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修)
第一章地獄特訓
「我說了,不對不對不對!要我說幾遍你才明白!蠢材!」
伴隨衝天怒吼,男生宿舍333號─有名的情侶間─中,傳出壓抑著的悲慘啜泣聲。
「我……我就是不明白。」
「所以我說你笨到家了啊!」
正在罵人的青年名叫樓厲凡,拜特學院一年級新生,今年二十歲,靈力85hix,靈能力經驗十九年以上。超能力是式神、無媒介接觸靈體、徒手封印和靈力搜索。
那個被罵得差點就跪在地上哭的高大青年,名叫霈林海,也是拜特學院一年級新生,今年二十五歲,靈力150hix以上,靈能力經驗……三年以下。超能力除靈感力之外全能。
他們兩個從一個月前開始,一起住在這個被下了詛咒的情侶間,據說只要住在這裡的人就會成為情侶……為了抗爭這悲哀的命運,他們努力地進行抵制,但是好像並沒有什麼效果,現在除了他們自己之外,全學院的人都認為他們是情侶。
自從他們住在一起之後,由於變態校長、變態教師和變態的學院制度,他們多次幾乎喪命,不過踏入陷阱這麼多次中,由樓厲凡所導致的危險一次也沒有!
也就是說,他完全是被霈林海給拖累的。現在樓厲凡只要聽到「上課」就頭大,因為他不知道霈林海是不是又會不小心找點麻煩給他,再這樣下去,他年紀輕輕就會「早生華髮」。
如果不是靈異協會會追查,他真想暗地裡把這個傢伙殺掉算了。
啊!忘記說了,樓厲凡的媽媽是魔女,級別是上級大魔女,他的壞脾氣完全承傳自她。
為了不再被毫無經驗的霈林海拖累,他不得不在每天課程結束之後,給他進行特訓,順便把對他的極度不滿,「稍微」地進行一點抒發。
可霈林海的經驗實在太少了。有些對於樓厲凡來說,簡直輕而易舉的東西,他也完全不明白!結果樓厲凡每天都被這個遲鈍的傢伙,給氣得青筋爆出外加腦溢血,要是跟這個人再多待一段時間的話,他根本不需要引魂渡〈魂魄接引者〉來接他,自己就要去鬼門報到了!
「還是不對!你要我說幾遍靈感力不是靈力!把靈力收回去,用靈感力探測我的存在!」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我感覺不到靈感力……」
樓厲凡已經快腦溢血了:「你根本不需要去感覺你的靈感力!我說了把你的靈力收回去!然後在沒有靈力干擾的情況下,用本能去感覺!」
「我的超能力裡面沒有靈感力。」
「那是因為你的靈力太高了!你太過於依賴靈力的探測,才會導致這種結果!只要擁有靈力的人,都有靈感力!只不過並非天生靈感師的人,靈感力會比較弱!這是常識!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可是……」
「你不要再給我可是!」樓厲凡吼得頭都暈了,一把抓起圓桌上的水果刀,比在霈林海的喉嚨上,「你今天一定要把靈感力給我用出來!否則明天你就用你的靈體狀態,去靈異協會哭吧!明不明白!」
「明……明白……」對著那把寒光閃閃的水果刀,就算不明白也要說明白。樓厲凡是說到做到的,這一點他非常明白。
他們這邊每天都很熱鬧,從早上起床就開始進行的特訓,讓他們的房間時時刻刻都雞飛狗跳。相對於他們,以前很熱鬧的332和334房間卻很安靜,絲毫也不敢打擾到他們。
因為羅天舞等四人,已經完完全全地了解到了樓厲凡的本性有多兇殘,如果他們膽敢讓他不高興,他絕對也會拿把水果刀比到他們的喉嚨上來的。
當兩個小時的特訓結束之後,樓厲凡一邊喝著熱茶,一邊用腳踢還在那裡扮作悲情女主角啜泣的傢伙:「喂!哭夠了沒有,快給我起來,我有話要跟你說。」
霈林海磨磨蹭蹭從地上爬起來:「厲凡,咱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不要再用這麼暴力的方式教學了,好不好?」
「暴力?」樓厲凡冷笑一下,霈林海發現他腦袋上暴起的青筋,立刻在心中開始大叫不好,「你知道什麼叫做暴力?我對你不錯了。要是讓我家那三個魔頭來教你,保證你明天就哭著捲鋪蓋逃走了。」
一般情況下,樓厲凡口中的「三個魔頭」就是指他的三個姐姐,由於母親是高級大魔女的關係,她們的能力也是屬於魔女系的,現在的級別都是中級大魔女。
霈林海對於這三個魔女的豐功偉業,已經從樓厲凡口中聽到了不少,只是他無法想像,連樓厲凡都這麼恐怖了,不知道比他還恐怖的人,會是什麼樣子的?
他的腦中描繪出了三個穿著黑袍的老太婆,正騎著掃帚飛的場景。〈那是女巫!不是魔女啦!蠢材!〉
「總而言之,我已經給你教了不少常識性的東西,」樓厲凡放下茶杯說,「剩下的就要憑你的領悟力了,今天晚上沒有實習,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記得去跟宿舍管理員說一聲,咱們晚上不回來睡。」
宿舍管理員名叫拜特,與學院同名,是個外貌相當幼稚的小女孩,不過在拜特學院里,是不能用一個人的外貌,去推測的某個人是怎樣的。因為這裡是「變態」的靈異學院,變態群居的地方,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我們要去哪裡?」霈林海問。
「墳場,驅鬼。」樓厲凡說了這一句之後,便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浴室。
霈林海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很久之後,忽然鬼哭狼嚎起來:「墳場!為什麼要去墳場!還驅鬼!我又不是和尚也不是陰陽師!我是靈異師啊!」
樓厲凡在浴室里一臉不耐煩地捂住耳朵,自言自語道:「真是蠢材!你以為靈異師是幹嘛的!乾的不也就是和尚和陰陽師的活兒嗎!」
不管哭多少聲,樓厲凡的命令,霈林海還是不敢違背,只能一邊心驚膽戰地準備用品,一邊哀嘆自己悲慘的命運。
在他和拜特管理員請假的時候,那個奇怪的拜特發出了呵呵呵的詭異笑聲:「墳場?不是HOTEL嗎?哦呵呵呵呵!情侶之間果然不是浪得虛名!你們兩個真的……」
「沒有這回事啊!」霈林海臉色發青。如果可以,他實在不想和這個學院的任何一個工作人員接近,畢竟學生們只是小變態而已,這些工作人員卻都是已經成精了的大變態。
「好啦,我准你們的假就是了,不過要記得活著回來喲,不然會被處分的。」
霈林海一點也不想提醒她,如果他們沒有「活著」回來,再被處分一萬次也無所謂了。
驅鬼要帶的東西很多,比如符咒、符咒、符咒、符咒……
霈林海在裝滿了一個超大旅行袋之後,非常疑惑不解地問樓厲凡:「厲凡啊,咱們為什麼要帶這麼多符咒呢?」
「當然是有用的……嚇!」樓厲凡一轉身,看見霈林海腳邊那隻大得恐怖的旅行袋,大驚,「你要這麼多符咒幹嗎!」
「不是你讓我帶的嗎?」
「我什麼時候讓你帶這麼多啊!在那種小墳場里足足可以用半年!」
「是你說用具的話越多越好……」
「我說的是用具!用具!」樓厲凡氣得猛戳他的腦袋,「驅鬼要用什麼東西你知不知道!水!凈劍!驅魔棍!聖經!十字架!大蒜,不對!那是驅吸血鬼的!我都讓你氣糊塗了!」
他狠狠地一腳,踹翻了那個巨大的旅行袋,符咒灑了一地。
「還有桃木劍!護身符!狗血!去準備!」
「可是……」霈林海眨眨眼睛,比剛才還要困惑不解,「為什麼要帶這些東西呢?老師上課的時候明明說過的,要用西方的方法就專用西方的,要用東方的方法就專用東方的,否則有可能產生斥力……」
樓厲凡抽出水果刀在霈林海的面前晃了一下,霈林海嚇得一縮。
「我……我馬上去辦……」
「真是欠扁!」樓厲凡唾棄。
山林間陰森崎嶇的小道上,樓厲凡輕鬆地在前面走,不時跳躍幾下,避開各種坑洞。霈林海氣喘如牛地,跟在他的身後,雙腿就好像被什麼拉住了一般,步伐奇慢無比。
「樓……樓厲凡……可不可以稍微……慢一點……呼……呼……」他聲音聽上去很疲憊,如果有人說他已經快死了,大概也不會有人反對。
「那不可能,我已經是最慢的速度了。」樓厲凡斬釘截鐵地說,「你修行還是不夠,所以這次出來,我一定要好好操練操練你!」
「可……可是……」霈林海呼哧呼哧大喘著粗氣,委屈地說,「東西全背在我背上啊!」
沒錯,樓厲凡什麼也沒帶,而霈林海背上,卻背著一個足足有一百斤以上的大背包。
「我可不可以把它放到異次元洞去。」
「不可以!我是讓你出來鍛煉的,不是讓你出來享受的!」
樓厲凡的話霈林海不敢反駁,但是其實他很想問,他們本來是出來鍛煉靈力的,為什麼最後卻變成了鍛煉體力。
到了距離墳場還有近一公里的地方,霈林海明顯感覺到了一種陰冷的壓迫。
這是鬼氣。
他在心中開始默算靈數學中的感應大略演算法,根據公式推算出來的鬼氣數量,絕對不小於十個,其中百年以上的老鬼,應該也不少於五個。
「感應到了吧?」樓厲凡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在高興地笑,但更多的卻像是陰笑,「來,告訴我,你感應到了多少鬼?」
霈林海最害怕他這樣的笑容,一見他又這麼笑起來,腿肚子不由自主開始抽筋。
「那個……我剛才用大略演算法算了一下,大概有十個左右。」
「十個?十個啊?」樓厲凡的笑容更陰森了,十月份的天只是稍微有一點冷,但霈林海這時卻分明感覺到了可怕的寒氣。
霈林海終於發現到,原來這個世界上最恐怖的不是妖怪,也不是殭屍,更不是鬼魂,而是樓厲凡。
「我……我錯了嗎?」
「沒錯,當然沒錯,」樓厲凡陰森的笑容在擴大,霈林海的恐懼也在擴大,「反正對於你這種『靈感力完全是零』的白痴來說,能算出這種結果已經很不錯了。」
樓厲凡轉身大步繼續走去,一邊走,一邊「似乎」在自言自語:「反正,就算死掉也和我沒有關係。」
霈林海臉上掛下了滿滿的黑線。
墳場。
除非特別需要,普通人是不會喜歡到這種地方來的,尤其是已經廢棄了百年以上、無人修繕的墳場。
一般來說,墳場中都會有不同程度的怨氣,因為幾乎每個人死的時候都並非心甘情願,而若是長時間沒有修繕的墳場,這種情況就會更加嚴重。
由於各種原因滯留在人間的鬼魂們,看著自己的墳墓一天一天荒蕪,屍骨被野狗扒出,皮肉被啃光,剩下的部分慢慢腐爛,裸露在外面的骨頭遭受風吹雨淋……這些都會讓它們心中的怨憤逐漸積累,加深到可怕的程度。
偶爾在這些鬼魂中,也會產生近似妖怪的變化,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成精了」。
有人認為西遊記中出現的白骨夫人就是這樣,不過雖然都是「成精」,但白骨夫人成精的是她的白骨,而不是鬼魂。
這個墳場的模樣,和大多數被廢棄的墳場一樣,到處是一片荒蕪的景象,一些散亂的骨頭被丟得到處都是;很多墓碑已經風化了,只剩下了一半還屹立在那裡;磷火好像有生命的東西一般,四處飄浮,一會兒落到墳包上,一會兒高高飛起轉圈,一陣風吹來,它便忽悠忽悠地不知道哪裡去了。
恐……恐怖片中的經典場景啊!霈林海一邊拚命咽著乾澀的口水,一邊拚命抑制自己發抖的**。他見過不少鬼,也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見到上次那隻名叫@妮的吸鬼時,他也只是緊張而沒有恐懼。
然而所謂「鬼魂」,在他作為普通人生活的十幾年中,都是作為最可怕的東西而存在的,這已經變成了條件反射,就好像一個愛吃甜食的人聽見蛋糕,就會流口水一樣的道理。
儘管他明白憑自己的能力,就算沒有什麼經驗也絕對對付得了,可是人的恐懼有時根本不受意志和理智的左右,即使他明白道理,該害怕的時候,還是害怕得要死。
「樓……樓厲凡……我們回去好不好……」
聽得他的話,樓厲凡心中一陣怒火便開始往上竄。這個沒用的東西!白有了那麼一身無底洞一樣的能力!真想殺了他,把他的靈力全部搶走……
可是他沒有發作,只是好像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忽然向霈林海露出了一個很詭異的表情。
霈林海本能地退了一步。
當樓厲凡露出那個表情的同時,四周的氣流剎那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些散亂飛舞的磷火好像聽到了什麼命令,開始發瘋似的原地旋轉起來,逐漸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迅疾地向他們飛撲過來。
一見到那些磷火的動向,霈林海什麼理智、什麼常識全忘記了,發出一聲凄厲的嚎叫甩下背包猛抱住了樓厲凡,險些把他撞倒:「哇呀呀呀呀!它們發動總攻擊了!它們發動總攻擊了!救命啊!鬼啊!殺人哪!」
「霈林海,」他陰冷地指著霈林海的鼻子,狠狠道,「你給我說一下這些磷火的成因!說對了,白天就讓你回去,說錯你就永遠待在這裡吧!」
磷火看似兇猛地俯衝過來,到了他們的身邊之後,卻沒有任何行動,只是在原地旋轉著,繞著他們飛行。
「那個……」霈林海不敢看那些可怕的所謂鬼火,僵直的眼神直看著樓厲凡,可是看著樓厲凡卻讓他更緊張了。他直了直脖子,咽口唾沫,「磷火……磷火……我記得的……我記得的……呃,那是因為人骨頭裡的磷出來了,然後……然後在空氣中燃燒……」
「那它跟鬼有沒有關係?」
「……」
「有沒有關係!」樓厲凡一聲暴喝。
霈林海驚跳起來:「沒沒沒沒沒沒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知道沒有你還害怕個鬼啊!」樓厲凡一拳頭砸上他的腦門子,氣得青筋爆出,「正主兒還沒出來就嚇得這個樣子,要是出來了,你還不哭爹喊娘磕頭投降!」
「我我我我不會……不會的!」
這個世界很邪,尤其是在墳場里,樓厲凡剛說完這句話,霈林海感到脖子後面一片濕冷,身後有一個陰森的聲音輕飄飄地說:「真的不會嗎……」
「我的媽呀!」霈林海一聲慘叫,頭也不敢回,又撲上去抱住了樓厲凡,「救命啊!不要殺我!不要吃我!我投降!」
果然是不會的,因為他除了哭爹喊娘和求饒之外沒有磕頭。
「……樓厲凡,你帶來的這個助手也未免太肉腳了。」那個聲音繼續陰慘慘地說。
樓厲凡一膝蓋猛頂到霈林海的腹部,然後劈頭蓋臉一頓暴打。
「我讓你給我裝狗熊!讓你給我丟人現眼!讓你這麼沒用!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十分鐘后,霈林海捧著被打成豬頭的腦袋啜泣:「我只是稍微有點怕……」
「我讓你『稍微』有點怕!」樓厲凡舉起大腳,打算在他的臉上蓋個印章,卻被身後的什麼東西拉住了。
「那個……樓老大,我們知道你是很強,不需要助手,但是……你要是把他打死在這裡,他萬一和我們搶地盤怎麼辦?」
樓厲凡的身上多了幾條發著綠光的手臂,幾個慘綠慘綠歪鼻子斜眼的鬼,從他身後拚命抱著他,不讓他再下毒手,「要是你真的想殺,等出了咱們的地界再……」
那鬼的話還沒說完,只看見樓厲凡被鬼抱住的霈林海,手上忽地亮起了一圈光輪:「啊!惡鬼!放開他!」
光輪唰地拉出一條細細的尾巴,迅疾地向那些鬼衝去,那速度太快了,鬼先生們完全沒反應過來,就那麼張大著嘴,看著光輪衝來的方向,眼看就要被打中而魂飛魄散了。
樓厲凡一伸左手,沉喝一聲:「封印!」手指在空中劃了一個手掌般大的圈,光輪撞擊到上面,發出沉悶的砰一聲。
「你有毛病是不是!」樓厲凡收起封印,對霈林海怒吼,「什麼都沒搞清楚,就在這裡亂髮招!你再這個樣子,我就封了你的能力,讓學校把你退學!別再在這裡拖累我!」
霈林海委屈得要命:「我是害怕它們害你……」
「就它們這點本事還想害我!你未免把我看得太低了吧!」
那些鬼還張著嘴,目瞪口呆地掛在樓厲凡身上,樓厲凡一低頭,發現那些依然纏繞著的綠色手臂,煩躁地一一拍開:「都滾都滾!別碰我!真以為我會殺了那個蠢材嗎!我還不想被靈異協會指控呢!」
那些鬼乖乖地飄到一邊去待著,似乎被剛才霈林海那一手給震到了,身上的綠光也黯淡了不少。
霈林海張口結舌:「那個……那個,厲凡,咱們不是來驅鬼的嗎?為什麼……」
「誰說驅鬼就要把這所有的鬼都驅除掉?」樓厲凡冷著臉道:「這墳場其實不算大……」
「這還不算大?」佔地至少有五百平方米吧。
「你住口!」樓厲凡暴喝。
霈林海老老實實閉嘴。
「不過,這裡的年代就比較久遠了。正因為如此,這裡產生了不少……咳,一些比較怪異的鬼,比如說這幾個螢光鬼。」他指了指旁邊發綠光的那幾個鬼。
由人的鬼魂而化的鬼,本身其實是不發光的,它們是一種類似電磁波的存在,靈感力高的人能看見的,其實是電磁波的一種感應。
和光在視網膜上所產生的影像原理相同,這種「信息」也會在視網膜上成像,因此一般情況下,它們身上不會有發光源,最多只是白蒙蒙的一個影子,只有成精的鬼,才能擁有實體化的身軀,就如同@妮。
而要發光的話,只可能是,一、此鬼「本質」很純凈,沒有被惡氣、怨**等負面靈動污染過;二、有人拿綠光照它……
霈林海看著那幾個歪鼻子斜眼的鬼,有些啞口無言:「所謂的純凈的鬼?就是這樣?」
「所以我不是告訴你,他們是怪異的嗎!」
「……對不起……我錯了……」
可是他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不會是來上靈異常識課的吧?
樓厲凡知道他在想什麼,又接下去道:「如果只是產生這種的也就算了,可是這裡還產生一些別的東西,比如……」
地面忽然微細地震動起來,好像是誰在顫抖一樣,震幅不大,但是頻率很快。霈林海只覺周身似乎被什麼黏黏的東西,沾到了一樣,捆得他周身沉重,無法動彈。
他向遠處看去,發現地平面開始扭曲,地面好像海浪一樣波濤起伏,天空也開始扭動,空間錯位的感覺讓人頭昏目眩。
按理說,波動這麼嚴重,他們應該連站也站不住了才對,可是他們的腳下,除了那種細微的震動之外,仍然什麼也沒有。
「樓厲凡!這……」
「好好看著!」
儘管這種空間的扭曲讓人眼暈噁心,但霈林海不敢違抗樓厲凡的命令,強忍著難受,定睛去看。
此時,地面上隱約發出了啪滋啪滋的聲音,一個一個鼓起無數的包,接著一個個砰然破裂,一些黑黑的東西從地面下面爬了出來。
那些東西大概有鍋子大小,生著長長的偽足,好像章魚一樣在地面爬行,頭部看不清楚,只能確定是烏漆抹黑的一團,沒有眼睛。
「這是什麼?」霈林海心想在靈異課上,好像沒學過這麼奇怪的東西?
樓厲凡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用奇怪的表情,盯著霈林海,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懶得說。
「厲凡?你怎麼了?厲凡?」霈林海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揮動揮動,樓厲凡露出了一個凶神惡煞的表情,霈林海慌忙收手,「哎,你沒事就不要這樣嘛!害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
一聽到這句話,樓厲凡沒有像平常一樣的回話,只露出「就算出什麼事也是你出!不是我!」的表情看了霈林海一眼。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說話呀?你到底怎麼了?」腳底周圍傳來,好像什麼東西在喘息的呼哧聲,霈林海低頭,大驚失色。
從地下爬出來的那些東西都圍繞到了他們的腳邊,卻並不接近樓厲凡,都圍在霈林海的腳邊,有幾個已經爬上了他的腳踝。
霈林海大叫一聲,拚命想甩掉這些噁心的東西,但身體依然被那種黏黏的感覺束縛著,動作遲滯了許多,再加上那些東西黏附得很緊,死死扣在他的腳上,怎麼也甩不掉。
有更多黑黑的東西聚集過來,往霈林海的身上爬去,霈林海狼狽不堪,又叫又跳又跺腳,怎奈黏上的就下不來,新的又不停地往上黏,而且不斷上移,不一會兒,霈林海的雙腿,就被那些東西完全纏繞住了。
渾身那種黏膩感都跑到腿上,雙腿沉重得無法抬起,他有預感,今天說不定就要死在這裡了。「救命啊!」霈林海又想樓厲凡再不救他,他就真的死定了!
樓厲凡還是不說話,只是眼睛斜向下方,看著霈林海的旅行包。
霈林海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驀然會意。
他死命拖著那些黑色的東西踏出一步,拎著旅行包的帶子,拖到身邊,卻發現上面竟也趴著幾隻黑黑的東西,他慌忙一陣砰砰磅磅地亂打亂扯,好不容易才將那東西全部扯掉,從包里掏出一把放在最上面的聖器─桃木劍來。
桃木劍的用法和驅魔棍差不多,都是將靈力灌注進去,讓它成為靈力增幅器和集中器,讓能力可以集中發出。
這樣能力的使用,可以比赤手空拳時,節約40%的靈力左右,而力量卻能增加約20%。霈林海舉起它,按照樓厲凡之前跟他說過的方法,將靈氣按照固定的頻率波動輸入進去。他以前試過隨便輸入波動,結果只有一個─木劍自動炸裂。
「天地入我靈極!污穢速遁!喝!」桃木劍身上發出了寶藍的色彩,光暈圍繞著劍身轉動,好像雷電一樣劈啪作響。
霈林海將劍身在半空中揮出一個咒符,那寶藍的色彩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符型,他反手畫出一個橢圓的圈,將咒符圍繞在圈內,當他封合了那個圈的最後一絲裂口時,空中的那個符咒驀地炸裂出了強光─劍凈!
