱文搖頭,對著他說:「說謊。」
紀哲平迅速蓋住話筒,「你如果有要事就先出去辦。」他還奉送了一記白眼給他。
「你根本就不會去台灣看他們,幹嘛還騙他們,給他們期待,這算什麼?」
紀哲平大怒,嘶聲叫罵,「要聽,你就閉嘴!別逼我把你踢出去!」
凱文別開臉,不再說話。
「沒有,爹地當然有在聽,妳說要給爹地什麼驚喜?好,爹地知道,爹地有空就會去,一定……嗯!Bye-Bye!」掛上電話,他將手中的威士忌一飲而盡,伸手,拿起酒瓶想再倒。
凱文一把捉住他的手,阻止他,「你還想喝!你還喝不夠嗎?」
「今天是假日,我總有我的自由吧!」紀哲平冷冷的瞪著他,用力的想搶回酒瓶,卻徒勞無功。「你存心和我耗上是不是?」
「你不是答應要去看小儀?我幫你安排。」
「不用。」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她有空就去。之前一堆公事讓你像拚命三郎一樣處理得差不多,現在就有空了,不是嗎?」
「我的事,你不用管!」
「你膽小、退卻,怕看見品萱不原諒你,更怕她看見你出現厭惡的表情。」
「你怎麼不學中國人去擺攤算命?」紀哲平譏諷的說。
「隨便你說!我知道你很擔心,尤其她還有孕在身,就算不見她,去台灣偷偷看她一次也好。至少能安你的心。我不和你瞎攪和,美麗的禮拜天,我約麗妲去看電影,時間差不多了。」凱文看看手錶,離開時,還不忘帶走威士忌。
現在能做的就是讓他安靜的思考,或許想通了,他就會恢復往昔的神采飛揚,不過希望時間別太久,否則他會被操死。老闆是拚命三郎,屬下也變成拚命五六郎了!
聞言,紀哲平陷入沉思。
該去看她嗎?醫生交代她要保持心情開朗,而她卻是讓他傷透心才離開,這樣開朗得起來嗎?
他是擔心,卻又……對了,他可以照凱文說的,只要偷偷躲著不讓她發現就好,他想要知道她過得好不好,雖然有私家偵探會定期回報,但他想親眼看看啊!
就這麼決定。
他拿起電話,交代秘書處理前往台灣的事宜。
「媽咪,那我們去上課了,妳要記得今天我們老師要來做家庭訪問哦!」辛子儀邊穿著鞋子,邊探頭從玄關往客廳喊。
「媽咪知道了。」辛品萱收拾好報紙,「你們兩個路上小心點。」
她送兩個小傢伙出門后,想整理一下客廳,卻發現一塵不染,這可要歸功於柏莉的潔癖性格。
坐在沙發上,無意間對上櫥櫃玻璃反射的自己,她發現自己的嘴角不再微揚,明顯的不快樂,雖然孩子們的到來讓她減少自憐的時間,但卻不是他。
他將孩子們安排到天母的美國學校,上下課都有校車接送,少了當孩子們的司機,她又沒有上班,空閑時間一多,人也開始胡思亂想,這都是他害的。
把她的工作辭了,害她連想藉忙碌來忘卻思念都不行。
真是相思成災!
其實,她原諒他了,只是還氣在心頭,希望他來哄哄,十年的時間流逝,在見到他時,她明白他有變,至少他的努力,從體貼和小細節里看得出來。
牛牽到北京仍然是牛,他的獨斷個性可能改不了,至少這輩子是沒指望,但慶幸的是她也不再是十年前的衝動小女生,在社會工作多年,她漸漸養成看事情的兩面,尤其是這段日子,如果最了解他的人是她,那麼該有最多包容的人,也應該是她啊!
愛不就是這樣嗎?
辛品萱聽見窗外垃圾車由遠處傳來的音樂聲,想起廚房的垃圾,柏莉上菜市場,她也該去活動筋骨,免得柏莉回來又把她當神供著,什麼都不許動。
她整理好垃圾。隔了一個禮拜天沒倒,果然變重了。
她左右手各提一包垃圾,小心翼翼的關上鐵門。
公寓外,紀哲平凌晨三點飛抵台灣,拖著疲累的身子,亢奮的精神狀態讓他無法待在飯店,丟了行李,他就這麼站在這裡。
其間,他看見柏莉出門買菜,還有小傢伙下樓搭校車,原以為她也會跟著送他們上車,卻發現只有兒子、女兒。
她呢?不舒服嗎?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有些衝動想一窺究竟。
看著三樓的陽台,風兒輕輕吹著,只看見綴著小花的窗帘搖晃著,卻不見她,該不會她身體真的不適吧?