那些黑色的東西一被強光照到,便吱吱地慘叫起來,一個個冒出一股濃煙,融化在空氣里,一點殘渣也沒留下。
終於擺脫那些東西了!霈林海很高興,卻被累得呼呼直喘。靈力高是一回事,但他身體的承受力,比普通人大不了多少,要是靈力消耗過多,而方法不對,很有可能就那麼死掉的。
「厲……厲凡,嘿嘿……我幹得不錯吧?」
「蠢材!」樓厲凡終於開口了,一句就把霈林海的得意給堵了回去。
「那個……怎麼?」
樓厲凡拿過他的劍道:「第一,如果是我來對付剛才那些東西的話,假如你用了七分的力,那麼我只需要用兩分力就可以了。」
地面上鼓起更多的鼓包,爬出了更多的那種黑色物體,向兩個人扭動過來。霈林海臉色發白,樓厲凡發現他的情況,狠狠瞪他一眼,他臉色更白了。
「天地之水凈,凈吾此身清,金華無道,葭俞凱秩,魄瞵亞空哄……」**出一段長長的咒語,和霈林海同樣,高高地舉起木劍,踢了霈林海一腳,「礦泉水!」
「啥?」
「我要礦泉水!你帶的礦泉水!」
樓厲凡慌忙去旅行袋裡掏,幾個黑色的東西又爬上他的腳,他一邊拚命跳一邊找,最後把旅行袋整個翻過來,裡面的東西全都倒出之後,才找到一瓶,往樓厲凡的方向一丟:「給!」
「胳氳無窮!水劍凈!」樓厲凡大喝一聲,桃木劍斬下,將礦泉水的瓶身劈成了兩半,水在沾到劍身的同時,化作霧氣,卻不散去,扭曲蜿蜒而成一個怪異的符號,然後砰然炸開。
霧氣霎時瀰漫整個墳場,霈林海只覺得喉中痒痒的,像是空氣太過潮濕,而想咳嗽一樣。
那些黑色東西的吱吱尖叫聲,不絕於耳,霈林海透過霧氣勉強去看,只能看見它們在接觸到霧氣時尖叫后一聲裂開、消失的模糊情景。
「如果只用一件媒介器具的話,靈力的散發就很有限,」樓厲凡說道,「最好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多用幾件。假如我是老師,而你是普通的學生,那麼我會告訴你最好用一種。
「但你不是,你擁有足夠的靈力來控制聖器,所以我推薦你最好多用,當然不是用得越多越好,最低的要求,應該是這兩種東西能互相增幅,而不是互相削弱。」
水霧散去,一點痕迹也沒有留下。
「呃……可是,剛才那是什麼東西?我們好像沒學過……」
「你真是教條!」樓厲凡綳著臉說道,「難道教科書上沒寫的就不存在?告訴你,這世界上每天都有一些物種消失了,也有一些物種在產生,鬼也是一樣。
「你昨天學過的,說不定今天它們就絕種了,而你今天遇見的,說不定二十年後才會出現在你的教科書上!」
「但是……」
「第二!」樓厲凡狠狠瞪他,「你剛才為什麼要動!」
「啥?」
「你這個白痴加三級蠢材!沒發現那些東西,是跟蹤會動的東西嗎!只要你不動,它根本不可能發現你的位置!都是你又叫又跳!幸虧這些東西還威脅不到我們!否則不就死定了!」
「原來是這樣……」霈林海乾笑,「可是你怎麼知道的?」
剛才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的,那幾隻發綠光的鬼忽悠忽悠地竄出來:「那是因為我們……」
樓厲凡暴喝:「滾!敢胡說八道,我升華了你們!」
霈林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茫然看著那幾個鬼慌慌張張跑路的樣子,問樓厲凡道:「樓厲凡,咱們不是來驅鬼的嗎?它們……為什麼好像和你很熟的樣子?」
「我會和這些白痴鬼很熟嗎?」樓厲凡僵硬的表情上,寫了四個字─我在生氣,「只不過這次的僱主是它們而已。」
「什麼!它們雇傭你?你什麼時候成了職業靈能師的?」只有職業靈能師,才有資格受聘驅鬼,尤其是受鬼魂的聘。
「我什麼時候告訴你,它們有雇傭我了?」樓厲凡吼,「我只是說它們是僱主!它們雇傭的是我二姐!是二姐把這個該死的差事,攬到我頭上來的!」
「……啊?」
樓厲凡的二姐是職業感應師,前段時間由於受人雇請,而到某個深山老林去查探案件,不小心帶了個黏她黏得死死的鬼魂回來。
而這個鬼似乎是愛上她,靈識中帶的執**極強,連樓家父母也對它束手無策,只能求助另一位高段靈異師。
那靈異師同意了他們的要求,但有一個條件,那就是讓他二姐接受螢光鬼的雇傭,驅除在這個墳場的異鬼。
「可是,既然他那麼厲害,為什麼不自己來?」
樓厲凡扭頭看他:「你以為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變態學院的後山!變態校長的地盤!除了咱們這種被蒙蔽的蠢材,誰會願意到這裡來!」
換言之,也就是那位可憐的「高段靈能師」害怕這個地方,自己死都不願意來,才會提出這個要求的。
第二章艱難任務
「說不定他也是這個學校畢業的。」
「八成是。」樓厲凡道,「可是雖然我二姐很喜歡這裡……」
「你二姐喜歡這裡?」
「正確地說應該是三個姐姐都喜歡。她們大概是這世界上唯『三』,和這個學校的校長惺惺相惜的學生了。」
「也就是說……」
「如果說校長是千年難遇的大變態,那她們就是百年難遇的中變態。」樓厲凡斬釘截鐵地說,「所以她們喜歡這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她雖然喜歡這兒,但這裡離我家實在是有點遠,她懶得出門,就把這件苦差事強塞給我!說要是我不答應的話,就親自來看望我……」
「啊?」霈林海心想那位姐姐大人有這麼恐怖嗎?
「所以我不得不答應她,該死的。」
「那麼,這次所謂的地獄特訓?」
「既然要工作,不如把你一起拉過來幹活,不然怎麼對得起整天訓練你的辛苦!」
「如果不訓練也沒關係。」
「住口!」樓厲凡伸手掐住他的脖子,眼神凶暴而淩厲,「我可不想再因為你的拖累而遇見危險!聽見沒有!蠢材!」
「對……對不起!」
在兩人閑話的時候,周圍扭曲的空間恢復了原狀,但是感覺上卻更加陰森。天上原本有半個不太明亮的月亮,以及數個小小的星星,這時也完全不見了。
周圍的空氣溫度似乎忽然下降了不少,霈林海覺得周身有些冷,身上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這不是真的寒冷,而是一種預感。
他的全能能力不是所有的都好用,比如說預感。他只擁有某種程度以下的預感,在有異常危險的時候,才感覺得到,以這點來說比天瑾差了不少,不過比起毫無預感的人來,就好太多了。
「好像……有什麼東西……」
「嗯?」樓厲凡皺眉。他沒有感覺到,什麼也沒有。他的靈感力在這時候好像忽然麻痹了,完全沒有一點反應。剛才那幾個鬼也沒了蹤跡,就好像知道,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要出來了一樣,逃得無影無蹤。
「樓……樓厲凡,至少告訴我,這次是怎麼回事吧?」自從到這裡以後,他都處於一片混亂中,什麼都還沒搞清楚咧!到底他們要驅的是什麼鬼?為什麼要驅鬼?那鬼做了什麼?有什麼能力?有多少只?是什麼性質的?
「不知道。」樓厲凡言簡意賅的回答。
「啥!」
「二姐只說這裡有鬼橫行霸道,佔了別的鬼的地盤,別的鬼就用自己的百年道行當交換,求助於靈能師,希望能把這些傢伙趕走,還它們一個清凈。」
「就這樣?」
「就這樣。」
霈林海沒辦法接下一句了。這種事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鬼的世界里也有這樣的─流氓搶地盤。
「不用覺得不可思議,鬼也是人死後的靈體變化而成的,當然有人的特性。」樓厲凡說著,又用腳踢了他一下,「把驅魔棍給我。」
霈林海從剛才情急之中,全部翻出來的用具里,倒騰了幾下,找出一根,好像某種用具的手柄一樣的東西,通體漆黑,拿在他手裡的時候,發著暗暗的藍光,一放到樓厲凡的手中,它又發出了幽幽的綠光。
樓厲凡閉上眼睛,讓心情沉靜下來。他手中的驅魔棍,忽然啪地一聲,發出了好像白熾燈一樣的光芒,從手柄的部分向兩邊迅疾延伸,變成了一根長約兩米的光束棍。
光束棍一沾染到周圍的空氣,便開始發出了驚人的鳴叫,那是一種,好像鬼魂在撕心裂肺慘叫的聲音,在這個聲音的激蕩下,墳場周圍的樹林中也發出了迴音般的震鳴。
「我還沒告訴過你,不過你說不定已經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我……不知道……」霈林海聲音小小的回應。
樓厲凡腦袋上暴起數根青筋:「說你菜鳥你還真是菜鳥!連這個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驅魔棍用來驅鬼。」
樓厲凡的手開始發抖,但是他努力遏制自己一棍子打死他的**頭,不停告誡自己現在不是殺人的時候,千萬不要動手、千萬不要動手、千萬不要動手。
「這個,被稱之為靈代感應,」儘管很惱火,但是還是要好好答他,這是他作為靈能師的職業道德,「當靈感力發生麻痹的時候,可以用其他的東西代替感應周圍狀況。不一定非要驅魔棍,也可以是其他的東西,只要是聖器就可以。」〈聖器:被洗禮過的驅魔用具〉
「桃木劍也可以?」
「對。」
霈林海這才發現,剛才一直在樓厲凡手中的桃木劍不見了。
「哎?樓厲凡?那把桃木劍呢?你扔到哪兒去了?」
「壞了。」
「……」
樓厲凡平靜以對:「我好像忘了告訴你,我的靈力性質,帶有部分破壞能力,所以只要是經過我靈力貫穿的聖器,全都會壞,剛才那把桃木劍也變成木渣子了。」
「……」對「聖器」有破壞作用,那對人……也差不多吧!
「我剛才發出的振動和聲波相似,只要發出就不會回來,除非有反射。而只有擁有靈動波的東西才能反射它,所以我可以遮罩其他一切的干擾因素,只得到有靈動波的東西的回應。」
簡單地說,也就是一個靈感雷達器。
「我發出振動探測,迴音過來的振動強度就是『那些東西』的數量。」
霈林海向周圍望去,剛才還一片漆黑的樹林中,亮起了燈火一般的東西,一盞、兩盞、三盞……烏漆抹黑的林中逐漸變得燈火通明,不過要是誰會在這種時候,以為那是真正的燈火的話就是蠢材了。
震鳴音逐漸消失,剛才振回波動的地方,隱隱約約地發出一波一波,陰沉的哞叫聲音。霈林海不由自主地,向樓厲凡的方向靠近了一點。
樓厲凡收回能力,果然與他所說的一樣,那根驅魔棍也變成了粉末,噗啦啦一聲落到了地上。霈林海這才明白,樓厲凡讓他準備那麼多用具做什麼,原來什麼東西對他來說,都是一次性的,沒有後備物品就死定了。
樹林里飄飄地,出現了無數模模糊糊的影子,陰沉的哞叫聲,就是從它們的口中發出來的。
「鬼啊!」霈林海的聲音又開始顫抖了。
「……」看見怪物不怕、看見吸鬼不怕、看見式神鬼王不怕,就是看見魔怪鬼神之中最弱的陰魂害怕,真是讓人沒話講了。
不過這個問題,樓厲凡決定回去以後再慢慢調教,現在他沒有時間,也沒那個精力。本以為這次會比較輕鬆所以才帶他來,想不到……
樓厲凡現在沒別的請求,只希望他不要再給自己扯後腿!他需要全神貫注地,親自解決現在擺在面前的問題!
「狗血拿出來!」
霈林海從那堆東西中撿出了一隻保溫瓶。
「……那個好像是我的保溫瓶。」
「可是我找不到別的了。」
「把它灑在我們周圍,形成一個圈。」等回去你就死定了,樓厲凡心想。
打開瓶蓋,一股腥臭的味道撲面而來,霈林海弓著身體,將血以他們站的地方為圓心,在四周劃了一個半徑約兩米的圈。
狗血雖是「不凈之物」,但相對魔物來說,本質還比較「純凈」,而且對脆弱的陰魂,具有非常的殺傷力。
他們現在做的就是一個最簡單的結界,只要在這個圈內,除非是千年怨靈,否則是絕對攻不進來的。
那些模糊幽暗的影子哞叫著,沉重地向他們走來,走得近了,他們才看得分明,那些燈火一般的東西,原來竟是那些陰魂的眼睛。
看見霈林海煞白的臉色,樓厲凡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也懶得再叫他,自己去到那堆物品里翻翻,找出了一本聖經,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隻手電筒,盤腿坐在地上,翻開了第一頁。
「ThebookofthegenerationofJesusChrist,thesonofDavid,thesonofAbraham.〈亞伯拉罕的後裔,大衛的子孫,耶穌基督的家譜。〉AbrahambegatIsaac;andIsaacbegatJacob;andJacobbegatJudasandhisbrethren;〈亞伯拉罕生以撒。以撒生雅各。雅各生猶大和他的弟兄〉AndJudasbegatPharesandZaraofThamar;andPharesbegatEsrom;andEsrombegatAram;〈猶大從他瑪氏生法勒斯和謝拉。法勒斯生希斯侖。希斯侖生亞蘭〉……」
「……這是什麼東西?」霈林海茫然。
「新約,馬太福音(Matthew)。別告訴我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否則聖約課的老太婆,肯定會哭給你看!」
陰魂們走得更近了,哞叫聲中混雜著絲絲的聲響,一排排閃亮的牙齒在黑暗中反光。
「不,我是說,」霈林海吞了一口口水,「你現在**這個有什麼用?」他心想什麼這個生那個,那個又生那個……又不是驅魔咒。
厲凡深吸一口氣,今晚第一百次告誡自己,現在不是發怒的時候,然後慢慢地道:「聖約課上老師應該講過了,聖經有和聖器相同的效力,可以等同於高段咒語。你明白沒有?」
「聖約課上老師沒講過。」
「蠢材!!」樓厲凡氣得半死,然而想了一下,終於平靜了下來,「對了,這是在中學時候的聖約老師講的。」
霈林海無言。
「聖經的咒語效力很不錯,範圍很廣,適合這種時候用,不過,」樓厲凡皺眉,「由於它太啰嗦,每次至少要**完一篇才行,所以往往還沒來得及打倒對方,自己就先被打倒了。」
不過現在有狗血作為屏障,他有足夠的時間慢慢**完。中西結合就是有這種好處,雙方互不干涉,各顯各的威力,毫不抵觸。
「你**的這篇有幾章?」
「二十八章。」
「……」等**完就死了啊!霈林海心想。
「沒有辦法,誰讓我英文不過關,只有馬太福音還能湊合**下來。」
「可是為什麼一定要用英文**。」
「英文的流傳時間極長,時間太久的東西,總是有靈魂的,語言、宗教都是如此。行了!你滾一邊去!我要開始**了!」
霈林海委屈地躲到了一邊。
「AndArambegatAminadab;andAminadabbegatNaasson;andNaassonbegatSalmon;AndSalmonbegatBoozofRachab;andBoozbegatObedofRuth;andObedbegatJesse;AndJessebegatDavidtheking;andDavidthekingbegatSolomonofherthathadbeenthewifeofUrias;AndSolomonbegatRoboam;andRoboambegatAbia;andAbiabegatAsa;……」
樓厲凡也不著急,慢慢地**,霈林海百無聊賴地蹲在他旁邊畫圈圈。不是說給他的特訓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真無聊……真無聊……
「……andteachallnations,baptizingtheminthenameoftheFather,andoftheSon,andoftheHolyGhost:TeachingthemtoobserveallthingswhatsoeverIhavecommandedyou:and,lo,Iamwithyoualway,evenuntotheendoftheworld.Amen!」
**完最後一句,樓厲凡合上手中的書,閉上眼睛,讓聲音從胸口內的最深處發出,「Iamwithyoualway,evenuntotheendoftheworld.Amen!」
一道震波從他的身體波浪狀散發出去,捲起地上的塵囂,以及空氣里可怕的風動。霈林海的衣角,被風吹得噗啦作響,被那道震波震到的陰魂們都發出了尖利的呼叫,一個一個摔倒在地上,不動了。
樓厲凡丟下書,冷笑:「太簡單了,真不知道是哪個蠢材,居然弄出這麼笨的辦法。」樓厲凡站起來向圈外走去。
霈林海沒有附和他,因為他身上從剛才就豎起的寒毛,還沒有退下,反而更加嚴重了。那不是普通的恐怖預感,而是……
霈林海大叫一聲:「樓厲凡!小心!」
樓厲凡回頭,然而他的一隻腳已經踏出了圈外,一隻倒在圈外,離他最近的陰魂發出了嘻嘻的笑聲,猛然伸出一隻鬼骨嶙峋的爪子,抓住樓厲凡跨出圈外的那隻腳,用力將他拖了出去。
周圍剛才被經文「打倒」的陰魂們俐索地爬起來,向猝不及防的樓厲凡撲了過去,轉眼間將他埋在了陰魂堆里。
「嘻嘻嘻嘻……」
「呵呵呵呵……」
「嘿嘿嘿嘿……」
陰魂們集體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包圍住樓厲凡的陰魂堆,繼續加高。
它們一邊加重對樓厲凡的束縛,一邊用暗黑的身軀上亮得恐怖的眼睛,盯著霈林海。
霈林海知道,那笑聲,是對自己發出來的。
可是他幾乎無法反應了,呆愣愣地看著那不斷加高的陰魂堆,不知該如何應變才好。
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樓厲凡,樓厲凡他被壓進去了,難道會死。
不,那是不可能的!
「你們這群混蛋!把他還來!」
霈林海的身上,有墨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雙手聚集起了兩個幾近黑色的光輪。隨著他的聲音,光輪脫手飛出,向陰魂們形成的那個魂堆砸去。
可惜他忘記了,自己還站在那個狗血製造的結界圈裡。
當光輪飛至血圈邊緣時,發出了嗤啦一聲大響,好像被牆擋了一下一樣,威力大大減弱,砸到魂堆中,只響起了很小範圍的幾聲慘呼,沒有造成本質上的傷害。
剛才樓厲凡的攻擊方式是西式的,所以不受狗血的影響,但霈林海在情急之下使出的能力,卻是中式的,自然會受到狗血結界的極大影響。
霈林海急怒之下,也不再在圈中停留,兩步跨了出去。
他剛一踏出結界範圍,立刻有鋪天蓋地的陰魂向他猛撲過來。
他伸出雙手,那種幾近黑色的光輪,再次在他的手上出現,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它不再局限於手部,而是帶著劈啪的電光,從手至肘至整個身體,全部包裹了起來。
收不住勢子的陰魂們一接觸到那種光輪,只來得及哀號一聲,便立刻被吸了進去。
「空間裂!」
「是空間裂!」
陰魂們一聽見這個詞,如燈火般明亮的鬼眼都開始閃爍不定,也不敢接近,只能小心翼翼地躲在較遠的地方觀察情況。
霈林海此時所用的空間裂,比之前蘇決銘用過的差了一些,他是完全空間裂,而蘇決銘是分段空間裂,也就是同時在數個不同的地方,打開次元洞,這是比較高段的技術,而且能力消耗比較少。
而霈林海這一招是在自己全身罩上了一層空間裂,所消耗的能力,比分段空間裂高出十倍不止,但技巧上就差了很多。
如果這次是蘇決銘使出來的話,絕對馬上脫力倒地,可霈林海畢竟是霈林海,有「靈力未測」的原因。果然是因為能力深厚,放出完全空間裂之後,連喘息也沒有一下,面色如常地繼續盯著那些陰魂。
陰魂們似乎有著相當厲害的組織者,驚慌只有那麼一下,很快便控制了情況,異常有默契地,形成了幾層圓形的包圍圈,內圈逆時針,外圈順時針,開始飄移旋轉。
壓縛住樓厲凡的陰魂們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忽地在地上平行一動,錯出了圓圈的範圍,只剩下了霈林海獨自一人陷入包圍之中。
他們擺出的這個陣勢有些奇怪,霈林海不敢大意,隨即發出靈力波動,以靈力探測這個陣勢的強度,但他的波動,好像探入了一個一無所有的地方,沒有任何反彈。
這種情況的發生,正像之前介紹過的那樣,可能屬於靈力場的扭曲。探測波動本身是磁力的一種,由於某種力場的原因,而造成它被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所以才會沒有任何反彈。
該死!一旦沒有了靈力探測,毫無靈感力的霈林海自然就會變成睜眼瞎子,搞不清楚對方幽魂的數量,也弄不清楚他們的實力。
嗚嗚!啊……
嗚……嗚嗚嗚嗚……啊!嗚……
陰魂們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陣勢之中出現了讓人頭皮發麻的鬼哭之聲,就算是霈林海,在這種聲音的直接衝擊下,依然有些無法忍受,就好像聽見了指甲划玻璃一樣,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的勁力也似乎被什麼扎了一個孔,開始往外泄漏。
圓圈慢慢縮小,鬼哭聲變得愈加撕心裂肺,霈林海只覺得力量被抽走的幅度,以驚人的速度增加。他忽然想到了前幾天樓厲凡才講過的某種能力,恍然大悟!
「既然你們想吸,那就到我這裡來啊!」
在講那種能力的同時,樓厲凡還教了他一個非常卑鄙、但是非常好用的辦法,現在正好用上。
「來吧!」
幾隻陰魂挾帶著尖利的呼嘯聲,從圓形陣勢中,向他疾沖而來,霈林海伸出一支手指,順著最先衝上來那隻陰魂的力道,透出微小的力道將它吸附住,以一隻腳為圓心,悠悠一轉身,帶著它瘋狂地旋轉起來。
後來衝上來的那幾隻無辜的陰魂,連反抗都沒來得及,就被作為旋轉壁障的自己「人」〈魂〉給彈出去,撞擊到身後旋轉的陣勢上,陣勢頓時破開了一個洞。
霈林海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他一鬆手,那個倒楣的陰魂,和它的同夥得到了相同的下場。然後他將手掌對準那個破開的洞口,砰地一聲,發出一個扁平的東西。一切只是一瞬間,在他將那個東西脫手飛出之後,那個缺口立刻就被堵住了。
發出那個東西之後,霈林海明顯後力不繼,身體也被衝擊得向後倒去,陰魂們發現了這一點,包圍圈霎地縮小,將他裹在了裡面。
碩大的墳場安靜了下來,靜得和它的本質一樣,沒有任何活的氣息。只有兩堆黑色的高高的東西,還在不停蠕動著。
剛才霈林海最後打出的那個扁平的東西,快速地向天空飛去,到了約百米高度的時候,停了下來。這時可以看出那個「東西」,其實是一個用靈力實體化所做出的圓形扁平符咒,邊緣上畫著數個吸收符號,中間是一個螺旋,在微微轉動著。
這種實體化的能力被稱之為「具像現」,以前就說過了,這是很少見的能力,而且消耗比較大。
霈林海對它的控制還不太足,才導致後力不繼,被陰魂們有機可趁。
與此同時,變態學院中。
332房間
蘇決銘在外面房間里看書。
羅天舞正在浴室里洗澡,蓮蓬頭裡的水嘩啦啦地流出來,流過他的身體,流到排水口中,呈螺旋狀流走。
334房間
樂遂已經睡了,公冶泡了一杯咖啡,用杓子慢慢攪。
溶液在銀杓的攪動下,形成了黑色的螺旋狀漩渦。
313房間
天瑾總覺得有些心慌,很想看一眼水晶球,但是她的預感告訴她,千萬不要。
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
千萬不要!
真的想知道。
……
於是她掀開了水晶球上的幕布,一個螺旋的形狀出現在水晶球里。
羅天舞忽然大叫一聲,匡當摔倒在浴室里,腦袋撞到了洗手台,鼓起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大血包。聽到他慘叫聲的蘇決銘,丟下書,火速衝到浴室。
這時,下水道的螺旋水流,正巧被羅天舞的腳丫子給堵住了,蘇決銘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認為羅天舞倒楣摔倒,急忙扯著他的胳膊,將他拖了出去。
樂遂在睡夢中,聽到什麼東西碎掉的「乓啷」一聲,他一睜眼,發現公冶昏倒在地,旁邊還有一隻碎裂的咖啡杯。
天瑾的房間傳出了不遜於鬼哭的尖叫,然後安靜。
那天晚上,變態學院的許多房間,都出現了這種異常的情況,凡是接觸到了螺旋形狀的人忽然全部失去了力氣,全身的靈力被大量吸走,一時無法復原。
順帶說一下,在那個時候,變態校長正準備洗澡,剛在浴盆中加入一支玫瑰,水面出現了近似螺旋的小小漩渦,變態校長一陣頭暈,一聲不吭地栽進了水裡。
天空中的那個扁平圓盤,發出了炫目的光彩,共振之聲鳴動。
被壓在陰魂堆中,動彈不得的霈林海,聽到了這個聲音,不禁在心中嘿嘿笑起來。
這就是那個圓盤的真正面目─吸力盤!它能將一定範圍之內,某種約定中的圖形所在地方,裡面的所有人身上擁有的靈力〈或妖力、或魔力〉全部吸附到自己身上。
而霈林海這次所用的「約定」圖形,就是螺旋形。
扁平的圓盤持續鳴動,本身逐漸顫然震動,鳴動的聲音越來越大,陰魂們開始煩躁不安。
忽聽啪啪幾聲,吸收的力量大過了圓盤本身的承受能力,使得圓盤身上出現了數道裂痕,在無法反應的短短時間中,轟然炸開。
無數道五彩的洪流,像火山噴發一樣,往壓住霈林海的陰魂堆襲來。那些東西好像真正的岩漿般,一落到陰魂身上,便把它們燙得吱哇亂叫,跳起來四散奔逃。
趁著身上的壓制變輕,霈林海死命掙出了一隻手,伸向天空洪流襲來的方向。
他的手中出現了和那個圓盤邊緣同樣的符號,洪流中的五彩光芒化作一束,衝進他的手心中。
「極度空間漩渦!」
隨著那一聲喊,他周身出現了斑斕混合的巨大靈氣漩渦,躲逃不及的陰魂們,被漩渦掃中,全都無法控制地被卷了進去。
漩渦還在繼續擴大,原本壓制樓厲凡的陰魂們也動搖了,剛開始只是最外圍逃跑了幾個,等發現那漩渦毫無減弱的跡象,只有更多陰魂慘號著被吸入進去后,全都慌了神。
不知打了什麼暗號,全部陰魂以壯觀的姿態,同時跳起來,只見鋪天蓋地的影子,嗖嗖嗖逃竄而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漩渦驟然加大了數倍,方圓三百米以內的所有物事,都被籠罩在裡面,除了陰魂之外,還捲起了地上的屍骨、墓碑以及其他的東西。
「啊!」一聲慘叫。
不是霈林海發出來的。
也不是陰魂發出來的。
霈林海想了想,開始發抖。巨大的漩渦在他猶豫的剎那消失,和它出現時同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片狼藉的墳場里,散亂的屍骨、墓碑、斷裂的樹木和腐爛的棺材,丟得到處都是,在那堆狼藉中,樓厲凡面色發青地坐在那裡,左腿上壓著一個,明顯是剛被拔出來的碩大樹樁。
「呀!樓厲凡!你怎麼了!」喊出這句話的時候,霈林海的聲音底氣很虛。因為根本不用問了,絕對是因為他的旋風所造成的結果。
「你個蠢材!還敢問!要不是因為你亂用能力。」
霈林海硬著頭皮上前,費力地搬開樹樁,毫不意外地發現樓厲凡的左腿已經斷了,小腿正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
「對……對不起……」霈林海內疚得腦袋都快埋到土裡去了。
樓厲凡瞪了瞪眼睛,想發火卻沒有發出來,最終道:「……雖然很想罵你混蛋,不過看在你救我出來的份上,不跟你計較。」
他握住扭曲的腿骨,只聽喀嚓一聲,頭上冷汗涔涔而下。霈林海心中一驚,再去看時,他的腿骨已經恢復了原狀。
「你……」看他剛才的動作,霈林海覺得自己的腿似乎也痛了起來。
「這種事情很常見,我從十歲開始,就經常被姐姐們以訓練為名打得全身是傷,剛開始我還找醫生幫忙,後來懶得找了,就自己做。」
「你的姐姐們,真是惡魔。」
「不是惡魔,是魔女。」樓厲凡伸手向他,「扶我起來。」
「你的腳會錯位。」
「沒事,你扶我起來!」
「真的會錯位。」霈林海難得地固執。
樓厲凡腦袋上爆起了青筋:「是不是因為你砸斷了我的腿我沒怪你,你就覺得我軟弱可欺了?」
霈林海知道自己就算說再多也是白搭,這個人的固執,從來是不講道理的,便保持沉默,也不去扶他。
樓厲凡真的惱怒了,也不指望他扶,掙扎著就要用「三肢」和那條斷掉的腿自己爬起來。霈林海無奈,伸出手臂讓他扶著。樓厲凡看一眼他的手臂,發出了不屑的「哼」聲,準備繼續靠自己的力量往起站。
霈林海也有些火了,吼道:「你到底扶不扶!?」
「用不著你扶!」樓厲凡吼回去。
霈林海快氣死了,一手不由分說地勾住樓厲凡,將他扛在了肩上:「今晚不驅鬼了!回去!」
樓厲凡的腰掛在他的肩上,頭朝下,血液一下子都衝到了頭頂上,他再管不了那麼多,也不顧面子,拳打腳踢起來:「霈林海!你有毛病嗎!現在回去就前功盡棄了!這些陰魂後面的控制者還沒出現!混蛋!你敢不聽我說!霈林海!」
「那種事情不重要!首先要治你的腿!」霈林海甩開大步走去。
「我的腿已經治好了!」
「胡說八道!」
「……」樓厲凡不知道,原來老實人一旦固執起來,可以這麼恐怖。「你要回自己回!放下我!」
「不放!」
「你放不放?」
「不放!」
樓厲凡手上聚集起一圈綠色的光芒:「真不放?」
「真不放!」
樓厲凡一拳砸下,正中霈林海腰椎,霈林海只覺下身忽然沒了感覺,腿一軟,跪倒在地。他的手一松,落到地上的樓厲凡,向後登登登地,單腿跳退了幾步。
「我警告你了,不要怪我!」樓厲凡說了這麼一句,又單腿跳著去追那些四處逃竄的陰魂,忽然發現遠處出現了幾束亮光,正以迅雷之速向動彈不得的霈林海衝來。
來不及解開在他腰上下的封印了,樓厲凡忘了自己那條腿的傷情,猛地跨了一大步,在聽到自己的腿骨再次發出「喀嚓」一聲的同時,將霈林海推開。
霈林海一頭撞到了一棵樹上,痛極,轉頭對他叫:「你干什……」。
話未喊完,因為他正巧看到兩道亮光嗖然衝過,穿透了樓厲凡的身體。
霈林海呆愣愣地看著他身體上那兩個被穿透的洞。
樓厲凡看著目瞪口呆的他,只用不屑的聲音說了一句「蠢材,告訴你要小心的……」,身體便軟倒在地。
「樓厲凡!」下術者昏倒,霈林海腰部的封印自然解開。他撲向樓厲凡,「樓厲凡!你怎麼樣!樓厲凡!」
一道光穿過了腹部,另一道光穿過了左胸部─也就是心臟的位置。沒有血,但那是因為光束的高熱燒灼了傷口,使破裂的血管即時封閉的緣故。
樓厲凡死定了。
霈林海低低地啊了一聲,眼神呆愣愣地,看著樓厲凡變得蒼白的臉。
樓厲凡,真的死定了。為了他,被殺死了。
霈林海仰頭,對著黑色的天空大叫一聲,全身的靈氣開始紊亂。
樓厲凡,真的死定了。因為他的錯誤,因為他的愚蠢,樓厲凡被殺死了。
「啊……啊啊啊啊!」
他和樓厲凡的周圍出現了比剛才那巨大的五彩漩渦,還要更大兩三倍的旋風,剛才墓碑和樹樁只是被吹得到處滾動,此時它們卻是跟著旋風一起,被吹卷到了高高的天空上去。
「啊啊啊啊啊啊!混蛋!」
不計其數的陰魂從樹林中、地底下被拖出來,尖叫著被旋風烈烈席捲。
一隻體形異常龐大的鬼也被拖了出來,在風中被撕裂成了數個殘塊。
旋風從墳場部分開始,一直席捲了約三四平方公里的地界,變態學院的學生們,聽到了凄厲的鬼哭聲,已經睡下的也都爬了起來,從屋頂上觀察那可怕旋風的情景。
「哦哦,好壯觀,好熱鬧。」
「是鬼門嗎?鬼門嗎?」
「不可能啦!鬼門不是那個方向!」
「哇!難得一見的情景啊!」
「原來是他……」變態校長蒙著他的招牌黑布,站在百層教學樓的頂端,遠遠地看著那裡,嘴裡喃喃地道。
帕烏麗娜副校長打著呵欠拉起窗帘,遮擋住外面旋風引起的光影變化:「真煩,覺也不讓人好睡。」
@妮站在窗前,看著這一切,唇邊露出純之又純的微笑。
遙遠的、幾千公里以外的某個地方。
一個女人抱著一隻黑色水晶球,發出可怖的笑聲:「呵呵呵呵……厲凡!你也會踢到鐵板啊?」
她身邊的另外兩個女人興奮地揪她的袖子:「二姐〈妹子〉!怎麼樣!怎麼樣?」
「有趣啊!真是太有趣了!」那女人奸笑,「大姐,老三,你們想知道確切的情況嗎?」
三個女人根本不需要多說,立馬心有靈犀,另外兩個也奸笑起來:「嘿嘿嘿嘿……」
「就讓我們實地考察吧!」
「耶!」
「你……果然是蠢材……嗎……」
一隻手無力地抓住了霈林海的腳踝,霈林海一低頭,大驚。
樓厲凡竟睜開了眼睛,用微弱的氣息與他講話。他的意識與理智登時回復,可是已經走亂的氣機,不可能像走偏的時候一樣,那麼簡單地就會回復,他努力地壓了幾次,卻毫不奏效,旋風的威力沒有一絲減少。
霈林海立時慌了手腳,結結巴巴地對樓厲凡道:「這……這怎麼辦!收不回來了!死了!死定了!」
樓厲凡真不想管他,可也不能把他丟在這裡,否則不是他先脫力而死,就是自己被卷進漩渦死掉。他軟綿綿地伸出那隻無力的手:「抓住……我的手……」
霈林海單膝跪在他身邊,一手抓住他的手。
「你……跟著我走……」
一股細細的清涼的靈力,從相握的手傳入霈林海的體內,按照奇異的方向順次引導他。
霈林海努力壓制體內躁狂的靈氣,跟隨著樓厲凡的那股靈氣潛行。
幾分鐘之後,他身體里亂竄的氣息,都慢慢地回歸了正道,那可怕的旋風便漸漸弱了下來,那些陰魂一見風勢減弱,都異常有默契地拚命掙扎,好不容易脫離了風圈,再次逃走。
等最後一絲風息下來,樓厲凡放開了手。「你瘋了……嗎……居然暴走……」
所謂的暴走,就是指由於某種誘發因素,而使某人自身的能力,處於失控狀態,此時可以發揮出驚人的能力,但是也容易因此脫力死掉。所以除了真的走投無路,一般人都不會用它。
雖然不能完全斷定,但是看他的樣子,霈林海就可以概略知道,他基本上不會有生命危險了,自然放下心來:「我以為你死掉了啊。心裡一怒,忽然就……」
「……」
「……可是你居然沒死……」
「因為我是右位心。」
「對嘛,所以我說……你說啥?」
「右位心,」樓厲凡又說一次,「我全部的臟器,都是反向生長的,心在右邊,肝臟在左邊,脾在右邊。」
「也就是說……」
「沒有傷到心臟,只是把肺戳穿了,不過因為瞬間高溫的關係,傷口也暫時封閉,不會有問題。」
說完這些話,樓厲凡喘了口氣,臉色比剛才難看了許多,霈林海知道不能再繼續說下去,否則的話,樓厲凡很可能就這麼死掉。
「別再說了,咱們快點回去吧!」
他伸手扛起了樓厲凡的身體,樓厲凡很討厭他這樣,努力掙扎。於是他空出一隻手,捏了一下樓厲凡那條斷掉的腿骨,樓厲凡立刻安靜了下來。
兩人一起,向變態學院走去。
PS:
霈林海皺眉:「厲凡……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樓厲凡想一想:「好像真的……對了,應該是那個旅行包吧?不要了就算了。裡面的東西扔了就扔了吧。」
「哦,好。」
可是他們忘記了,他們帶旅行包來的目的─驅鬼。
至於他們要驅的那隻罪魁禍首呢?其實就是那個,不小心被風裂成好幾部分的倒楣鬼。
它本身沒什麼厲害的地方,只是能控制別的鬼為它做事。可是現在它被分裂成這個樣子,也就是變成解鬼,以後恐怕什麼也做不了了。
結論1:驅鬼成功。
結論2:特訓……失敗。因為霈林海還是沒有學會使用靈感力。
第三章和殭屍同住的人
「厲凡,上次的陰魂好像有好幾百的樣子。」
「是啊。」
「你為什麼一開始不告訴我?」
「你自己統計的時候,不是說了只有十幾個嗎?我就順著你的話說了。」
「萬一因為我估計錯誤,死掉怎麼辦?」
「既然是自作自受,應該不會變成冤魂,到靈異協會去投訴吧?」
「……」
「所以我告訴你了,一定要學靈感力。」
「……我真的沒有靈感力。」
「你去死吧。」
樓厲凡和霈林海回到學校已經一個星期了,但是因為樓厲凡的傷情,還暫時不能上課,所以只能在房間里休養,校醫會按時去宿舍給他治療。
校醫是一個也叫做拜特的少年,長得和宿舍管理員拜特有些相似。
一般的醫生都會穿白色的外衣,可是他穿的卻是黑色的外衣,據說因為那樣比較帥,不過霈林海和樓厲凡不這麼認為─再怎麼說,那個十五歲模樣的少年的長相,也只有「可愛」可以形容,跟「帥」是完全搭不上邊的。
「哦,真是可惜啊,這麼修長漂亮的腿,卻腫得好像豬腿。」那天早上,霈林海把樓厲凡帶回去向他求助的時候,他搖著頭大加嘆息,就好像在可惜自己的腿一樣。
樓厲凡很不喜歡他的形容詞,面無表情地向他比了一下中指。
校醫倒也沒生氣,只是用了比較快、但是最痛的治療方法─放血。
這不是普通的放血,而是將他錯位的腿扳回去之後,用布條分五段,將腫脹的軟組織用力紮緊,紮緊的部分會凹陷下去,沒有被紮緊的地方會凸出來。
最後在凸出來的地方放數只低能的袖珍吸鬼,用毒牙將血吸出。
只要經歷過一次的人必定會承認,那種痛簡直不是人受的!且不說那綁布帶時候的痛楚,只說那種吸鬼的毒牙。那可是有毒的東西!一旦被咬上,簡直奇痛無比!
所以儘管這種方法很有效,吸鬼的牙齒也有相當的治療作用,但是只要知道它是怎麼回事的人,寧可全身的骨頭都斷掉,寧死也不會用它!所以那天治療時,被五隻袖珍吸鬼的毒牙同時咬住的時候,樓厲凡豈止罵了霈林海三千代祖宗而已……
經過這種治療,樓厲凡的傷只需要卧床兩個星期,就可以活動如常。但是在這兩個星期之中,他的那條傷腿絕對不能用力,更不能下地走路。
剛開始他還能耐著性子忍受,但是時間一長他就有點受不了了。
「我要出去。」霈林海剛剛回房,放下手中的講義,就聽樓厲凡這麼說。
「你不能出去,」霈林海把今天剛記的筆記交給他,「你也知道的,這段時間你的腳絕對不能用力。」
樓厲凡雙手抱在胸前,聲音冷冷道:「不能用力不代表不能出去。」
「呃……」
「不管你想什麼辦法,總之一定要讓我出去。誰叫這是你惹的禍!」
「對不起。」
霈林海用的方法很簡單,就是他們見面第一天所用的能力─空氣墊。將一定範圍內的空氣密度隨心所欲地改變,直到能夠承受一個人的重量。
樓厲凡在前面坐著空氣墊漂浮,霈林海跟在後面推。剛走到332房間,就見樂遂從裡面走了出來,一看他們兩個,微微驚訝了一下。
「HI!又跑來打麻將嗎?」霈林海笑著跟他打招呼。
樂遂苦笑:「不是……是因為天舞,一個星期前他和公冶忽然暈倒了,後來他們醒來的時候,只說渾身沒勁,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什麼抽走了一樣,直到現在還沒恢復。」
「被什麼抽走了?」樓厲凡重複了這麼一句,斜睨了霈林海一眼,「真是奇怪啊,不會是遇見吸鬼了吧?」
霈林海被他看得脖子後面涼颼颼地,汗毛直豎。
「應該不是吧?」樂遂笑,「他們身上也沒有傷痕,奇怪得很。」
霈林海乾笑:「哈……哈哈哈哈……大約是感冒了吧……」
「他們也沒有感冒的癥狀,而且是突然發生的……咦?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啊?」他這才發現樓厲凡飄浮的樣子,「你的腿不是斷了嗎?還亂走?」
「只是出去轉轉,再悶下去我身上會長蘑菇。」樓厲凡答。
「那就不打擾你們了,再見。」
「好,替我們向他們兩個問好。」
「一定。」
出了宿舍樓,樓厲凡仰頭看著,從鬱鬱蔥蔥的榕樹樹葉中,露出來的天空,嘴角扭出了一個奇怪的形狀。
「你……還真的用了啊,霈林海。」
「……」霈林海覺得渾身不自在,並摸了摸脖子,好像那裡有根刺在扎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剛開始還比較含蓄,沒有放聲笑出來,到後面就不受控制了。那種宏亮的大笑,把一個牽著黑狗式神、正準備進樓的倒楣學生,嚇得連退三步,帶著同樣驚惶失措的狗轉身逃走。
「幹什麼笑得那麼誇張……」霈林海沮喪地道,「我知道那種方法很卑鄙,但是當時也沒有辦法,當時只想到那種方法,可以從外圍破壞。」
樓厲凡笑得喘不上氣來,半晌之後才緩過勁,擦著眼角對霈林海道:「你以為我在笑什麼?我在笑你真的很厲害,從那麼遠的地方竟然也能吸到學院里來,而且神不知鬼不覺,被害者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霈林海抱著腦袋呻吟:「你就別再說了。我以後死也不會再用了!萬一被他們知道兇手是我……我……我……」
「你一定會死得很慘。」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霈林海推著樓厲凡到了學校的中心花園,他本想將他放到枇杷樹下,但是樓厲凡堅決不肯,霈林海拗不過,只能將他放到榕樹下的長椅上。
他之所以要把樓厲凡放到枇杷樹下,是因為枇杷有驅邪的作用,對身體也有好處,而榕樹正相反,它會聚集從它生長開始就一直收集的陰氣,對普通人很有害。
「你不懂,我的身體里有四分之一陰氣的組成部分,」樓厲凡舒展了一下身體,說,「我外婆不是人,而是一個有千年道行的鬼,要是把我放到枇杷樹下的話,我肯定會對它起反應,雖然不嚴重,但是會很難受。」
「四分之一的鬼族血統?」霈林海非常訝異,「太厲害了!千年女鬼!怎麼你從來沒說過?」
「我又不是有毛病,和誰都講這種無聊的事情!」樓厲凡瞪他道。
「也是……」霈林海撓了撓後腦,「啊,對了,你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幫你去買。」
「啊,我要綠茶。」
「好。」
看著霈林海跑遠的背影,樓厲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張開雙臂,打算大大地伸個懶腰,誰知手剛伸出去,就觸到了一個溫熱的什麼東西。
他嚇了一跳,轉頭去看,這才發現自己身邊不知何時,竟坐了一個人。
「……你什麼時候坐在這裡的?」他被稍微嚇到了。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沒有存在感的人,如果他沒有碰巧碰到他的話,甚至沒辦法發現他的存在!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眉目精細好看,整個人的氣質很是沉鬱,靜靜地坐在那裡時,根本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樓厲凡的問話,他似乎沒有聽到,因為他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眼睛望著某一個方向,雙手交握,口中****有詞。
樓厲凡本以為他在執行什麼法術,但等他聽明白那人口中到底在**什麼的時候,他險些從椅子上滑了下去。
「要回去……不可以回去……必須回去……回去會死……不回不行……但是殭屍很恐怖……但是一定要回……不想回……要回……不回……」
「抱歉,抱歉,打斷一下,」樓厲凡拍拍他的肩膀,那人轉過頭來,「雖然感覺很多管閑事,不過你在這裡**叨,真的很煩。能告訴我你碰見什麼難題嗎?」
「關你什麼事?」青年很倨傲地答。
樓厲凡努力抑制想一腳踢上去的**頭,告誡自己還是傷員,斷腿還沒好,千萬不能為了這麼個混蛋而前功盡棄。
「不過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聲音還是很倨傲,就好像和樓厲凡說話是一件多麼給他面子的事情。
「我不想聽。」樓厲凡的拳頭開始蠢蠢欲動,他真的……真的很想用拳頭吻上這傢伙的鼻子,讓他再這麼招人嫌!
那人好像沒聽到,很驕傲地繼續說:「其實是這樣的……」
「厲凡!你要的綠茶!」霈林海遠遠地跑過來,將簡易包裝的綠茶遞給樓厲凡:「沒有你平時喜歡的那個牌子了,只有這種的,可以吧?」
樓厲凡很高興他在這時候出現,接過綠茶道:「無所謂,反正都是一樣的味道。對了,咱們換個地方,這裡不清靜。」
霈林海不明白他的意思:「啊?不清靜?」
青年聽到了他的話,很憤怒地叫:「不清靜!你在說什麼!不是你追著我要問我的事情嗎!為什麼現在又出爾反爾!」
他的聲音讓霈林海嚇了一跳:「嚇!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在這裡的?我都沒發現!」
樓厲凡面露不悅之色:「你沒發現……我還沒發現呢!等發現的時候,他已經在這了。」
那青年不平地插話:「我一直都在這裡!是你們到這裡的之候,一眼也沒往我這兒看!」
霈林海和樓厲凡沉默。因為他們是真的沒發現,這裡居然還有別人。
「我就是不明白,」青年絮絮叨叨地說道,「我明明就在這裡,為什麼每次都沒人發現我!為什麼都要到我說話了才發現!不要以為裝出一副剛剛發現的樣子,我就會上當!都是虛偽的傢伙!真誠的人一個都沒有!」
如果他沒有惹樓厲凡的話,他大概會很有耐心地問問他,然後解釋一下到底怎麼回事,不過很不幸他把他惹毛了,他根本不想理會他那麼多。「霈林海,我們走。」
霈林海剛剛做出氣墊,青年卻猛地抱住正欲飄浮起來的樓厲凡腰部:「喂!不可以走啊!我的話還沒說完!
「已經很長時間沒人發現我的存在了!那個傢伙又一點也不照顧我的心情!養那些什麼東西!我要神經衰弱了!我要死了!我不想活了!我真的不想活了!你不要攔我!我不活了!我去死……」
青年的力氣驚人地大,樓厲凡被他勒得險些背過氣去。他用力地敲那傢伙,恨不能在他遲鈍的腦袋上下個封印:「混蛋!你去死和我有什麼關係!要死就去死!沒人攔你!快放開!再不放開我殺了你!霈林海!你還不快來幫忙!我連你一塊兒殺!」
霈林海愣了一下,隨即蹲在一邊笑得喘不過氣。
「霈林海!」
「沒……沒關係!他就是這個樣子,哈哈哈哈……」霈林海繼續笑,「我想起來了,他是易經專科二年級的東明饕餮。你剛才被他得罪了對不對?其實他人很好,就是有時候不太注意別人的心情而已。」
「而已!」樓厲凡快氣暈過去了,「你少給我說風涼話!快給我把他從我身上弄走!」
「我?我沒用,他很固執,只有一個人治得了他。」
「饕餮?原來你在這兒啊?」
一個很柔和的男人聲音,但在聽到那聲音的時候,東明饕餮的身體立刻僵硬。他慢慢地回頭,看見身後出現的人,以及那個人身後的人,手一松─昏倒在地。
在這裡要聲明一下,他身後出現的那個人沒什麼可怕的地方,只是人高大了一點,長相稍微普通了點,基本還算不難看〈樓厲凡的眼光〉,可惜身後站著幾個面色青青的殭屍,直直瞪著前方的那種樣子,連樓厲凡也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涼。
「饕餮給各位添麻煩了嗎?真抱歉!」那人很有禮地拱手致意,「我是東崇,你們好!」
「我是樓厲凡。」
「我是霈林海。」
樓厲凡微微點了一下頭,霈林海學著東崇的樣子也拱了一下手。
「他倒沒有給我們添『太大』的麻煩,」樓厲凡看了一眼昏死在地上的人,「不過,你是否可以告訴我,他剛才在**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東崇不明所以:「他**的話的意思?什麼話?」
「殭屍很恐怖,不能回去,必須回去什麼的。」
「啊,是那個啊,」東崇溫和地笑起來,「是因為他很怕殭屍啊。」
頭一回聽說在靈異學校上學的人也會怕殭屍的!