柏莉出門買菜,小傢伙又去上學,如果她真的不舒服,連喝個水,想使喚的人都沒有,只剩那隻笨狗能幹嘛!他後悔了,當初應該交代柏莉來台灣,再找一位傭人才對。
他靠近大門,躊躇著該不該進去。
鐵門被拉開,他下意識要靠向右邊讓路,卻剛好對上辛品萱清麗的容顏。
「你怎麼在這裡?」她先發制人。
她蛋型臉龐依舊,但下巴卻變尖,她瘦了,皮膚依然白皙,卻有些蒼白,他蹙著眉,見到她手中的垃圾,他一把拿過來。
「柏莉沒有好好照顧妳嗎?我有交代她要到滿漢養生坊找柳師傅,他知道妳的身體狀況,應該會調配一些適合孕婦食用的補品給妳吃。」
「你來這裡做什麼?」柏莉有拿回來,但只要一聞到那種中藥味,她就不停反胃。
「妳瘦很多。」
可惡,他們的對話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干,要談誰慘是嗎?
「有比你狼狽嗎?你瞧你,滿臉胡碴不說,眼睛還有血絲。」她單手拎起他西裝的一角,「瞧這西裝,居然還皺成這樣,你多久沒有好好整理儀容?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越說越氣,她發現他居然還滿身酒氣。
「你喝多少酒?」
紀哲平詫異萬分,本以為見面,她除了冷淡就是疏遠,也因為他不想見到他們之間形同陌路,所以才一直徘徊,但沒料到卻是這樣,她仍在氣憤,但字裡行間卻是關切。
「幹嘛一直看我,我問你喝了多少酒?」
「在飛機上喝了一瓶威士忌。」
「天啊!」辛品萱翻了個白眼,「垃圾車來了,你先去丟垃圾。」
看著紀哲平乖乖的將手中的垃圾拿去丟,聞到垃圾齊聚的刺鼻味,辛品萱發現自己除了怒氣勃勃外,一點反胃的酸液都沒有。
他乖乖的走回來,「我丟完了。」
「你先跟我上樓去整理儀容。還有,你多久沒有好好睡覺?為什麼眼睛里全是紅紅的血絲?」
紀哲平尾隨她身後,她的語氣帶著怒意,生氣讓她的顴骨飛上兩朵紅雲。
「多久?」
他回答不出來。
聽他遲疑,辛品萱馬上了解他壓根忘記自己多久沒有好好睡覺,她很心疼,卻又嘴硬的說:「你賺這麼多錢幹嘛?想拿鈔票當床單鋪嗎?還是想拿鈔票扎紙人抱著睡啊?」
「抱著妳才能睡。」他小聲的說。
「你說什麼?」拉高聲問,但其實她有聽見。
「沒有。」
辛品萱率先進屋,「你先去洗個澡,不準帶著這身酒氣睡覺。」在說的同時,她走進自己房間。
紀哲平不敢有第二句話,乖乖的走進浴室。
「這衣服是你的,上次留在這裡,我幫你洗乾淨了。」趕在他關上浴室門,她將衣服遞給他。
她還留著!原以為她在怒氣勃發時,會將氣全出在這上頭,全丟了,或者送去資源回收,難道,她沒有……
「站在那裡發什麼怔,還不進去洗澡!」辛品萱推著他進浴室,幫他將門關上。
他終於還是來了,他還是在乎她的,而且在乎的程度遠超過她的想象。明白這個道理,她十分欣喜。
二十分鐘后,他從浴室出來,漆黑的發半干,總算稱得上清爽。
「你去睡個覺,我幫你整理好了。」
紀哲平點頭,朝客廳走去。
「你要去哪裡?」辛品萱制止了他的動作。
「妳不是叫我去睡覺嗎?」有她的氣息,這個不到三十坪的小窩突然變得溫暖,連帶幾天的疲倦瞬間爆發,他真的累了。
「那裡是客廳,房間在這裡。」辛品萱指著自己的房間。「嗯,你可別誤會,今天小禮和小儀的老師要來做家庭訪問,你睡在客廳不象話。」
希望之火熄滅,他默然無語,乖乖的走進她的房間,淡淡的玫瑰花香,鬆弛他緊繃的神經。
「妳還在生氣嗎?」他躺進被窩裡,訥訥的問。
「我不該生氣嗎?」她睨了他一眼,「你先睡,我不想現在和你討論這個問題。」她轉身走出去。
嗯!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不賴,尤其可以讓他的心不安穩,瞧他剛才的表情,完全沒有信心,這種讓人捉摸不定的感覺很好!
非常容易滿足個人虛榮心呢!
走出房間,她高興的揉捏餃子的臉。
餃子對於女主人的精神狀況顯然很無奈,無法理解她的沮喪為什麼來得快、去得也快。
呵!今天的天氣真晴朗,就像她的心情一樣。辛品萱口中哼著歌。
對了!她決定要小小懲罰他,不告訴他她其實已經不氣了,至於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是說的最佳時機?
看她的心情、他的表現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