東崇把東明饕餮安置在長椅上,說道:「其實他是趕屍家族的人,不過因為出了一些事情,使他從此怕殭屍怕得要死。
「我是他的室友,可能力卻是是驅使殭屍。他經常一不小心就會被我的殭屍嚇到,然後就會馬上出走,他這個樣子讓我很頭疼。」
樓厲凡看看那些殭屍的額頭,發現上面沒有封印,也沒有被封印過的跡象,便問道:「你難道從來都不封印它們嗎?」
東崇很奇怪地反問:「為什麼要封印?」
「你不是說經常會嚇到他?」
「可若是封印的話殭屍們會不舒服。」
他沒話講了。
「而且房間里只要放殭屍他就會害怕,上次在下把殭屍放到浴室里,都把他嚇到了。」
一般人的話,是絕對不會把殭屍放到浴室里去的吧。
「今天將它們藏到壁櫥里,想不到還是把他嚇得離家出走。」
可以想像,一個超怕殭屍的人打開壁櫥,卻發現裡面有好幾隻殭屍,是必然會崩潰的吧。
「平時他甚少與人說話,可是今日卻與二位相談甚歡,在下很高興。」
「聲明一下,」樓厲凡不高興地插嘴道,「我可沒有和他相談甚歡,只是他硬拖住我,要我聽他的痛苦。害得我想走也走不了。」
「這也是很少見的情況,」東崇微笑道,「由於體質的關係,他很容易被人忽略,也很容易忽略別人,所以很少與人交往,大多數都是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有詞。連在下也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像你說的追著某人要表白這種事,幾乎是從來沒有過的。」
「第一,那不是表白,」樓厲凡道。「第二,我絕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感到高興。霈林海,走了。」
霈林海伸手欲做氣墊,東崇攔住他:「對不起,能再等一下嗎?」
霈林海收手,樓厲凡不耐煩,卻不得不耐著性子問:「你還有什麼事?」
「你們兩個,是今年有名的情侶間的住客吧?」
樓厲凡的臉色由白轉青,轉頭對霈林海道:「你有飛刀沒有?」
霈林海陪笑:「厲凡,不行……」
東崇毫不在意地笑:「我沒有惡意的,只是要確認兩位的身份。如果你們真的是那兩位住客的話,那就好辦了,兩位,能幫我個忙嗎?」
樓厲凡根本不想理他,霈林海不忍心看那人尷尬,應道:「好。」
東崇道:「樓厲凡,出生於靈異世家,靈異經驗極高;霈林海,出生於普通人家,靈異經驗不高,然靈力值深不可測。」
雖然都是實話,但是聽起來就是有種很舒服的感覺,樓厲凡的臉色不那麼難看了。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二位可以幫忙解決一下饕餮的問題,讓他別再害怕殭屍。」
「……他家人都沒辦法,我們能有什麼辦法?」
「不,」東崇道,「他家人不是沒有辦法,而是想了很多辦法,都不奏效。」
那不跟沒辦法一樣嗎?
「而且他家人在古代的時候以趕屍為主,到了現代幾乎已無用武之地,正逐漸沒落中,所以想的辦法肯定有限。如果是靈異世家的樓厲凡出馬,定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對不對?」
這一番話把樓厲凡給吹得有些頭暈,心中無比受用,毫不考慮地道:「沒錯!就是這樣!那些人當然不能……咳咳……當然比我家差了不少,就算我不行,還有我家的三個魔女,肯定可以。」
「那就先謝過二位了!」東崇又拱了拱手,霈林海習慣性地,學著他的樣子還禮。
他彎身撈起東明饕餮的胳膊,將他拖起來扛到肩上,對樓厲凡他們道:「等他醒來之後,在下會讓他登門拜訪的。」
「不用客氣。」霈林海應道。
等他帶著一人及殭屍走遠后,樓厲凡對霈林海道:「你覺不覺得,他的氣息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樓厲凡狠狠瞪了他一眼:「你這個人都不長眼睛的嗎!那麼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霈林海委屈已極:「我……我就是沒有發現,也不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情吧!」
樓厲凡氣得真不想再說什麼,但那件事卻又不得不說,只得按下一肚子火,對他道:「雖然他已經極力掩藏了,但還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咦?不是很平常的氣息嗎?」霈林海還是不明白。
樓厲凡那條健康的腳,發揮了無與倫比的作用,一擊之下,喀然作響。霈林海抱著腿跳了好一會兒。
樓厲凡繼續說道:「為了確認這一點,我有意發出靈感力探查,返回來的結果很奇怪─他的性質和普通人不同,雖然乍看之下差不多,但要是比較起來的話,他不是很像『人』,最多一半是『類似』人的東西,而另外一半就搞不清楚了。要說起來,其實和我姥姥有點像。」
霈林海脫口而出:「那個千年女鬼?」
「再胡說我把你的腿也打斷。」樓厲凡冷冷地說。
霈林海萎靡:「對不起。」
「反正這個學校里什麼東西都可能出現,雖然他不一定會對我們不利,但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自己小心一點吧。」
「知道了。」
那場糟糕的見面之後,平平穩穩地過去了一個多星期。樓厲凡的腿已經好了,完全看不出曾經受過傷的樣子。那天的事情,只能算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
到了第二天,他和霈林海兩個人,就把這件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可是他們忘了不代表別人也忘了,終於在太平日子,過到了異常清閑的地步時,事情來了。
那天晚上霈林海和樓厲凡剛從夜晚班實習完回來,抽帶班老師時,他們兩個很不幸湊巧地抽到了那個變態校長,想當然,兩人整整一個晚上,都被操練得夠嗆,一回到房間里就累得躺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
可是上天終究不喜歡看他們清閑的樣子,當他們剛掙扎著洗完澡,打算好好睡一覺的時候,門忽然被人砸響了,而且是那種震天的響。
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匡!
「樓厲凡!霈林海!救命啊!救我啊!幫忙啊!拜託啊!」
樓厲凡實在沒有力氣,但是他看了一眼霈林海,那傢伙比他還糟糕,基本上就是半死不活了。也難怪,他半途被變態校長找借口打入了空間裂縫裡,據說裡面有很多喜歡開玩笑的小魔怪。想當然爾,他必然被欺負得很慘。
樓厲凡只得有氣無力地伸出右手,用幾乎快沒有的聲音,小小地叫:「御嘉……頻迦……隨便出來一個……」
一個短頭髮、精神十足的小女孩,從他的手心中帶著一條白線跳出來,只有樓厲凡拇指長的小小身體,在他的手心裡跳舞:「耶!好久不見!厲凡!你真帥!你真英俊!怎麼會忽然良心發現要把人家放出來的?」
樓厲凡快沒力了:「我不是要放你們出來。」
小女孩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尖叫一聲:「呀!厲凡!你怎麼今天給人家的身體這麼小!人家不要啦!這麼小讓人怎麼玩嘛!」
「御嘉……我只是想讓你幫忙開門……」早知道自己去了,樓厲凡心想,「我甚至沒有多餘的力氣給你再造身體。」
再加上宿舍區有特殊結界,妨礙呼喚式神,現在的他,勉強能呼喚出來的,只有這麼小的御嘉。
「你真的很不舒服嗎?」小女孩跳到他的枕頭上,貼著他的鼻尖盯他的眼睛:「要是想要人家幫忙的話就直接說嘛,一定要說一句拜託哦,要是不說拜託的話,人家會生氣哦,以後再也不幫你了哦,絕對不是騙你的哦,說拜託嘛,厲凡,說嘛說嘛!」
「……求你……拜託……」當初他真是鬼迷心竅了,居然會讓這兩個聒噪的小丫頭,當他的式神。所謂自作孽不可活。
小女孩快快樂樂地抱著床柱,滑下地面,細小的身體,身後拖著與樓厲凡掌心相連的白線,努力地往門口跑,兩條小短腿在短裙下一晃一晃,大大的腦袋,就好像隨時會讓她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不過跑到門口的時候,問題來了。樓厲凡給她製造的身體太過細小,就算再疊加十個她也構不到高高的門把手。
她在門下面轉了幾個圈,回頭看著樓厲凡,佔了整個腦袋三分之一的大眼睛里,含著淚水:「厲凡……都怪你啦!人家連門也開不到……這麼點力量又不能飛……給人家一個正常的身體嘛……」
樓厲凡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別人弄個式神就可以樂得輕鬆,可是他不行,每每最倒楣勞累的,就只有他這個主人。
他拚盡了自己最後一點力氣,將剩下的靈力全部注入了白線。白線倏地變粗,御嘉的身體劇烈地膨脹起來。
「我給你再造身體……但是我的靈力到了盡頭了,接下來……拜託你了……」樓厲凡昏睡了過去。
忙於變身的御嘉,沒有發現他的狀況,她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怎樣利用樓厲凡的能力,而讓自己的容貌、身材,和身上的飾物,變得好看上面。
她小小的身體剛開始好像吹氣球一樣,膨脹成一個圓圓的形狀,看不出原形。到了一定的程度,她開始從口中呼氣,白色的霧氣從她的口中飄出來,又被身體的各個部位吸收回去,逐漸幻化出了優美的窄肩、豐胸、細腰和美腿。
從身體的各個部分又化分出來一些靈力,讓她穿上了一身可愛的衣裙。她用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圈變成了鏡子,她很自戀地前後左右照,直到滿意為止。
而在這期間,那恐怖又可憐的敲門聲,一直就沒有停過。
最後梳理了一下鬢邊的髮絲,御嘉優雅地打開了門:「誰呀……」
沒等她將自己的美麗完全展示出來,外面那個不解風情的傢伙,就猛地沖了進來抱住她,臉幾乎完全埋到了她的胸部里:「樓厲凡啊!霈林海啊!幫忙啊!救救我啊!哇!」
這種明顯吃豆腐的行為,讓御嘉想裝得優雅的努力付諸東流,她狠狠揪起那傢伙的耳朵,也不看他的模樣,就先颳了三十個巴掌,然後用她幻化出來的高跟皮鞋,一腳踹他出門去。
這還不解恨,她又脫了鞋追上去,一頓劈頭蓋臉的毒打,邊打邊罵:「打死你個流氓!打死你個登徒子!打死你個強盜!打死你個小偷!打死你個品行不端!打死你個遺臭萬年!居然敢吃我的豆腐!殺死你殺死你殺死你……」
直到那傢伙抱著腦袋哀叫:「救命救命!再也不敢了,求好漢饒命!」她才住手。
「活該!」她呸了一聲,一抬頭,發現周圍圍了一圈看熱鬧的學生,她右手叉腰做了個茶壺狀,「看!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打人嗎!少見多怪!再看!再看連你們一起打!」
那些學生嚇得一鬨而散。
可是在那之中,有一個人沒走。那人面色青青,衣袍飄逸,眼神直瞪瞪在那看著她。
「還看!殭屍了不起啊!我還是式神呢!」她又跺了一腳躺在地上鼻青臉腫、氣息奄奄的人,「喂!你找我家主人有事沒?有事就說沒事就滾!我很忙!」
「我當然……有事……」說完這一句,那人─東明饕餮─也昏了過去。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只是抱了一個式神而已,為什麼就得到這麼大的反應。那天他也有抱樓厲凡啊,為什麼他都不生氣的?
他忘了一件事,樓厲凡是男的,而御嘉……就算是式神也是女的。而且那天樓厲凡不是不生氣,而是氣得不知道該怎麼生氣好了。
御嘉只得拖著那傢伙的腳,把他拖進房間里,隨便丟到角落裡,回身準備關門……
「呀!你幹什麼!」
當然,「幹什麼」的不是東明饕餮,而是其他人。
「不許進來!我說你不許進來!小心我告你私闖民宅!瞪什麼瞪!殭屍不會閉眼睛,了不起啊!」
殭屍先生,如果有可以控制的表情肌肉的話,此時肯定已經抽搐起來了。不過很可惜,它沒有。
它慢慢地舉起僵硬的手臂,僵直的手指上插著一張紙條。
御嘉接過紙條,**出上面的字。
霈林海、樓厲凡如晤:一周前曾約定,你們要幫饕餮克服恐懼殭屍之事,如今怕是要提早進行。今夜演戰實習,他被敵方所控之三名殭屍圍堵,我情急之下,令我手下兩名殭屍護持。
然等我抽得空探望時,他正被一名殭屍背在背上突圍,人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如此下去,敵方自會知曉他的弱點,明年一月的實力演戰考試,必不能過關。
所以求請二位,務必於這期間想出辦法,東崇千恩萬謝!
底下有一行小字:又及:他現在應當到了二位府上叨擾,請暫時收留他,謝謝!
「這什麼玩意!」御嘉憤怒地叫,「把爛攤子丟這裡就不管了?怕殭屍?怕殭屍不要到變態學院來上學啊!敢來就不要怕嗎!」
那殭屍敢情是專程送信的,見她讀了信,用僵直的脖子一點頭,轉身一跳一跳地走了。
「喂!把他丟在這裡沒人管嗎!我可是會把他賣掉的!那個殭屍!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回去給你主人講!我絕對絕對會把這小子賣掉!而且不會賣到牛郎店裡!我要把他賣到屠宰場!屠宰場!聽見沒有!」
殭屍連頭也沒回,消失在門口。
「可惡!」御嘉怒火衝天,用力踢踢腳下昏死的人,「居然這麼不負責!這世上還真有這種人!自己的麻煩自己不收拾,推到我家厲凡身上來!可惡可惡可惡!」
她又踢了那個可憐人兩腳作為泄憤。
不過要是轉**一想的話,「讓某人不再害怕殭屍」這種小事,不要說樓厲凡,就算是她也能做到啊!這種簡單得和一加一等於一一樣的事情,又有何難處!
「呵呵……呵呵呵呵……沒錯啊!就是這樣!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怎麼會沒想到的!呵呵呵呵呵─」正笑著,她忽然低頭看自己的腳面,一聲尖叫「呀!我的尾巴哪裡去了!」
躺在地上的東明饕餮,渾身上下豎起了代表不祥預感的寒毛。
第四章幻狐式神
御嘉為之尖叫的「尾巴」,當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尾巴,她又不是獸制式神。她指的是從剛才起就一直拖在她身後、和樓厲凡相連接的那條白線。
那條白線從樓厲凡身上,吸取能力發送到她身上,這是他們之間傳輸力量的方式,這樣她才不致於力量枯竭而死。不過它對於他們來說,沒有什麼束縛的感覺,因為它只是一個能量帶,不會發揮絆馬索的能力。且在需要的時候還可以隱去它。
可是現在白線沒有了!而且絕對絕對可以確定不是樓厲凡把它隱去了,因為他和霈林海都在打著山響的呼嚕熟睡,沒有那個精力去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御嘉蹲在地上畫圈圈:「怎麼辦……萬一能量枯竭怎麼辦……要是在厲凡醒來之前,能量就用完了怎麼辦……怎麼回事……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式神的宿所,因式神的種類不同而分很多種,一種式神是宿於主人的影子中,一種宿於主人的體內,一種宿於主人的意識里,還有一種比較特殊,可以在現實生活中,和人一樣生活。御嘉和頻迦是第三種,宿於主人意識之中的式神。
一般像她們這樣住在宿主的意識中的式神,在主人昏倒的時候,自然會被拉回主人的深層意識里,可是今天,由於御嘉拚命地要求,把自己的身體變大,樓厲凡把自己的全部力量,都送到了她的體內,而再沒有力量去接續他們之間的連接,才導至「臍帶」斷裂。
如果樓厲凡這時意識清醒還好說,可以由御嘉這邊發出接續線,然後由他反向接收。可是他昏睡過去了,這讓御嘉想接續都接續不回來。就好像一組區域網,主機可以輕易訪問分機,但是分機需要得到允許,或者用一些特殊方法,才能訪問到主機一樣。
「呀……要是在那之前他不醒來的話,我會死的呀……」會變成鬼屍呀,很醜呀!不過,她轉**一想,樓厲凡這次給她的最後力量,沒有把握好,似乎給了她不少。她仔細算了算,嘿嘿奸笑起來。
「嘿嘿嘿嘿……原來如此!原來他給我的力量這次足以讓我玩到日出啊!哈哈哈哈!老天啊!您真是厚待我啊!!」
她作虔誠狀跪在地上,好好感謝了一下上帝和如來佛祖,跳起來拉著還昏倒在地的東明饕餮的腳,倒拖了出去。
「有我御嘉出馬,效果自然與眾不同!……好重。呵呵呵呵!我包你過了今晚絕對不會再害怕殭屍!就算抱著殭屍睡覺也可以!哈哈哈哈……重死了。」張狂的笑聲一路而去。
她絲毫也沒有想過,就算是一個絕對不害怕殭屍的人,基本上也不會抱著殭屍睡覺的。啊,更正,應該是任何人都絕對不會抱著那種低級殭屍睡覺的。
御嘉拖著饕餮的腳,一直拖到宿舍樓外的草坪上,也不管他腦袋後面有沒有被拖出血包,隨手往那裡一丟,就找了一根樹枝兒,準備在地上畫咒符。
哪知她剛剛將樹枝插入土中,就聽得一聲恐怖的呻吟:「痛啊!」
「我的媽呀!」御嘉尖叫一聲,拚命後退,「呀呀呀呀!是誰!誰!出來!」
「我還……想問你呢……嗯啊……」一個打扮得非常妖艷的女人,慢慢地在地面上顯出形來,一隻手捂著肩膀,肩膀上插著那根樹枝,「好痛……痛死了……」拔掉那根樹枝,她走到御嘉面前,上下看了兩眼。
「不是帥哥,罰款一千元!拿錢來!」
御嘉看得出她一定也是某人的式神,而且道行比她高出的不是一點半點,所以本來她打算小小聲道個歉就完了,想不到……一千元!
「你搶劫啊!我憑什麼給你這麼多錢!」先不說她本人有錢沒錢,上下五千年,不管是何朝代,都是錢最重要。要是一個陌生人忽然莫名其妙,問你要這麼一筆銀子,你也會跟他急。
這是本能。
女人的手指了一下遙遠的地方,要是普通人的話,只能看見那裡有個牌子的輪廓,御嘉總算比較強一點,勉強看清了牌子上面的字:「擅自毀壞草坪花木者,殺!
女巫班全體教職員工「
妖艷的女人撩了一下長長的頭髮,媚眼一翻,作出了一副風情無限的樣子,一個路過的學生,霎時間被她眼中的十萬伏特電壓,電得撞到了樹上。
「入學的時候,帕烏麗娜就應該給你們的主人講過了吧?這學院之中所有的物品擺設,和植物都是有用途的,只要破壞其中任何部分,就很有可能導致學院內結界的崩潰,到時候女巫班的老師,肯定會抓罪魁禍首去當人柱。」
御嘉不知道,那時候她在睡覺,因為她覺得開學典禮跟她沒有關係。
「不過呢……」女人呵呵呵呵地嬌笑了幾聲,「因為你的破壞不太嚴重,所以只是罰款一千元,這樣滿意了嗎?拿錢來!」
御嘉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她和這個女人的道行不在一個層次上,想打贏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要是逃走呢?……大概不用兩步就會被抓回來。那麼,只有用第三種方法了!
她用眼睛狠狠地盯著那個女人,那眼神中含有極其陰險、狠毒、恐怖的種種因子,就算是閻王爺見了,沒準也會退一兩步。那女人不是閻王爺,當然更不如了。她退了三步。
「你……你想襲擊工作人員?」
御嘉向前了兩步,忽然之間,眼神變得柔情似水,聲音也綿軟了下來:「姐姐!」
那種甜膩膩的聲音,比起糖精來還甜了數倍,那女式神再次倒退:「你……你你你……你幹什麼!」
御嘉緊追幾步,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眼神迷離:「姐姐,你好美,你好漂亮……」
「你住手!放開我!」好恐怖!這女孩不會是有那種傾向吧!那女式神打了個寒顫。
「姐姐……」
「你再過來我就叫調戲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呀呀呀呀呀─救命啊!調戲啊!有式神調戲式神啊!」
御嘉當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麼樣的誤解,不過這正是她需要的。她的眼神更加迷離:「姐姐!我好崇拜你!我好愛你!我好……你可不可以幫我?」
「什麼都行!你放開我啊!」那個女孩已經緊緊地抱住了她,那種和女人接觸的感覺,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我不喜歡女人!」
「我不是女人。」
「女式神我也不喜歡!救命啊!」
「姐姐你剛才說什麼?」
「女式神我也不喜歡!」
「不對,是前面的。」
「我不喜歡女人!」
「不對!還要再前面……」御嘉對著女式神的纖腰盈盈一抱。
「你不要亂摸呀呀呀呀!什麼都行啊!只要你放開我!來人啊!救命啊!被女人摸晚上會作噩夢啊。」
御嘉忽然鬆了手,一隻手放在嘴邊做了個蘭花指的姿勢,擺出一副八婆的樣子,高聲奸笑起來:「哦呵呵呵呵!是你說的哦!什麼都行!只要我放開你!」
「啊耶?」焦頭爛額的女式神愣愣地看著她。
御嘉繼續奸笑,都快要把她自己笑死了:「式神啊!式神可是受言字契約的束縛啊!這位姐姐!你可不能反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字契約:在此契約發生效力的範圍〈時間、空間、人物〉內,所有說出口的保證,都將成為言字契約,不得更改,否則就會由契約之鬼來執行違背契約的懲罰。
就算有200hix的能力,人或式神、或鬼或其他,都不能違背言字契約的效力,因為不管有多大的力量,在面對契約之鬼時,力量都會被契約奪走,變成一個毫無能力的普通人。
女式神的臉上變成了染坊,在半分鐘之內變化了一百多種顏色,剛才妖艷美麗的自信也沒了,連一句流利的話都說不完全:「你……你……你……你……」
御嘉一拍她肩膀:「好啦,我知道我很漂亮,不過你也不用因為忽然發現到這一點,而驚訝到這種地步嘛!對了,」她對她微笑了一下,「我叫御嘉,是333房間樓厲凡的式神。你叫什麼名字?主人是誰?」
女式神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但是還是老實地答道:「我叫瞿湄,主人是……帕烏麗娜。」
這次換到御嘉的臉變得青白了:「你是……副校長的……」
兩個人同時蹲了下去。
「為什麼我作為堂堂副校長的式神也會被一個小丫頭捉住……」
「為什麼我會招惹到這個學校最可怕的人……」
學校有一位正校長和兩位副校長,其中一位是雪風,據說半年前,因為某件重要的事,而不得不暫時離開學校,另一位就是帕烏麗娜。
雖然那個叫拜特的變態校長名義上是正的,但根本什麼事情都不管,除了惹是生非,就是給學生和教員找麻煩。學校里說話算話的,原先是雪風和帕烏麗娜兩個,但現在就剩她一個。
「其實我不想你幫忙做什麼,別罰款就好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一直跟著你?」
「啊?」
「不為你做事情,言字契約就把我束縛在你身邊啦!你難道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瞿湄心想說不知道就吃了你!
「對不起。」
兩個人都沒力氣生氣了。
「啊!對了!」御嘉終於想起了,從剛才開始就被她遺忘在了一邊的饕餮,她跳起來跑到他身邊,發現他正悠悠醒轉。
「這裡是……」
她一腳踩上他腦袋,這個可憐人又昏了過去。
「這個是?」瞿湄大汗淋漓,「東明饕餮跟你有仇?」
御嘉回頭看她:「咦?你認識他?」
瞿湄很無奈:「這學院里什麼人我都認識,你那個脾氣暴躁、面無表情的主人,我也知道……」
御嘉打斷她:「知道了就好!那你該知道他到底怎麼回事吧?來來來!幫我忙!」
瞿湄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因為今天晚上二年級的演戰課上,六個系十個班之中,只有一個,連手指還沒被碰到,就口吐白沫昏倒的,那就是他。
而且昏倒以後還說夢話,什麼「哈哈哈霈林海、樓厲凡,太謝謝你們了,我再也不怕殭屍了」什麼什麼的,帶班的教員和學生們,回來說起時,都快笑死了。
而現在他和樓厲凡的式神一起出現,那麼絕對只有一種可能。
「……你打算怎麼幫他克服?」
「哈哈哈哈!我當然有辦法!」御嘉自信滿滿,「來!幫我畫個咒符陣!」
「你要哪種的?」
「幻覺咒符陣!」御嘉在地上很快地畫出一個大大的圓形,一抬頭,發現瞿湄還在袖手旁觀,「你幹嘛?為什麼不幫我?」
瞿湄抱著手臂,媚眼一翻:「如果只是要做幻覺的話,根本不需要咒符陣啊,我就可以做。」她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御嘉慢慢站起來,手中的樹枝掉到了地上,「你說……什麼?」
「我就可以做,」
「式神怎麼可能有這種本事!」
「當然有啊,」瞿湄笑靨如花,「因為我生前是百年得道的狐仙。」
「狐仙!」御嘉尖叫,「狐狸精!」
前一句讓瞿湄笑開了花,后一句讓她恨不得撕爛御嘉的嘴巴。
狐仙,狐狸修成得道的妖怪。但是任何活物都不可能做成式神,所以既然她是式神,就說明她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只是魂魄的狀態。
「可是你既然是狐仙,為什麼會淪落到當別人的式神?而且還是看花園的?」
瞿湄的臉色很難看:「我不是『淪落』到當別人的式神!只是因為五百年一次的天劫,沒能躲過去,而不小心死掉,自己又不甘心,碰巧帕烏麗娜正在物色式神,碰到了化為幽魂的我,才把我收下了。
「還有,我不是『看花園』的!學校內的結界,由各個教員的式神輪番守護,碰巧今晚我當值而已!」
「知道了知道了,」御嘉敷衍地答了一句,她對別人的身世不感興趣,「你既然會做幻覺陣就再好不過了!狐仙姐姐!請!」
瞿湄不喜歡她的態度,但是現在為了解除言字契約,只有為她做事才行。她怒氣沖沖地走到那個可憐人身邊,手一揮,大片的迷霧飄散了開來。
這是狐仙專用的「狐媚香」,有致幻的作用,受害者能力越高,致幻作用就越重。
這本是逃脫那些專獵妖怪的方士,所練出來的能力,後來就漸漸用到其他的方面去了。比如現在。
東明饕餮好像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棟陰森森的、好像鬼屋一樣的建築,所有的牆壁和門窗上,都貼著黃色的符紙,門口和院外四角,佇立著青面獠牙金剛武士的塑像,建築內黑洞洞的,好像什麼都沒有,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向外窺探著,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懼。
門很厚,不用看他也知道,門後有五十種以上的精密機關,要是不按照一定的方法去開的話,機關就會發動,把來訪者刺成刺蝟。
這也是無奈之舉,誰讓他們太出名,讓很多中級殭屍都對他們非常忌憚,不定什麼時候就會來尋釁滋事。
這裡是……我的家!
東明饕餮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明明已經發過誓了,要是沒有學到不害怕殭屍的方法,他就一輩子都不回家。這不是和誰賭氣,而是實在無法忍受那種整天與屍體為伍的日子……
趕屍家族,顧名思義,就是以趕屍為生的家族。在古代,若是有人死在了異鄉,家人沒有錢一路吹打送屍體回家,或者有錢,但認為帶著屍體是很晦氣的,在路上連店也住不上,就會雇請趕屍人幫忙,帶著屍體走回去。
所謂的趕屍,就是給屍體下一道符咒,讓它變成自己能驅使的東西,然後趕屍人一路搖著鈴鐺在前面走,屍體就在後面跳躍跟行。
少的時候一般趕一兩具,若是多了,有時可以同時趕十幾具、幾十具屍體,在瘟疫或是戰亂時,甚至有同時趕幾百具屍體的記錄。當然,這需要一定程度以上的能力。
但趕屍有個問題,就是屍體有可能在趕屍途中,變成殭屍。到那個時候,對趕屍的人來說就很麻煩了。
殭屍,人死去以後剩下的屍體,因為某種原因而被激活活化〈或者不死也可以,身體因為某種契機,直接跳過死亡階段而活化;比如被殭屍咬中,導致靈體直接脫離,進而化為殭屍〉,所變成的類精怪生物。它們不能算精怪,但是也不能算人,更不能算仙。
殭屍可分為幾級。
低級是我們很多見的那種,沒有意識,只知道吃人,不受約束,不害怕任何東西─除了太陽。它們是殭屍之中最低等的。
中級是稍微高等一點的,有部分的意識,但是智商不夠高,只是聽從主人的命令行事。東崇的殭屍就是如此。太陽對它們來說,已經不能算是致命的東西,只是不太喜歡而已。
還有一類就是高級級別的殭屍,有自己的意識,有自己的想法,能夠思考,不願意被人驅使,和人類沒有太大的分別,唯一的不同在於它們沒有靈體,只是殭屍。
這一類殭屍一般都有不低的靈力,可以和70hix以上甚至90hix以上的靈能師抗衡。如果喜歡的話,它們甚至可以每天去曬日光浴……
最後一類,就是殭屍中的老大,殭屍之王─旱魃。
它們對於殭屍們來說,就如同式神鬼王對式神來說一樣,是最神聖、最恐怖的存在,甚至據說它們只要伸一伸手指,就能打倒一個高級殭屍。
這種事情是真是假暫時不用探討它,不過旱魃的能力之高,就算是歷代有名的殭屍降伏師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搖頭認輸。
到了現代,因為趕屍這種事情,已經不是很必了,趕屍家族的人,也慢慢地開始去找其他相關的事情做,東明饕餮的家人,就找到了最接近的行業─抓取殭屍,並且打算世世代代延續下去,同時打算決不丟掉趕屍的秘笈,說不定百千年以後又有用了呢?
東明饕餮就是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剛開始的時候,他也是不害怕殭屍的,但是似乎在某天晚上,父母和爺爺奶奶都出去工作了,只剩下他和兄弟姐妹在家留守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很重要、很可怕的事情,然後從此他就變得對殭屍怕得要死。
至於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事,現在要問他,他是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他走到門口,手放在門上的某個凹陷中,很有技巧地在上下左右四個方向順次按下,輕車熟路地推開重重機關門。門后,古老的齒輪吱嘎地響著,好像什麼東西在呻吟。
門打開了一個僅供一個人過的縫隙,他正準備斜身進去,忽然裡面一道亮光一閃,一道清澈的童音在耳邊炸響:「大膽殭屍!看我鐵掀!砍!」
「當」地一聲,東明饕餮眼前一片金星亂冒,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如果他能這麼昏過去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沒有,那清澈的童音,帶著惡狠狠的情緒,似乎指揮了好幾根小兇器,在他身上一陣猛砸亂砍。雖沒把他砍死,卻弄得他疼痛不已。
他忍痛抱著頭爬起來,踉蹌著步伐,躬著腰,慌慌張張往裡面逃。
那童音又從後面追了上來:「不能讓殭屍進我們家!大家上呀─」
聲音很耳熟,似乎在哪裡聽過,但是又覺得很陌生,好像從來就沒有過印象。他腳下停滯了一下,那些鐵掀或者其他什麼東西追了上來,又是一頓毒打。
「你們這些小孩怎麼回事!我不是殭屍!我是人!殭屍和人都分不出來嗎!啊呀!還打!再打就死了!」
那些兇器的攻擊停了下來,一個嬌嫩的小女孩聲音響起:「哥哥……好像真的是人吶。」
先前那個童音完全安靜了,連呼吸聲也聽得清清楚楚的黑暗裡,忽然啪一聲,亮起了刺目的燈光,東明饕餮被那光刺得眼睛都睜不開,忙用手擋住。
「呃,真是人。」
「真的是人呢。」
「弄錯了,呀呀呀。」
「爸爸回來又要罵人了。」
「哥哥你完蛋了。」
好不容易適應了燈光,東明饕餮放下了手。沒錯,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家中的大廳,門上那些大得可怕的機關,還是安在熟悉的方位上,坐北朝南的位置上,一溜兒掛著張天師和鍾馗等捉鬼仙家的畫像,前方擺放著供品,其他的地方……還是一如往常地,雜亂放著他跟一個哥哥、一個姐姐、三個妹妹、一個弟弟的各種玩具,和家人趕屍與驅除殭屍的道具。
他的身邊圍著七個小孩,他從他們臉上一一看過去,終於落到了一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上。
那是他自己,東明饕餮,剛剛七歲的東明饕餮。
他一直盯著那個小東明饕餮瞧,終於把那小子瞧得沉不住氣了,高聲說道:「叔叔!你到我們家來幹什麼?有事嗎?找我們爸爸媽媽?還是爺爺奶奶?他們都不在家!家裡就我們幾個!你回去吧。」
他的話尾被他剛八歲的大哥大姐,那對雙胞胎,給捂住了:「笨蛋!爸爸媽媽說了!要是他們都不在家,有外人的時候不能說他們不在!」
……真是愈描愈黑啊!
東明饕餮不禁疑惑,自己和哥姐當時笨得這個樣子,父母和爺爺奶奶晚上又經常不在家,他們是怎麼活下來的?靠那扇老舊到只要擁有85hix的能力就能輕鬆打開的破門?
「我是,呃,嗯,你們爸爸媽媽的朋友,他們今天晚上拜託我來陪你們的。」東明饕餮笑得很燦爛也很自然,一點也看不出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撒謊。
「騙人!」那個五歲的小男孩,應該是他們之中年齡最小的了,用他嫩嫩的聲音大聲反駁,「爸爸媽媽說了!只要說是他們派來的人都是騙子!」
「對!爸爸媽媽從來沒有派過別人來!」
東明饕餮有些頭痛,但他還是微笑著,說:「以前是以前,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樣,他們要對付很重要的敵人,必須有人在這裡保護你們才行。」
奇怪?這不是他剛才想出來的借口!
孩子們臉上的懷疑變得稍微輕了一點:「真的?」
「真的,」東明饕餮笑著舉起右手,「我發誓!」他的手僵硬在了半空。
這不是他要說的話!這不是他要說的話!他沒有想這麼說!而且他「東明饕餮」不會對小孩子那麼溫和,就算那孩子是他自己也一樣,他不可能對他們這樣笑,也不會這樣哄他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從他莫名其妙醒來,發現自己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開始,就有了很奇怪的感覺,似乎他根本不需要費腦子想,自己該怎麼做,在腦中隨時都會有人在點醒他,告訴他接下來該說什麼,接下來該做什麼。
可是因為那種命令,和他本身的命令有些許的重合,所以他剛開始沒有特別明顯的感覺,可是剛才自己的說話和動作,卻讓他不能不心驚。
他已經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了,他是誰?他來做什麼?他真的是不含惡意而來的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呢?
小孩們沒有發現他的異樣,只覺得他過了他們的關,可以確定不是敵人了。他們都放下了手中的鐵掀、棍棒之類的東西,拉著東明饕餮的手笑。
「真好!家裡有大人就一點也不可怕了。」
「我更喜歡爸爸媽媽在家……」
「沒出息!爸爸媽媽要工作!我們長大了!要自己看家!」
「爺爺奶奶也行……」
「你怎麼也這麼沒出息!太丟臉了!」
「哥哥罵我!哇!」
六歲的三胞胎之一開始哭,跟著另外兩個也哭起來,五歲的小男孩后發制人,聲音比她們三個的還要響亮。
「哇!姐姐哭了!哇!」
吵死了……東明饕餮捂住耳朵,真想逃走算了。
但他現在只能待在這裡,除了捂耳朵的動作之外,其他任何動作,都不是他自己所能控制的。可是連這個動作,他也沒能持續下去,剛捂了兩分鐘,手就自動放了下來,抱住身邊最近的三胞胎之二,開始哄小孩。
小孩們很快就不哭了,然後他開始跟他們玩遊戲,和他們玩剪刀石頭布,誰輸了就刮誰的鼻子。他覺得指使他做這些動作的人「似乎」「應該」不是壞人,否則不會有這麼好的耐心,能陪著這世界上最難纏的生物,小孩,玩遊戲。
可是他做的一些動作讓他很擔心,比如在玩一會兒遊戲之後他推說累了,就會到窗口的監視器去窺探外面的情況,每每看到毫無異常就會折回來,繼續和他們玩。
可是要是看到稍微有些異常的狀況,他就會很緊張,儘管心跳明顯沒有加速,可是他就是知道自己在緊張。
牆上的老式鐘錶走到了十二點的位置,開始發出悠揚的報時鐘聲:當!當!當!當!
他猛然站了起來,就是這個時候!就是這個時候!要發生什麼了!絕對的!當初也是!就是這十二下的鐘聲……
轟地一聲巨響,那扇老式的門被人從外面炸開了,碎屑片片亂飛,東明饕餮將孩子們護在身後,不讓他們受到半點的傷害。
門剛被炸,由門而起的機關立即發動,外側的牆皮全部翻了過來,露出牆內側的機關消息,無數鋼針、飛鏢、小型彈藥四方散開如萬箭齊發,在房間內只聽得嗖嗖的暗器聲音,大大小小的爆炸聲音,以及不斷的慘呼之聲。
那擱置在圍牆外圍的金剛武士,突然集體向前走了一步,它們身後原先腳踏的地面翻開,一人的身後升出一隻火箭筒來。它們機械式的動作,神准地抓住武器,扛在肩上,只要感應到一定範圍內有靈動波的反應,立刻一炮發出,每擊必中。
即使如此,還是能聽得出外面有相當數量的敵「人」,看來它們這次真的是大總攻了!
「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看看就回來!」
孩子們很乖地嗯了一聲。
他迅速跑到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門口,在缺口處偷看外面的情況。這一看卻讓他吃了一驚。
他本以為外面的敵人數量最多也就十幾,能到七八十也很高了,可是沒想到,實際數字比他想像的多得多!足足有四五百!而且都是殭屍!
它們的隊伍組成很混雜,有高等的,也有中等的和低等的,其中又以高等的為多。
他驚愕地發現,自己現在沒有絲毫害怕的**頭,以前那種只要見到殭屍就會逃走、被摸到就會口吐白沫昏倒的情況,今天一點徵兆也沒有。
他回頭看了一眼背後那群孩子里的「東明饕餮」,忽然想到,難道這就是那時候的事嗎?這大概……應該就是讓他開始害怕的那天吧?所以他現在不會害怕,因為他還沒有遇見那件令他害怕的事情。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對了……那時候……爸媽好像藏了什麼東西,爺爺奶奶被一個殭屍群落的首領旱魃抓去,爸媽不得不拿了那樣東西去換,這中間似乎出了什麼問題,然後他的家就被包圍了……
暗器炮火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機關的火力漸漸弱了下來,殭屍們慢慢地向房子走近了來。
他忽地跳了出去,手中揮舞著一把─大刀!
大刀?他跳出去以後才發現自己手上多出來的武器居然是大刀!沒來得及想太多,他的自己已經大喝一聲,揮舞著那把他從來沒有摸過的武器,沖了出去。
怎麼會這樣!他這輩子還從來沒用過刀呢!連演戰實習他都是只拿本易經就好!大刀!?他不會砍到自己吧……可是,對了,記憶中好像有人用過大刀呢,是誰?很熟的人……是誰?
一閃神之間,他的刀已經純熟地劃過了四五名殭屍,那些殭屍尖叫一聲,被劈成了七八個部分,散亂地撒在了地上。
刀光在他的身邊化作一段冰冷的獨舞,華麗而炫目,沒有殭屍能近得了他的身,也沒有任何污穢能觸碰到他,他只需要一味地向前、向前、向前!耳邊就會迴響起無間斷的慘叫,腳下就會踩到更新的殭屍身體。
這時,他知道身後的房子里,那個小「東明饕餮」悄悄走到了門口,羨慕而入迷地看著他的刀術,看著他身邊因為殺戮而流轉的光華。
他腦中模模糊糊地記憶起了那時的情景,是的,當時他的確是在看,有一個人揮舞著炫目的光輝,在他的視野中戰鬥。那是他的崇拜,他人生第一次所感到的叫做「崇拜」的東西!
對了,想起來了,再過一會兒,靈異協會的會長就會得到消息,然後親自帶著幾十名靈異協會高等成員,和擁有破開空間連接能力的人,跨越遙遠的空間來到這裡。
可是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呢。發生了什麼事?
「喂!你!」他一刀扎進一個殭屍的腹部,那個殭屍說出了它作為殭屍的最後一句話,「為什麼要幫人類?」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抽出了自己的刀,那殭屍卧倒在了地上。
「不!你明白!」另一個女殭屍嚎叫,「你和我們一樣的!你是……」
他一刀削掉了她的半個腦袋:「我不是。」
是啊,我是趕屍家族的東明饕餮,我是靈異學院的學生,我是……等一下!我是誰?我現在不是「東明饕餮」!那麼我是誰?我為什麼才在這裡的?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過去的一切會以這種方式重現?
東明饕餮明明已經把那時候那些恐怖的事情忘記了,某件可怕到極點的事情,被他埋在了心底……
身後傳來一聲尖叫,東明饕餮回頭,發現一個低等的殭屍不知何時摸到了房裡,抓住了站在門口的小東明饕餮準備大快朵頤,那聲尖叫就是小東明饕餮發出來的。
「混蛋!放開他!」這不是他的聲音,雖然的確從他口中發出,但那絕對是另外一個人的,可是這聲音他很熟悉,他知道是誰,那名字就在他的口邊,他就是說不出來。
他轉身想沖回去,但是被他殺紅了眼的殭屍們,怎麼可能如他所願,他砍了一個就撲上來兩個,砍了兩個就撲上來四雙!
他的刀上,除了咯嚓咯嚓切割屍體的觸感之外,再沒剩下什麼。可就算他如此努力,卻仍然無法接近房子,只能在殭屍們撲上來的縫隙里,眼睜睜地看著小孩被按倒在地上,那個殭屍歡歡喜喜地在他的腿上惡狠狠咬下。
伴隨著凄厲的叫聲,一大塊皮肉在殭屍的口中跳躍了幾下,才被吞了下去,大片的血跡噴洒著嫣紅散了開來。
「啊!」
那種痛徹心扉的叫聲也不是他的,而是那個揮舞著漂亮刀術、保護他們的人的。
刀影幾乎已經看不見了,只能看見一片渾圓的銀色輪舞,一些低級的殭屍,還沒有接觸到刀刃,就已經被破空的刃風削成了一塊塊。
又是一聲慘叫,還有哭聲,喊救命的聲音。他的心中充滿了深重的無力之感,他擁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麼還是連一個小孩子也保護不了?
孩子就在那裡喊著救命,就在那裡,他能看見的地方,可是他過不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遠遠的地方,心急如焚地看著他被殭屍一點一點吃掉。
他帶著刀光的飛舞,離孩子更近了,可是也看得更清楚,孩子的兩條腿,已經被吃光了。
那殭屍滿意地抹了抹嘴,準備再去撕扯孩子的胳膊,他再也管不了那麼多,大喝一聲,手中的刀脫手飛出,尖利地呼嘯著穿過了那殭屍的脖子,生生帶著它飛了十幾米遠,將它釘在了牆上。
他手中沒有了武器,在殭屍們眼中無異於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它們都沖了上來,他左衝右突,竟由於數量的懸殊而一時無法擺脫,被埋在了殭屍堆里,無數的牙齒和指甲,開始在他身上撕扯起來。
他心裡涼透了,卻不是為了自己,而是那個被撕扯成了重傷的小東明饕餮。
他看不見了,也一時無法脫離這種情況,難道說那時候就是……
「東崇!我們來了!」
「快點救人!」
「啊!那個孩子!」
傳來了呼喝的聲音,他聽出來第一個聲音,是靈異協會的會長。知道救兵來了,他立時精神大振。似乎有人幫他引開了包圍住他的部分殭屍,他身上一輕,在原地就猛地開始旋轉,尚咬在他身上的殭屍們在空中劃了一個半圓,遠遠地被甩開了。
他沒時間去和其他的人敘舊,直接跑到了還在流血的孩子身邊。他身邊已經跪了一個焦急的女巫,正在以祝禱和咒語減輕他的痛苦和出血。
可是即使減輕了那些,也還是無法減輕孩子的心靈傷害。他的腿沒有了,胳膊有骨折現象,肚子上不知何時也被開了一個洞,內臟還往外流著。
孩子的眼睛里飽含了可怕的恐懼,驚惶、無助、不知所措、沒人能救自己的絕望,可怕的記憶將永遠都留在心裡!
「他怎麼樣?」
女巫焦急地答道:「不行!我能止血也能止痛,可是這麼重的傷他根本挺不住!再用不了兩分鐘他就不行了!」
「這次你們來沒有帶魔女?」
女巫滿頭是汗,明顯快支撐不住了:「高級大魔女全部休假!我們沒時間跟她們聯繫!天主教的聖醫倒是來了幾個,但是不是最高級的,這麼重的傷他們也沒辦法!」
他盯著孩子蒼白的臉,聽著他逐漸微弱的呼吸,心中難受得如同刀割一般。這種深切的無力感他再也不想碰到了,太可怕了,太痛苦了。
他抬起眼睛,看著房間里已經擠成一團的另外六個孩子,他們和地下這個孩子如出一轍的驚恐眼神,讓他下定了決心。
他一隻手托起了孩子的脖子,一隻手托起他的身體,亮出了一排閃亮的獠牙……
「你幹什麼!」女巫驚叫起來,「你這樣會害了他的!」
他惱怒至極,對她吼:「究竟繼續這樣會害了他,還是被我咬一口會害了他!我是在救他的命!你不明白嗎!」
「不對!」女巫拚命搖手,「你是……你是……旱魃!你是旱魃呀!東崇!你也要他變成和那些殭屍一樣的東西嗎?」
他懶得再與她計較,低下頭,在孩子的脖子上,一口咬下。
靈異協會的人已經完全控制住了局面,會長甩甩雙手粘稠的屍漿,走了過來。
女巫見她過來,結結巴巴地報告:「會……會長……會長!他咬了這個孩子了!他咬了這個孩子了!」
「沒有關係,」會長的聲音溫柔得令人如沐春風,「他這樣的確是救這個孩子,唯一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
「他不是旱魃。」會長是個很年輕的青年人,頎長的身體微微傾斜著,那種體態,讓他看起來很帥,「他不止是旱魃,他的血統里,還混有一半吸血鬼的成分。」
女巫不再說話。一半吸血鬼的成分,也就是說,他的父母應該是旱魃和吸血鬼的結合,這讓他既有旱魃的強大力量,又有吸血鬼的不死能力,也就是說,現在在這裡能救這個孩子的人,就只有他了。
他放開了孩子,低聲對身後的會長說了一聲「謝謝你,雪風。」
「不客氣,咱們是朋友吧,東崇。」
不對……
我……
不是……
東崇……
我是……
他耳邊忽然傳來了兩個女人的尖叫,喋喋不休地,似乎在吵架。
「啊!雪風!」
「怎麼會是雪風!」
「難道說他曾經還當過會長……啊!你居然不知道?」
「我不知道又怎樣!我只跟著帕烏麗娜!」
「別的你什麼都不關心?」
「他是帥哥沒錯,不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是……東明饕餮!
眼前的女巫和孩子和建築物,都變成了青煙,緩緩散去,待得煙霧散乾淨了,他的腦子也逐漸清醒了過來,他呼地站起,莫名其妙地看著四周,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夢,他變成了東崇,到過去去救自己……真是個可笑的夢啊……
不!那不是夢!那不是夢不是夢!
那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那天他又和兄弟姐妹一起看家,來了一個陌生人,說是他們的爸媽派來的,他們和他玩,然後外面來了很多可怕的殭屍,那個人就和它們戰鬥,保護他們。
可是他被殭屍抓住了,一點一點地撕了吃,那個人拚命地吼叫著,想要跑回來救他,但沒有辦法……
他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害怕殭屍的。
雖然第二天他失去的腳又長了回來,身上的傷也好了,和健康時沒兩樣,可是他知道自己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他變得不太喜歡陽光,雖然不至於害怕,但是就是不喜歡。
他害怕屍體,害怕和血有關的一切東西,他有時候甚至害怕自己,總覺得自己似乎也變成了別的東西。現在他知道了,他已經在那時候死了,被吸血鬼或者殭屍咬到的人只有死路一條,然後復活,變成他們的同族。
他已經變成了他們的同族。那天那個救他的人,就是東崇。
「喂!還發什麼愣啊!轉身!轉身!你身後兩個大美女是你的恩人!快回頭來謝恩!」身後清脆的聲音刺激著他的耳膜,讓他從自己的思考中脫離出來,茫然地看她們。
「兩位……是?」
清純美女一臉的雀躍,她身邊的妖冶美女卻一臉的疲憊,打了個呵欠道:「好了好了,要謝恩你們自己玩吧,我沒精力了,要回去睡覺,啊呵!真倒楣!」
她消失在了地面之下,清純美女想拽都沒拽住她,一怒之下也不管她了,上前扯住他的袖子喜滋滋地邀功:「看見沒!?這次多虧了我!讓你重新曆經了過去的事情!怎麼樣?這下再不會害怕殭屍了吧?
「據說啊,只要害怕什麼東西的人,讓他回溯到過去,把發生恐懼的過程,再演練一次就再不會怕了啊!好辦法吧?只有我才能想得出來這麼好的辦法!你不用給我謝禮了,只需要……哎哎!我還沒說完呢!別走啊!可惡!過河拆橋的傢伙……」
不滿地嘟噥了這麼一句之後,她忽然大驚地發現天邊已經泛出了白色,她一聲尖叫,「呀!天亮了天亮了!能量快用完了!怎麼這麼快!厲凡!我要回去,你快醒醒呀!」
白色的身影迅猛地沖入了宿舍樓之中。
東崇正坐在床邊看書,東明饕餮輕手輕腳地進了宿舍,發現他已經醒了,不由一愣。
「你醒了?」
「你回來了?」
同時問出兩句話的人,為他們之間的默契驚訝了一下,隨即笑起來。
東明饕餮走到床邊坐下,雙肘支在膝上,也不說話,就笑著看對面的東崇。
東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你看什麼呢?」
「我只是笑,當初在我心目中的那個大英雄,居然是你。」東明饕餮笑得很開心。
「……你這話什麼意思?」東崇覺得好像被明褒暗貶一樣。
「我一直很想再見到那個大英雄一面,想讓他教教我那麼帥的刀法,讓我能夠在那麼多可怕的殭屍里別再害怕。可是實在是太恐怖了,這麼長時間裡,我都忘記了。」
東崇合上了書:「其實我早就想對你說的,你不用害怕那些東西,你比它們強得多,你輸的是心理。」
「是,那是本能,」東明饕餮承認,「本能讓我從那時候開始,對一切有殭屍味道的東西,恐懼到了幾乎過敏的地步,真是太可怕了。」
東崇一笑。
「對了,我有一個問題。」
「嗯?」
「你既然有那麼高的能力,為什麼還要來這裡上學?」要是看他當初殺殭屍時的樣子,能力最低也達到140hix了,為什麼現在還要在這裡留著?而且在實習的時候,看他的能力也不怎麼樣……
「你以為我是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的?」東崇哼哼哼三聲,看來他的話勾起了他的憤怒,「要不是為了救你……要不是為了救你這個死小孩,我的能力會被削弱到這個地步嗎?」
「耶?」東明饕餮非常不解。
「你以為幫你再造身體很容易嗎?!用吸血鬼的能力和你同調,把你的小命拉回來容易嗎?我只是欠了你爺爺奶奶一個人情,居然要我還到這個地步……」
一想起來這件事,東崇就悔得腸子發青。
那個所謂的人情,其實只是年輕時候的東明爺爺和東明奶奶,曾經追殺過他,不過後來當然沒成功,再後來他們成了朋友,他們就老拿那時候的事情要挾他,說什麼「我們不殺你就是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現在得了!他還巴不得自己在當時就被殺了呢!
東明饕餮笑得很得意,又繼續說道:「不過我能活下來還真要感謝你呢,雖然從那時起就開始害怕殭屍……我想過要是我更強的話一定不會害怕,可是不那麼簡單,我就算見到最低級的殭屍還是會本能地發抖。」
不過,為什麼他一直都沒有發現東崇是殭屍呢?而且居然還是旱魃?!他的能力不會退化到這個地步了吧?還是說……他唯一能平靜接受的殭屍,只有東崇一個人?
東崇淡淡地笑一下:「那你要怎樣?一輩子發抖?還是要我保護你一輩子?」
「用不著!」東明饕餮對他晃了晃拳頭,「我會保護自己!我也是個很有自信的男人!」
東崇做了個嗤之以鼻的動作。
「但是!」東明饕餮附加了一個但書,「我還會害怕一陣子,這麼多年的本能,不是一下子就能改得過來的,你可以在那之前繼續救我吧?別讓我再被吃了,那種感覺很痛啊!」
東崇的臉色變了一下,一把拉過東明饕餮的頭髮,不管他的哀嚎,將他的腦袋扯到自己身邊,低聲說道:「自己的身體就要自己保護,我能保護你一時,也保護不了你一世。你現在知道了,你的身體里從那個時候起,就有了旱魃和吸血鬼的能力,你就是吸血鬼和殭屍的王族,以後你就好好保護自己,別再奢望我會幫你。」
「啊!要是碰見比我強的怎麼辦!」
「我們力量相通,我強你也會強,你有多強我就有多強,要是碰見比你還強的……我也沒辦法了,我會先逃走的。」
「你這個懦弱的傢伙!」東明饕餮氣憤地指著他的鼻子,「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是好哥們兒!好兄弟!你居然會說出這麼無情的話來!」
「好哥們、好兄弟也有劃清界限的時候,正所謂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當頭各自飛……上次實習的時候,你不就把我丟下跑了?」
「那是形勢所迫啊!可惡!我再不怕殭屍了!我才不怕!你這種人我也不用了!不必你這個無情的傢伙保護了!」
東明饕餮也檢討自己,就很義憤填膺地一腳踹上去,東崇躲開,兩人在房間里展開大戰,枕頭和各種雜物開始在房間里亂飛。
外面的天開始亮了,有人也不管自己五音不全,就對著外面大唱美聲。
有陽光普照的地方,真好。
一個枕頭砸到了衣柜上,衣櫃的門吱哇一聲開了一條不小的縫,露出裡面並排站的幾個青面殭屍。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殭屍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喂!放開我……咳咳……快喘不過氣來了!」
「殭屍呀!」
「你不是說你不怕殭屍了嗎?」
「忽然舊病複發不行嗎!」
看起來,治療殭屍恐懼症的征途,還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請二位加油!
第五章姐姐來訪
這世界上有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的名字叫做「姐姐」……
十一月份,拜特學院內,終於有了一點秋天的意思。樹葉開始發黃,一些落葉落得比較早的樹下,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葉片。
每天忙於學習,並且保護自己防止被殺死的霈林海和樓厲凡二人,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的生活,即將發生嚴重的變化,依然很悠哉地上上課,特訓一下,偶爾霈林海再度犯錯,仍然會受到樓厲凡「情難自禁」地狠狠懲罰。
東明饕餮事件在那天晚上,他們睡著的時候,碰巧被御嘉〈勉強算是〉解決了,可東明饕餮,雖然從此對御嘉避而遠之,卻對樓厲凡崇拜萬分,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厲凡!你真是厲害!連手下的式神都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樓厲凡煩透了這小子沒完沒了的恭維,又不是某國昏君,整天閑得聽他胡說八道!煩躁起來,就會放出御嘉頻迦兩個,和他好好「聯絡感情」。
那沒用的小子,一見到她們,立刻腳底抹油,可等到她們被收回,他又馬上會出現,繼續歌功頌德。
「你到底想怎樣!」一天,樓厲凡終於失去了耐心,也不用御嘉和頻迦來收拾他了,他親自掐住那傢伙的脖子,死命地前後搖晃,「有時間你幹嘛不去和你室友的殭屍玩!敢到我這裡來給我添亂!我掐死你!」
「樓厲凡!厲凡!別別!別真把他掐死了!」霈林海從後面抱住樓厲凡,拚命往後拖,「他是很煩沒錯!但是你把他殺了的話,咱們沒辦法向校長交代啊!」
「我會把他的屍體藏好的!你放心好了!」樓厲凡還想繼續撲上去。
霈林海都快哭出來了:「厲凡!真的不能殺!不是屍體的問題!要是有殺人記錄的話,你就沒辦法畢業了!」
樓厲凡的手指,在東明饕餮的脖子上停留了許久,終於放開:「對哦……」
殺過人的人,身邊會有厲氣,凡有厲氣者,任何靈異學院不得發放畢業證書,並終身剝奪考取職業靈異師的資格。
東明饕餮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剛才是真的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很高興地拍樓厲凡的肩膀:「我就知道嘛!厲凡!你不會殺我的!我們是朋友嘛!像我這種對朋友兩肋插刀,人好能力又強的人,不會有人討厭的嘛!還有啊,我人真的很好,要是你有什麼事……」以下省略他為自己歌功頌德的三千二百字。
「不管了!拿不到畢業證就算了!我以後去考魔女執照!」樓厲凡已經氣得錯亂了。
「厲凡!住手啊!」
在霈林海的保護下,毫髮未傷的東明饕餮哼著小調,離開了充滿殺氣的333房間,走出他們的宿舍樓,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但是在那之前,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忽然想起來東崇比他多修了一門殭屍製作課,他應該還沒下課,所以殭屍應該還放在房間里。
一想到這個他就無比地頭痛,這麼多年的條件反射,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克服的,總不能要求他馬上就不怕那些東西。
可是他的朋友不多,就算是朋友,除了東崇之外,能夠在他出聲之前就發現他的人也幾乎沒有,再加上懶得去經營這些人際關係,到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原來連能去的地方都幾乎沒有。所以他決定哪裡也不去,在學校里轉轉就好了。
拜特靈異學院門口,出現了三個拖著巨大箱子的女人。
若是詳細說來的話,當時的情景應該是這樣的:原本碧藍的天空上,忽然捲起了詭異的陰雲;起風了,陰冷的風,夾帶著雪片一樣的樹葉,四處翻滾,然後那三個女人,忽然就出現在學校外面那條唯一的小路上,吭哧吭哧地一人拖著一個比她們本人大兩倍的箱子,如蝸牛般向學校走去,一邊走,一邊還沒完沒了地吵嘴。
一個頭髮挽成高高的髻、身上穿著黑色長袍、袍上綉著金絲的女人,氣急敗壞地邊拖箱子邊罵:「該死的厲佳!說什麼空間轉移術你最行!這下可好了!在拉斯維加斯整整轉了一個月!還不如坐飛行器來呢!」
「那怨我嗎?!那怨我嗎!」頭上披著長長的頭巾,將臉蒙得只剩下兩隻眼睛,身上被五色圍巾包纏得曲線畢露,卻裸露著胳膊的女人舉著拳頭反駁,「我說過我需要正確的意識引導!都告訴你們了,不要想別的東西!你和厲婭那時候卻一個想著帥哥,一個想著賭博,連口水都流出來了!我能不轉到拉斯維加斯去嗎!」
「流口水的是厲顏。」黑髮一直披散到腰部,穿著紅衣白褲的酷帥美女,立刻澄清,「我只是在想如果當時咱們賭贏了的話,不就直接坐飛行器來了?何必費那麼大勁做空間轉移。」
「還說!還說還說!」樓厲佳狂吼,「都是你們兩個!非要去和老爹賭!這下好了!路費沒了!還倒欠他十年的工資!」
樓厲顏很不滿:「喂!那十年的工資,我不是已經在拉斯維加斯贏回來了?你也玩得很爽嘛,整整一個月你有提過離開的話沒有?」
樓厲婭馬上點頭附和:「沒錯沒錯!我們老老實實地贏回來了,而且還贏回來了在拉斯維加斯十天的消費,包吃包住包玩的免費旅遊!耶!」
樓厲佳沒再說話,因為在那裡她輸了至少九位數,險些被抓去賣掉,全靠這兩位也不知道是倒楣過頭、還是幸運過頭的姐妹,把她贏了回來,否則……
她們三個,就是總在樓厲凡口中出現的三位魔頭,樓家大姐厲顏、樓家二姐厲佳、樓家三姐厲婭。
樓厲顏是高級占卜師。她預言的事,準確率高達到百分之九十九,至於那百分之一,是她無法預測與自己有關的事情。現在正與一個靈異法庭的**官拍拖中,準備一年後結婚。
樓厲佳是高級感應師。只要讓她接觸相應的資料,她就能感應與資料相關的所有信息。用這種能力,偷窺別人不想被知道的**,是她的興趣。現在正與一名靈異獵人拍拖中,準備以後開一個夫妻檔,用各自的能力,追殺被以賞金通緝的靈異人員─管他是好人是壞人!
樓厲婭是個純粹的魔女,出生便會使用各種魔法,是個魔力天才,現暫時就職於魔女研究院。她現在最頭痛的事情是如何擺脫,一群對她的能力由崇拜到愛戴、現在已變味成了愛情的小魔女們。男朋友,無。
拖著巨大的行裝,三個女人終於挨到了學校門口。
「啊!終於到了!」三人異口同聲嘆了一口氣。疲憊的身心,終於可以在這裡得到放鬆!
此時的樓厲凡背上忽然掠過了一陣惡寒,他知道這絕對是不祥的預感!可是……他左右看看,房間里只有正被他「教導」得淚水盈盈的霈林海,沒有任何異樣。
「錯覺吧?」他想。
這個變態學院的校門是從來不曾關閉的,唯一的屏障就是門口那道結界,高於某個階段的能力者方能進入。這種東西當然難不住那三個,從這裡順利快樂地畢業的前學員,三人拖著箱子很順利地便走了進去。
不過比較難住了她們的事情,不是校門,而是樓厲凡。他為了防止她們的騷擾,自從住到了學校之後,就沒寫過一封信,更沒打過一個電話,她們到現在,連他住在哪棟樓也不知道。
學校現如今的學生約有八千人,宿舍樓十五棟,每棟樓高五層,每層五十個房間。如果去掉二、三、四年級和研究生的話,大概還有將近四千人左右。
這要是找起來可是大費功夫!而且在這個奇怪的學院里,學生的住宿分佈,不是按照年級劃分的,而是純粹按照入學時的抽籤來決定,沒有任何規律,要找人也很不容易。
「怎麼辦?」樓厲佳蒙在頭臉上的頭巾,快把她熱死了,她拚命用手煽著風,「要去找拜特嗎?」
「哪個拜特?」另外兩人異口同聲問她。
這個學校有很多拜特,校長是一個,每個宿舍樓里有一個,保健室的校醫是一個,後山鬼門的看守又是一個……雖然年齡性別完全不同,但是長相都很相似,變態的嗜好和各種習慣也很類似。
以前她們在這裡上學的時候,曾經以「他們會不會都是那個變態校長的親戚」或者「他們肯定是變態校長的
「當然是宿舍管理員!」樓厲佳瞪她們一眼,「她肯定清楚,哪個學生住哪個宿舍。」
「好辦法!」
不過話說回來,三位非常有魅力的大美女,拖著這麼大的箱子到處走,實在很破壞形象,所以她們決定把東西,丟給哪個倒楣的傢伙,然後讓她們可以輕身上陣。
三人之間對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什麼交流,就算不說話,她們也知道其他人打什麼主意,立刻就開始四處瞄著找合適的冤大頭。
這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比較不幸,該被人發現的時候發現不了,不該被人發現的時候,卻常常不幸地被衰神看到─比如東明饕餮。
他正忠實履行著自己的諾言,在學校里悠然轉圈兒。沒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轉圈兒。
三位美女發現他的時候,他正在中心花園裡轉,不小心撞到樹上,暈頭轉向地爬起來,又開始繼續轉。
「他在幹什麼?」
「不知道,是修鍊什麼特殊的能力嗎?」
「大概吧。」
只有天知道,他只是無聊而已。
「那就他吧。」
「需要給他下咒嗎?」摩拳擦掌中。
「用不著!有美女的魅力在,哪還需要用咒語!」
樓厲顏很得意地率先出馬了,她向前走了幾步,在距離他五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美麗的腰肢一扭,擺出了一個誘惑的姿勢:「嗨!帥哥。」
東明饕餮沒有反應。不是他傲,也不是他沒聽見,而是他從來都是被人視而不見的,都習慣了,就算忽然有人叫他,他也會認為那是在叫別人。
樓家大姐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挫傷,尤其是聽到兩個妹妹在身後竊笑之後。
「喂!那個轉圈的!」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好了!可惡!居然讓她這麼破壞形象!「你給我停下!本美女找你有事!」
原本有兩個被她方才的姿態所迷惑的男人,正打算來主動獻獻殷勤,卻被她的一聲惡氣驚得如同醍醐灌頂,自認不敢上前招惹,灰溜溜地逃走了。
東明饕餮停下轉圈,左右看看,「似乎」、「好像」在這裡轉圈的人只有他一個,他指了指自己,張口,做了個很震驚的表情:「你叫我?你看得見我?」
「你廢話!」我不是瞎子你不是隱形人,憑什麼看不見你!「喂!我問你,你願不願意幫美女的忙?」
東明饕餮很有耐心地解釋:「我的名字叫東明饕餮,你可以叫我饕餮或者其他的什麼,不過請不要叫我喂,那樣不太好聽。」
樓厲顏暴跳如雷,一張精緻美麗的臉上,滿是肅殺的氣息:「我管你叫什麼!說!你願不願意幫我的忙!」
她的手在虛空中一閃,不知怎地便抓出了一把長劍,抵在東明饕餮的「下面」:「快點說!不然……」
「哎呀呀,何必舞刀弄槍,」東明饕餮毫不在意地攤開雙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其實我很喜歡美女的,但是太辣的話,會找不到男朋友哦。男人很怕女人太凶的。」
樓厲顏氣得腦袋上直冒青煙,她身後的那兩個女人又很幸災樂禍地悄悄對話。
「啊,姐姐終於老了。」
「沒錯沒錯!色誘術對小男孩不靈了。」
「幸虧姐夫不怕她老啊,又老又凶……」
「不然真的像那小子說的一樣,哦呵呵呵呵!」
樓厲顏怒火攻心,忘記了自己身上還穿著金絲長袍,必須維持莊重的形象,也不打招呼,唰唰唰幾劍迅猛刺出。
東明饕餮沒想到,她真的說出手就出手,一驚之下迅速後退,躲過了前三劍,卻沒躲過第四劍,嗤拉一聲,他的腰帶竟被她一劍划斷。
「啊呀!」他大叫一聲,慌忙提住褲子,上下左右跳躍騰挪,企圖逃出她劍術的包圍。但他不管有多高的能力、經驗和攻擊力,始終不可能比得過樓家大姐,十幾招過去之後,他身上的T恤已被劃得殘破不堪,可愛的屁屁,也有若隱若現的趨勢。
樓厲顏對於自己的美貌可是相當有自信的,她決不承認,居然有人能夠逃得過她的魅力,所以若是有人膽敢打破她這一認定,那絕對要死得很慘!所以她不打算就這麼放過這個傢伙!至少要讓他完全春光外露。哼哼哼,我殺殺殺殺殺殺!
在這個學院里,類似這種忽然打起來、又忽然停手的事情多得很,尤其是這種連一點建築物,和動植物都不傷害的打鬥。剛開始大家都很好奇,時間長了就沒興趣了,他們在這裡打得盡興,周圍連一個多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樓厲顏的劍法越來越快,東明饕餮漸漸地能看見她劍光劃過的軌跡,而看不到她的劍影。躲避變得越來越吃力,T恤整個變成了破布,只剩下褲子「還算」完整,可是那狠毒的女人,連這一點遮羞也堅決不留給他,眼見那致命的一劍,就要將他的褲子整個……
忽聽一聲尖利的忽哨,樓厲顏眼前一花,面前已經多了一個手執長刀的男子,硬將她那致命的一擊給擋了下來。
「住手!」
只這麼一下,樓厲顏立刻發現自己的能力,與面前的這個人差得不是一般的遠,就算再給她十年的時間,也未必能贏他。而她的原則是好欺負的就欺,但是要遇見比自己強的,馬上收手─簡言之就是欺軟怕硬—所以她立刻收回了攻擊,持劍後退。
見她收手,那人也不強追,一轉手,長刀便不知消失到了哪兒去。
「請問一下,」他拱手向她道,「不知饕餮是如何惹到這位……女士了?竟要下如此毒手?」
樓厲顏也一轉手,長劍同樣消失了,她呵呵呵地嬌笑了兩聲:「呵呵!這算什麼毒手,只是要扒他衣服而已。」
那人,就是東崇,轉身向東明饕餮:「呃,你幹了什麼?難道這位女士愛上你了?」
樓厲顏身後爆發出兩個女人的瘋狂大笑,樓厲顏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東明饕餮好像被人非禮過了一樣,狼狽地提著褲子,氣急敗壞地說:「胡說八道!她要是做這種事情愛上我的話,那我就去和你的殭屍結婚!」
「是是是,我知道了。」既然賭這麼毒的咒,那就應該不是了。「那麼這位女士……啊,忘記請教芳名了!」
雖然這傢伙說話比較奇怪,但總算還能聽,樓厲顏身子微微一扭,對他拋了個媚眼:「樓厲顏,我叫樓厲顏。」
東明饕餮、樓厲凡和霈林海都是男的,所以對男人的相貌沒什麼感覺。其實東崇的容貌不是什麼「普通」,反而可以說是相當帥氣,加上身材較為雄壯,絕對是一般女孩愛慕的對象。
不過很可惜,這個人〈或者說吸血鬼?旱魃?〉雖然能力高超,但和東明饕餮一樣遲鈍無比,所以直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很自然地,這個遲鈍的人,當然不會發現到那個明顯的媚眼,他很想問她是不是有些眼睛抽筋,但是怕她又不由分說打上來,要是傷到女人的話就不好了。所以他決定忽略這個問題。
不過她報上來的這個名字怎麼聽怎麼耳熟,他想自己似乎在哪裡聽過,卻想不起來。
「呃,那兩位是?」他也注意到了她身後的兩個女人─在他眼中也只是兩個人類的女人而已,沒別的感覺了。
自身魅力再度失敗的樓厲顏,真想撲上去和他廝打一通,但可以知道是絕對打不過他的,所以她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動手的好。
她指了指左面:「樓厲佳,」又指了指右面,「樓厲婭,我的兩個妹妹。」
樓厲顏、樓厲佳、樓厲婭……這下,再遲鈍也該知道她們絕對和某人有什麼關係了。
「那個……」東明饕餮很不情願地開口,「你們和樓厲凡是什麼關係?」
「姐弟關係!」異口同聲的回答。
噹噹當!
「誰?」
「是我。」
當樓厲凡再度聽到門外傳進來的,是東明饕餮的聲音時,他忍無可忍地,從正用來訓練霈林海的符咒中,抓起了一張,砰地一聲將其化作了一柄掌心雷。
霈林海眼疾手快地劈手奪過,拿著它冷汗直冒地轉了兩個圈,才想到要用反解咒將之恢復原狀。「厲凡,算我拜託你了!千萬不要殺人!反正他千可惡萬可惡,也比不上你家的魔頭對你做的事恐怖,對不對?所以拜託你要忍,千萬要忍!」
「……知道了。」霈林海說得對,反正他再怎麼可惡,也比不上家裡那幾個魔頭,對他的蹂躪來得更可惡……這樣想就平靜了……
平靜了……
樓厲凡親自打開門。
門外,褲子破爛、身上套著東崇外衣的東明饕餮,很快樂地向他招手:「樓厲凡!你今天一定要謝謝我!我幫了你一個大忙啊!」
樓厲凡心想,只要你別來找我,就是幫我大忙了!
不忍心看到東明饕餮的失望,霈林海接下去問道:「忙?什麼忙?」
「我帶來了幾個你一定很想見的人。出來吧!」
他的樣子很像在召喚式神,不過更像的是某部動畫片里「賜予我力量吧!」什麼什麼的,樓厲凡很想笑一下,不過當三張美艷的臉,從隱蔽的牆邊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連表情要怎麼擺都忘記了。
「厲凡!我們好想你。」三隻八爪章魚掛到了樓厲凡身上,蹭啊蹭。「好想你哦!厲凡!你有沒有想我們?厲凡。」
東崇仔細審視了一下依然僵直地站在那裡的樓厲凡,說了一句三位美女絕對不會愛聽的話:「三位女士……他嚇暈過去了。」
大家扶樓厲凡坐下、給他喝水、順氣……很久之後,樓厲凡終於緩過氣來了。「你們三個……你們三個……你們三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到了這裡還是沒躲過你們!
「因為我們好想你……」樓厲顏在他身上嬌柔地蹭。
「因為我們好愛你……」樓厲佳的小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因為沒了你我們好寂寞……」樓厲婭托起他的下巴,似乎想在他的「櫻桃小口」留下一吻。
霈林海、東明饕餮和東崇三人遠遠躲著,極其肯定地交換了意見。樓厲凡又昏過去了。
樓厲凡小時候,在這三個女魔頭的壓迫下所受的苦,我們就不一一詳述了。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由於他本人對那些事情,諱莫如深〈或許是不堪回首〉,因此我們不得而知。
不過就算他不說,看看那三個女魔頭對他的行為,大概也能猜出個十之一二。
一、他小時候受盡了壓迫。
二、他小時候受盡了奴役。
三、他小時候受盡了……調戲。
反正怎也逃不出這些個猜測去,所以霈林海立刻對樓厲凡的過去充滿了同情。
把東崇和衣服被劃得破爛的東明饕餮送走後,他趁著三位魔頭,正驚嘆兩個男生的房間居然也能收拾得這麼乾淨,不像有些人房子髒得好像豬窩時,悄悄地走到樓厲凡身邊,哥兒倆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聲安慰道:「沒關係,我不會歧視你的,就算你家裡有這麼……可怕的人,你也是好人,我知道。」
真是純粹畫蛇添足的鼓勵法,不過很有刺激作用。樓厲凡本來處於嚴重打擊后的獃滯狀態,一聽到這個話馬上毛都豎起來了,眼裡冒火地盯著這個相當沒有自覺的傢伙,壓低了聲音罵:「歧視!我要你歧視!雖然家裡有這三個魔頭不是什麼好慶祝的事情,不過也輪不到你來歧視我!」
霈林海大汗淋漓,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過我每天的日子的確不好過,」樓厲凡忽然轉了口氣,雖然還是瞪著眼睛吊著長臉,不過語氣里的憤怒已經轉到了那邊正對他們的床、進行實地考察的魔頭身上。
「那種被她們奴役、壓迫、欺負、破壞的日子,真是受夠了,所以一接到入學通知我馬上連夜離開家,一分鐘也不多待!可惜……」他深沉地嘆了口氣。「又被她們抓回去,進行所謂的學前教育……還給我準備了那麼巨大的包……」
如果沒有她們的「幫助」的話,他肯定帶著換洗的衣服就逃走了。
「那個包是她們給你準備的?」樓厲凡點頭。「那包上的封印是誰加的?」
要是不說的話,恐怕所有的人〈包括作者〉都快忘記了,當時樓厲凡來學校的時候,他所帶的行李上,有一個並非用來防盜的「防盜封印」,然而霈林海在接近那個包的時候,沒有起任何反應,這是很奇怪的事情。
樓厲凡還沒開口回答,在樓厲凡床上彈跳的魔頭之一,樓厲婭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大聲打斷了他們的悄悄話。「對了!厲凡!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給我老老實實回答!」
「……幹嘛?」他很想像普通人家的弟弟一樣很跩地答她一句,不過不敢,只能僵硬地反問。
「老媽給你加的那個封印,你到學校的第一天就被人解開了吧?是誰解開的?」
她一問出這個問題,房間里瞬忽間變得異常安靜,另外兩個正在品評房頂上燈具的女人,也停止嘰嘰喳喳的說話,目光好像刀子一樣嗖地轉向了樓厲凡和霈林海。
樓厲凡本能地想退一步,奈何坐在沙發上,連退都沒地方好退。「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們管管管管管我!」
「不管你,」三位魔頭一齊向他逼近,「我們管的是那個封印!說!誰解開的?」
樓厲凡鞋也不脫,直接蹦上了沙發,在沙發的靠背上左右躲避:「我我我我我早就忘了!怎麼樣!」
魔頭漸漸逼近,樓厲佳的面罩幾乎都貼到了樓厲凡的臉上……
可是就在此時,她們忽然非常默契地改變了目標,惡狠狠的目光,轉移到了霈林海的身上,霈林海和她們對上就發怵。發現她們的眼神,正將他鎖定於射程範圍內時,他慘叫一聲跳起來就想跑,然而很不幸,他的左腳勾到了右腳,當即仰面朝天地摔到了地上。
那三個女人一見他栽倒,立刻如猛虎下山一般撲了上去。被三具看來很嬌小、但其實總份量絕對不輕的身體,同時壓在身上那種感覺,可真不是人受的!
霈林海只覺得肺里的空氣呼地一下都被擠了出來,沒出來的也都憋到了嗓子里,險些一口氣上不來死過去。「救命……」
樓厲凡看了一言他的慘狀,悄悄躲到房間角落裡裝沒看到。
樓厲佳摸了摸霈林海已呈青色的臉,哦呵呵呵呵地笑起來:「手感真不錯……」
但是她的笑聲沒保持多久,面罩下的聲音突然就變得狠厲起來,「你給我老實說!當時在學校門口,是不是你提了厲凡的箱子!?」
霈林海氣息奄奄:「我……我……我……我只是幫忙……不過我知道錯了……求幾位姐姐饒了我……」
「你知道錯了?」樓厲婭奸笑一聲,「你哪裡錯了?嗯?」
見鬼的他,哪裡知道自己什麼地方有錯啊!他錯就錯在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兒!
不過樓家姐妹其實根本就沒有等待他的答案,她們已經沉浸在奇怪的幻想中,難以自拔。
「因為你錯在了啊……哦呵呵呵呵……」樓厲顏的笑聲讓人禁不住地頭皮發麻,她的臉靠得他近近的,幾乎就要親上去了,「你打開的那個封印……是為我樓家找媳婦兒用的啦!」
三個女人同時狂笑起來,那種尖利的笑聲,簡直能把人耳膜戳破,不過最可怕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她們所說的話中的意思。
於是接下來霈林海開始口吐白沫,樓厲凡拉開窗戶禱告了一下,就準備跳樓自殺。
三個女人發現事態不妙,慌忙一人搶救已經瀕臨死亡的霈林海,兩人拉住一腳跨出窗戶的樓厲凡,將另一隻腳死命后拖。
「厲凡!看開一點看開一點嘛!」
「喂!你不能死啊!」
「啊啊!糟了!這小子沒呼吸了!」
「姐姐又不會對你另眼相看!」
「不要這個樣子!」
「反正這世界上有那種傾向的人多了,又沒關係!」
「姐姐你別再火上澆油了!」
「救命呀!他真的沒呼吸了!死了死了!」
終於救回了兩個想不開的人,三個女人分別把他們安置在兩張沙發上,進行開導教育。
「厲凡,你不要這樣子。」
樓厲凡面色鐵青,眼睛直挺挺地盯著虛空中的一點,死也不往那三個女人或者霈林海那邊看一眼。
樓厲婭硬扳過了他的腦袋,逼迫他看著自己的臉:「厲凡,這世界上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你不如就認命了吧!」
樓厲凡的臉有了變成黑色的跡象,那邊看著霈林海的樓厲佳又尖叫了一聲:「厲婭別再說了!這小子又開始吐白沫了!」
樓厲婭硬生生把後面節哀順便之類的詞吞了回去,很遺憾地說道:「既然你們實在不喜歡就算了,姐姐們其實也是為了你的幸福著想嘛。
「好了好了,別再擺那副快死的樣子,實話告訴你吧,雖然那個一般確實被當成『情侶啟封咒』來使用,但是其實不是最正宗的咒符,而是替代品。」
樓厲凡的臉慢慢地轉回平時的顏色,霈林海也不再口吐白沫了。
「它正確的名稱應該是『同波咒』,用來測試兩個人之間,是否有最相適的靈極波動。由於真正的情侶之間,必然也有這種波動,而且一般來說情侶啟封咒,比同波咒更貴重一點,所以有時候同波咒會被當成替代品用。」
簡單而言,也就是說樓厲凡和霈林海之間,湊巧有這種相適波動,所以霈林海才能觸動樓厲凡的箱子。當時樓厲凡只是因為他能動那上面的封印,而不被彈出去而驚訝,絲毫沒有想到那竟然是這種符咒,他還以為是霈林海比較厲害,把封印破除了。
「不過,」樓厲顏在房間里轉了兩圈,見妹妹們已經把事情搞定了,便很美麗地呵呵笑了一下,「如果這個咒符是這麼解釋的,那這個房間又該做何解釋呢?」
「房間?」樓厲佳反問。
樓厲顏走到房間門口,唰地拉開了門:「厲婭,還記不記得這個房間呢?」
房門牌上,赫然三個燙金的數字─333!旁邊還有一個代表七號樓的七腿蜘蛛標誌。
樓厲婭忽然僵直,樓厲佳大叫起來:「啊!情侶間!剛才都沒注意到!厲婭!這是你之前和厲顏兩個人的房間嘛!」
樓厲顏抓起身邊柜子上的一具硃砂硯台丟過去,險險擦過樓厲佳的臉:「少說廢話!」
不過即使如此,樓厲凡和霈林海還是聽得清楚了。
「你和……三姐的房間!?」
「哈哈哈哈沒有啦哈哈哈哈。」樓厲佳乾笑。
那種乾巴巴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有問題,不過幸虧樓厲凡不是她們,對於八卦不感興趣,又害怕她們借題發揮,便沉默了下去。
可是事端這種東西,不是一兩個人不想,就能平息下去的,所以很多事情……嗯,肯定會非常地不盡人意啊!
霈林海就是那種非常會無意中挑起事端的人,他看了看身邊幾個裝聾作啞的人,問出了一句讓大家都非常想殺死他的話。「啊,這麼說的話,樓大姐和樓三姐是情人嘍。」
樓厲佳大驚,一拳砸上他的腦袋,另外青筋爆出的兩個女人撲上去一頓狂揍,直到他鼻青臉腫了才住手。
「哼哼哼!臭小子!讓你胡說八道!」樓厲顏拍拍手,余怒未消地走開。
「要不是最近到了大滿月,哼哼哼!臭小子我咒死你!」樓厲婭拍拍手,同樣余怒未消地走開。
所謂的大滿月不是指天上的大滿月,而是泛指人體內的靈力潮汐,不過只是剛開始是這樣,後來就變成了專指魔女魔力潮汐的專有名詞。大滿月時魔力會達到最難以控制的頂點,此時一般的魔女,都會盡量少使用能力,否則恐怕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可是……可是……」霈林海依舊不記教訓,堅持打破沙鍋問到底。「你們明明是情侶之間出來的。」
「我看你真的是活得不耐煩了,」這冰冷得猶如從北極發出一般的聲音,是樓厲凡發出來的。他那雙和三位姐姐異常相似的眼睛,對霈林海發出了嗖嗖的死光。「照你的意思看來,住在這情侶間的人,就一定得是情侶?嗯?是不是?嗯?」
話是這麼問,可是他的眼睛卻明明顯顯地說著「你要是敢同意的話,就把你灌上水泥沉到太平洋下面去」。
霈林海當然很明白要是胡說八道的後果是什麼,而且對於那種事情他本人也不會承認。所以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回答:「當然……不是……」
「所以我們『現在』也不是。」樓厲顏扭著腰身,走到樓厲凡的床邊倒頭躺了下來,「啊!好累哦!累死了!我睡一會兒,你們可別忘了我們的包。」
經她這麼一說,另外兩位魔女也打起呵欠,完全忘記剛才她們造成的「幾乎流血事件」。
「啊啊,果然很困哪,厲凡,記得我們的包哦,我們都先睡一會兒。」
「記得哦,我們的包。」
把兩張床併到一起,三個女人橫七豎八地躺下,沒兩分鐘,就很沒形象地打起了呼嚕。
霈林海托著自己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臉,不死心地問樓厲凡:「厲凡……可不可以告訴我,剛才你大姐說的她們『現在』不是情侶是什麼意思啊?」
樓厲凡梗著脖子不說話。
「難道是說……」
「她什麼也沒說!」樓厲凡黑著臉走到窗邊,從剛才被他打開的窗戶往外看,「你在關心那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之前,還是先關心一下實際的問題比較好。」
霈林海莫名其妙,走到樓厲凡身邊往他看的地方一瞧,馬上哈哈哈地乾笑起來。
「好像體積比我們的門大多了,哈哈哈哈哈……」
正對著他們的窗戶底下,整整齊齊地擺著三個巨大的箱包。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厲凡。」
「……」
「她們睡在這裡,我們睡哪兒?」
「……」
兩人同時看了一眼漸漸黑下來的天色,相對無言。
第六章傳說中的情侶之間
被魔女們佔了床鋪,霈林海和樓厲凡只得睡在地板上。
房間的床被魔女們佔了,房間的大部分剩餘空間,也被她們的行李佔了。而他們……連地板也睡不好,只能把沙發搬到別人的房間去,他們擠在窗戶下邊的小小角落裡休眠。
他們不是沒想過到別的房間去擠一擠,不過似乎因為「情侶間」的詛咒,只要他們離開這個房間,就只有瞌睡得要死,卻睡不著的悲慘命運。
然而儘管他們如此委屈求全,三位魔女還是不肯放過他們。
在突然的睡去之後,到了半夜,她們都好像約好了一樣醒了過來,然後一個接一個地到浴室里去洗澡,把她們巨大的箱包,從房間的這一邊拖到那一邊,從裡面拿出東西又放回去,一會兒低聲談笑,一會兒又高聲奸笑,不知道究竟在計議什麼。
如果在這種嘈雜的環境中,他們兩個還能睡得著的話,那他們的神經就必然是鋼筋一類的東西製造的了。
可惜他們不是。他們不敢發出抗議之聲,甚至不敢被她們發現他們醒了,否則還不知道有怎樣可怕的事情在等著他們。所以他們相對苦笑,然後很快又把眼睛閉上,裝作睡著。
此後的一個星期他們都過著這種非人的日子。
白天他們上課,三位魔女就到處轉悠,和以前就在這裡的各位熟人聯絡感情;晚上他們很累,很想休息,但是魔女們卻堅決不放過他們,一會兒要吃好東西,一會兒想與其他房間的帥哥「認識一下」,沒事了也要找點事情,指使他們做這做那。
他們膽敢不從,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再不行就擺出魔女的架勢,「哼哼哼哼!你們居然敢違抗魔女,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去死吧!詛咒你們!」
兩個無奈的可憐人,就得為了她們一時的興趣疲於奔命。
不過托她們的福,他們也看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如果沒有她們在旁邊的話,他們恐怕這輩子,也沒辦法看見那些景象的。
比如天瑾。一天她打開門,湊巧對面的房間門也打開了,樓家大姐從裡面走出來,兩人碰了個臉對臉。
按說這也沒什麼,而且像天瑾那種陰森的人,也決計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而有任何反應─一般碰到這種事情只有對方慘叫著逃走的情況。
可是那天她卻彷彿見了鬼一樣,發出了一聲普通人無法想像的高頻破壞聲波,樓道里的燈啪啪數聲全部碎掉,然後她轉身竄回房間,死也不再出門一步。
後來樓厲凡他們才知道,她原來是樓家大姐開辦的預知課程的短期學員,在樓厲顏的手下吃了不少苦頭。
再比如變態校長,從聽說她們來了那天起就再沒出現過,可是三位魔女非常地鍥而不捨,一直追到了一百四十層的教學樓頂上,硬是逼得變態校長從樓頂跳了下去,卻不知怎地沒用防護罩,結果摔得半死,光繃帶就纏了半個多月。
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當初她們說的「和變態校長很對路」這樣的話,根本就是騙人的,她們只是很會賭,有多次都讓變態校長輸得連褲子都沒了,直到她們畢業他還欠著樓厲佳二百多萬……簡單而言,就是逃債而已。
還比如@妮……@妮這個就比較特殊了,吃癟的人不是@妮,而是樓家三姐樓厲婭。
當時她們正看中了一個不知道是幾年級的一個小帥哥,打算跟蹤一下人家,結果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她們正正與下課回來的@妮對上了眼。
被迫跟著她們一起跟蹤的樓厲凡和霈林海,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就見樓厲婭面色蒼白地四處找藏身之所。樓厲凡還以為她要找方便的地方,問了一句之後,立刻被她打得找不著牙。
可是就是那麼一下,讓@妮的目光往這邊看了過來,樓厲婭面無人色地想奪路而逃,卻因她一句「啊,那不是厲婭嗎?」給攔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妮你好,居然又在這學校里見面咱們真是有緣啊!哈哈哈哈哈。」那麼僵硬的笑聲,是樓厲凡作她弟弟以來從來沒聽到過的。
@妮款款走來,挽起看來很想直接死掉的樓厲婭說了句「的確是很有緣呢,呵呵呵呵,咱們好好聯絡一下感情吧……」然後就把踉蹌的她給拖走了。
樓厲凡很驚訝,這世界上居然還能有人讓他家的姐姐,嚇成這樣子,樓厲顏和樓厲佳卻狂笑數聲。
原來是樓厲婭在當初還是學生的時候,就被許多女孩愛慕,@妮當初和她們是同一屆的學生,很不幸地也是愛慕者中的一員,而且比魔女們還鍥而不捨。
他最愛的事情,就是在樓厲婭她們的房間門口蹲點守候,還差點用愛情咒縛,把兩個人今後的命運給連接起來。
樓厲婭到現在還沒找到男朋友,有時候就會懷疑,是不是@妮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把她的紅線給剪斷了……
當然,@妮竟是個男的這件事,直到畢業以後她們才知道。
到了晚上樓厲婭還沒回來,樓厲顏和樓厲佳一反常態地既不關心她去了哪裡,也不打算去偷聽,只老老實實地待在房間里。不過當然,自己的弟弟和另一位帥哥還是一定要奴役的。
樓厲凡和霈林海當然還是窩在窗口下那個小小空間里,好像後娘養的孩子一樣可憐。
「厲凡,她們到底什麼時候才離開啊!」霈林海哭喪著臉問。
樓厲凡也很想知道答案,可問題是,那三位魔女根本就是任性到了極點的人,除非她們能找到更讓她們有興趣的東西,否則是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地離開的。
「除非奇迹出現……」
樓厲顏和樓厲佳沒精打采地在床上看書,看了一會兒,開始無聊地打滾。
「真無聊吶。」
「沒錯,好無聊哦!」
沒有人好整的時候真沒趣!那兩個小子也夠沒用的,不知道反抗也就算了,居然躲到牆角里連一句話也不說!讓她們想找事也找不到!
「厲婭為什麼還不回來?無聊!無聊!無聊死了!」她們是無聊找事三人組,要是少了一個,自然會比較沒趣。
「真是無聊死了!」
「無聊……」
「啊!對了!想到了!」樓厲顏和樓厲佳的目光對到了一起,突然心有靈犀地一聲尖叫,樓厲凡整個人嚇得跳了起來。
這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又想到什麼怪招了嗎?
兩個女人呵呵地大笑了幾聲,目光如炬地燒向兩人。那種目光很恐怖,兩人的後背不由自主地緊貼到了牆上,恨不能一直鑽到牆外面去。
「你們知道,所謂的情侶之間是什麼意思嗎?」
「不知道。」兩人心想看你們的臉就不想知道!那種不懷好意的目光太露骨了!
「嘿嘿嘿嘿!告訴你們一個事實哦。」樓厲佳扭到樓厲凡身邊,坐下,也不管他起不起雞皮疙瘩,就緊緊抱住他的肩膀。
樓厲佳笑得愈發恐怖,「拜特學院建校四百多年以來,所有在這個情侶間住過的人,都會在第一年就成為幸福的情侶,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情侶都在畢業的當年結婚!想不想看每一對情侶的結婚照呢?在學院歷史紀**館都有哦!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已經不像笑了,而像是被什麼東西掐住脖子了一樣,上氣不接下氣。
樓厲凡明白她說這話到底什麼意思,也就是說,他和霈林海……有恐怖的畫面在他的腦袋裡閃現了一下,立刻被本能自動刪除。
不過他對於這一點並不害怕,剛住進來的時候,就從很多相關的不相關的人那裡,聽說了這個可怕的詛咒,也看了那些詛咒下產生的幸福婚姻的證明─照片,可是他不認為這種無聊的詛咒會在兩個男人身上實現。
「我才不在乎,」他綳著臉說道,「大姐和三姐當初不也是在這裡住嗎?不要告訴我詛咒在她們住進來的時候忽然失靈了!」
樓家大姐發出一陣高亢的笑聲,嬌媚地貼近了霈林海的身邊:「你以為我們一開始就能阻擋這個房間的詛咒嗎?在住到半年的時候,我們……哦呵呵呵呵!」
霈林海和樓厲凡忽然一陣惡寒。
「我們當然什麼也沒有,不過那種程度的詛咒,可不是我們能抵抗得了的,要是再繼續下去的話,說不定就真的……」
樓厲凡給自己催眠:我什麼也沒聽見、我什麼也沒聽見、我什麼也沒聽見……
「可是就在我們最困擾的時候,終於從我們可愛的校長嘴裡探聽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信息─是關於破解這個詛咒的。」
探聽?就算用腳趾頭去想也知道,她們絕對不是「探聽」,恐怕是又用賭博之類的卑鄙手法脅迫那個變態交出辦法來。
樓厲凡看著她,雖然想擺出不在意的神氣,但焦慮卻形之於外,擋也擋不住。只從這種明顯的神色里,就可以輕易看出他對於得到破解的辦法,有多麼迫切,但是……
「所以說,你們是真的真的很想知道,我們當初如何破解情侶之間的詛咒,對不對?」
「沒錯。但是請不要再用這種目光看著我們,我們會作惡夢。」
「所以我們打算告訴你們解脫的秘訣,想不想聽?」
「想不想聽?」
不是不想聽,可是樓厲凡在考慮。他的姐姐每做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而總原則一般都是「玩!」,或是「好玩!」。
他不相信她們會忽然發了善心,給他們教授解決的方法,最有可能的原因,恐怕是她們想到了某種比較有趣的欺負人的方法,想用這種借口在他們的身上試一下。
不過也不能排除,她們所說的方法是真的可能,他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那種解脫的辦法,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否則她們是絕對不會告訴他們的。
「喂!你們到底要不要知道啊?」
霈林海可不知道這些利害關係,本來他很想以樓厲凡馬首是瞻的,不過看看他似乎在猶豫什麼事情,他又實在很害怕魔女們會一怒之下,收回本來要告訴他們的辦法,考慮了三秒鐘之後,他大聲回答:「要!」
樓厲凡知道自己這下不要也不行了,氣急敗壞地狠瞪了他一眼,卻沒有發表反對意見,也低聲答:「要……」
「大聲點,溫柔的姐姐們聽不見─」
「要!」震死你!
推開那三件巨大的行李,勉強將房間最中央的一小塊地方騰了出來。所謂的一「小」塊地方呢,就是指小得只容一個人站立的小小空間,多半個人都擠不進去。
樓厲顏、樓厲佳、樓厲凡都站在箱包的縫隙之中,唯獨把霈林海推到了那個小地方,讓他站在那裡。
「你的能力是全能的吧?」樓厲佳告訴他:「在這裡有一個不同的空間,在你站的地方開一個空間洞,讓這個空間和那個空間能夠連接。」
霈林海指著自己的腳下:「在這裡?」
「對。」
「我不會掉下去嗎?」
「少啰嗦1美女變成了兇惡的夜叉,「我讓你開你就給我開!再問殺了你1
霈林海在掉下去和被殺死之間選擇了前者。
他伸出右手的食指,圍繞著自己的身體,虛空中劃出一個圓圈,當那個圓圈的最後一點缺口,被封上的同時,他的腳下出現和他圓圈等大的黑洞,當然,由於重力的作用,霈林海只來得及啊了一聲,就無聲無息地掉了下去。
「咦?」樓厲佳非常驚訝,「厲凡哪,他不會靈氣御空嗎?」
「不會。」那個只接觸了靈異能力三年的菜鳥,當然不可能會。
「那他怎麼不告訴我?」
「……你沒問。」甚至連說都不讓說。
「真是對不起他啊。」一點歉意都沒有地這麼說了一句,樓厲佳跳進了黑洞中。
樓厲顏和連話都懶得說的樓厲凡,跟在她後面依次跳了下去。
霈林海開出來的空間洞很黑,而且又窄又長。樓厲凡在黑暗之中降落了許久,久得幾乎都以為根本不可能有底了,卻忽然間眼睛一亮,好像有一條刻意的分界線一樣,黑色一下子變成了明亮的橙色。
在眼睛一亮的同時,他感到自己腳下用靈氣御空托浮的部分,觸到了一個異常柔軟的地方,他知道已經到了底,便卸去了靈氣御空的支撐。
腳下果然是一種彷彿踩著棉花一樣無處著力的感覺,他轉頭四顧,發現自己正身處於一個袋狀的橙色空間中,空間周圍的壁障散發著柔柔的光。
霈林海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正在四處看著周圍的情況。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某種隧道的入口,有四條出口,每條出口都是看起來差不多的狹長隧道。所有的隧道都散發著那種橙色的光芒,牆壁很光滑,橙光從牆壁裡面透出來,淡淡的,看起來很舒服。
「怎麼樣?」樓厲凡問。
「沒特別不一樣的感覺,」霈林海皺眉答。他所說的「沒感覺」是指方向預感,就是能夠指示他向安全的地方去的預感。這種感覺,在靈異超能力里很重要,有了它,就能避過大多數極為危險的事情。
「我也沒感覺。」樓厲凡說,「而且總覺得好像……很不舒服。」
霈林海同意。不是隧道本身的事情,也和顏色無關,就是一種感覺。
雖然他們沒有像樓厲顏,或者天瑾那樣高超的預知能力,但是微弱的感應能力還是有的,隧道內肯定有陷阱,就算沒人告訴他們,他們也能模糊地感覺得到。
可是至於哪一條路的陷阱比較危險一點,他們就感覺不到了。
「對了,你姐姐呢?」霈林海問。
樓厲凡奇怪地看著他:「她們沒有先走嗎?」
下來的時候只看見了霈林海,他還以為是那兩個女人不想等他就先走了,可沒想到……
「我下來以後就在等,可是只等到你一個人。我還以為她們不打算下來呢……」
她們怎麼可能不打算下來!會忽然想到要他們來做的事情,必然對她們來說很好玩,而好玩的事情,她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錯過的。
不過問題就在這兒了,既然是這樣,那她們哪兒去了?霈林海第一個下來,他最後一個下來,她們既沒有在上面也沒有在下面,那會在那兒?
……總不會滯留在中間吧?
「行了,不管她們了,」樓厲凡不耐煩地說,「她們不在正好,我們自己來!」
「呃,等一下可以嗎?」霈林海叫住了正打算走向其中一條隧道的樓厲凡。
「幹什麼?」
霈林海指了指隧道:「那個……你打算就這麼走進去?」
「那你還打算怎樣?」讓人抬進去?
「我不是那個意思,」霈林海乾笑,嗯,「我是說,她們只說要教我們解除詛咒的方法,可只把我們弄到這裡就不見了,連接下來該怎麼做也沒講,這個……」
「她們不講的原因只有兩個可能,」樓厲凡豎起手指,「第一,她們不需要講。只要咱們進來了,順其自然去做,就可以解除詛咒。
「第二,很有可能她們沒有辦法給我們通知。或許這裡是不允許不相關的人進來的,所以她們被引導到別的地方。
「不管是哪個,咱們都沒辦法得到她們的導向。不過要說的話,還是在沒有她們的情況下比較安全一點。」
「也許有第三種可能……」霈林海小心翼翼地也豎起了一根手指,「她們想看戲。」
「這也是一種可能,」樓厲凡的臉色更不好了,「不過你還是閉上嘴,老老實實去做自己的事情吧,無論如何先過這一關再說。」
霈林海閉嘴,點頭。
第七章靈能師講鬼故事
點上一百支蠟燭。
圍坐成一圈。
每個人講一個鬼故事。
每講一個故事就吹滅一支蠟燭。
迴圈,再迴圈,一直到吹滅最後一支。
然後……你就能看到這世上最恐怖的情景。
「……這種古老的東西有用嗎?」樓厲凡懷疑地問。
霈林海和東明饕餮,帶著莫名的興奮,左右開弓地施展點火術,點火的對象,則是被整齊地排列成圓形的一百支蠟燭。
被點著的蠟燭在滿是灰塵的地板上,發出明亮的光,不時啪啪地響幾聲,響聲之後火光會接著跳一個詭異的舞蹈,隨即又恢復正常。
由於都是特製的超長耐燒蠟燭,所以每一根的火光都並不強,只有一點圓豆似的光亮,意思意思而已。
「一定有用的!一定有用的!」東明饕餮興奮地聲音都發顫了。「這可是她們親口說的!瞧啊!這是多古老的技術!多難得!能這麼親身體驗懷舊實在太難得了!」
樓厲凡無語,這不算很難得吧,只不過點火的時候麻煩點。
東崇一直歪在屋子角落裡打瞌睡,畢竟對他這種千年殭屍來說,鬼這玩意的普遍性,就像路邊的石頭一樣,那些所謂難得的古代技巧,也不過是他曾經用過的過時玩意,就算是實習,他也對此毫無興趣。
是的,這是一次實習,但是連帶班的老師都沒有配給他們,就把這些學生們趕出來自生自滅,號稱不完成此次的實習任務,就不準回去。
不過學校還算可以,每個一年級學員都分配了一個高年級的學長帶領,不管這些學長實力如何,就算是個垃圾說不定也有用呢?畢竟能一起去死的多一個是一個,他們對此是絕對不會嫌棄的。
樓厲凡和霈林海這次的實習地點,是一個叫伯倫希爾的女校,據說歷經了近千年的風雨飄搖,和拜特學院的歷史比起來,也是古老許多。
不過正因為是如此古老─不僅老得沒牙,連骨頭都老成朽木了─對各種妖怪鬼魂之類的東西來說,它可就是唯一的神話……
可憐女校本身有著天生的缺陷─全是女生,見鬼就像見到搶劫了一樣又嚎又叫,一天到晚,只見著女孩子們尖叫著跑過來,又尖叫著跑過去,哪有人有心思上課?
像這種情況,若是沒有人幫忙是不行的,所以它便和拜特學院結成了校際盟友,讓學生們來此進行校外實習,同時……驅鬼。
當然,驅鬼的費用不會少給,可惜對學生們來說,這卻是義務,錢是一毛也見不著的。
伯倫希爾女校中,總流傳著各種各樣的鬼怪傳說。比較有名的是「九十九大鬼事」,當然誰也沒數過,也不清楚是不是有九十九大,反正大家都這麼說,就這麼一直流傳了下來。
這次樓厲凡他們被分到的任務是「九十九大鬼事」之「倉庫里的百鬼傳說」,就是在倉庫里最陰暗的角落點一百根蠟燭,講一百個鬼故事,然後等著最恐怖情景出現的無聊任務。
最可氣的是,上面根本不准他們滅鬼,連反抗都不準,只准自保,並且要求他們用微型攝影機把鬼事過程錄下來,也不知是要賣給奇怪的人,還是當電影特效?
樓厲凡不爽地看著睡得打起了呼嚕的東崇一眼,心裡那個怒啊!他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就算不點蠟燭─反正那兩個人點得很高興,就讓他們繼續點去─至少也要準備一下吧?居然睡覺!還睡得那麼香!
……好吧,他承認他就是嫉妒!如果他待在這種霉味四溢的地方都能睡得著的話,那他的脾氣也許就不會這麼暴躁了。
「旱魃。」樓厲凡終於沒忍住,在他的小腿肚上不輕不重地踢了一腳,「快起來,看看你的攝影機掉到哪了!」
東崇睡眼朦朧地把眼睛眯開一條縫,低頭去看胸口像紐扣一樣大小的微型攝影機,發現它仍在原來的地方,有點茫然地道:「不對啊,還在……」他一閉眼睛,又睡過去了。
樓厲凡更怒……這傢伙明明都好幾千歲的人了,怎麼就一點風度都不顧呢!
東明饕餮一個沒注意,褲腳被蠟燭引著了,他慘叫著跳起來,帶著身後的火勢在倉庫里狂奔。幸虧周圍都只是一些訓練用的金屬器具,不然被他這麼跑兩圈,四個人都會死在這裡吧。
霈林海手忙腳亂地在他後面追,想用水咒術給他滅火,卻怎麼也追不上那個拚了命在轉圈的人,發出去的水咒術都淋到了金屬器具上,不知道這一役下來得弄壞多少。
「我說你啊!」樓厲凡盤著腿,托著腮幫子,無聊地看著那個引火焚身的人,說,「你手下那個半調子可變成信號彈了,你都一點不擔心?」
東崇微微抬起眼皮,又懶懶垂下:「有何關係,反正若我沒死他就不死,讓他記點教訓也好。」
「教訓啊!」樓厲凡的眼神跟著霈林海手裡的水咒術,發現他在距離目標短短十米的位置上,居然第二十三次打錯了地方,於是不得不承認,千年旱魃果然不是白活了千多年的。
好不容易滅了火,東明饕餮哭喪著臉,跑回東崇和樓厲凡身邊,讓他們看自己燒成超短褲的長褲,以及熏得焦黑的腿和臉,東崇和樓厲凡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扭開腦袋,全當什麼也沒有看見。
經過了艱苦卓絕〈但很莫名其妙〉的努力,他們終於點齊了一百根蠟燭,四個人坐在明如白晝的蠟燭群旁,看著那些閃亮跳動的東西,他們終於發現,他們準備好了一切,卻忽略了一個比點蠟燭更重要的問題。
「喂……」樓厲凡問,「你們會說鬼故事嗎?」
眾人無語。
他們可都是靈能師候補,除了霈林海,基本上全都是靈能家族,從小就接觸那些東西。鬼故事?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哄人的玩意。誰敢說他們怕鬼?鬼怕他們還差不多。
可是不講鬼故事的話,倉庫百鬼是不會出現的。這回可真難辦了。
稍微思考了一下,東崇一指霈林海:「我聽說你是從普通學校轉成靈異學校的,你肯定會說鬼故事,來講兩個啟發啟發我們吧。」
霈林海眼睛都直了。天作證啊!他這輩子可是最怕鬼的!來當靈異學校的學生,只是因為那一身力量不用可惜,可不是他喜歡這些東西!
他求救地看著樓厲凡,樓厲凡有些不忍地轉頭看向旁邊。這個人可憐是可憐,可現在又不是讓自己發揮同情心的時候,這裡面只有他曾經是「正常人」,不指望他又指望誰呢?
連樓厲凡都這樣子,霈林海終於死了心,簡直有些豁出去了,說:「我先說好啊,我講鬼故事的時候,你們絕對不準笑。」
東崇嚴肅地點點頭:「我們不笑。」
雖然對他們來說,所謂的鬼故事,基本上是等同於笑話。
霈林海清一清嗓子,開始了他拙劣的講述。
那是個據說很恐怖的故事,一個男人殺了自己的妻子,幾天後發現四歲的孩子一點兒也沒問到過媽媽,每天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他很奇怪地問孩子:「你不想媽媽嗎?」孩子說:「不會啊,因為你每天都背著媽媽呢。」
另外三個人盯著火光,發現霈林海不再講下去,很奇怪地看著他:「怎麼了?怎麼不繼續講下去?」
「講完了。」霈林海不得不承認,自己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就算他不會講故事,也不要這麼打擊他,行嗎?
「這算什麼鬼故事!」東明饕餮失望地說,「只不過是背在背上嘛,拿下來不就完了?」
「有的時候是拿不下來的,」東崇很認真地跟他解釋,「比如我上次說過的那個女鬼,被一個有百年法力的妖怪加持,到處去作亂。像她那樣的,怎麼可能輕易就拿下來?一定要特殊的咒術才行,或者你手上也要加點東西。」
樓厲凡有點不高興:「只有他這種半調子,才需要那麼複雜,我只要空手就能封住她。」
東明饕餮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樓厲凡可是他崇拜的人,居然這麼說他。
「這位大哥,我也不是沒用的,我怎麼也算個二流旱魃。」
「二流旱魃就是低等殭屍,有什麼不同。」樓厲凡冷冷地回他。
東明饕餮變臉。
東崇慌忙安慰他:「雖然差了半層血緣,就不算皇族旱魃,不過你比五鬼高級多了,千萬別灰心啊。」
東明饕餮想起了五鬼─東崇那五具心愛殭屍青面獠牙的樣子,開始嚎啕:「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我總有一天要變成真正的旱魃給你看!啊!」
東明饕餮開始憤怒地滾。
……你不怕殭屍了嗎?樓厲凡和東崇很想這麼問,不過還是忍住了。
已經被他們完全忽略掉的霈林海淚流滿面。怎麼會這樣,不是說要講鬼故事?鬼故事沒講,怎麼先為這種事吵起來的。這樣可什麼時候才講完啊!明天白天還有課啊,在這一番雞飛狗跳兵荒馬亂之中,蠟燭無聲地滅了第一根。
那三個人終於想起了自己今晚的任務,也是直到這時候,才注意到霈林海已經怒得開始發黑的臉。
樓厲凡尷尬地看向旁邊,那兩個正宗和不正宗的旱魃低頭,一個作思考狀,一個作懺悔狀。
「啊,啊,那接下來我講個鬼故事吧……」東崇做了一個忽然想起來的模樣,嚴肅地說,「其實我的故事還是不少的,這麼多年不僅聽了不少,還親自寫過一些。」
「真的?」東明饕餮已經忘了自己正在扮演什麼模樣了,立時驚訝地接上,「對了,我小時候看過一本叫《冬蟲》的鬼故事,聽起來和你的名字很像,是不是你寫的啊?」
東崇顯得有些得意:「那確是我寫的恐怖小說,一百年過去,到現在還有人看,真是慚愧。」
「誒?可我記得我爸把它歸到搞笑小說里啦,因為我看完都笑得睡不著,家裡兄弟們誰想陷害別人就送這個,保證失眠。」
樓厲凡噗嗤嗤地大聲竊笑,連霈林海也慌忙低下頭,掩藏嘴角收不住的笑意。
東崇氣得臉都快成黑的了。
東明饕餮知道自己闖了禍,慌忙安慰他道:「其實那本書還是很好看的,能寫出那麼多搞笑的情節可不容易啊。」
樓厲凡嗤笑得更大聲了,霈林海肩膀使勁抖。
東崇的臉已經黑得不能再黑。他現在真是無比後悔,當初毀掉自己大半修行,去救這個該死的臭小子!他當初應該任他去死才對的!
東明饕餮發現自己闖了禍,不禁縮了縮頭。他可是接連得罪了兩個人,今晚的日子不會太好過了。
「總之!」東崇決定忽略那個臭小子,生硬地說,「我們今晚的任務是要拍百鬼,要引它們出來只需要講鬼故事,但可沒規定要講恐怖的鬼故事!而且我們人少,時間又不夠,一個故事五分鐘都得講到明天早上去!從現在開始,只准講短故事,只准短!一個人只有一分鐘時間!就這麼定了!」
樓厲凡和東明饕餮對此沒有表示反對意見,霈林海簡直對東崇感激涕零。他就知道,在這裡面就他最沒有發言權。
現在只要有個有發言權的,情勢當然立馬就能收住,他對自己在前輩面前的無能表現,雖然感到很悲痛,不過也只有這樣了。
既然大家都沒有表示異議,東崇就自顧自地講了下去。
「這種故事可沒什麼稀奇的。有一個人,經過墓地,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就回頭應了一聲,然後就死了。完了,下一個。」
大家大眼瞪小眼。
這個故事的確是短啊,夠短,可是它到底講了什麼玩意?
「說不定是他的朋友,」東明饕餮小聲說,「他一回頭就掉到溝里,摔斷脖子死了。」
樓厲凡想了一下:「又沒說是白天還是晚上,說不定是有人在打棒球,喊他的名字讓他讓開,他一回頭就被棒球砸死了。」
霈林海看看東崇更加難看的臉色,有點畏縮地道:「其實我不太懂,不過也許是『喊鬼』?一叫名字,回頭就吸精氣的那種鬼。」
東崇怒不可遏:「我是在講故事!誰讓你們玩腦筋急轉彎了!」
「咦?不是嗎?」三人齊聲反問。
東崇覺得自己如果不是旱魃,現在肯定已經因為高血壓、心臟病、腦溢血死掉了。
「你們快點給我接下去講?」旱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蠟燭,滅了第二根。
大家趕快再次收回已經分散的精力。
「那接下來我來講一個。」東明饕餮躍躍欲試,「其實我看過的鬼故事還是很多的,因為都很搞笑……」
東崇的情緒指數再度直線下降。
東明饕餮慌忙咳嗽:「啊,嗯,這個故事其實是這樣的,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沒有,咱們學校後山的蛇穴啊,其實裡面是鬼門,有一回幾個學生打掃蛇穴的時候,不小心把鬼門打開了,有好多鬼出來,那段時間真是惡夢啊!」
「惡夢?」霈林海疑惑地反問,「難道那裡面出來的鬼不一樣嗎?拜特學院里的學員還怕?」
「不是不是,」東明饕餮嚴肅地說,「比那個更可怕!本來大家的能力都被學校里的感應咒壓制著,不是高級的鬼根本看不到。
「但那天鬼實在太多,硬是把感應咒給弄壞了,鬼門要重新關閉,需要一個星期的時間,結果大家只好和夜晚班的同學一起生活,上課的時候,夜晚班的到處亂竄,我當時連老師都看不見了,只能看見滿眼的鬼啊鬼啊鬼啊……」
樓厲凡道:「這個事我好像也有所耳聞,據說最後把鬼門修復好以後,都還有很多鬼魂在到處亂跑,害得當時所有的學生都提前了實習期,整整一年的時間都在抓鬼。」
「是啊,」東崇深有感觸,「所以我們現在只不過是二年級,事實上該是三年級才對。」
樓厲凡習慣性地道:「對你們殭屍來說,二年級和三年級有差嗎?反正都是很大年紀。」
東崇露出一個微笑。
樓厲凡也露出一個微笑。
空氣中劈哩啪啦雷鳴電閃……
「呃……接那個……」東明饕餮非常害怕樓厲凡的笑,緊張得連話都快說不清楚了,「接下來是厲凡你……該你講了……」
樓厲凡收回在空氣中和東崇親密接觸的目光,回頭髮現霈林海也處於看著他的臉,而陷入嚴重恐懼的狀態。
「……你幹什麼?我的笑很恐怖嗎?」
霈林海點點頭,發現樓厲凡的臉沉得可怕,慌忙又搖搖頭,可惜搖得太晚,他點頭的軌跡已經被樓厲凡看得清清楚楚。
樓厲凡氣得直笑:「好,好,霈林海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嘛。」
霈林海驚恐萬分:「不!厲凡你聽我說!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天雷降落!」
轟然巨響。
火苗悠然晃動了一下,第三根蠟燭滅了……世界安靜了……
「我講的故事也很簡單,」樓厲凡平靜地說,眼睛仍盯著被天雷打得焦炭一樣的人,「有兩個人聽說咱們山後的某個地方有鬼,就去那裡驅鬼。」
有點耳熟的樣子,霈林海暗想。
「結果一個人受了傷,另外一個人蠢得要命,又不會驅鬼還在那裡礙事,害得另外一個人差點死掉。這也就算了,居然還給我能力爆沖!
「他本來使出極度空間漩渦,就把另外一個人弄成了殘廢,這回差點把……另外一個人本來沒被鬼怎麼樣的,最後卻差點被他弄死!你們說他是不是很蠢?」
東崇和東明饕餮同時看了焦炭般的人一眼,點頭:「是很蠢。」
霈林海淚……外行又不是他的錯,能力太高也不關他的事啊!他也不想啊。
「所以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另外一個人就會很容易暴走,這也是很正常的吧。」
「沒錯,很正常。」異口同聲。
這下好,把事情全推到他頭上來了。天可憐見!他可什麼都〈還〉沒做啊!
「很好,下一個故事。」
第四根蠟燭,顫抖著熄滅了……
「那,我來說第五個。你們都知道我家是趕屍的吧,現在趕屍已經是副業啦,對殭屍的工作才是主業,上次遇到一群殭屍……」
「你沒昏倒嗎?」
「是我弟弟遇到啊!」
「好好,你繼續說。」
「然後我們啊……」
就這樣,第六個,第七個,第八個……夜,逐漸深沉,夜,逐漸逝去,蠟燭一根一根地熄滅著,天空也在逐漸地從深黑,變成了彷彿被人揉入深藍的顏色。
「所以當時我就……」
「我也曾經遇到……」
「我家裡的……」
「我死掉以前曾經……」
「我小時候見到的……」
「然後殺了他……」
「所以說符咒有的時候還是不如空手……」
「撕裂那個鬼以後……」
第九十六個,第九十七個,第九十八個,第九十九個……
「……然後我就把它封鎖起來了。over.」
最後一根蠟燭,搖曳著逐漸熄滅,只剩下一縷輕煙裊裊升起。
雖然沒有了火光的映照,但對靈能師們來說,啟明星的光線已經足夠了。
然後他們在等。一分鐘過去,兩分鐘過去,三分鐘過去……
「喂,那故事不是騙人的吧?怎麼沒鬼出現?」東明饕餮極為不滿。
東崇也很疑惑:「是啊,按照傳說,說到一半的時候就該有陰風陣陣,講完立刻就有鬼群出來……鬼呢?」
樓厲凡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誰知道,也許都搬家了。」
霈林海滿臉晴天霹靂的表情:「搬家了!為什麼沒人跟我們說!那我們什麼時候能見到百鬼傳說!」
「……見不到了吧。」
天邊逐漸發出亮白的顏色,光芒四射的太陽馬上就要升起來了,此時的陰氣開始下降,陽氣開始上升,無論怎麼想,除非是高級的鬼,否則根本不可能再出現。
白白說了一晚上鬼故事的四個人極度鬱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唉聲嘆氣地走了。
「據說所有到伯倫希爾來實習的學生,沒一個能得到分數的……」
「啊啊,果然嗎?」
「什麼叫果然?」
「聽說這裡的鬼道行都很高,還會分辨靈能師,只要有靈能師在就不出現……」
「有這樣的事!怎麼不早說!」再度的異口同聲。
「早說也沒用,反正還是要努力去干,總不能什麼都還沒開始,就認定失敗嘛。」
「沒錯。」
「同意。」
「有哲理。」
如此這般,驅鬼的靈能師們相偕而去。
大概是太疲憊了,他們誰也沒聽到倉庫里傳來的隱隱哭聲。
「嗚嗚嗚……是誰讓這種人進來的!居然在鬼住的地方說驅鬼的故事!這讓人怎麼敢出去嘛!嗚嗚嗚……好恐怖……嗚嗚嗚……」
簡而言之,其實不是鬼的段數太高,而是鬼的段數太低,而他們的段數太高了。
專門在女人的棲息地出現的鬼怪能多厲害?最多不過是嚇人罷了。看到靈能師出現,首要的選擇當然是逃走!可憐的學生們要能在這種情況下得到分數才真見鬼了。
總之,就是這樣……讓我們為倉庫里的鬼,和沒有得到分數的學生們,集體默哀一秒鐘。
阿彌陀佛。